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摇摇头:“她是不是觉得我傻?她别有用心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周晏清忍不住笑了一声,可不就是傻吗?在这皇宫中也只有她才会这样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脑子里少了一根弦,直的很。
“你知道了就好,别管她们。”转移话题,“我过几天带你出宫,你还没在京城转过吧?”
“没有。”梵音记忆里大都是待在房间的情景,对于出去有些好奇也有些排斥,“外面人是不是很多?”
“还好吧。挺热闹的。”周晏清回想了一下之前见过的情形,“我到时候多带点人。”
周晏清说是出宫也不仅仅是为了带梵音去玩,更多的还是想要去见见他那个六弟。他那个不争气的六弟,从十五岁就跑到人家家里入赘,十年了也没生下一儿半女的,要不是身份曝光,他现在都要被赶出家门了。
回到京城可能是觉得丢脸,死活不出府门。
皇室子嗣向来单薄,先皇爱美色娶的妃子多,这才生了他们兄弟八个,活下来的也只有五个,公主也只有三个还早就嫁出去了。
周晏清出来见老六,现在的康郡王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该生孩子生孩子,不生孩子就滚出来参与朝政,朝中的权臣还是得有皇室成员镇压着。且不说他们兄弟间的龌龊,在整个国家大义上,整个皇室的利益是一体的,谁都不会在这上面犯糊涂。
周晏清的出宫计划暂时被搁置了,皇后病了,病的起不来床。
周晏清听完小德子的禀告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心也软了。皇后的病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周晏清清楚孙皇后的性子有多倔,要不是性子倔,也不能撑着多年不让后宫女人生孩子。现在孙皇后病了,哪怕知道孙皇后是有意的,他也不能视为不见,这是孙皇后拉不下面子,用这种方式示弱。
“罢了,小德子,摆驾去凤仪宫。”
孙皇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触了皇上底线了,再不敢让将军府的人送方子进来。父兄做的事情,她不能有怨,她知道要不是为了她,父兄何必做那种不讨好的事情?
咳了两声:“芳婵,芳婵!去看看,出去看看皇上过来了没有?”
芳婵给她掖掖被角:“娘娘放心,只要皇上收到消息一定会过来的,皇上那么重视娘娘。”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对我不如从前了呢?还是因为我生不了孩子,对我心冷了吗?”孙皇后已经陷入了死胡同,一心觉得只有生了孩子才能解她的困境。
芳婵能怎么劝?生孩子的事情已经成了孙皇后的心结,谁劝都没用。
她如何不知道孙皇后多年不生育的原因?还就是因为皇后未出阁前学了些防身的手段,就偷偷跟在去剿匪的兄长身后,被流寇伤了小腹。当时看着是好了,可是这种隐秘将军夫人哪里敢往外透露,为了女儿的未来瞒的紧紧的。
没想到孙皇后竟是嫁入了皇家,这下子就更加不敢提了,只能四处给孙皇后收集助孕的方子。
她有时候也想着,皇上未必不知这些事情,只是不愿伤了皇后脸面,伤了夫妻情分。就是皇后心里怕也是有猜测,只是不愿承认罢了。皇上能容忍皇后这么多年已经出人意料了,毕竟是皇上天威难测。
周晏清能不知道吗?知道的。只是皇后是他的嫡妻,他母亲受过的苦,他不愿自己的妻子再受一次,他宁愿把皇后捧得高高的。至于孩子,他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了吗?就算大皇子不成器,也可以在几个兄弟的儿孙中过继一个顺眼的。至于什么血脉传承,他眼睛一闭哪里管的了后世。
只是他能容忍皇后,却不能容忍有人在朝堂上作妖。前朝后宫他分的很开,绝不允许后宫之事牵扯到前朝。哪怕是皇后一脉他也照拍不误,更何况将军府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敢这么做,还是他对皇后太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疏远皇后势在必行,就算皇后认错,周晏清也没打算改变主意。
第22章
周晏清到了凤仪宫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药味,他已经习惯了皇后宫里不分时辰总是飘着药味。听到周围人的行礼声他也只是摆摆手:“起来。”
到了皇后床前,皇后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极亮:“皇上你来了。”
“嗯。”周晏清坐在床边,与以往相比冷淡了许多。
皇后心里不舒服,却打起精神:“皇上政务繁忙,可要注意身体。”
“无碍,倒是皇后也该注意保养。”
孙皇后一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已经无话可讲,一开口就是这种套话。
两人相互无言了半晌,周晏清站起身:“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走了。”
“皇上,”孙皇后赶紧拉住他,“臣妾知错了,是我糊涂,以后明妃的事情我再不插手······”
“皇后!”周晏清有些失望,他是因为明妃的事情生气吗?两人间的信任越来越少了。
周晏清也知道不仅仅是现在皇后不再信任他,他何曾信任皇后?从将军府的人来往皇宫更频繁,开始屡屡帮着皇后插手后宫之事开始,他就不再信任将军府的人。孙将军太过了。
到底是顾念着情分,周晏清深吸一口气:“朕实话告诉你,朕之所以对明妃多照看两分,是因为明妃是个心智不全的。你也是做了多年皇后的人,应该知道皇家有股暗中势力,安太后用从先皇那里得来的一半势力,换取了朕照顾明妃的承诺。”
“明妃那个人你不必与她斤斤计较,她看上去长了个聪明相,其实是个傻的。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你也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孙皇后泣不成声,“可是我一直生不了孩子,我能怎么办?看着其他人给你生孩子吗?明明我才是你的正妻!”
