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日她突然觉得心情比前几日轻松了不少。
就连乔月也看出了几分端倪:“瑜姐,今天心情不错啊。”
温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竟然全部写在了脸上,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朝着乔月浅浅地点头后,上了楼。
她刚上楼,便又看见了沙发上躺着睡大觉的池越。
有了昨日的经历,温瑜这次更加注意了些。
她放轻动作走到工作区,继续昨天还未完成的打板工作。
房间里只能听见轻微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温瑜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池越翻了个身,面朝着温瑜侧躺着,下一瞬便睁开了眼睛。
早晨的阳光刚好斜斜地照在沙发上,照在池越的脸上。当他睁开双眸时,那双清澈的眼眸在光下仿佛一块纯净的琥珀,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
温瑜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池越还以为没有人,谁知道一睁眼就看见了在工作的温瑜,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只是困意还未从他身上完全褪去,他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转眸看向了温瑜。
“大姐。”
温瑜手中的笔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池越,见他兴趣正浓地看着她,那满脸打趣她的样子,又静默地收回了视线。
见温瑜不搭理他,池越反倒是来劲了。
“大姐,你结婚了吗?”
“……”
“大姐,从咱们见面开始,我就没听你说过一句话,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温瑜停下了笔,淡然地看向了池越。
“池少爷想听我说什么?”
见温瑜终于有了点反应,池越乐了。
“原来不是哑巴。”池越扬了扬唇:“我问你你结婚了吗?”
温瑜神色未变,不急不忙地开口:“池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池越耸了耸肩:“随口问问。”
反正池越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温瑜也随口一答:“结了。”
池越微怔,将温瑜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还真没看出来,不会连孩子也有了吧?”
温瑜对池越这些无聊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她重新拿起画笔,一边忙着一边敷衍地回道:“有了,都快和池少爷一般大了。”
“……”
池越听出温瑜这是在胡诌了。
温瑜才比他大一岁,怎么可能有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
但他也不在意,勾起嘴角笑了笑,故意说道:“那我可就不能叫你大姐,得叫你大姨了。”
温瑜没吱声,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池越干脆起身,去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又顺手拿来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时不时无聊地瞥两眼温瑜。
这时楼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瑜姐,制衣厂那边的总设计师过来给您看下个月的时装设计稿。”
乔月领着一名中年女子上了楼,朝着温瑜介绍道:“这位是李春迎……李姐,这位是温瑜。”
李春迎打量着温瑜,眼底闪过几分质疑,但还是将手中的画稿放在了温瑜的面前。
“温小姐,这是下月的设计稿。”
温瑜点了点头,翻开了画册。
在旁边吃苹果的池越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随着温瑜翻页的动作看了几页,池越有些嫌弃地开口:“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些款式也太老旧了吧。”
第112章 你当我什么人
听到池越的评价,李春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池越毕竟是池家的少爷,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稍稍忍着:“池少爷,您平日也不关注女式的时装,您不喜欢很正常。”
“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池越挑了挑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李春迎也没心思跟他说些什么,反正只要温瑜这边同意了就没问题了。
温瑜怎么也是新来的,而且看起来年纪比她小了一两轮,怎么着也得给她们这些做了几十年裁缝功夫的人一些面子才是。
可谁料,温瑜却直接道出了她的不满意:“这些款式的确需要改进。”
她抬头看向李春迎:“如果这些衣服连我们自己都打动不了,又怎么打动顾客?”
“我觉得这些衣服挺好的啊。”
李春迎不敢和池越争辩,但她打心眼里没把温瑜放在眼里。
“既然温小姐说不行,那你说说咱们下个月该出什么样的?”
她倒要看看温瑜又能设计出什么花样来。
温瑜听出李春迎话中的不服气,她也能猜到李春迎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起画笔,在画稿中一条普普通通收腰连衣裙上做起了修改。
不过寥寥几笔,一件菱格连衣裙便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连衣裙的衣领和袖口都别具匠心的设计了黑色皮料作为拼接,领口的位置则以红色宝石为点缀。
池越有些惊艳地眉尾一挑,暗暗瞥了温瑜一眼,只见她正专注地盯着画稿,清冷的侧颜此刻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温瑜最终放下了画笔。
“据我观察,菱格的款式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受欢迎,所以我建议出两款菱格款式的时装。但我们求精不求多,类似款式太多,就没有新意了。”
她将设计稿推到了李春迎面前:“您觉得怎么样?”
