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欢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聂让。
她只能轻揉着聂让脑后的头发，然后将他更近的贴向自己，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聂让，即使当初聂让的母亲去世了，聂让也没有这样失态的哭泣过。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异常的微妙且悲伤。
虽然是聂让在哭，但江亦欢能感觉到自己整颗心脏跟随着疼痛。
聂让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放开了江亦欢的腰，手抬起在自己的脸颊上擦试了好几遍，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将自己脸上过于悲伤的神情擦掉，然后才缓缓抬眸看向江亦欢。
聂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了，但越是如此越让江亦欢感觉到心疼和难过。
四目相对着，江亦欢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示弱。
聂让没说话，只是抬眸看着她，深深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浓烈又复杂。
江亦欢原本应该在他们拥抱过后，讲清楚这只是安慰，只是礼貌，但此刻看着聂让红红的眼睛，她说不出来任何理智分隔界限的话语。
她的心软了软，迎着聂让的目光，俯下了身子，然后抬手捧住聂让的脸，语气温柔，“聂让，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聂让感受着江亦欢近在咫尺的温柔，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也害怕自己一张开嘴巴，又会再次的哭出声音来。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是想来看看江亦欢，来看看孩子，想找一个拥抱，想要有一个人能够在这时候陪伴自己。
聂让心里很难受，悲伤，和痛苦，他觉得自己很难走下去，他真的不想走下去了，可是他又不得不走下去。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聂让感觉很疲惫。
“聂让，你到底怎么了？”江亦欢看着聂让失神和沉默，轻抵上他的额头，再次开口问。
“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聂让低声开口，然后抬眸，看江亦欢近在咫尺的脸，吻上她。
聂让的唇很纯粹且悲伤，没有一丁点的欲望，就只是像在寻找一个安慰，就好像只是因为吻着江亦欢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哭泣。
聂让不想死，因为他还有牵挂，但是他也不怕死，从一开始选择这条路就将所有最糟糕的结果想过一遍，他不觉得自己的命比谁更值钱，他承担不起有人为了保护他而离开。
前几天那一场交易很惨烈。
有时候他们需要用信念来打赌，哪怕知道结果，也必须那样去做。
只是是个火坑，也必须得跳下去，因为你不跳下去，永远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下面可能有他们心心念念的结果呢，但是也可能下面只是一个陷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勇敢。
小甲是警察，林猛也是个警察啊，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第131章 你为什么回来
屋子里很安静，聂让不说话，只是背靠着沙发沉默的坐着，江亦欢也无从问起，没有立场问，只有孩子在屋子里自己摇着玩具爬动的声音。
孩子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一直欢乐下去。
江亦欢的目光在看着孩子，余光却会不自觉望向聂让，聂让的沉默让她无法安心。
今天的聂让很反常，江亦欢能感觉到，但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她只能跟着聂让一起沉默，看着这样的聂让，江亦欢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聂让沉默的不时垂眸或者看向窗外，直到胖胖费力挪动着一点点到底他跟前，聂让才垂眸看向她，深深的看着她。
聂让看着她，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他伸手，胖胖抓着他的手就往嘴里塞。
聂让能很真实的感觉到被咬的触感，不疼，痒痒的。
聂让此刻内心柔软到不行，虽然江亦欢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是在屋子里能感觉到江亦欢和孩子的气息，让聂让内心里有满满的安全感。
只有在这个屋子里，聂让才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她要长牙了吗？”聂让俯下身子看胖胖，突然开了口，这话是问的江亦欢。
“啊，应该是”，江亦欢有些怔，下意识点头，聂让突然问这个一个意外的话题让她懵。
“你在想什么？”聂让能感觉到江亦欢的失神，低笑了声，问她。
江亦欢看向聂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应该她问聂让在想什么的，聂让却反问她。
她大概是在想，聂让在想什么吧，但她没勇气那么回答。
她自从看过聂让哭泣这之后，内心一直想的就是聂让的心里所想，她想知道聂让心里在想什么，她想知道聂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没法问。