“你是朕的正妻,所以你不想其他人生孩子,朕也由着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牵扯到前朝!你糊涂,你难道不知道你一旦插手前朝,其他妃嫔定然有样学样,还没几个皇子出生呢,前朝就得生出党政之乱。你也是跟着孙将军学过史书的,兵法也看了不少,难道不明白其中的危害?”
孙皇后是没有直接让孙将军出手,可是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将军府的人过度解读?与将军府的人走的太近了,将军府的人很难不受她的影响。孙皇后觉得冤枉,自己没有让父兄那样做,可是焉知将军府的人不是误以为--孙皇后在暗示自己对皇上和后妃的不满?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朕回去处理政事了。”
等周晏清走了,孙皇后趴在床沿上痛哭出声,一方面是高兴皇上还愿意跟她解释这么多,一方面也是知道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芳婵半抱着她:“娘娘,没事了,没事了。娘娘和皇上说开了,以后皇上也不会与娘娘有心结了。”
孙皇后呐呐:“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
周晏清坐在御案后,平复了半晌还是有些生气,奏折也看不下去,将手里的奏折扔回案上,靠着椅背吩咐小德子:“去,将明妃请过来。”
小德子有些犹豫:“皇上,这可是承乾殿。”
周晏清瞪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从今天开始朕是个有宠妃的皇上,知道什么是宠妃吗?”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虽然觉得这个宠妃有点儿戏但皇上乐意,他们也只能配合,好在明妃娘娘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清怡宫的荷塘填了,回廊还在,小德子沿着回廊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清怡宫。
清怡宫人不多,住在里面的明妃娘娘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看书,或者是安安静静的发呆,偶尔会去看上几眼在荷塘原址上中的药草发芽了没有。
小德子算是这里的常客,周晏清明里暗里的表示他对明妃的重视,今天送个首饰,明天送个衣料,有时候还专门让人送几样糕点。让后宫的女人嫉妒不已,想尽办法博皇上的关注。
这不,小德子带着人往承乾殿去就遇到了正带着大皇子的淑妃。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大皇子。”小德子对淑妃和大皇子周阳行礼,心里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好,淑妃娘娘为人强势,要是知道明妃娘娘能直接进承乾宫,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淑妃根本就不看他,对着他身后的梵音道:“这不是明妃妹妹吗?小德公公怎么带着妹妹到这儿来了?要知道这承乾殿可不是谁都能来的。”也就是她生了大皇子,才能借着大皇子的名义偶尔进来与皇上说几句大皇子的学业。
梵音对她点点头,梵音说自己记人不太行不是假话,她往往要与人相处很长时间才能记住一个人的模样和名字,要不然记不住人的模样,或者名字和人对不上。就是周晏清让他换身衣服不主动上来打招呼,她也认不出来,幸亏这皇宫人人都喊他皇上,这才让梵音从来没认错人。
梵音这种情况,在淑妃换了身衣服的情况下,她理所当然的没认出来,况且也就见过一面而已。
大皇子被教养的极好,有身为皇子的矜贵,但面对梵音时也很有礼貌,躬身一礼:“见过明妃娘娘。”他长的像淑妃,相貌算不上出众,不过出身皇家,养出的一身气度着实不同。
梵音多看了他几眼,问一旁的小德子:“这是皇子?”倒是与自己曾见过的八皇子一点也不像,八皇子长相很精致,性子也单纯,好脾气得很,身上没有这个皇子身上的距离感。
“是。”小德子看了眼淑妃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点头应是。
淑妃在一边拉了自己儿子一把,不愿自己的儿子与其他妃嫔多交谈。
“小德公公,大皇子有些课业不懂,想要皇上指点一二,不知道现在皇上有没有时间啊?”话是问的小德子,眼睛却是看向梵音,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明妃就是个愣的,装腔作势倒是很有一套。
梵音倒也不是故意忽视淑妃的,只是她精力有限,一旦注意力放到其他上面就很容易忽视身边的其他人。比如刚才她只顾着看大皇子,淑妃跟她说话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在她看来点了头已经是打过招呼了。
小德子是清楚的,他暗自无奈,明妃娘娘的专注放在学本领上是好事,可放到为人处世上就很容易出事了。
“奴才进去回个话,还请淑妃娘娘稍等片刻。”说完又躬身对身后的明妃低头,“娘娘里面请。”
淑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愤愤不平的揪着手里的帕子,等两人进去了,她才小声对儿子说:“看到没,现在你父皇可喜欢这个明妃了,一会儿你进去可要好好跟你父皇相处,要不然以后哪里还有你我母子二人的立足之地?”
