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婉痴痴的看着他,男人面容俊秀,说话温声细语,和这个村里其他的乡巴佬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她娇羞道:“张哥,我们今天去县里吧?”
张淮景没想到对方大早上把自己叫起来是为了这事儿,微微皱眉,压抑着烦躁说:“为什么?”
唐清婉眼里冒着精光,她刚才在梦里突然意识到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啊!
上辈子,苏家在今天去县里采购物资,然后恰巧遇见人贩子救了个小孩,那孩子是北方黑河军区驻守部队团长的儿子,因为这几天回家探亲,父母一时间没看住就溜出来被拐子给拐走了。
孩子被救下后,为了表达感谢,那个团长对在黑河搞建设的苏大哥多有照顾,回去后不久,找机会将他调到了一个更核心的技术岗,从此打开了苏大哥的官路。
而苏娇和张淮景夫妇原本在改革开放的时候积累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在对外贸易打开后,打算创办企业。他们一路往南去深湾特区成立对外进出口运输公司,但注册的时候却遇见了困难。
那会儿国际贸易风口很大,风险也极高,去注册资质的人背后都有很深的背景,工商部门认定他们没有注册资历,心灰意冷之际,最后也是这个团长找家里的关系办妥的。
可以说,当时如果他们没有创办成功这家企业,也就没有之后的泼天财富!
唐清婉眼里异彩连连,激动的呼吸都不畅了,要是她这时候去救了对方的孩子,那到时这个人情岂不是就成了她的?
不过当时似乎黑河建设兵团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里正在秘密建造华北以南的跨海大桥,要是成功了,那将成为亚洲第一座最长的双线大桥,它连通南北,可以极大的减少两边的通行成本!
苏大哥就是因为是制造这个项目的核心骨干,之后调回地方就直接负责一所大学的校长,并兼任某科学院的建筑院对外关系处处长。
当年,在建设跨海大桥的时候,发生过一起惨痛的教训,十名研究人员在进行实地勘测的时候遭遇山体滑坡当场遇难。
算算日子,当年要是苏大哥没有被那个团长调去核心技术岗,当时的受难者名单里一定有他的名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唐清婉一想到这段时间苏家人对自己的态度,眼里就止不住露出恶毒的光芒,这一切都是那家人自找的,就算是死了,那也只是一个教训罢了!
毕竟自己才是天选之子啊!
张淮景见到女人五彩斑斓的脸眼里闪过思索,他注意到了,这个唐知青似乎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且在许多对方欲言又止的时刻,似乎她心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的确很有利用价值,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秘密会非常有价值!
所以他忍着脾气和这个女人周旋,但有时候他依旧会感到受不了。
与苏娇比起来,唐清婉太有主见,太自大了,好像什么事情都非得听她的不可,她就代表绝对的权威!不像是之前的苏娇,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用一副崇拜的眼神看他。
想到那个美丽娇柔的女人,张淮景的心狠狠颤了颤,他根本不信对方会不喜欢自己,虽然娇儿的变化的确大,但他笃定的认为,她一定是在嫉妒,是在因为求而不得而受了刺激!
男人心里暗暗下决定,等他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秘密,一定会回去和苏娇再续前缘。
唐清婉柔情似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轻声,一字一句道:“张哥,你什么都不用问,今天和我一起去县里,我保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又来了。
张淮景攥紧了手,脸上却露出清浅的笑,温和无奈道:“好吧,但是你做的事情会有危险吗?如果只是为了我的话,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冒险。”
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认真问:“告诉我好不好?”
唐清婉闻言,感动的眼泪汪汪,脑袋里绽放出无数朵烟花,她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干成这件事,嘴上则搪塞道:“我只是想去给家里寄封信,你的身子骨弱,我想让他们寄点钱和票来给你补身子!”
她说着,脸上晕出好看的小红花。
张淮景自然不信这话,但也没说什么,抿唇淡淡一笑。
砰砰砰——
“唐清婉,鸡都起了,你咋还没起呢?今天轮到你做饭了,你不会是又想逃吧?”
......
