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姚曼青直接道:“你从大学开始就不愿意在家住,放假也几乎不回家,是不是还在怪我们当初把你扔到乡下?”
“没有妈,您别多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是过去的事才容易让人过不去。”她意味不明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成年人了,也不需要依赖家里生活,男孩子,独立出去也正常,反正早晚要娶妻生子组建家庭。”
“你也知道家里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但是四五年你一次也没回来住过。”
气氛变得凝住了,许久,沈遇礼才低声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以前不懂事办了很多浑事,家里的亲戚对我印象也不好,我感觉你们应该挺生我气的,给你们惹了那么多麻烦,所以也不想回去让你们烦心。”
温溪睫毛轻颤,垂眼望向他放在下面的手。
姚曼青闭了下眼:“天底下哪有怪孩子的父母。”
他笑了,似乎带着轻松:“您不怪我就行,要是这样的话,我今晚就搬回去。”
他转变的太快,快到让温溪都侧目。
姚曼青又开始心神不宁,她这个儿子,以前冷着脸找事的时候挺好懂,知道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现在这种温温和和什么事都好商量的模样,反而令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是真的愿意,还是只是为了应付她。
姚曼青莫名头疼起来,阵阵的从太阳穴蔓延,她锁起眉头,伸手抵着头。
温溪注意到她的动静:“伯母,您怎么了?”
“就是有些头疼。”
沈遇礼回了下头:“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去医院,老毛病。”
温溪眸光一动,“去医院吧,总这样不是办法,去查查。”
姚曼青按住她的手,制止的意味:“不用,麻烦。”
“伯母,去吧,我跟医院的朋友说说,不用等,到那马上就回来,去检查检查也放心。”
沈遇礼直接在路口掉头:“走吧。”
姚曼青闭上眼:“行吧。”
到医院,温溪找到文婕,领着人到脑科找了一位医生看看,说可以拍个片子,查看下神经。
在姚曼青进去检查的时候,温溪和主治医生私聊了聊,简单说明她的情况,两人一合计,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检查结果出来后确实没什么异常,就是心神不宁加上睡眠不足忧虑过度,导致的偏头痛,开了几味药,又叮嘱她必须多活动多运动,多出去接触大自然,说现在看着没什么事,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姚曼青出来后狐疑道:“你是不是跟医生合起伙来诓我呢?”
“伯母,这锅我可不背啊,医生是看病呢,不能是害您吧,听医生的肯定没错,这不是还开了药吗?”
她指着墙上挂着的医生牌子:“这可是资深的脑科专家,你看这名誉奖项,说出的任何话都是有重量要负责任的。”
“回去后谨遵医嘱啊,知道吗?”
到底专家唬住她了,姚曼青半信半疑地应了。
医院离温溪住的地方近的很,开车六七分钟。
下车后她又嘱托了几句,姚曼青笑着说:“知道了,啰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女儿。”
温溪眨了眨眼,眼睛亮亮的:“干女儿。”
待车上只剩他们两个,姚曼青又收起笑,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问出口:“你是不是对小溪起了想法?”
沈遇礼手一滞,虚伪道:“没有。”
她也不逼问,只说:“没有就好。”
沈遇礼又烦躁起来,眼里逐渐腾起沉郁的光,腮帮子收得很紧,似在努力控住自己的情绪。
“你不用搬回去。”
他喉结滚动了下,压下喉间的干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真想回去还是哄我的,不管怎么说你也确实很久没有在家住了,这点你和你哥挺像,都不着家,所以我刚刚说这个也不是埋怨你的意思,你现在二十六七了,到了成家的年纪,万一再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住家里也不方便。”
顿了顿,她又说:“我回去后尽量出去转转,你也别想着陪我了,有空就回去。”
沈遇礼忽然就有些想笑,也许这就是母子吧,姚曼青不好糊弄,相反他的智商或许都是继承她的。
他也懒得装什么孝子,干脆地说了好。
第三十一章 去她家
车上安静不久,姚曼青又启唇:“听你爸说你开了店,是什么店?”
“我学的兽医,能是什么店。”
姚曼青猜测:“宠物医院?”
“没那么高级,宠物店。”
“……”
片刻,她又觉得不对劲,“现在的宠物店都这么赚钱了?”
