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儿也跟着说:“是呀,张姐的手艺一看就很好呢,跟国营饭店的大厨也不差什么的!”
张兰花笑得合不拢嘴,伸出筷子给两人夹了好些菜,特别是张玲儿,她笑眯眯道:“都别客气了,吃菜吃菜!”
一顿饭风卷残云,虽然大家都有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但还是很快就把菜吃完了,甚至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苏娇揉着肚子,眼神餍足的眯了起来。
娘的手艺是真的好,她感觉后世的那些饭店都比不过这味道。
那红烧鱼,酱汁浓郁,味道掐的恰到好处,裹在饭里,又鲜又甜,能把人的舌头都吃下去!
还有那鱼头豆腐汤,一点儿腥味都没有,汤汁入口,鱼的鲜香就在舌尖炸开,让人止不住一口接一口,而且那豆腐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入口即化,吸溜一下就滑进了胃里。
王玲儿撑的都直不起腰,嘴里软乎乎的说:“张姐,你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比我下乡前在饭店里吃的都好!”
张秋芬也跟着点头,“是呀,真想以后一直都吃您做的饭!”
张兰花瞧着大家伙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骄傲的昂起头,“那是,我这手艺可是我爷爷教我的,他早几年和御厨学过呢!”
“嘿,这也就是没有足够的食材和调料,否则我连满汉全席都能做!”
张玲儿小脸红红的,羞涩的蹭到她跟前,拉着手臂撒娇:“张姐,要不我和张姐以后还是不单独开火了,麻烦您一起做行不?”
她的杏眼里满是灵动,小嘴甜的像抹了蜜,“我和秋芬姐就出钱出票,能时不时吃点肉改善下伙食就行!”
张兰花大方的应下了,“要肉好说啊,这你们可真找对人了,孩儿爹是杀猪匠,别的不说,猪的边角料还真不缺!”
张玲儿眼里冒出精光,激动的抱了过去,“太好惹!”
张兰花又和两个知青说了会花,很快,她就玲儿,秋芬亲热的叫了起来。
分开后,张兰花兴奋的走进屋里,瞧着花盆里的冻鱼,嘀咕着:“明天烧点啥呢, 打工泡 快过年了,要不煎一煎,这鱼怎么做都好吃的。”
苏娇和苏忠国后脚走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苏忠国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兰花,去数数咱家还有多少钱。”
第29章 踩点
张兰花闻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眼睛微微眯起,警惕的看着男人,“干啥,那可都是我给孩子们存的嫁妆和讨媳妇的钱, 绝对不能动!”
苏忠国瞧她守财奴的模样哭笑不得, 但形势不等人, 他肃然道:“别废话了, 有大事,快去数!”
张兰花难得见他这副样子, 不敢耽误, 只好去炕上拿藏在最里面的首饰盒,她用贴身放着的钥匙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一大堆票子,还有一捆捆的大团结,以及许多零散的钞票。
张兰花心疼的拿起票子开始数,一边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大事需要掏家底阿,这可是咱家辛辛苦苦那么些年攒下来的,是命根子呐!”
苏忠国后脚脱鞋上炕, 伸手拿过票子开始分出里面的粮票。
张兰花看他一眼,眼里满是埋怨,“哝, 一共六百三十块五,到底什么事儿这么严肃?你别装哑巴,赶紧说!”
苏娇瞧着他们的模样, 赶紧上前凑到她耳边说:“娘, 之后两年可能要闹灾荒,爹这是未雨绸缪呢!”
张兰花表情霎时一变, 与现在的孩子们不同,他们那个时代是真的经历过灾年,那尸横遍野的场景历历在目,是永远的噩梦。
“什么?真的假的?”
苏忠国默然的看她,沉声道:“这还能骗你?你没觉得最近的天气不对?”
“咱小时候灾荒之前的那年,就是先从大雪不停开始的,之后雪下到开春,冻雪迟迟未化,春耕只能拖后,然后当年的收成就少了四层。”
苏忠国说着,似乎记忆也跟着回到了过去,眼底满是惊恐,“那会儿以为来年会好点,但没想到第二年的雪下得更大,收成十不存一。”
男人的视线重新落到张兰花的脸上,声音带着几分苦涩,“兰花,你还记得那两年的日子么?”
