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鹿岛成绩本来也只是普通优秀罢了，而且自从来林英高中以来，饱受人际关系折磨，学习大不比从前，拿奖学金逐渐吃力起来，所要负担的学费也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陆嘉月提出她可以帮鹿岛。鹿岛自然感激应下。
可没想到，等着鹿岛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鹿岛走到镜子前，撩开了自己的额前凌乱的碎发。
镜子里是一张她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
依旧女生男相，皮肤有点糙，桃花眼，黑白分明，眼角有黑痣，鼻头略微圆钝，眼距略宽，下颌骨的弧度不够流畅……稍显凌厉了。
但又好像不是她――好像变得……有质感了些。
就像一件廉价的牛角扣大衣，买家穿的照片是这样的平平无奇，而卖家秀的照片却是在滤镜，良好打光，背景烘托下拍摄而成的。
现在的鹿岛就是卖家秀里的。
是有了点氛围感。
可……这和昨天晚上鹿岛看到的压根不一样啊？
这点氛围感和昨晚镜中美人的区别简直是天壤之别。
昨晚镜中美人的美貌几乎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五官独特，比例协调，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副古典画，温婉典雅，眼珠子水灵灵的，泪眼点点闪光，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又很犀利，眼角的黑痣更是平添邪气。
偏偏又好似在邀约。
今天的氛围感嘛……
虽说有一种禁欲系的质感，不过凡事就怕比。
鹿岛正要叹气，却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
“亲亲宿主，不是梦喔。是这样，我们系统一向致力于在遵守游戏规则的前提下，为玩家创造良好的体验。第一个书中世界是现实世界，也是宿主的主世界，如果宿主一夜之间大变美人，那么宿主的人身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基于此，我们为宿主选定了渐变的美颜模式――您可以简单粗略理解为，把滤镜焊在脸上。”
鹿岛习惯性说好话：“哇好厉害。你学地球流行语好快喔。”
系统一本正经：“我不是宿主需要攻略的人物。而且，宿主毫无疑问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人。无需讨好他人。”
――只用做个高傲的女王，等着臣服于她石榴裙下的子民们朝拜吗？
是这个意思吧？
那就试试吧。
鹿岛想。
-
陆嘉月发话，许如几乎没有拒绝的时候。
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虽然心里有那么点不痛快，他还是到陆嘉月吩咐的地方去等鹿岛。
见到鹿岛的时候，那股先前微妙的不痛快更盛了。
虽然戴着口罩，但鹿岛昨天那种清朗感更重了……
人潜意识其实是有直觉和气场的。此刻，许如便直觉鹿岛是个通透纯粹而又本质冷淡的人。
去性别化的，雌雄莫辨的魅力。
鹿岛出声了：“许如，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她放低了声音，又柔又轻，配上她冷淡的称得上禁欲的气质，许如莫名地有点心痒。
很想让她再涩气一点。
许如惊了一跳，条件性反驳：“不可能――！”
为了掩饰这份过激，许如重重拧开矿泉水瓶，大口漫灌了几口，嘲讽道：“除非你是狗啊。”
“你是吗？”
鹿岛其实是有点难过的。
看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享受着她无法企及的优待，鹿岛是羡慕过的。虽说不是什么大的恩惠，但不患寡而患不均，陆嘉月有，陆喻言有……甚至大部分的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
可她没有。从来都没有。
别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鲜花有了，赞美有了，一点点小事都有人为她鞍前马后，鹿岛呢，明明是正事，哪怕低声下气再三请求，却还是非常担心会被拒绝……
结果也的确如此。
性别“优待”，对她来说真的存在吗？
她像个乞讨儿，狼狈极了。
鹿岛抿了抿唇。
“――但你最终会成为女王的。”
系统安慰她道，“检测到分支任务：谁做小狗还说不定呢？任务说明：让许如懊悔今天说过的话。奖励：获取一定的美强惨值。可用于加快渐进美貌速度和增加生命值。”
