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她？0021解释：【就是骂你妖妃祸国什么的。】
“哦。”梵音撑起身换了个姿势，双臂交叠下巴搁在小臂上，继续盯着飞蛾发呆。弹劾吧，不疼不痒的。
见周晏清半天没说话, 梵音反应过来抬头问他：“需要我做什么吗？”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听着他语气不对梵音回身，周晏清站着她坐着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你要做什么？”照0021所说梵音像是一台电脑只有输入指令才能运行，一旦让她自由发挥就会无所适从，就算如今她自我意识觉醒，但还是习惯用别人的指令，来填补自己生活中的空白。
“我今日把没侍寝的妃子都送回了家。”
梵音点头表示知晓。
周晏清问：“她们有的想要荣华富贵，有的想要父兄升官发财……你呢？每个人都有欲望，梵音你想要什么？你留在我身边总要有一个目的。”
“我没什么想要的。”梵音摇头。
“我忘了你本也不是主动来我身边，若不是安太后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交集。”
梵音总觉得今天的周晏清怪怪的, 她嗅了嗅鼻子：“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周晏清顺势靠坐到一旁软塌上，手背搭在眼上遮住照过来灯光。
“你在生气，为什么？”
周晏清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梵音，跟我吵一架吧。”
“怎么吵？”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却给不了，指着我鼻子骂也没关系。”周晏清还特意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看见了吗？生气的时候把那个摔在地上。”
这茶壶好好的又没惹到她，她为什么要摔茶壶？梵音坐着没动。周晏清叹息一声坐到她身边，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随即水壶被他提到半空猛的一松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茶水流了满地。
“我讨厌你。该你了。”
第一次被人说讨厌, 梵音心里有些不适, 她皱眉：“你在冲我发脾气？”
“不，我是对我自己发脾气。”周晏清看看地上的狼藉：“我喝醉了，脑子也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朝臣和皇后不如我心意我生气，你处处如我心意我还是生气……可不是醉糊涂了？”
“扣扣”门外是凉嬷嬷的声音：“皇上、娘娘，可需要奴婢进来侍候？”
梵音看看地上的碎瓷片，想来是凉嬷嬷听到了动静，以为她和周晏清吵架摔东西来拉架，便应道：“进来吧。”
凉嬷嬷推门进来，地上的碎瓷片实在显眼，她轻咦一声就道：“奴婢这就收拾。”
周晏清身上只有淡淡酒味，应是喝的不多，却扶着额头闭目养神一副难受模样。也没人敢说要他让让这样的话，梵音拉了他一把，他眼睛也不睁：“说话。”
梵音抿抿嘴：“你让让地方，碎瓷片得收拾了。”周晏清还没起来，凉嬷嬷已经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梵音觉得坐着让人收拾脚下的东西不好，刚要拉周晏清起来，突然听见0021提醒了句：【小心！】
梵音眼睛被一道亮光闪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抓住那道刺过来的银光，于此同时周晏清也握住了“凉嬷嬷”的手腕。周晏清似乎已完全清醒，他手上用力只听“嘎嘣”一声，又是一推一送，“凉嬷嬷”便痛呼着捂住手腕倒地不起。
“凉嬷嬷”松了手，可刀刃却还握在梵音手心。
“松手！手还要不要了？！”
“哐啷”一声匕首落地，梵音只觉伤口上的酸麻迅速化为火辣辣的疼，大股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滑下。周晏清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在手臂上点了几下，随手扯过帕子将伤口勒起来。这些动作在瞬息间完成，他嘴里还一面喊：“来人！”
小德子迅速带人冲了进来，一见地上的“凉嬷嬷”神色一变，一摆手就有人将“凉嬷嬷”控制起来。周晏清没事小德子松了一口气，但见他小心翼翼托着明妃的手掌心中又是一提：“快找御医来！”
“我自己可以。”梵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处理手上伤口，周晏清却不理会她，一手托着她的手掌，另一手掐着她的手腕。
御医很快到了。梵音是直接握住刀刃，哪怕周晏清很快反应过来控制住刺客，她手指也伤的不轻。“可能会影响手指灵活度，”伤到虎口的筋脉了，幸而是左手不影响日常生活，“这段时间莫沾水，饮食清淡些。”
御医又交代了些事情，周晏清对他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他回身，梵音坐在灯光下神色恬淡，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不疼吗？”
“还好。”是疼，但她总不能因为疼就哭闹，忍忍就过去了。梵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些人是谁？”
身为皇帝总会碍一些人的眼，周晏清大致能猜到背后的人是谁。若他死了皇后的孩子很大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帝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要想长大得十数年，这段时间足够一些人做很多事情了。
