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气定神闲跟着往前走,正琢磨着这小队长是要把她往哪领呢,就到了地方了。
二人停在一处阔大的帐篷外面,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侍卫,有个甚至还是个刚长胡须的孩子呢,陆慈二人远远走过来早已经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什么人!”那侍卫手持长戟指着二人厉喝一声,吓了陆慈一跳,心道这人年纪不大嗓门倒挺大。
那小队长上前说明来意,结果那年轻小侍卫实心眼得很,见陆慈眼生,硬是不放行,陆慈心里正琢磨这帐子里坐着何方神圣呢,就从里面出来个人。
“何事如此吵闹!”
只见此人文士打扮,一袭玄色长衫,几缕青须随风轻动,乍看不起眼,一双眼睛倒是精锐得很,凭添的几分睿智倒显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
这人还在那边说边撩帐帘子呢,陆慈打眼一瞧,乐了,这人她可是认识的。
“小圭呀~”
段圭冷不丁听见人这么黏糊糊叫他,下意识地一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了熟人,惊道:“医慈!?你怎会在此?”
陆慈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道:“说来话长。”
那小队长和门卫见陆慈和段圭相识,对陆慈的身份便不再怀疑,段圭先是一惊,然后乐呵呵地领着陆慈直往里走:“来来来,医慈来得正好!”
“什么事啊?”陆慈一头雾水被他拽进了营帐,拐过一个屏风就见一个榻,榻上躺个人,陆慈定睛一看,又乐了:“合着我每回见你都是以这种方式啊?”
尚意本来合眼睡着,被陆慈这么一吵,便醒了,睁眼瞧见陆慈站在眼跟前,一时有些蒙然,一双眸子蓄水藏星,看得陆慈好一阵感叹。
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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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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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尚意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幻觉,伸出手迟疑地要去探一探眼前人,却反被抓住,温和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陆慈熟练地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半天抬眼道:“你这是受寒了吧。”
说完就见尚意还有些呆呆地没反应过来,一边的段圭接了话:“前日里,公子夜里出去了一趟,留得久了,不甚染了露气。”
陆慈听罢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大冬天的你们还往外溜达呢。”
段圭笑笑不接话,此时尚意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为何会来此处?”
陆慈再次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说来话长诶。”
一时开了药,便有人去煎药了,陆慈看这一时半会儿莒国那边还不见来人,左右无事便与尚意攀谈起来。
她把自己到了莒国的事以及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尚意听罢沉默一晌,捏了捏被角说道:“原来你特意为了他来。”
陆慈笑笑不说话,忽然想起一茬来转头说道:“诶我说,你在这儿混得不行啊,我这鉴牌拿出来竟然没人认识。”
尚意闻言一愣,恍然道:“某的鉴牌已经换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有的,把你的拿过来吧,某替你换了。”
陆慈犹豫着这么大一块金子有些不舍得给,不过也没好意思留,磨磨蹭蹭地给了他,段圭早已经拿出了新的腰牌给她。
陆慈接过来就眉开眼笑了,这一块可是比之前那一块大多了。
幸得她同驷君学了字又一直有书信往来,眼下许多的字已经能看得懂了。
只见这牌子正面只是一个方正的大字——仪,背面是一连串的小字,陆慈大略扫了一眼却是文绉绉的没读明白。
她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抬眼瞧见尚意看着自己,问道:“这种东西还讲究更新换代?”
尚意笑而不语,陆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段圭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陆慈还待再问,忽听帐外传来响动,尚意看了段圭一眼,段圭会意出去了。
陆慈竖着耳朵听动静,吵闹一片却是听不分明,正不明所以呢,段圭进来了,冲尚意轻轻点了点头,就听尚意笑道:“他倒是来得快。”
“你说谁?”说着陆慈也转头看去,恰好就看见驷君黑着脸闯进来。
陆慈看着这个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只觉得心肝在颤,想她先前挖空心思地想来。
眼下人真的到了跟前,忽然有些怯怯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任性。
看着来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坎上。
陆慈捏着手指,掌心微有些汗意,忍不住也看着他,讪讪来了这么一句:“呃,来了哈?”
