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许清渺问他,她心跳如鼓,想要确证心中的忖度。
“人生大事应与心爱之人。”他只言这一句。
这么多年来,魏靖琦于沈青玉从未有过男女情谊,他也不想沈青玉将终身交付给不爱她的人。
许清渺没有再问,魏靖琦也没有再说。
珠帘摇晃,荡出细碎悦耳的声音。
“我不想做那事了。”许清渺道出原由。
她的意思是,不止这一次。
腰间的手丝毫没有要松懈的意思,她敏锐地感受到身后人沉冷的情绪,一时竟心生危机之乱。
许清渺恃宠而骄惯了,真以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周雪燃都不会迁怒于她。
周雪燃掰弄着许清渺的手指,许清渺心底慌乱,任由他玩弄,以无声掩饰仓皇。
“你喜欢上别人了?”
只是她没想到周雪燃如此直接。
还未等许清渺开口,又听身后的人道,“是魏靖琦吗?”
许清渺被他的话骇得几近心脏骤停。
惊诧,疑虑,慌乱,恐惧,愤怒充斥心间,却叫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困意散尽,指尖不自觉发冷。
而玩弄许清渺手指的那只手却若毒蛇一般游蔓在细腻皓腕。
别的不说,许清渺在藏踪蹑迹上有独到的禀赋。不光是魏靖琦,快四年了,她和周雪燃的事也是除了身边侍从无人知晓,就连她的父兄都无从察觉。
唯一知晓她和魏靖琦及周雪燃关系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粒儿,粒儿断不可能背叛她。
难道是周雪燃知道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清渺镇定地转头看他,她长发散落瘦削的肩头,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略显柔弱,明眸绮丽。
小脸带有愠色,此刻模样婉约而坚韧,是有攻击性的小狐狸。
见周雪燃望着她不言,许清渺强装冷静,冷声问,“为什么总要提他?”
她从未在周雪燃面前提到过魏靖琦,这是周雪燃第二次提到魏靖琦了。
难道还是因为揽音楼的事?
许清渺回忆过多次当时的画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我说笑的。”周雪燃伸手将她耳畔的发丝撩至耳后,指尖沿着许清渺耳朵的轮廓描边。
他动作轻柔,耳廓有酥麻之流传来。
许清渺挥手打掉他的手,借势生气,别过脑袋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和魏靖琦在一起吧?我也可以遂了你的愿。”
“不许胡说。”周雪燃暗了眼底颜色,狠狠堵上她的唇。
许清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倒,软唇被轻轻啃咬。他的动作比以为都要暴劣,她气得去推周雪燃,男子和女子的劲力悬殊,许清渺生得本就比一般女子娇小,和周雪燃形体悬差,根本无济于事。
许清渺的几下推弄倒像调.情一般,挣扎的身子显得更加诱人。
周雪燃的舌勾住她的小舌舔舐,两只手游走在玲珑有致的身子。许清渺平日穿衣看着瘦,衣衫下婀娜绰约的身段周雪燃早有见识,楚腰玉臀,犹如琵琶。
他压得近,偏偏又很懂怎么让她臣服,指尖轻车熟路解开她里衣的带子,掌握饱满,另一只手沿许清渺的背脊骨凹陷向下,划过圆臀。
“你!”许清渺身体一颤,又气又羞,“堂堂一个太子怎么还要强来吗?”
“可你明明对我有反应。”他说出来的话比动作更加无耻。
周雪燃说罢,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安抚。
微凉柔软的唇肉让许清渺又是一颤,不安的情绪缓缓镇静下来。
“不做便是了。”他从她身上下来,扶了扶微乱的发冠。
许清渺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攀附了上去,零星亲吻他的脸。
她承认,有舍不得的情绪。
周雪燃对她很好,许清渺也不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以往有那么多次,也不多这一次。
高大的身躯重新覆上来,强烈地占有气息让许清渺喘不过气来,又头晕目眩地沉浸其中。
许清渺扬手,一顶精致的黄金发冠落地,幔帐随之漾动,细碎的喘息交汇。
屋中白玉盆栽的两株牡丹花相拥缠.绵,簇拥在一起贴合紧密。
不知过了多久。
周雪燃走了。
许清渺坐于浴桶之中,粒儿拿水瓢为她舀水淋在肩头,白雾氤氲下,一张脸气色红润。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她秀眉微蹙,美目空洞。
“粒儿。”许清渺突然唤了一声。
宁静被打破。
出神的粒儿回应,“小姐怎么了?”