就算不成功也能挑拨他和孙家的关系，想到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令牌，周晏清想何必呢，这种伎俩只对本就心存怀疑之人有用。
“凉嬷嬷找到了被关在库房，只是被打晕了，睡一觉就好。”
梵音点头：“那就好。”说完她观察周晏清的神情，又问：“你在生气？”从刚才到现在，好像一直带着火气。
“大概吧。”周晏清神色倦怠的靠在软塌上，他看向梵音，梵音与他对视眼中是纯然的疑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周晏清猛地站起来：“你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哎他怎么走了？宿主都为他受伤了，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0021为梵音不忿。
梵音正由着宫女帮忙脱外衫准备睡觉，这一折腾都半夜了，【你没发现吗？他在生气。】
0021嘀咕：【为什么生气啊？宿主又没招惹他，还为他受了伤。】
【他不是说了？讨厌我。】
【那不是你们两个说着玩儿？】
【不，他说的是真的，他说讨厌我是真，生我气也是真。】梵音感觉得出来，周晏清的情绪波动是因为她。
【我觉得不是那回事……】
【0021我们找个机会离开皇宫吧。】
0021迅速把想要说的话咽回去，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宿主想的开。它瞅瞅梵音被包裹成粽子的左手：【那等宿主手好了，我带宿主去宫外玩儿。】
【也好。】
周晏清沿着清怡宫小道回承乾殿，明明身后跟着一串的人，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皇宫中的孤独游荡的魂灵，目光从凤仪宫看向清怡宫，心里始终空荡荡的。他没去后殿休息而是吩咐小德子：“把舆图取出来。”
他盘膝坐在前殿龙椅上，巨大的舆图悬挂在他正前方，占据了他全部视野。
帝王本就不该追求什么长久的陪伴，周晏清也早过了悲春伤秋的年纪，最近许多烦心事压在心头让他一时失意，但面对政务他总能快速调整过来。对着舆图他开始撰写各州府近年的大致情况，哪个州府需要换主官，哪个州府需要减赋税……一条条政令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天微微亮周晏清才放下笔，招来靠着柱子打瞌睡的小德子：“把之前我挑的猫给明妃送去，就说……”他沉吟一下才道：“让她好好养着，说不定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生气了。”
小德子行了礼去猫狗坊，一路上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揉揉熬的通红的眼，听着回响的鼓声——皇上这会儿已经上朝了，还真是精力充沛。
猫是月前挑好的，只是天冷怕明妃娘娘养不好才拖到现在，不过两个月的小猫也就巴掌长，圆滚滚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周晏清挑的是只鸳鸯眼的矮脚猫，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叫声也是娇娇嫩嫩让人一听就心软。
小德子将拂尘扔给小太监，自己将小猫捧在心口：“呦小乖乖，叫什么呢？是不是饿了？”
猫狗坊的管事赶紧道：“这猫刚喂了奶，想来是闻到生人的味道。”他迟疑一下又问：“德总管，您要不要带个会养猫的小太监走？”
想到周晏清的吩咐小德子摇头：“不用。对了，这猫戒奶了吧？”
管事回道：“虽然还在吃奶，但也能吃些肉羹蛋黄，离了大猫也不打紧。”
“那就好。”小德子一路上托着小猫来到清怡宫，说明自己的来意将小猫送到梵音跟前。
梵音盯着那小猫有些移不开眼，曾经安太后也想让她养小动物磨磨性子，后来觉得猫狗寿命太短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梵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猫，不，准确的说她猫都没见过几次。
【哇！这猫好可爱！小喵看我！】0021也不管猫能不能看见它，就对着小猫咪咪喵喵的喊起来。
梵音一只手还伤着，便由凉嬷嬷将猫捧在手里。“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小德子见她喜欢也笑眯了眼：“这本就是送给明妃娘娘的。”
梵音小心的用完好的右手摸摸小猫背部的毛，可能是觉得痒，小猫喵了一声就开始抖身上的毛。别看它小小一只，一抖毛细碎的绒毛在阳光下像是下雪一样。
“它好小，”梵音不自觉露出个笑，“把它放在我腿上吧，我再摸摸它。”
凉嬷嬷有些犹豫：“娘娘还伤着呢。”梵音却道：“没关系它很乖。”于是小猫转移阵地趴在了梵音膝上。
小德子摸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对自家主子有些同情，明妃娘娘对待这小猫都比对自家主子热络……
第69章
几日后孙老将军很是低调的回了京城, 周晏清先安排他去见皇后，然后才在承乾殿接见了他。
孙老将军发须灰白但身形依旧健硕，龙行虎步满身的肃杀。他眼眶微红的朝周晏清拜见, 周晏清赶紧将人搀扶住：“岳父何须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孙老将军坚持：“臣不敢当皇上一声岳父。”他面上露出愧疚，“是臣那女儿任性，累得皇上费心。”
到底是孙老将军, 不知比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出多少倍，周晏清心里嘀咕但面上依旧是君臣和乐：“老将军这话从何说起？皇后为朕操持后宫尽心尽力，是难得的贤妻。”