张兰花的手颤抖起来,脸上一片惨白,嘴皮子直哆嗦,“记得呐,怎么会忘阿!那两年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去啃树皮,吃土,不少人都被活活饿死,山上的狼都饿得脱了相,拼命下山来攻击呢!”
“当家的,这日子真的要回来了?”
苏忠国见她惶惶不安的模样,伸手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手掌贴着背一下一下拍着,“别怕,等今年开春雪化了,我先去黑市里弄点粮食回来,你这段时间把地窖好好收拾一下,咱家也好有地方放粮。”
苏娇也牢牢抓住张兰花的手,安抚道:“是啊娘,咱们家里有粮心不慌呢!”
张兰花的理智渐渐回笼,她低声问:“今年真会变成灾年,我是说,会不会过几天雪就变小了?”
苏忠国看了苏娇一眼,苏娇继续道:“娘,等再过段时间不就知道了?至少咱家先囤点东西,这样真发生什么了,也不至于没有准备。”
张兰花缓缓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钱塞进了苏忠国手里,“这事儿是大事,你决定吧。”
苏忠国捏着钱,低声说:“我已经给大队长提过醒了,到时候要是雪下的太大,他会向上打报告,组织村里人囤粮。”
见事情有序进行,张兰花的心也放了下来。
苏娇有心想打破屋里沉闷的气氛,眼珠四处一转,突然说:“爹,今天那人又在咱家扔了一条冻鱼和一把青菜呢!”
她指着角落,“我直接把冻鱼放花盆里了,你瞧瞧?”
苏忠国下床去看了看,冰已经化了大半,他赶紧去外头打了点水倒进去,“这鱼不能直接放里面,得加点水,不然冰化了鱼会死的。”
苏娇吐了吐舌头,“还有那么大学问呐!”
张兰花也跟着过来,没好气的看了两人一眼,“当家的,娇儿说送东西的是陈知青,算是谢礼,不过我已经和她说了,让她和人知会一声,别送了。”
“这东西那么精贵,留着给老爷子吃多好。”
苏忠国点点头,看向苏娇,“需不需要我帮你去他们家说?”
现在外头积雪深,雪大,他舍不得闺女跑那么老远。
苏娇狡黠一笑,调皮道:“不用,我自有办法!”
苏忠国和张兰花见状,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之后也没啥事,几个人就躺到炕上去睡觉。
到了傍晚,张兰花起床去做饭,苏娇在床上躺乏了,也跟着出去院子里走走。
没走动多久,张玲儿就推开门冒出个小脑袋,笑眯眯打招呼:“师父,师父!”
苏娇闻声看过去,对方一直在招手,于是她就走了过去。
张玲儿一把将人拖到屋里,然后拢了拢厚袄子,打着哆嗦道:“呼呼,冷死了,师父,你总算出来了!”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是猫儿瞧见了鱼骨头,苏娇心头一软,温声道:“嗯,没什么事就在炕上睡了会。”
张玲儿委屈巴巴的说:“哪儿没事呀,师父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苏娇这才注意到她的称呼,无奈道:“别叫我师父了,不就是要学正骨嘛,我教你就是了。”
屋里头王秋芬倒了一碗热水过来,客气道:“苏娇同志,喝水!”
然后她低头去瞧着张玲儿,“你别乱叫人,苏娇同志那么年轻,你给人都叫老了!”
张玲儿吐了吐舌头,鬼灵精怪的说:“秋芬姐你不懂,我这是表达学习的态度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本事的人,我不得认真点!”
她眨眨眼睛,端起对方倒的那碗水,毕恭毕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娇瞧着哭笑不得,她拿过碗,没好气的说:“行了,我教你,但我就一个要求,你别在外头那么叫!”
张玲儿还想说什么,但苏娇眼睛一瞪,她顿时就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苏娇这才松了口气,这姑娘是二哥瞧上的,万一之后要是真成了嫂子,到时候自己又是她师父,辈分都乱了。
“你们这有纸笔吗?”
张玲儿激动道:“有有!”
