“谢谢。”蒋韵拆开包装把糖塞到嘴里。
“阿韵,你最近怎么和那两个外班的男生走得那么近啊?刚才同学们都在议论你们呢。”
在小学生群体里,大家更多的都是和同班同学在一起玩,而且很少有女生会和男孩子走得特别近。蒋韵本就像假小子,还和男生在一起玩,班级里的同学免不了要议论。
“他们是我好朋友,上学期认识的。”蒋韵对同学的“非议”向来不在乎。
“你这‘假小子’是要变成‘真小子’啊。”吴枫叶调侃蒋韵。
“我真的这么像男生吗?”蒋韵想起丁一总是像对待兄弟一样对自己,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很像!你去女厕所没有人尖叫吗?”吴枫叶捂着嘴笑了出来。
“你说我要不要试着把头发留长一点?”
“要要要!我觉得你梳辫子肯定好看,还可以留一个齐刘海,肯定看起来萌萌的。”
“可是……我不会梳啊。”蒋韵这些年一直梳短头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没有妈妈,没有人给她梳那些好看的辫子。
“我教你!等你头发留长了,我教你梳。”吴枫叶对蒋韵家里情况了解一些,并且对于她的事情十分热心。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笑了起来,爽朗笑声伴随着清风,飘散到了操场的各个角落。
“送你们俩了!”蒋韵将运动会得到的奖品递给丁一和柯以难。分别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筒。
“谢谢阿韵!”丁一很喜欢那个一等奖的本子,他的接力只得到了三等奖,是一个水杯。
“笔筒给你。”蒋韵将笔筒放在柯以难手里。
“谢谢。”柯以难的喜怒哀乐不会总挂在脸上,多半时候都会隐藏在心中,但蒋韵却能够感觉到柯以难很喜欢这支笔筒。
中午的时候,柯以难来到家韵的家里吃饭。蒋韵照例蒋饭菜从电饭锅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手端着两碗饭,一手端着菜盘,嘴里叼着两双筷子。柯以难每每看见这一动作,都惊叹蒋韵的力量和她惊人的平衡性。
柯以难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推到了蒋韵的面前。
“糖醋排骨!”蒋韵看着奶奶做的番茄炒蛋,不禁对着排骨咽了一下口水。
排骨是柯以难早上让保姆做好的,她知道蒋韵喜欢吃。
柯以难看着蒋韵大口吃排骨的样子,一脸满足的表情。他觉得看蒋韵吃东西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因为她吃什么都吃得很香,让人很有满足感。
北方的夏天很短暂,转眼间又到了冬天。十月一开始,滨城就开始寒风四起,吹落了树叶,带走了绿色,滨城又被蒙上一层烟雾。
天气渐凉,街上弥漫着烤地瓜的香气。蒋韵和柯以难早晨一起向学校走去,柯以难在半路给蒋韵买了一个地瓜,用报纸包着,让她当暖手宝用,等到课间操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充饥。
“怎么看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柯以难看着蒋韵将脸蜷缩到围巾里,只留了眼睛在外面,一路沉默不语。
“昨天晚上蹬被子,好像冻着了。“蒋韵鼻音很重,说话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现在感觉头昏昏的。
“不会是感冒了吧?”柯以难眉头微蹙。
“不会,我体格好得很。”蒋韵嘴上逞能,嗓子却发痛。
走着走着,两个人发现周围一个小区大门上拉上警戒线,还有很多救护车停在门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是怎么了?”蒋韵好奇地上前看,发现救护车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戴着口罩。
“你过来。”柯以难感觉情况不简单,将蒋韵拉了到了自己的身边,心里想着身体不舒服也不忘看热闹。
来到班级里,蒋韵看见班级里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教师充斥着说话的声音。
“他们都在说什么呢?”蒋韵好奇地问吴枫叶。
“你还不知道呢吗!?好像爆发了什么传染病,很严重的那种!好多人都被拉去了医院,我爸爸单位就有好多人早上被救护车拉走了。”吴枫叶瞪大着眼睛,活像从恐怖片里走出的女鬼。
“咳咳……这么严重吗?”蒋韵突然想起刚刚小区门口停着的救护车,心里判断着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谁知道呢?”