村口走到镇上有个公交车站,早上七点半就是第一班车。
好不容易挤上去,苏娇已经满头大汗,只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沙丁鱼罐头,被挤得满满当当。
她运气好,眼尖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张知青和王知青跟着站在她身边,旁边是苏家两个大男人护着。
上来的乘客骂骂咧咧,“别挤了别挤了,赶着上坟啊,没看见这儿都没站着的位置了吗?”
还挤在上车台阶的乘客往里边喊:“再往里挤挤呐,还有那么多位置呢!”
挤不上来的乘客则开始想歪门邪道,有人挂在了车门口当壁虎。
检票员是一个女同志,瞧着就凶神恶煞的,眉毛一竖就冲着车门骂:“都赶死啊,去去去,车子都坐满了,你们坐下一班去!”
“再不下去,我让你们今天一天都坐不上车信不?”
第56章 有孩子被拐
车子行驶的时候很慢, 摇摇晃晃的异常颠簸,路过路不好的地段,整个车厢都会跳起来颠两颠。
苏娇原本对坐车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但坐上没多久, 她就后悔了, 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去。
不少乘客也在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摇摇晃晃, 许多奇奇怪怪的味道也弥漫在空气里。
苏娇紧紧皱着眉头忍耐着, 生平头一次觉得这段路程是如此漫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熬了一个多小时, 大巴车终于嘎吱一声停下了。
苏忠国沉声提醒:“娇儿, 两位知青,我们到了!”
于是一行人就拼命往外头挤去,脚刚踩到地面,苏娇胃里就涌上一阵子酸液,赶紧跑到一边去吐。
张知青和王知青也是一样的,苏辰青脸色惨白,一双原本有神的眼睛都晕成了蚊香。
苏娇吐得昏天暗地,但由于没有吃早饭, 所以只吐出一些水,苏忠国把水壶递过去,心疼道:“娇儿, 漱漱口。”
苏娇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吐掉,赶紧嘴巴里的味道散去,才狠狠喝了两口平复心中的恶心感。
“谢谢爹。”她把水壶还回去。
苏忠国关切问:“咋样, 现在还难受不?”
苏娇摇摇头, 手背抹了把脸,“现在好多了, 爹,这车也太难坐了。”
苏忠国笑了笑,然后又去看两个知青。
她们虚弱的挥挥手,“我们也没事了!”
苏忠国聚集起几个人,把人带到一边的角落里,小声道:“张知青、王知青,我们三个先去黑市买粮食,你们趁机会赶紧把要买的必须物品买了,等会我们去杂货店找你们!”
县里不是镇上,店铺和人流都要大很多,往来的人脸上都神采奕奕的,穿着体面的工装,瞧起来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这个分工是他们早上坐车前商量的,去黑市要注重隐匿,五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小红袖抓到,所以不如分头行动。
苏家的三个人负责去买粮食,然后两个知青则去采购生活用品,到时候回家了再分粮!
是以,王秋芬闻言点点头,“苏老哥,你们小心!”
之后两拨人就分头行动了。
......
道沟村村口,唐清婉和张淮景走出去老远,然后等着车,没想到过了都快半小时还没车来。
正巧有个老乡从前边经过,唐清婉连忙上前问了一句,“同志你好,请问一下这儿的大巴为啥还不来啊,不是说早上有一班么?”
那老乡震惊的看了他们一眼,嗓门洪亮道:“啥,你们咋这时间才来呢?那大巴车六点半就到了,停二十分钟,现在早走了!”
唐清婉心里一个咯噔,又问:“那下一班车啥时候来?我们有要紧事要去县里呢!”
老乡可惜的摇摇头,“那没戏咯,咱这儿只有每周的今天有一班。”
唐清婉脸黑了,随口说了谢谢就走回男人身边。
“张哥,没车了咋办?”
“这该死的乡下地方,居然连车都没有!真是穷乡僻壤!”
日头渐渐盛起来,周边气温逐渐升高,张淮景眯起了眼,太早起床整个人还有些木木的,他疑惑问:“唐妹,那件事情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要是不太急的话,我们下周再早点来吧?”
话音刚落,唐清婉就尖叫道:“不行,错过了今天就完了!”