李春迎看着完全不同的连衣裙,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条裙子经过温瑜这么一改,看起来的确更时髦了。
看来这个温瑜确实有点本事。
见李春迎没有答话,温瑜又说道:“可能我这个设计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那就需要麻烦李姐和制衣厂的设计师们帮忙看看了。我认为与其一味追求每月创造新款,不如放慢上新款的速度,寻找时装的风向,设计出顾客们喜欢的精品。”
她稍稍顿了顿,继续道:“这本画册我都已经看过了,虽然知道设计师们都很辛苦,但我还是要坦白的说,这里面没有一件我觉得可以适合在金喜展示的时装。金喜这些年的情况,您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很清楚。如果再不做改变,只怕以后时装行业再无金喜的名字。我想您在金喜待了这么久,也一定对金喜有感情了,相信您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所以麻烦您回去之后,和工厂的设计师们好好解释一下,我很期待你们重新设计的新款。”
这些话显然是说进了李春兰的心里,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拿起画册,看了一眼温瑜,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李春迎一走,乔月再也掩饰不住满眼的敬佩。
“瑜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那个李姐平日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啊!”
温瑜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厉不厉害的,李姐之所以能被我说动,不过是因为她对金喜有感情罢了。”
“可刚刚瑜姐寥寥数笔就把那条普普通通的裙子改得那么好看,还是说明瑜姐厉害啊!李姐在的时候我没敢说,之前的那条裙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瑜姐改了之后我真的马上就想穿上!”
“你啊!”温瑜被乔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抬手点了点乔月的额头:“你还是下去干活吧。”
乔月瘪了瘪嘴,依依不舍地下了楼。
池越不动声色地看着温瑜。
他原本以为,温瑜和大多数每天无所事事的富家小姐们差不多,胸无大志、脑袋空空、每天只会为了些无聊的事情钻牛角尖。却没想刚刚的她竟表现得那样有魄力,说的每句话都条理清晰,显然有她自己的思想。
他笑了笑,难得地夸赞道:“大姐的确比我想象的厉害。”
温瑜没有理他,低头忙起刚刚没做完的活儿来。
池越这就不乐意了,刚刚这个温瑜还和乔月一来一往的聊得那么开心,跟他就半天不吱声了。
“喂,你怎么不理人啊?”
“池少爷想要我说些什么?”温瑜头都没抬,语气平淡:“是需要我说‘池少爷抬举我了’?”
“……”
池越被她呛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没劲”,转身回了沙发上躺着。
二楼又恢复了平静,只能听见笔尖“唰唰”作响。
池越的目光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温瑜的身上。
他鲜少在女人身上吃瘪。
但唯独这个温瑜,对他老是一副多说一句都费劲的样子。
他反倒对她在意起来。
……
孙盼夏忐忑不安地等在陆公馆门外,直到隔着大院的铁门看见秦管家小跑着出来,她的心立马绷紧了。
秦管家和门外值守的士兵说了两句之后,院门打开了。
他上前恭敬地说道:“孙小姐,请随我进来吧。”
孙盼夏旋即跟在了秦管家的身后,进入了公馆大院。
这是她第一次来陆公馆。
陆公馆比她想象得还要气派,相比之下,她家那栋小洋楼着实有些上不来台面。
她今天来不为别的事,全是为了项链的事而来。
自打那日因为这条项链得罪钟蔓芸之后,她便寝食难安。
毕竟钟蔓芸是总督军的女儿,得罪她就等同于得罪总督军,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孙盼夏光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还特地让父亲去当铺查了这条项链的当票,发现执票人的名字写的是“温可嘉”。
温可嘉……温可嘉……又是一个姓温的女人。
孙盼夏隐约察觉到这个温可嘉应该和温瑜有关,她私下让人多处打听,终于知道温可嘉竟然就是温瑜的妹妹。
想到那日钟蔓芸冲着这条项链发火,孙盼夏隐约猜到了这中间的种种。
一、她不想背这个锅,二、她想借钟蔓芸的手除掉温瑜,于是今天她才特地来找钟蔓芸。
秦管家带着她上了陆公馆的二楼,停在了一间房门敞开的卧室外。
孙盼夏悄悄往房里瞥了一眼,只见钟蔓芸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秦管家敲了敲门:“钟小姐,人到了。”
“进来吧。”
钟蔓芸并未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秦管家朝孙盼夏点头示意:“孙小姐,请吧。”
孙盼夏心神不宁地刚走入房间,就听见钟蔓芸娇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麻烦秦管家把门关上。”