就在这时,班主任走进了班级,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
“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医生给大家发一下体温计,等一下按照要求测量体温。”班主任走上讲台朝着下面说。
一时间,同学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一边议论一边将体温计夹在腋下。
“好了,时间到,大家将体温计拿出来放在课桌上。“十分钟后,班主任再次发话。
蒋韵不会看水银体温计,将体温计放到桌角等医生查看。
医生在看完蒋韵的体温计之后,来到讲台上和班主任低语了几句,然后来到蒋韵身旁。
“同学,是这样的,你现在在发烧,我们需要带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你不用害怕,跟我们走。”
一时间,班级里的讨论声音更大了,大家都在议论蒋韵是不是被感染上了传说当中的病毒。
蒋韵心里有些紧张,低着头跟在医护人员后面来到了医务室。
“同学,你先在这里休息,等一下会有医生来给你检查。”医生交代了几句,就把医务室的大门锁上了。
蒋韵环视着医务室,看着墙上贴着的人体模型画像觉得有些阴森,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液味道,呛得她总是忍不住要咳嗽。医生又来给她测了一次体温,三十九度,已经算是高烧,医生叮嘱她躺好不要乱动。
蒋韵觉得浑身发冷,蜷缩到被子里,想起早上看见救护车里的人,顿时有些害怕。
不会就这样死了吧?蒋韵胡乱想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上午两节课都没有老师来上课,大家都里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整个学校透露着危机四伏的气息。
“阿难!”柯以难抬头,看见丁一在班级门口招呼他。
“怎么了?”柯以难看见丁一一脸愁容、焦虑万分的样子。
“阿韵被传染‘非典’了!被抓到医务室了!”丁一刚刚得知了这个消息就立刻跑来找柯以难商量对策。
“什么‘非典’?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们老师说咱们这儿爆发了叫‘非典型肺炎’的传染病,得上了以后会发烧,刚才测体温查出来阿韵发烧了,所以被抓走了!我们已经通知放假了,等一下咱们应该都要回家。”
“走,去看看。”柯以难拉着丁一向医务室跑去。
“你们是哪个班的同学!谁让你们跑到医务室来的!”两个人到门口就被医务室的老师拦了下来。
“老师,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女同学刚刚被送过来?我们是她朋友,想来看看她。”柯以难平复情绪,和老师打听蒋韵的情况。
“是有一个女孩,不过她发烧了,需要隔离观察,你们不要乱跑,马上回家!”老师一脸严肃地说。
“她是不是被感染了?会不会有危险啊!?”丁一急得直跺脚。
“现在还不能确认!我们已经通知她家里人了,你们不用担心,赶紧回家吧。”老师起身将两个人赶出医务室。
“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纸条带给她,求求您了。”柯以难拿出纸,在上面潦草地写了几笔,将纸条叠好递给老师。
“好吧,但是你们要立刻离开,按照学校的要求赶紧回家隔离。”老师看着柯以难着急的样子,有些心软,答应了他的请求。
柯以难只得和丁一离开了,走之前,柯以难望了一眼医务室禁闭的们,眼前浮现出蒋韵在里面害怕进展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还好吗?柯以难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担心蒋韵的情况。
蒋韵昏昏沉的地睡着,有医生走了进来,她恍惚间听见了医生的对话。
“已经降到三十八度五了,应该能排除是肺炎的情况,给她注射一剂退烧针。”
逐渐地,蒋韵觉得没有那么冷了,出了一身的汗,脑袋也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她坐起来找水喝。突然,在枕头旁发现了一张纸条,好奇地拿过来展开。
“蒋蒋,你别怕,你不会被感染的。”
蒋韵认得出来,纸张上的字,是柯以难的笔迹。
第7章 大象放屁
蒋韵环视了一圈屋内环境,发现没有钟表,她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
“有人吗?”蒋韵来到门口拍了拍门,呼唤着外面的老师,可惜久久没有回音。
她来到窗前,看着天边下沉的夕阳,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傍晚了。
不会要在这个恐怖的地方过夜吧!一想到这里,蒋韵心里发颤,一时间有些害怕。
突然间,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漫天白色的飞花在风里舞蹈。蒋韵看得出神,心里盘算着怎么能逃出去这个鬼地方。突然间,她恍惚地看见有两个身影,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那棵树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丁一和柯以难在朝着窗户的方向挥手。
蒋韵一时间有些激动,推开了窗子,一瞬间雪花飞扬到了屋内。
他们……是在陪我?蒋韵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
“快回去吧!”蒋韵探出半个身子朝着两个人挥手,大声地喊着。
天气太冷了,她不忍心他们两个为了她受冻,况且她已经有了那张纸条,已经足够温暖了。
可惜距离太远了,两个人听不见蒋韵的呼喊,仍然站在树下。
“同学,你可以走了。”医生推开门对蒋韵说。