大皇子就无奈了:“母妃,父皇他心里有数。”
“有数个鬼!”淑妃自觉失言,四下张望了一下,赶紧压低声音:“你知道什么!你皇祖父当初宠爱安太后,就差点把你父皇的太子之位给废了,扶安太后的儿子为太子。你现在还不是太子,你让母妃怎么放心?”
“母妃慎言!”大皇子周阳是目前周晏清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请大儒好好教导过的,就是他自己在大皇子身上花的心思也不少。大皇子可不像淑妃一样目光局限于后宫,“母妃,皇后娘娘生下嫡子是早晚的事情,母妃何必想不开?再者母妃确定要在这里跟儿臣说这些吗?”周阳示意淑妃周围的环境。
淑妃倏然回神,她也是糊涂了这可是承乾殿啊,赶紧闭嘴,“好好好,母妃再不说了。”
里面小德子已经将梵音带到周晏清面前。
“皇上,明妃娘娘来了。”
“嗯。”周晏清将手里正翻看着的册子放下,对小德子说:“再去搬张桌子,就放在,”四处看了看,“就放在朕左侧吧。”又招呼梵音,“去先找个地方自己坐坐。”
“皇上,殿外淑妃娘娘和大皇子求见。”
周晏清立马兴致就少了大半:“她来做什么?”将军府不老实,左相又何时老实过?他最讨厌的还是淑妃总爱拿大皇子说事,不管他说过多少遍不能让皇子长于妇人之手,淑妃总是不听劝,生怕谁抢了她儿子一样。
“又是大皇子课业不会了?还是大皇子被先生夸奖了?要不然就是大皇子想和朕一起用膳了?”
小德子就有些讪讪的:“是大皇子的课业······”
“你去,跟淑妃说,大皇子课业的事情由先生负责,朕没那么多闲工夫。还有大皇子,算了,大皇子也到了爱面子的年纪了,就说让他把问题攒一攒,足够多了,再来承乾殿。”周晏清心情不好,要不让也不会这么不给淑妃面子。
小德子应是退了下去。
周晏清就对一边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梵音说:“你看,不管是做父亲还是做皇上都不是一件好差事。”
第23章
想要任性一把的周晏清才不管承乾殿外的淑妃是什么表情,他将之前拿出来的书递给梵音:“呐,这本是史记,多看多听对你是好事。”
梵音接过书却没急着翻看,而是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话:“你是在捧杀我吗?”
周晏清猛的顿住,上下打量了梵音几眼:“你在说什么?你懂的什么叫做捧杀吗?”
“我知道的很多,娘娘说过的很多话我都记得。娘娘说过,一个人要是无缘无故对你好,好过所有人,那么其他人就会把你当做敌人,宠爱你的人不一定就是想要对你好,也可能就是想要那些人杀了你。”梵音咬咬嘴唇,“我说的对不对?”
周晏清轻笑一声:“不错啊,看上去没那么傻,不过,我可没兴趣捧杀你。我要是想要毁了你有的是办法,捧杀?太浪费时间了。”
“先皇也是皇上,他拥有和你一样的权利,可是他对娘娘就不是真心的。”梵音目前最讨厌的人就是先皇。
周晏清回想了一下先皇对安太后的宠爱,组织了一下语言,给小傻子解释:“先皇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一开始是做戏,可是时间久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就我知道的,先皇最挂念的还是安太后,你看皇家最重要的东西他给了安太后一半。然后安太后又拿那一半换了我照顾你。我对你的好可是有条件的,可不是无缘无故。”
“算了,你没那个脑子就不要胡思乱想,我看你呀也别看那什么史书了,越看脑子就越皱巴。”周晏清觉得今天真的是不顺的很,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心累彻底不想处理朝政了。
“你回去吧,最近我不讨嫌就是了。”
“好。”梵音一点也没有被人赶出来的自觉,她还觉得周晏清总是这样,还打扰到了她给娘娘守孝呢。她对守孝的规矩不太懂,但她觉得总该多给娘娘抄几卷经的,尽管娘娘不喜欢她抄经,但她听别人说多抄经是孝心,她想要孝敬娘娘。
周晏清说道做到,这一冷落就一直冷落到了半年后的选秀。
皇后最近容光焕发,当了十年的皇后终于怀上了第一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得偿所愿,她看后宫的女人都顺眼了不少,也没兴趣挑下面女人的刺了。
晚上周晏清过来看她,孙皇后也不似往日那样迎上去,等皇帝进来了,才从软塌上起身,微微行了礼:“皇上来了。”不等周晏清喊起,就赶紧躺回去。她现在小心的很,园子也不逛了,每日里就呆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将军府送来的嬷嬷劝她多走几步,她也慌得不行,生怕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轻易不肯离开床榻,每日里大多时候都是躺着养胎。为了这个连请安都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