“待会你就去府外药馆寻一副避子汤。”许清渺眼中慢慢恢复神光,方才她一直在想床笫上的事。
周雪燃一向自持,他们对避子一事也一直谨小慎微,刚才的事吓得许清渺立马推开他。
粒儿听了这话吓得手一抖,水瓢中的水洒了一半在地上。
“小姐怎么不早说?我听府上的嬷子说这药要早点喝的,晚了还是会怀上。”粒儿算算时辰距太子离开差了半个时辰。
若是许清渺珠胎暗结叫许家的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那可是许家家规上的大忌。
“你现在快去买。”许清渺顾不上其他,现下只能尽快处理此事。
后悔慢慢爬上心头,许清渺就不该贪恋周雪燃,她和太子怎么可能有结果。
她不想做妾,更不想和其他人共侍一夫。
周雪燃是要当皇帝的,后宫琐事万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许清渺深知自己身份薄微,靠不上母家,只有兄长护她。许清渺没有姜婉儿那样的出身和家族宠爱,像自己这样的身世如何在后宫立足。
以许清渺对魏靖琦的了解,他那日的意思似乎是有意迎她做正妻。
丞相嫡子正妻,风光无限。
魏家才俊品行端正,纳妾之事有辱门风,固族内之人纳妾少之又少。
这也是许清渺一开始就盯上魏靖琦是原由。
世人眼中,魏靖琦实属良配,许清渺于此也不可置否。
她想,她该和周雪燃断干净了。
说难听点,这些年许清渺将周雪燃物尽其用,她想要的周雪燃都给了。珠宝首饰,还有兄长的官运职位。
日子久了,她对周雪燃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即便许清渺在周雪燃暴露那些坏心思,他也对她包容宽宥,让许清渺心性有些恃宠而骄,就算在贵女们面前也丝毫不觉得低人一等。
就算她们再怎么看不起许清渺。许清渺也有着比贵女们更好的首饰衣料,占有着她们最想要的男人。
以后,还会嫁一个让她们羡慕眼红的夫婿。
只要不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许清渺抚上小腹,安慰自己,不会这么不幸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丢失的信
太傅府膳房。
三小姐院里的侍女粒儿端着一碗热腾的乌汤出来。
府上的嬷嬷闻到了冲鼻苦涩的药味,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上前关切。“三姑娘可是病了?”
“不是病了。姑娘最近食欲不佳,府外找了个偏方试试。”粒儿不愧是许清渺的侍女,说起这些话来面不改色。
嬷嬷见粒儿言色自然,也没放心上。“噢,我还以为三姑娘是病了,从早到现在也没见她出偏院。”
“莫要多虑,三姑娘的性子听到了可是要不高兴的。”粒儿看着嬷嬷,勾唇皮笑肉不笑。
“是是是。”嬷嬷回想起许清渺那张冷脸连连点头。
粒儿颔首,嘱咐道,“木桶里的药渣劳烦嬷嬷及时丢去,这药方味道冲,别熏了食材。”
“知晓了。”嬷嬷关切道,“快些将药汤送去吧,莫让三姑娘久等了。”
偏院院中内屋。
屋内的年轻女子穿了绣兰薄衫,青丝随手挽起,如瀑垂于单薄的后背。
女子容颜姣好,美目薄凉,却因出神暗沉下来。她在回想周雪燃今日的所言所行,无端有说不上的奇怪。
许清渺指尖去触白玉盆中的两朵盛美牡丹,倏地一声脆响,折下其中一朵,硬生生摘下根芯,花瓣零散在另一朵脚下,幻化春泥。
在另一朵牡丹要被折下前,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许清渺的动作。
“小姐,药来了。”粒儿将木托放下,端上药碗递给许清渺。
许清渺被恶苦的味道冲得蹙眉,问了句,“过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粒儿轻车熟路地找到放蜜饯的罐子,送到许清渺面前。
许清渺端起药碗,屏息忍耐着迅速一饮而尽,药碗被摔也似地嫌弃丢下,舌尖被涩得发麻,喉间泛恶。
碗底还留有一口沉淀药渣的乌汤。
粒儿赶紧递上蜜饯罐,许清渺吃了一连塞了三四颗遏制胃反,脸腮跟着微微鼓起。
许清渺咽了蜜饯冲淡了口中的苦味,秀眉舒展了些。“过了这么久,会不会药效不好了?”
“我跟药馆的郎中说了姑娘的境况,特开了药效强的。”粒儿没忍住,还是出言提醒,“姑娘还是要当心,这要出了岔子可就是悔之无及。”
陆朝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自从出了陆许两家退婚一事,上京各种风言风语起,多多少少有点风响传出。
现在在众贵女面前,陆朝朝已经抬不起头了,整日被禁足闺房之内郁郁寡欢。
反观那晚事发的另一位,姜家小公子,仍旧是流连花街柳巷。
在这种事上女子是要比男子吃亏的。
陆家私下有与姜家商榷,想把陆朝朝许给姜家小公子,谁料被姜家一口回绝。陆朝朝的父亲气得差点昏厥过去,背后将姜家上下骂了个遍。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朝朝的名声已经臭了,就算姜家小公子有责,也不愿被人在背后耻笑。何况姜家嫡女姜婉儿和太子有婚约,陆家背后又是四皇子,谁人不知四皇子有夺储之意,姜家怎么可能放下太子去站队四皇子。
如今,陆朝朝只能自认倒霉,丢了相貌堂堂的温润未婚夫,落了个无人敢娶的下场。
这件事传遍了。许清渺作为许钧默的妹妹自然知道的更多。
粒儿也是担心她。
“这是最后一次了。”许清渺说。
“只是太子殿下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姑娘吗?”粒儿身为旁人也看出太子对自家小姐的情谊,若不是有真心在,怎么可能如此纵容溺爱。
“我想断,还要问他的意见吗?”