说着,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眼前男人的脸上浮现几丝不愉快,连忙放缓了声音哄道:“张哥你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等以后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张淮景对上她坚定的眼睛,心中疑惑更甚,但压下眼里的探究,脸上重新露出温煦的笑,低声道:“嗯,我听你的。”
“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唐清婉一脸坚定:“我们走了去吧,反正走过去也就四个小时,能赶得上。”
张淮景的表情牵强了一些,“嗯......”
幸好两人的运气不算差,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隔壁的牛车,唐清婉赶紧拉着男人求着去蹭坐,还偷摸赛过去一毛钱,赶车的车夫捏了捏硬币,让他们坐了上去。
牛车的后面正巧放着好些鸡笼,里头还坐着几个别村的大娘,她们的草帽上满是黑褐色的不明物体,身上沾染着恶臭。
笼子里满满当当的鸡,肥的不得了,时不时扇动一下翅膀。
这些人都是开年了去畜牧站上交任务鸡,然后去领新的小鸡仔的,隔壁有个村引进了一个专门养鸡的任务,所以村子里特地化了一大片鸡圈,由专人看管。
唐清婉一脸嫌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和男人往最边上坐。
但牛车突然过了一道大坎,一个鸡笼的门开了,几只鸡突然从里面钻出来开始扑向坐在最边上的两人。
那群农妇的眼神也很惊恐,嘴里呼唤着:“呀,我的心肝们,你们别跑啊!”
“我的鸡,我们的鸡!”
那鸡直接啄上了唐清婉的头发和脸,她尖叫着四处挥赶,“啊!你滚开啊,你们这些该死的鸡,滚啊,离我远一点!”
旁边张淮景也没有逃过去,被几只鸡咬破了袖子。
唐清婉被疼痛冲昏了头脑,直接恶狠狠的抓过一只老母鸡的翅膀,拼命的往外扒,“你想寻死是不是?好啊,我答应你!”
突然,一个大娘把她往边上狠狠一推,一把抓过了老母鸡,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哎哟,心肝宝,你没事吧,你这毛儿咋还掉了这么多呢,这都要减称啊!”
边上另几个大娘也开始责怪起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怎么能抓它的毛呢,你知不知道它要是少了份量,那畜牧站可能都不收呢!”
唐清婉被气笑了,往常都是她去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教训自己了?
她一张脸满是阴森,抬起头恶狠狠的看过去,“你们这几个乡下人眼瞎了是不是?没看见这些畜生伤了我的脸吗?”
“我跟你们说,今天必须赔钱,否则你这些鸡一个都别想落着好!”
张淮景在边上也气,他难得选择站出来冷冷看向她们,“没错,你们这些鸡都把我的新衣服给弄破了,必须赔钱,要不然我就去你们的村上找你们大队长,问问他这事儿到底谁才有道理!”
那几个大娘本来是叉腰打算骂回去的,但看着这两人一个塞一个凶狠,还搬出了大队长,气焰当即落了三分,“被鸡啄了又咋了啊,又没少块肉,村里谁家没被鸡啄过?”
张淮景冷冷道:“我们两个是知青,我现在怀疑你们是故意让鸡来啄我们,意图挑起村民和知青之间的对立,我要去县里的政府打报告,我要去举报你们,你们叫什么,哪个村的,有本事就报上来!”
男人说话掷地有声,那森冷的眼眸就像是毒蛇一样,好像会在阴暗处突然钻出来咬人一样。
那几个大娘怂了,她们没啥文化,村里人横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领导,听到两人这么说连忙道:“哎等等,别呀,你们别瞎说,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知青了!”
有人附和:“对对对,这样吧,你们这衣服,我们赔好吧?”
几个人凑了凑,一脸肉痛的递过来五角钱,“这些够了吧!”
唐清婉伸手想要拿过来,但旁边那只手更快,张淮景将五毛钱捏紧手心里,怒道:“不够,这是新衣服!”
因为今天唐清婉郑重叮嘱会有大人物出现,所以他特地把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穿,眼下直接被啄了几个洞,只觉得心疼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