尚意看了驷君半晌,方道:“意从不知有不请自来之礼,且不问主人是否同意便破门而入,风慈君真是好大的架子。”
驷君深深看了陆慈一眼,这才道:“不期叨扰,还望海涵,来日定当赔罪,眼下驷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说着拉起陆慈就要走,却被尚意叫住:“赔罪倒是不必,只是这么匆忙来去岂不显得在下也失礼?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陆慈闻言倒是颇有些意动,她这一路折腾过来早有些饿了,结果还没来得及点头呢,驷君不冷不热地就给回了:“不必了。”
没奈何,陆慈只好闷头跟着往外走,忽又听尚意叫住了她。
“医慈可把信物收好了,不然下次他们可不认你。”
驷君听了“信物”当时脸就是一黑,脚下走得更快了,陆慈倒是没有察觉,险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出了营帐才发现外头站了一溜人,季尤正领着十来个侍卫和帐外的士兵对峙呢。
驷君二人一出来,众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然后齐刷刷地看着陆慈,最后齐刷刷看着二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本来拉个手也不见得有多惊世骇俗,只是偏巧陆慈眼下穿着男装,估计在不明真相的围观众人眼中,这种情形就比较诡异了。
陆慈被扫视得颇不好意思,不过驷君倒是十分淡定,另一个比较淡定的就数季尤了,陆慈臊眉耷眼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来了哈?”
季尤见陆慈跟自己打招呼,本来想弯腰回一礼,结果瞧见驷君的脸色,硬生生把腰板拧了过来对着驷君道:“公子,咱们这就回去么?”
“嗯。”驷君应了一声,便直接拉着陆慈走了,季尤领着人远远跟上。
似乎是得了公子仪的授意,这一路人在郯国军中行走无碍,并无人阻拦,甚至还出现了路过小将向季尤领来的侍卫打招呼的情况。
得!看来两军私底下没少交流过啊!
陆慈被驷君拉着一路走,她估摸着这厮是不是又长高了,走路是越发快起来,她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陆慈这边正吭哧吭哧地跟着跑呢,忽然驷君就停了下来,她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撞了上去。
“停下来也没个招呼的。”陆慈摸着鼻子抱怨,气儿还没喘匀呢,整个人就被驷君给扛了起来。
这回不用走路了,舒坦倒是舒坦了,可是也忒掉价了点儿,跟抗麻袋似的。
想当初陆慈初来这个时代,跟驷君相依为命的时候,他也这么抗她来着,真是往事不可追忆呀……
陆慈挣了两下反被驷君抓得更紧,心想他这是在为她莽撞前来而生气,本来就有些心虚,此时便也不敢太造次了。
整个人挂在驷君身上弱弱地来了一句:“咱换个姿势行不行?”
驷君却是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前走,陆慈见他不应便随他去了。
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被举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匹马上。
难怪驷君来得这么快呢,合着他是骑着马过来的。
“抓好。”
难得的“沉默帝”开了口,陆慈依言紧紧抱住马脖子。
紧跟着驷君也翻身上了马,搂着陆慈的腰把她带到怀里,末了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兜头裹了个严实。
“坐稳了。”陆慈被驷君按在怀里,本来想扭扭身子挪出来一点,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安分起来。
然后驷君就打马跑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陆慈裹着厚绒披风缩在驷君怀里,脑袋几乎都捂了起来,暖意从他身上传来,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周身包裹着他的气息,像是清晨草木的香味,闻着使人分外安心。
也不知这么跑了多久,陆慈竟渐渐有了睡意,迷蒙间被嘈杂人声吵醒,才发现已经到了莒国的营地。
除了莒兵服装制式略有差异,其他的都大体与郯营相似。
只不过这回进军营要顺利得多了,驷君骑着马一路往前,营中士兵认得他都纷纷给他让路。
二人共骑一匹马一路往营中奔去,等马儿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顶大帐跟前,帐外小将远远见了他就行礼,估摸着这儿就是驷君的住所了。
陆慈怎么上的马,这会儿也就是怎么下的马,整个人裹着披风跟条虫似的被驷君打横抱在怀里,惹得那看门小将颇是好奇。
陆慈本想扑腾两下自己下来,结果一转眼碰见了自己的老搭档瑶姬。
只是她现在的日子比起自己来可就不那么舒坦了,毕竟她的一只耳朵正拧在莒国君手上,眉眼娇俏,只是怎么看怎么痛苦,口里还哀哀地叫个不停,活像一只求饶的小猫。
陆慈从披风里探出脑袋看过去:“她这是怎么了?”
得到的却是头顶凉飕飕地回答:“你说呢?”
得!怪我咯?这意思是我也跑不掉呗?