先不说那一百万,就说他现在这辆车,住的房子,哪个不需要百八十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偷去抢了。
沈遇礼仿佛知道她的心声,懒洋洋地说:“没偷也没抢,之前有朋友开公司,我投资了些股份,差不多能养活自己。”
“哪个朋友?”
“全驰,少卓他们。”
姚曼青这才放心,“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老让我们骂你,你要是早说我们也不会总说你不务正业。”
“那时候只投资,不回本,说了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你们还觉得我败家子。”
“…都是你的理。”她觉得有些累了,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将姚曼青送到家,沈遇礼拿起手机,看到温溪发来的信息,一大串,大概就是让他跟沈父说说,吃过晚饭和姚曼青散散步。
他悠悠道:“怎么这么操心,也不知道累不累。”
有这心思,用他身上多好。
点开语音:“好,我回去就打电话和他说,你放心吧。”
温溪回的还挺快:把伯母送回家了么?
“嗯,我现在回去。”
Audient:你今晚不在家住吗
温溪的网名就是Audient,倾听者。
他没给她改备注,反正在置顶,一下就看见了。
他挑拣着把姚曼青的话说给她听:“妈不让我回去,说我以后要谈恋爱了,在家住不方便。”
温溪:“……”
她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意思,装没看到:我有件事想问你
沈遇礼手指摩擦着手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温溪愣了下,接起:“喂?”
“什么事啊?”
她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开车?”
“是啊。”
“你先开车吧,开着车打电话不安全,等你回家再说。”
沈遇礼唇角不自觉染上笑,虽然知道她的性格本来就这样,体贴又细心,但还是自作多情地认为她在关心他。
“事情重要吗?”
“是关于伯母的事,想问问。”
“哦。”操心就操心吧,不操心都不会找他。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那先挂了?”
他摸着蓝牙耳机,没吭声,很想听她再说几句话,因为这样就好像她在他耳边说话,离得很近,听得他骨头都酥了。
没听到她再开口,有些遗憾,他头脑发热,说:“要不我去找你吧,当面说方便些。”
没反应。
他低头飞速看了眼手机,挂了。
“……”
他冷笑一声,就两秒不回你你就挂我电话是吧,行,以后再跟你算账。
“反正我跟你说过了,不算唐突。”
沈遇礼踩下油门加速,朝着温溪家奔去。
-
温溪正在家拖地,这是她租的房子,因为离医院近房租也还行,就租了,两室一厅的,之前她有室友,后来换了工作搬走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合租人。
多次忽悠文婕来跟她一块分担房租,奈何人家在那边住的挺好,和室友关系也不错,不愿过来。
地拖得差不多了,她便去做晚饭,还没做好就接到沈遇礼的电话。
她摁开免提,一边炒着菜:“你到家了吗?”
“我到你家楼下了。”
“什么?”
“电话里说不方便,我刚在车上和你说了,可能你电话挂太快了,没听到,我以为你听到了。”
温溪关火,把菜盛起来,“这样,你……”
她掀开锅看了看,煮的有点儿多了,想起来中午那顿可口的饭,纠结片刻,说:“我刚做好饭,要不你上来吧,我在301,你按下楼下门铃,我一会儿输密码,你就可以上来了。”
沈遇礼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说:“好。”
他把车停好,按照她说的进门坐电梯。
电梯上还有几个人,偷偷瞄他,似乎是在猜他是不是新来的租客。
他手藏在口袋里,面上看着镇定自若,实则紧张得手心滚烫,甚至渗出了汗。
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进到她住的地方了,而且听她的意思,还要请他吃饭。
她做的饭。
他缓缓呼吸着,待自己没有那么激动了,走到301门前,伸手摁门铃。
门很快打开,温溪穿的还是那条白裙子,看起来淡雅脱俗,皮肤白的好似能掐出水来,像盛开的白玉兰。
温溪俯身,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没新的了,这是我爸之前用的,你如果不想换直接进来也行。”
沈遇礼瞧着锃亮的地板,弯身换鞋。
她踟蹰片刻,“我刚做好饭,你要是饿了就一块儿吃,但我手艺不怎么样。”
“我不挑食。”
沈遇礼用余光看着室内装置,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很好,到处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坐到桌子前,看到了一盘非常简单的番茄炒蛋,旁边是他亲手做的插花。
他对着那束被照顾的很好的花束多看了几眼,唇角不受控地一弯。
温溪轻咳道:“就一个菜,还有我妈腌的咸菜,凑合吃吧。”
沈遇礼点头,拿起馒头吃起来。
温溪炒的是一人份,怕他不够吃,就没敢捡菜吃,一直吃着咸菜。
他们单独面对面吃饭,周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今天格外沉默,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所谓的事。
温溪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吃了一个馒头,又递给他一个。
他接过,继续吃。
一盘菜几乎被他吃完了,剩下点菜汤,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不合适,他是不是要把菜汤也喝了?