――尽管心情依旧低落，鹿岛还是笑了。她喜欢这个任务名称。
就让许如做不被主人爱的小狗好了。
谁让他不听话呢？
-
空气有些寂静，许如心里不大安定，但依旧一路沉默着，坐车走进了今天拍摄的场地。
摄影棚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有。一个戴鸭舌帽的青年男子拿着扩音器，指导着灯光布局。
“这的灯光怎么回事？哪家贫民窟用得起这么亮的灯？你捐的？”
“布景！布景，说了要糜烂一点！”
"摄像机角度，我要拍眼睛，知道什么是瞳孔和虹膜吗？
相当精益求精，甚至称得上是吹毛求疵了。
鹿岛皱了皱眉。
她对这种乱糟糟的、脏兮兮的、暗沉沉的嘈杂环境，总是难免感到厌烦和担忧。
兴许是补偿，许如说：“我既然答应了嘉月，肯定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走，我带你去见摄影师。”
说着，他带着鹿岛朝鸭舌帽青年走去，青年远远摆摆手，走到近前，青年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鹿岛：“这是你的新女朋友？”
“模特身材儿。”
“口味换了呀。”
听不出有什么尊重意味。
也不知为何，许如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暧昧不明地“嗯”了声。
鹿岛当然不会反驳――因为对她有益啊。
她竟才知道，许如竟然是他的兄弟。
这是作为书中女配的新发现。
也是，要是按照本来的剧情，许如直接给她发了个影棚定位就走了，哪里还亲自带过来。
当然她也压根不会见到许巍洲……而是被一个奇怪的中年男子给带走了。
想到这儿，鹿岛哼笑了声。
呵，果然是看脸的呀。
可惜还是那种瞧不起人的姿态。凭什么呀。
鹿岛更想成为她昨晚看到的镜中美人了。
思绪万千，倒也没耽误正事。鹿岛说：“我是许如的朋友，来面试这次摄影模特。”
许魏洲似乎是更浑然不在意了。他一边招呼着机位，一边随口说。
“行啊，口罩去了，外套也脱了。”
许如欲言又止：“哥……”
鹿岛倒挺无所谓。听话地去了口罩，脱了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件吊带。
她的身材是真的好呀。
许如瞥了眼，只觉得微妙得活色生香起来……
许巍洲却压根没管，对色彩和光影相当敏锐的他，发现布景里帷幕卷起的角度并不满足他的需求。
他径直走到鼓风机那里又布置着，终于绕回来，施舍般瞥了眼鹿岛。
他逆着光，乍一眼，先看到了身材，上下仔细得像确认货物和商品一样打量一番，依旧漫不经心。
“身材不错。”
“看起来并不廉价。出乎意料。”
言下之意，是她实际很廉价咯？
许如觉得有些过了，不悦道，“哥，这是嘉月托我照顾的同学。”
“嘉月啊……啧。”
许巍洲适合而止了。
鹿岛有点烦，嘉月，陆嘉月，又是她，陆嘉月前世找人逼迫她认罪和转学时的嘴脸，他们知道吗？
是绿茶更讨人欢喜吗？
可以更隐秘地为所欲为，而不被人怀疑吗？
她也想呀。
不止想偷偷作坏，还想光明正大。
书中说，许如特别忍受不了女孩子那种倔强又委屈的示弱，手足无措的那种――至少，陆嘉月和女主在她们还没那么有本事的时候，都是这么在许如面前讨到好的。
可她需要讨好吗？
系统：“宿主想得很好！没错，只有不够漂亮，价值不够高的人才需要讨好别人。而你，注定会成为那种有无数男男女女跪倒在裙下的女王。”
鹿岛轻微地笑了。
是这样，真正的大美人从来都是挑拨离间，只管撩不管负责的，真受了什么委屈，也自然会让人来出头――怎么做呢？
当然是利用男性之间微妙的竞争欲了。
第3章 世界一：就是这么贪心娇纵呀
“许如，这真的是你哥吗？”
被许巍洲这样说，鹿岛竟没有生气。她看了眼许如，散漫问道。
许如摸不清她卖哪葫芦药，没搭话。
“和你完全不同。”她又仔细打量许如几眼，开始了男德传教：“你哥还不如你呢。好赖你年轻--年轻，就是男人最大的资本。”
“我朋友说了，男人一过了25就什么都有了，坏脾气，油腻，秃头，啤酒肚，以及难以启齿的小病，应有尽有--你觉得你哥是哪种？”
许如；“……”草。
许巍洲：“……我刚26。”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好笑。
“许如……”
被叫了名字，许如“嗯”了一声，看向鹿岛。后者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可别像你哥那样啊。”
“不然我会超失望的。”
--许如刚想回，你算老几啊？
你失望关我什么事？
可就是这么怪异，他说不出口。
被个子高挑的女孩子这样专注盯着时，许如才恍然悟到那句话――高挑，从来都是大美人的必要条件。