“谢天谢地,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了。”蒋韵披上外套就冲了出去。然而一推门,蒋韵看见了站在医务室门口的夏凉。
蒋韵走了过去,没有叫人。
“你说说你,怎么就在这时候发烧了!我今天正要和你孙叔叔去出差,刚到机场就被学校叫了过来。学校也是的,这种事情不来找你奶奶,非得让我来。”夏凉带着怒气健步如飞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抱怨。
蒋韵不敢说话,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学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司机从车里走下来拉开了后座的门。
“你自己能回家吧?”夏凉扶着车门,没有坐进去,皱着眉看着蒋韵。
“能。”蒋韵本来也没有打算上车,她用余光看见不远处的树下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她。
“你平时多穿一点,让你奶奶把家里的窗户封一封,家里温度那么低,不感冒才怪呢。”夏凉留下一句话,就坐车离开了,徒留一股汽车尾气。
“阿韵!你还好吧!”丁一和柯以难跑了过来。
蒋韵看见两个人通红的鼻头和脸蛋儿,不知道到底在外面等了她多久,心里忍不住心疼。
“没事了,已经退烧了。”蒋韵抬手拍掉了两个人帽子上的雪。
“没事就好,真的是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感染了。”当丁一听见别的同学讨论蒋韵被抓走的事情时,瞬间急躁得不行,冲到同学身边问蒋韵的情况,生怕自己的三妹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你快回家吧,估计阿姨要担心了。”蒋韵被丁一对她的关心深深地感动着。
“嗯,之前用阿难的手机告诉她了,那这几天不用上学你好好在家休息,等好了来店里请你吃奶油包。”
丁一走后,柯以难和蒋韵朝着家里走去。
柯以难突然驻足,摘下手套,把手背放在蒋韵的额头上。
“好像还有点烫。”
“医生说已经不发烧了,没关系的。”
“刚才那个女人……”柯以难在远处看见了夏凉,艳丽的容貌,奢华的穿着,眉眼之间和蒋韵看起来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想着蒋韵说过自己没有父母,一时间心里不免猜测起来
“是我妈妈,不过我总是见不到她。”蒋韵想起刚刚夏凉凉薄的眼神,觉得她还真的是对得起她的这个名字。
“她不管你吗?”虽然柯以难自己的母亲总是不在家,但总归是关心他的,可是蒋韵生病,作为母亲的竟然自己坐车离开让女儿冒着大雪回家,柯以难觉得怎么也说不通。
“她有自己的老公和儿子,没时间理我。”蒋韵说得很随意,但心里却感到不舒服。
柯以难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能让蒋韵心里好受一些。他低着头,看着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脚印,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以后要对蒋韵好,要把她从母亲那里缺失的关爱补回来。
“你怎么了?”蒋韵见柯以难不说话,转身问他。
“没事。”柯以难又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你不用替我难过,我虽然没有妈妈,但是我有奶奶,这就够了。”蒋韵朝着柯以难笑了一下,证明自己并没有心情不好。
柯以难先是陪着蒋韵回到家里。
“阿韵,你回来了,学校和我说了你的事情可急死我了。”杨丛清听见开门锁的声音,赶紧迎了出来。
“没关系的奶奶,就是有点儿发烧,现在已经好了。”蒋韵脱鞋进屋,一把将书包扔在了鞋柜上。
“阿难也过来了啊。”柯以难总是来蒋韵家里吃饭,杨丛清很是喜欢他。想着自己的孙女能有个一起放学上学的好朋友,减轻了她的担心。知道柯以难总是来家里吃午饭,杨丛清上午会多做一些饭,还经常会做柯以难喜欢的回锅肉。
“奶奶。”柯以难进屋和杨丛清打招呼。
“没吃饭呢吧,快进来,奶奶给你们俩一人下一碗馄饨。”杨丛清包好了馄饨就等蒋韵回来下锅,想着吃一些汤汤水水能更好地驱散寒气。
两个人都饿坏了,一人吃了一大碗馄饨,连汤都喝光了。蒋韵吃完馄饨脑门和鼻尖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色红润,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病瞬间好了一半。
“奶奶,我先回家了,谢谢您的晚饭。”柯以难吃完饭,礼貌地和杨丛清告别。
“奶奶,我去送送他。”蒋韵套上外套,陪着柯以难走到了大门口。
“快回去吧,刚刚吃了一身的汗,别再着凉了。”天空中还飘着雪花,柯以难担心蒋韵的身体状况,催促她回家。
“嗯,看你走了我就回去。”蒋韵站在路灯下看着柯以难。
绵延昏暗的灯光下,雪花无声地降落。
看着柯以难渐行渐远的身影,十一岁蒋韵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友谊”。
“非典”来势汹汹,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就连杨丛清的麻将局也解散了。
“奶奶,这是什么味啊?”蒋韵一起床就文件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我煮了醋,把房间消消毒,这样就没有病毒了。”
蒋韵被呛得直咳嗽,“这能行吗?
“哎呀,怎么不行呢,消毒液那些东西都不管用,还得是咱们这土法子好用!”杨丛清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药,放到了桌子上的油条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