不过此刻看到聂让终于不再沉默，终于笑了那么一下，江亦欢的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些。
“你……饿不饿？”江亦欢没法回答聂让，只能生硬又礼貌的换了一个话题。
聂让来了这么久，除了哭了一场，剩下的时间就是沉默，什么都没吃，他们两个都没有吃。
江亦欢这一问，聂让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时间，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从胖胖手里抽出，将小家伙啃了他一手的口水随手一擦，然后起了身，“厨房有食材吧，我来吧。”
聂让自顾去了厨房。
江亦欢看着聂让的身影进了厨房，然后又看向孩子，胖胖努力的蹦跶着也想往厨房的方向爬去，不得不说，血缘的存在真的是神奇的，聂让虽然不是常常出现，但胖胖喜欢他，就跟知道那是她爸爸似的。
江亦欢将孩子抱起，然后跟着走向厨房。
聂让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她们，他觉得这个画面很好，他生命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此刻都在看着他，好像都在等待着他投喂，这种感觉很好，让他感受到了被需要。
“给她弄点辅食？”聂让看着她们，眼眸深情温柔。
江亦欢笑着点了点头，不想问太多，也不想在这时候计较太多，聂让还愿意动手，还愿意说话，还愿意笑，她就愿意配合。
怕只怕聂让一直难受沉默下去，那才更让她担心。
她之前说了，说不想再跟聂让在一起，那话是真心话，但不代表她看到聂让难过没感觉。
她还是爱聂让，还是心疼着他的心疼，难过着他的难过。
事实证明，聂让就是比她有天赋，聂让做起辅食来驾轻就熟，比她这个天天跟孩子呆在一起的人更加的熟练。
江亦欢干脆直接将宝宝椅给搬到了厨房门口，一边拿着小碗喂孩子，一边看聂让做饭。
江亦欢喂着孩子，孩子吃得开心，她余光能看到聂让的身影，聂让在厨房的身影很熟悉，能让她轻易的勾起过去的回忆。
其实现在这样的画面很美好，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孩子有爸爸妈妈。
“聂让”，江亦欢抬眸看着聂让的背影，突然开了口，“你为什么回来？”
聂让为什么又回来，为什么又突然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江亦欢始终不明白，又或者她明白，但她没有勇气再一次相信了。
聂让转头看她，深深看着她，然后无奈笑了笑，“你如果相信，那就是我爱你，你如果不相信，你就当是我这个渣男出去玩乐了一圈，最后却发现没有谁比你更傻，没有谁比你更爱我，所以我又回来想要继续吃回头草。”
反正聂让从来不在意，在其他人看来，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渣烂的形象。
江亦欢看着聂让，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话了，她沉默了好几秒，才又开口，“上次那个女孩子，也挺不错，而且应该也很爱你。”
“我觉得你是最好的”，聂让看她，目光灼灼的。
聂让哪里是真的找不到人来爱了，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迎着聂让的目光，聂让这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到让人下意识会觉得这是深情的真话。
江亦欢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四目相对，气氛挺微妙。
江亦欢轻叹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继续耐心的喂孩子。
聂让看着江亦欢细心喂孩子，他犹豫了几秒，擦了手，然后走到了江亦欢身侧，他居高临下看着江亦欢的发顶，开口，“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江亦欢的手顿了顿，她能感觉到聂让就站在自己身侧，但她突然不敢抬头看聂让。
她已经一次次的告诉聂让了，她不想跟他在一起，可是此刻聂让真的这样问了，她只要抬头告诉他是的，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你以后不必再来，可能聂让就真的死心了。
但，江亦欢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就是不敢抬头，就是不敢开口回答。
她还是爱聂让，她还是在意聂让，她知道聂让今天的情绪不稳定，她舍不得再给聂让一刀。
江亦欢没回答，孩子回应了，她突然瞪着脚踢椅子，跟不知道疼似的踢得还挺猛。
“脚脚……”江亦欢赶紧将小家伙的脚捂住。
聂让没再追问，只是突然俯下了身子，饭后在江亦欢的发顶上亲了一口。
第132章 正义永远不会被打败
江亦欢捂着孩子的脚，感觉到聂让的凑近，感觉到聂让落在头发上的吻，怔了好几秒，等她缓缓抬眸，终于有勇气抬眸的时候，聂让已经又转身回去继续做饭了。
江亦欢看着聂让的身影，没说话，只是快速给孩子喂饱了，然后将孩子抱到了客厅，将椅子也收好。
在客厅逗孩子的时候，家门被敲响了。
江亦欢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季末。
“怎么样了？”季末看起来有些急，站在门口手叉着腰，胸膛有些起伏，大概是急着跑上来的。
之前聂让那样，江亦欢放心不下，确实给季末发了信息，让他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后面聂让情绪平静地些，季末没来，江亦欢也就没再纠结这事了，没想到过了这么阵，季末还真又跑过来了。
“里面做饭”，江亦欢有些尴尬又为难，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季末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脚进门，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垂眸看着在地上溜爬的胖胖。