许清渺把事情想的简单。
她认为周雪燃是太子,世人眼中清冷如月的谦谦公子,总不能做出有违分位的事吧?
倘若这件事被揭开,无意最亏的人是周雪燃。许清渺不过是个贵女们瞧不上的庶女,背后听惯了诋毁的话。而周雪燃,从未有人说过他一句不是。
许清渺笃定,周雪燃聪慧,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就连粒儿也觉得不无道理。太子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女做出令人耻笑的事。
粒儿知晓,许清渺如此做法是因为那日魏公子来了。
有时粒儿也会感慨,魏公子和太子都对自家小姐有情有义,倒显得自家小姐有些薄情寡义了。
“对了粒儿,你将魏公子送来的那封信拿来我再看看。”许清渺想起魏靖琦早前给她些的诗信。
当时许清渺尚未看完,只觉得太过冗长难懂。
她不喜欢去猜,大概意思许清渺还是知道的,偏偏魏靖琦写得极其隐晦。
“是。”
粒儿找匿于书案暗处的信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许清渺回首看她的方向。
“怎么只剩一封了?”粒儿手中拿的是一封已经拆过的信封。
“不是只有一封?”信封都放在那一处地方,许清渺从来没见过第二封。
粒儿左右翻找,可惜空空如也,看来只有一封了。“可是明明有两封的。”
许清渺心下一咯噔,如玉石砸在冰河上碎开裂缝,河底是无尽的黑暗涌动。
“怎么会?”许清渺起身。
书案放信的暗处确确实实只有一封信了。
可许清渺从未见过第二封。
“什么时候有的第二封?我为何不知晓?”
“第二封送来时,姑娘不在,我便将信放在了常放信的地方。”粒儿慌忙认错,“忘了同姑娘说了。”
周雪燃会常来,故许清渺每逢看完魏靖琦的信便会焚烬,独独那封表了情谊的信没有焚毁。
那另一封会是什么内容?
似乎周雪燃近期的言行都有了解答。
“不必找了。”许清渺叫住还在蹲身翻找的粒儿,“定是在太子手上。”
她仍由心底的冰河裂个干净,彻底沉底。
“这可如何是好?”粒儿虽心中也有了大概,听许清渺这么一说还是心惊胆战。
“迟早都要挑明的事。他既自己知晓,还总来试探我。”许清渺冷笑一声,心中生懑。
他定是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真是看戏一般。
行风流云,上京祥和。
京城长道,一辆华贵红木马车坠着金镶玉,拉轿的白马矫捷,一路驱驶进了皇宫,止步东宫。
青止吩咐宫人备水。
周雪燃靠在浴桶壁,墨发用金冠高束,冰冷的水溢出肩骨锁窝,凤眸沉凉。
水声依稀,周雪燃起身,穿衣系带走出屏风。
“殿下。”青止目光停留在周雪燃脖颈处的抓痕。
是方才许清渺留下的,她本呈环臂在他颈项的姿势,忽地受到惊吓推开他时失手抓伤的。
在颈侧,两长一短的痕迹,她没用力,血痕不深。
周雪燃本想去抱她,却被许清渺彻底清醒地一把推开,满是怨念地看他。
竟如此抗拒吗?
青止去拿来玉盒药膏,忧虑地看着那道伤痕,说显眼也不显眼,倘若有心留意之人定能发觉。
周雪燃凤眸暗沉,指尖涂抹上药,微不足道的疼痛。
书案上有一封仍旧未拆封的信,有反复被拿起的痕迹。
“许家小姐,善诱男子,上京多家公子上许家讨过亲,官居三品以下后系居多,皆是被许家小姐婉拒,无疑是看不入眼想高嫁。”青止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
太子即将及冠,该是成婚的年纪。
皇后和皇帝近来也在商讨此事,太子妃的人选大致是定下了,还要挑选几名官家女子充盈东宫,各家有适龄女儿的大臣跃跃欲试。
“你觉得她想入东宫?”周雪燃轻笑一声,眼底却是漠然如雪,声音碎玉击冰,“恐她没有这个心思。”
“那她还......”青止话说一半觉着不妥,“委身太子”四字卡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