然后她立刻去箱子里拿,很快就拿了厚厚一叠纸和一只钢笔。
苏娇拿起钢笔,发现上面还刻着一串德文,心中顿时对这姑娘的家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她在纸上刷刷刷写着,过了好一阵儿,才把纸重新递过去。
张玲儿和王秋芬一看,俱是十分诧异。
张玲儿惊讶道:“师......娇娇,你的字好漂亮阿!”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笔锋尖锐,游走之间自带一种洒脱的气场。
王秋芬也诧异的看了一眼苏娇,眼神闪烁,没说话。
苏娇微笑道:“你这几天就把上面的穴位,筋络还有功能全部背下来,什么时候背好了,我就来抽查,通过后开始下一次课。”
张玲儿瞧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眼,表情一垮,但她没多说什么,只小心的把纸放好,郑重道:“嗯!”
苏娇叮嘱完就出去了,她走到院门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积雪有膝盖那么深,深一脚浅一脚,很快洁白的雪上就出现了一个个脚印。
苏家隔壁两米远就是王家的屋子,兰花婶子教训孙儿们的声音飘在空气中,中气十足。
苏娇走到两家围墙间的空隙,那边有好多篓子,还斜隔着好多木板,上头被积雪覆盖,体积大,能藏住一个人。
她眼前一亮,快走几步到木板后头,然后抽出几根木头,刚好就能透出一个空隙观察门前。
苏娇搓了搓手,嘴角勾起笑容,又把木头塞回去,然后回到了院子里。
苏镇正拎着一壶热水去敲知青们的门。
王玲儿打开门把热水壶拿了进去,然后眉眼弯弯的道谢。
苏镇那张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苏娇却发现他之后走路的动作变得同手同脚起来。
经过院子中间,苏镇才发现她站在门口,疑惑的停下脚步,“娇儿,你出去了?”
苏娇眉眼弯弯,清浅的笑意比天边下落的骄阳更醉人,“嗯呐,想散散步。”
苏镇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是叮嘱:“记得别走太远,积雪深,容易受凉。”
苏娇乖巧点头。
厨房里,张兰花把菜都端了出去,然后探出大半个身子吼了声:“吃饭了,都快过来咯!”
各个门都开了,大家匆匆往客厅走。
吃过饭,苏娇随着张兰花和苏忠国回了屋子,乡下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平时只能听着别家的八卦嚼舌根。
张兰花像是想起啥,拍了拍苏忠国,好奇问:“对了当家的,你去大队长家的时候,瞧见那俩知青了吗?”
苏忠国皱眉问:“你说的是唐知青和张知青?”
张兰花悄咪咪看了眼苏娇,呛道:“废话,这两人没村民愿意要,肯定被大队长收去了!”
苏忠国回忆着,他是有正事儿去找人,真没怎么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道:“我,我好像听见队长媳妇叫唐知青烧水。”
“然后那个张知青好像在劈柴?”
“啥,你不会看错了吧?”张兰花一脸震惊。
苏娇也忍不住出声:“爹,就张知青那身板也能劈得动柴?”
她话音刚落,老两口的目光就紧张的望过来。
张兰花紧张兮兮问:“娇儿,你不会是心疼了吧?”
第30章 雪球闯祸
苏娇抽抽嘴角, 本想随便说几句话糊弄过去,但瞧着他们如坐针毡的模样,只能叹息着,认真解释:“没有, 爹, 娘, 我就是好奇嘛!”
“前几天那张知青还在咱家院儿里晕倒了, 现在连柴都能劈,那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装的呀?”
苏娇说着, 脸上露出几分忿忿, “我就是觉得,我之前真是眼瞎了!”
张兰花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说啥呢,这只能说明那个小白脸心思深,没安好心!”
“娇儿,你能提早看清他的真面目, 那真是顶好的事儿了,否则我都担心那俩知青把咱家搅得天翻地覆!”
苏忠国在旁边冷哼一声,沉声骂道:“之前他在院儿里晕倒我就觉得不对, 果然有问题,这小白脸真不是个东西,瞧娇儿心善, 一直在装可怜呢!”
张兰花也想起自家心肝之前围着那小白脸忙活的事情, 脸一下黑了,跟着骂道:“这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当家的,不行,我真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