胖胖看到他很开心，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季末没好意思再来，这次要不是江亦欢先给他发信息，他估计也没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江亦欢。
大人之间的不愉快，没法说得清楚，但是季末想孩子，之前胖胖挺粘他，突然不来了，他自己心里想得很，此刻看到胖胖盯着他眯眯笑着蹬脚的模样，大概还是认得他的。
胖胖看到季末相当兴奋，肉眼可见的笑脸，孩子的笑脸很能治愈人心。
“你乖不乖啊最近？”季末蹲下身子，看了一眼江亦欢，然后干脆直接将孩子给抱起了。
季末抬脚往厨房而去，正好就看到聂让从厨房出来了，手上还端着碗菜。
“让哥……”季末看到聂让，笑了笑，殷勤识趣之中带了些小心翼翼，今天聂让情绪不好，凡事都小心，凡事都让着他就对了。
“一起吃吧，还有几个菜，我去拿出来”，聂让看着他，深深看了几秒，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季末看着聂让的身影，然后又转头看江亦欢，用眼神询问她，现在聂让这是什么情况。
江亦欢无奈耸了耸肩，她还真不知道现在聂让是什么情况，只能跟着聂让的情绪走，聂让难过就陪着他安静呆着，聂让要是不难过了，也不敢再跟他多说多问什么，怕惹得他再次难过。
“我去帮帮他”，季末叹气，将孩子给江亦欢，然后自己进了厨房。
聂让说进来拿菜，也没真的拿，做好的菜放灶台上，他根本没拿，而是叉着腰目光望着厨房窗户外的风景，独自沉默着。
“让哥”，季末靠近他，在他身侧停下脚步，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很小心。
聂让转头看他，没说话，眼底的情绪挺复杂。
“吃饭吧，是不是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饭了？”聂让看着季末，突然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他拍了拍季末的肩膀，然后示意他帮忙将菜端出去。
季末点头，确实很久没吃过了。
“季末”，季末端着菜，刚转身，聂让又低声开了口。
季末转头看他，深深看他，他知道聂让的心情不好，他跟聂让认识了那么多年，聂让不轻易失态，他今天能在江亦欢面前哭成那样，必然是发生了令他难过和无能为力的事情。
“好好的，我没有……什么朋友了”，聂让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了这话。
聂让的神情看起来很沮丧，他已经没法再失去了。
以前在酒吧天天混日子倒是又不少朋友，但都是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到不了知心和知根知底的程度，那个时候也无所谓，有伴喝酒有伴玩乐就一起玩了。
可真正算得上知心，可以以性命相抵托付的，除了季末还真没有其他的。
当然，小甲和林猛，他也是可以以命相交的，但终归还是不一样，季末是他现实生活里的兄弟，小甲和林猛对他来说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同行人。
但是现在，这条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林猛跟他打架，让他们两个错开来，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
那个交易是假的，并不是他们笨，而是有些事情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得去做。
很多人你知道他是坏人，可是证据很难找。
这一次的交易，如果是真的，那么多人参与，那么大的交易量，对方也是一个很大的买家，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只要当场抓到，是真的可以一锅端的程度，但是，如果的意思是不确定，也有可能如果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么警察的出现只会将其身份完全的暴露。
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啊，输了可能就是输了一条命，赢了，他们就成功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要有那样的勇气。
林猛和聂让分了两组，两条线索是可以推断出路线和地点的，当然，这个前提是这个交易是真的。
明知道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死路，你必须要那样去做，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林猛说的是，如果赢了就一起回家，如果输了，那就往后让他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林猛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最好了输了之后的万全准备，他可以把聂让摘出去。
对林猛来说，把生的机会留给聂让是应该的，他是警察，聂让不是，聂让能走到今天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他没有义务要为不是他职责的事情而付出生命。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局，从林猛第一次出现，就是一场二保一的进阶之路，就是最坏结果之下的另一个计划。
也许聂让会露出马脚，也许林猛会，但不管怎样，必然是能够保住一个人继续往下走的。
一开始聂让自己都不知道，要的就是他最真实的不知道的效果，那样他对林猛的怨恨和讨厌才更真实，才更可信，两个天生气场不合逻辑的人，真的很像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