陆慈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驷君抱着陆慈一路进了大帐,帐内空间并不算小,还用一件屏风隔了个内室。
他直接拐过屏风就去了内室,抱着陆慈想直接往榻上扔,手抬起来一半又停了,索性自己也坐到榻上去。
陆慈裹着厚披风,披风外头圈着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刚好一个脑袋能动。
她见驷君沉沉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哎呀疼!”陆慈哀哀地叫了两声,忽然想起方才看见瑶姬被她老爹拧耳朵的场景,又无师自通地眼泪汪汪起来,就差两只会动的耳朵了。
“很痛吗,我并没有使力气呀。”驷君见她这副模样,果然慌张起来,说着还准备给她揉一揉。
陆慈促狭地扭了扭身子,抱怨道:“你看你还非礼我。”
驷君哽了一下,默默地放开她,道:“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陆慈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偏偏耳根子红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凑过去细细看着驷君,半晌方道:“我好想你啊!”
驷君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眸幽黑如许,喉头滚动了几个来回哑声道:“你说什么?”
陆慈弯了弯眉眼重复道:“我很想你,天晴时想你,风起时想你,花开时想你,雪化时想你,想见你……”
更多的话还未说完,他早已吻上来,陆慈支撑不住不小心仰倒在榻上,脑后却是他温暖的手掌护着。
“你……”
“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话,阿慈你不是故意的么?”
“诶?”啥?
很快陆慈脑子就转不动了,唇舌早已被驷君撬开,毫无戒备,一瞬间丢盔弃甲,任由他的追逐纠缠,绵密却又温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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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狼里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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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慈闭着双眼,有些紧张地抓着驷君的衣襟,周身都包裹着这个人身上好闻的草木清香,舌尖似有甜意蔓延开来,惹得她忍不住主动了一下。
结果这一下却好似触了开关,驷君整个人颤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停了动作。
陆慈不明所以地睁眼看他,却见他眼神湿润,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漫溢出来。
当发现她在看自己时,驷君转而紧紧地搂住她,脸埋在陆慈的肩窝,有些隐忍的喘着气。
“诶?你这是?”陆慈被他有些烫人的呼吸扰得颈窝痒痒,忍不住想推他起来,却被一把按住,耳边是他粗哑的语调。
“阿慈莫动了。”
初时还一头雾水,直到无意碰到了某处,感知到它的变化,这才恍然大悟。
“噗嗤。”陆慈一时间是又羞又好笑,不过整个人是当真一动不敢动了。
为了稍微分散他的注意力,陆慈岔了个话头:“你还生我气么?”
“嗯?什么?”
陆慈努力忍着脖颈处的痒意:“就是我不在莒都待着非要跑过来。”
“唔。”驷君埋在陆慈颈窝里沉默半晌,却是答非所问:“我也很想你,每日每夜,却又不能见你,每给你写一封书信,就更加想念你,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奢望你的出现。”
陆慈被他搂在怀里,感到驷君一点点地收紧力道,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可是当你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感到害怕,阿慈你可知这一路过来有多凶险?”
陆慈伸手抚上他的肩头,本想玩笑着说“看来我还算命大”,在感到他微微的颤抖后,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翻涌起来,她轻轻搂住驷君认真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嗯?只是对不起?”
“嗯?”
“没有补偿吗?”
“什,什么补偿?”陆慈有些警惕地看他一眼。
驷君突然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慈,“要不咱们……”
正说着呢,外头来人了,那守门小将站在外头扯着嗓子报信,陆慈约莫听了个大概,貌似是莒君要找他来着。
结果等半天驷君也没见个回应,一转头却见这厮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不爽了。
“诶诶!有人找你呢。”
陆慈推了推他,却被他一口咬在嘴上,疼倒是不疼,只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驷君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跳下榻去整理衣衫,只是脸色依旧很黑。
瞧给这家伙气的,想起初见他的时候,多斯文一个人呐!
现在怎么狼里狼气的?
陆慈托腮看他忙活,驷君收拾妥当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道:“很快会有人送饭食过来,你先用着,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走。”
陆慈挥挥手示意知道了,驷君又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还真有人送来了吃食,进来的还是那个守门小将,那门将端着食盘进来的时候,陆慈正在驷君的桌前鼓捣他的一只香炉。
“公呃这位……请用。”
很显然那门将对陆慈的性别产生了疑惑,末了囫囵着招呼了一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陆慈连个谢都没来得及说。
那盘子端端放在小几上,里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一碟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