像被她整个人的气场包围了，视线里只有稍微浮现出的影棚灯光，和她泛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好似更加水光盈盈了，朦朦胧胧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探究竟。
无端端地，许如的脑袋浮现出一个词――迷人。
怪了。
鹿岛今天……好像格外有魅力。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就连他哥说的那些瑕疵，许如其实也是打心底认可的。可他就是邪了门一样，觉得鹿岛好看。
许如有点烦躁，也有点埋怨他哥说话没把门。
怎么就让他陷入这种境地？
他怎么会成为他哥？
至于为什么不怨鹿岛，许如不知道。
但系统知道：[任务：谁做小狗还说不定呢。任务完成进度+5%，当前任务完成度：5%]
许巍洲倒是没管两人这戏码，继给鹿岛的身材盖了合格戳后，他终于正眼瞧了鹿岛的脸。
立刻皱了皱眉。
“皮肤太差了，镜头捕捉上去会很难看――要饰演的角色是繁华都市里最美的那一朵雏菊。”
“………鼻头太钝。”
“眉毛不够浓。”
人面部有五官，许巍洲挑了不止五个刺。常人早就无地自容了。
鹿岛心里不大快活，被当众指出容貌上的缺陷，这让她窘迫至极，迫切地想要躲开许巍洲扫视的目光。
怎么能那么轻蔑？
长得不漂亮、就要受这种对待吗？
这只是――“模特就非要面部完美无瑕吗？”
鹿岛轻轻地反驳道，语气却很坚定。
“一直以来，模特都只是作为工具来展示创作者的创意吧？漂亮而没有特色，不会喧宾夺主吗？”
鹿岛个子真的很高，她又站得笔直，整个脊背挺拔得想荒原上的歪脖子树――尽力坚强，试图表现得和寻常树别无二致，却难免因其天生古怪，而格外扎眼与可怜。
不见得是好。
更甚至是不好的――至少，此刻许巍洲是这样认为的。
但或许正合他意。
“继续说。不用委婉。”
鹿岛：“……”
癖好真古怪。
“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创作者才需要模特的美貌来装点吧，您觉得呢，许导？”
许巍洲不置可否，扫了眼许如。
许如立刻警醒，恼怒地扫了眼鹿岛，满脸惊悚。
顺便忙打圆场：“哥，我同学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
支支吾吾半天，也崩不出哪怕半个字。
怎么解释啊？
许如也想不通啊。
鹿岛区区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凭什么这么拽？
许巍洲哼了一声：“你站在舞台上恐怕不怎么像模特。”
像落魄的大小姐。
分明早就负债累累了，却偏偏拽上天了。
鹿岛并没有接话茬，沉默半晌，“我也不想当。”
“赚到钱了，我想去徽京养只猫。快快乐乐的，安安静静的。”
许巍洲失笑，没当回事。
这种开局，怎么可能有她想要的那种安静和快乐？
“筛初算你过。下周二来试镜。”
“主题是――女性/瘾者。”
鹿岛瞪大了眼睛。
脑海翻箱倒柜，出现了这一块的细枝末节--陆嘉月待鹿岛的好几乎都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原书作者虽每次都寥寥几笔，然而，兴许是系统剧情碎片的加持，鹿岛竟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陆嘉月愿意给她搭线，让她当当模特拍写真，是因为写真的主题很烂俗，摄影师许巍洲这时候也平平无奇--没人想打他会拿奖：
陆嘉月送她护肤品和化妆品，希望她变得自信美丽，可那护肤品其实是参杂了有毒物质的；
陆嘉支持她不顾外貌，鼓励她抓住机会，大胆逐梦演艺圈，是因为那个领她来拍片的中年男人是三级片导演，而这部片其实是陆家投资的；
……
陆嘉月对她的“好”，数不胜数了。
-
许如带着鹿岛出门的时候，天色很晚了，鹿岛沉默地走在后面，跟着他往公交车站走。
他等会还要和朋友去ktv聚会，当然不可能把鹿岛送到家――就是这时候，发生了点让许如感到“自己好像生了病”的怪事。
公交车还没到，许如心有余悸叮嘱道：“今天的事，就这样了。你可别找嘉月诉苦。”
――你可别找嘉月诉苦。
这是他第二遍说这句话了。
鹿岛不大高兴。
好想快一点变美啊。
许如急着走人，见她半天没反应，粗鲁地“喂”
了一声。
鹿岛惊诧地“啊”了一声，抬头看着他。
不耐烦的许如顿时撞进一潭深水，他只恨不得立刻弹跳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哭了！”
鹿岛茫然：“……啊，我没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