“你…很饿吗?”
“嗯。”他抬起头,满脸吃饱喝足的开心:“你做的饭很好吃。”
“…是吗?”她不大好意思道:“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沈遇礼看着饭盒里几乎没剩几根的咸菜,静了。
接着就有些懊恼,“不好意思,我可能太饿了,没顾到你。”
温溪笑道:“没事,你吃饱就行。”
她收拾碗筷,沈遇礼起身:“我来吧。”
“哪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她偏头,眸里带光,笑乱了他的心神。
这是他中午和她说的话。
第三十二章 我这是在救她
沈遇礼靠在墙角看她刷碗的背影,眼瞳晦涩低暗,喉结滚了好几番。
她竟然就这么让他进来了。
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边乱想是不是她对其他男人也这么不设防,一边又为她对自己无意间透露的信任蠢蠢欲动。
上次她扑到他怀里的感觉似乎还挥之不去,她靠他那么近,低头就能捕捉到她的呼吸,独属于她身上的清香也如烟似雾地飘散在鼻息间。
他的目光从她白皙的后颈又落到纤细的腰上。
……好想抱。
如果被她知道他在这肆无忌惮地看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他燥郁地转身,抓起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温溪对此毫不知情,刷完碗出来,见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坐到他对面,直奔主题:“我今天跟伯母谈了谈,发现她好像被上次的事影响很深,就是我们在苍明山碰到那个女人的事。”
沈遇礼收了手机,看向她的眼睛。
温溪被他看的一怔,继而定定神:“她说这几天难受,我问她是不是想遇周哥了,她就不说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念,应该不会沉默,所以我就猜,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比如,那个女人说的事刺激到了她?”
遇周哥。
他不爽的想,你知道你遇周哥是个人渣吗?
见他没说话,温溪回忆着,又说:“我记得那人说遇周哥欠了她,好像说完这句话伯母反应就很大,后来也一直情绪稳定不下来。”
“确实被别人这样说自己儿子,她会受不了,但毕竟是陌生人,两三天可能就过去了,所以我总觉得她似乎还有什么事…不是单单为遇周哥的离开难过。”
她试探着抬头,上次在沈家无意间“偷听”到沈遇礼和沈父的谈话,说什么不同意沈遇周做的事,还有之前,沈遇礼说“他死有余辜”之类的。
她没办法直接问,只能这样暗示沈遇礼,希望她能直接点告诉她,这样她也能找到症结所在。
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看懂她的暗示,他偏过头:“我不知道,我妈比较在意我哥,所以听到他被那样说,一时想不开也很正常。”
温溪抿着唇,他又将头转过来,两人无声对视着。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遇周哥他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沈遇礼淡笑:“怎么会这样问?”
“就是觉得奇怪。”
他似乎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和他感情不是很好,也不熟,所以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
温溪:“……”
你明明就知道什么。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算了,她也不能强求别人做这些事,人家不想说说不定也有他的理由。
而且这好像是属于沈家的秘密,他们都避之不谈,她身为外人,知道了确实不合适。
她失望道:“那好吧,我下周再找伯母谈谈。”
“你其实不用这么费心。”
她笑着说:“你不懂,我这是在救她。”
沈遇礼却蓦然撩起眼皮,深邃地望着她,内双的凤眼,这个角度看人时,压迫感很强,也显得格外冷。
头顶的灯光愈发明亮,预示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温溪后知后觉地感到危险,自己这是放了头狼进来。
她心跳不知觉加快,手扶着沙发尽量自然地起身:“那个…天黑了,你要不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太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