孙盼夏的心咯噔一下,很快便听见“啪嗒”一声,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房间里,看着钟蔓芸的背影,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钟蔓芸看了一眼镜子里孙盼夏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瞬。
也就这么个货色,怎么能跟她比?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孙盼夏闻言,干脆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饰品盒,小心上前,放在了钟蔓芸梳妆柜台的一角。
“这是给钟小姐的。”
钟蔓芸瞥了一眼那个盒子,也不知道孙盼夏在搞什么把戏,随意地将盒子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竟是那条紫宝石项链。
她眸光微沉,指尖拿起项链的坠子,有些玩味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孙盼夏试探地开口:“上次我看钟小姐似乎对这条项链很感兴趣,所以想将这条项链送给钟小姐。”
只是让孙盼夏没有想到的是,钟蔓芸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冷笑了一声,话音狠厉:“你当我是什么人,会要你戴过的东西?”
第113章 风雨欲来
孙盼夏吓得攥紧了自己的裙角。
她怕自己把事搞砸了,到时候没拉下温瑜,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条项链,又觉得自己见过的人中只有钟小姐适合这条项链,所以才想将这条项链交给钟小姐。”
孙盼夏一边说着,一边透过镜子观察着钟蔓芸的脸色,果然等她说完后,钟蔓芸的脸色稍微缓了缓。
钟蔓芸将项链放回了盒子里,意有所指道:“你这么随便送人,就不怕送你这条项链的人怪罪?”
孙盼夏瞧着机会来了,立马解释道:“这条项链不是别人送的,是我爹从一个当铺老板那儿买来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钟蔓芸拧紧了秀眉,转头看向她。
“从当铺买来的?”
“是。”
孙盼夏低头应下,继续煽风点火:“当铺老板说,他对典当这条项链的女人印象很深,当时为了能够抬高价钱,特地选择了死当,永不赎回。他这才能将这条项链卖给我的父亲。”
女人?
钟蔓芸瞬间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关键信息。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孙盼夏瞥了她一眼,故意说道:“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是姓温……”
钟蔓芸脸色骤变。
姓温……
她记得那个来过公馆的女人也是姓温!
所以……从始至终,陆启年的身边并没有多少女人,而一直都是那个姓温的女人!
这反倒让她的危机感更甚了。
孙盼夏见自己该说的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钟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慢着!”
钟蔓芸凉薄开口,她盈盈起身,朝孙盼夏走了过来。
孙盼夏站在原地未动,有些畏惧地将头深深埋下。
“钟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钟蔓芸停在她面前,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她的下颌处,挑起了她的脑袋,微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孙盼夏被迫迎着她的目光,不解。
“我明天就要回都城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盯着,传些我想要的消息,孙小姐在我看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盼夏有些犹豫:“钟小姐想要什么消息?”
钟蔓芸悄悄收回了手:“当然是和督军有关的消息。”
“这……”
孙盼夏不敢答应,若是换成其他人的消息,她传了也就传了,但是这事儿和陆启年有关,她可不敢随意答应。
钟蔓芸当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直言不讳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迟早会成为督军夫人。你帮我做过什么,我都会记在心里,今后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盼夏虽然对陆启年有意,但面对钟蔓芸这样的情敌,她知道自己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可能斗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