“唉皇上谬赞，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心里清楚。”孙老将军叹息一声：“这些年多亏皇上包容。”这话说的倒有些真心实意。
周晏清沉默一瞬才道：“孙将军即见了皇后，就该知道朕的忧虑……”孙老将军叹息一声：“皇上，她虽是我女儿但更是皇后，她想做什么我如今无权置喙。”
“好。朕明白了。”周晏清知道孙家不认为这个孩子会要了皇后的命，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不想让皇后生下这个孩子。他们觉得就算皇后现在身体虚弱, 生下孩子后也顶多元气大伤，回头好好养养就是，皇宫跟孙家都不缺名贵药材。
就算胎里中毒孩子一定会受到影响？会受多大影响？他们心存侥幸。孙家为什么一定要生个有孙家血脉的皇子呢？说到底还是存着那一丝贪念，想要个皇帝外孙……那就如他们所愿吧。
周晏清也不再劝，孩子已经七个月大，往后拖下去孙家更不可能放弃，就这样吧。他只字不提皇后的事情, 引着孙老将军说些边关将士的事。孙老将军顺着他的话聊起来，连带着夸了李寿年一通。
到了午时周晏清又陪同皇后与孙将军用了饭, 饭毕亲自送孙老将军离宫。孙老将军回望凤仪宫方向背脊骤然弯下, 此时不像是个将军, 更像是个为子女忧心的父亲。
“皇上。”孙老将军迅速调整好表情，笑呵呵的：“臣听说明妃娘娘眉心有颗红痣，长得也如同观音座下龙女，这些日子皇后胎相不好，可否请明妃娘娘帮着念几卷经？也是讨个吉利的意思。”
周晏清不接话只静静看着他，孙老将军脸上的笑收了收，他身份敏感本不该明目张胆的插手皇帝后宫，有威吓君上之嫌。能领军多年杀敌无数的将军自然不是傻子，但他得为女儿撑腰，想到女儿现在那枯瘦模样，在这后宫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什么明妃之前为皇后解毒，难道明妃跟那个林嫔不是一家人？说不定女儿这个毒中的就有蹊跷！还偏偏明妃能解？……在女儿生产前他得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解决掉！
“好。”周晏清还是答应了孙老将军，反正梵音平时也不出门，把清怡宫一关谁知道里面是谁念经抄书？孙老将军想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给他又如何？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兵权收回来的原因，他很敬佩孙老将军长年镇守边关，为王朝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可大儿子死后随着孙老将军年纪的增长，他的私心日重，渐渐压过公心，这样下去势必会对局势造成影响。
兵权不能掌握在一家一姓手中，就如同王朝腐朽后终会改朝换代一样。周晏清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然若是有朝一日后代子孙不肖，被人驱赶下王座也是应当。
梵音不知道自己被“禁足”了，她最近手受伤根本没出宫门，身边的人也不会拿这件事说，她每天安安稳稳的养着猫。
养只猫真的是件很花时间的事情。梵音作息规律，可自从养了猫，她一切时间都是随着猫来的。小猫太小太弱了，梵音总疑心它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
【0021，你听小猫是不是在叫？】
0021正在休眠，听见梵音的话迷迷糊糊道：【宿主你又幻听了，这个点它估计睡的正香。】
【可我好像真的听见了猫叫，现在夜里这么冷，它身上的毛看着又细又软，晚上会不会冻生病？】
【有宫女看着呢……】
【不行，我去看看才放心。】梵音还是掀被子去隔壁看了猫，小猫小小的一团窝在猫窝里睡的正香，小宫女睡的死沉连梵音来过都不知道。
梵音躺回自己被窝翻来翻去，天刚刚亮又迫不及待的去隔壁看小猫醒了没，折腾了两天，小猫睡觉的地方从隔壁猫窝变成了梵音枕边。
一日夜里周晏清批折子批到大半夜，想着也好几日没见梵音了，决定趁着夜色去看看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刚掀了个被角就发现自己原先的位置，被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占了。
可能感受到身上被子没了，那小东西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往梵音身边缩了缩闭上眼睛又睡过去。而梵音睡意朦胧间，小心的护着身边那一小团，好像根本没注意床边正站着一个人。
周晏清沉默一瞬，还是躺在床边那一小溜地方，至于被子？他武功高其实也不怎么冷。结果感觉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突然心口一闷接着头发被扯住，他不由的嘶了一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小白猫正蹲在他心口，爪尖还勾着一缕头发。
揉揉眉心，周晏清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快上朝了，他把小家伙戳到一边，还能再躺躺。刚躺下去身上那一小团跟只老鼠一样，激动的在他和梵音身上跳跃。它也不叫，就是往他身上蹦蹦往梵音身上跳跳，时不时再用爪垫拍一下他的额头——让人烦躁的不行。
而梵音似乎早已经习惯，将身体整个埋在被子里，任凭小猫怎么闹腾只顾睡自己的。脾气倒是好。
一掀被子那小猫跑到床脚警惕的看着他，周晏清揉揉眉心，没睡够头疼。他手长脚长武功也不错，三两下就捏着小猫后颈正要提溜出去，原本小猫没闹腾醒的梵音，这时候反而醒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先喊：“咪咪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