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岁——苏幕幕【完结】
时间:2023-05-07 14:37:00

  听她说这话,连宝歌宝屏这种不相干的人都不由缩了缩肩膀,冯德更是吓得脸色一片惨白,连忙哀求道:“奴才没有害公主,真的没有,程峻才是奸细,他暗中和宫里的人碰面!”
  “冯德,你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程峻立刻怒斥。
  昭宁淡声吩咐:“去找伙头军,取个大锅来,今日要是运气好,可以给营中加肉汤。”
  军营中到走投无路时,的确会什么都吃,所以军中人若是吃人肉,也真吃得下去,冯德不由吓得脑中一片空白,终于忍不住道:“奴才说,奴才全招。”
  昭宁道:“好,你说吧。”
  冯德却和以往一样,回道:“这话,奴才只能和公主一个人说。”
  “冯德,你以为你是谁!”程峻在一旁大喝。
  赵兴也劝昭宁道:“公主,此事万万不可,死到临到,谁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
  冯德连忙道:“公主,奴才确实没有害公主之心,但此事隐秘,奴才实在不能乱说。”
  昭宁看看他,便吩咐道:“赵兴,你先去把杨开叫来。”
  杨开是侍卫队里的副职,地位在程峻之下,很快就被赵兴带了过来。
  昭宁便说道:“除了杨开和赵兴,其余人都退下。”
  “公主,此人必定有阴谋诡计,公主不要被他蒙骗!”程峻担心冯德再咬自己,连忙劝道。
  昭宁回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宝歌道:“行了,都下去吧。”
  程峻再不好坚持,只能防备地看一眼冯德,无奈随其余人一起下去。
  待他们离开,昭宁道:“现在你能说了。”
  冯德默然半晌,最后咬咬牙道:“奴才确实替人做事,但不是替人害公主,而是保护公主,因为安排奴才进宫、吩咐奴才做事的是驸马。”
  “你说什么?”昭宁忍不住震惊道:“你说哪个驸马?”
  她觉得,或许是萧铮铭,或许是长姐的驸马。
  但冯德下一刻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回道:“是将军……”
  “东方陌……”昭宁立刻问:“你替他做事?从三年多之前?他安排你潜伏在我身边?安排你做什么?”
  她一连问出一大串问题,足以显露她对此事的震惊与急切,冯德连忙道:“将军没有让奴才做什么,这次将军出征前交待奴才,好好保护公主,而且还说程峻有可能有异心,让奴才盯着他,奴才这才暗中注意他,没想到还真被奴才发现他暗中和萧将军身边一个太监联络,那太监是新城公主派出来的。”
  “那你三年前进宫,是东方陌安排你进来的?”昭宁问。
  冯德低头道:“是……”
  “当初他安排你进万景宫,是做什么?”
  冯德小声道:“盯……盯着公主……将公主的情况报告给将军……”
  昭宁想了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东方陌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唯一做的,似乎就是阻止了自己和徐铸久的婚事。到后面两人成婚,她判断他应该也不能算到那么多,这个结果更像是事情自然发展出现的结果,而且就算成婚,也是她占东方陌便宜更多,以东方陌当初的风头,要娶谁都不在话下。
  “当初你拿那两个人的画像来,劝我不嫁徐铸久,嫁他们,也是东方陌授意的?”她问。
  冯德的答案毫无意外:“是,是将军吩咐的,但奴才想将军是真心觉得徐铸久不好,并不是要害公主。”
  昭宁又问:“后面,他还让你做过什么?”
  “那时公主去静慈庵秘会顾公子,是奴才在公主房中看到了字条,告诉将军的。”冯德低头回答。
  “静慈庵?”昭宁重复到,这是一件让她印象深刻,又影响极大的事,也正因为这件事,才会导致她和徐铸久的婚事彻底告吹了,嫁给了东方陌。
  当初东方陌告诉她,他是盯着新城,才知道她去了静慈庵,而现在冯德却说,是因为他通风报信。
  所以,为什么冯德通风报信了,东方陌就知道这是新城的计,并去帮她?
  昭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东方陌无缘无故帮她的理由。若是他一直在京城,而且自静慈庵一事后就迫不及待向她求婚,她还能怀疑是东方陌一直暗中倾慕她,可人家分明就是对她没想法的,直到现在她都认为他一定另有所爱,要不然也不会成了婚都不碰她。
  “还有呢?”昭宁又问,“既然你说他让人卧底在我身边不是要害我,那就将一桩桩一件件,如实告知。”
  冯德既已经决定招供,便没准备有所隐瞒,继续道:“还有当初公主在玉树楼见宋笺,奴才也曾去给将军报信过,所以……将军就赶过来了。”
  昭宁大惊,连这件事也是他?她记得东方陌和自己说,他是让人盯着薛印,意外得知徐铸久要对她下手,才赶过来的……
  所以他口中,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但到此时,昭宁已经彻底相信冯德说的是真话,他就是东方陌派来的。
  因为这几件事,如果是外人不可能知道。
  “宋笺的事,你给他报信的原因是……还是说,他曾交待过你这样做?”她问。
  冯德迟疑一下才回答:“是奴才觉得,将军那么在意公主,却得知公主宠幸别的男人,一定会着急……所以,奴才就赶忙去报信了……”
  良久,昭宁才问:“在意?”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觉得他在意我,所以派个人来监视我?”
  “不,不是……”冯德连忙道,“奴才不知道将军为什么派人在公主身边,但将军曾和奴才说,若有一日,将军与公主都有难,奴才只能救一人,那就救公主。”
  昭宁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他。
  她无法相信,东方陌会和冯德说这样的话。
  没有理由,她想不到任何理由。
  可难道冯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编出这么离谱的一句话来?
  想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转而朝杨开下令道:“去将程峻押上来,搜身,搜床铺。”
  程峻和其他侍卫同住一个营帐,杨开得了令,立刻出去叫人押程峻,没有一会儿杨开就急步跑回营帐道:“公主,程峻见属下要去搜身,准备将这个吞下去,被属下拦住了。”
  说着呈上来一样东西,似乎是个纸团,宝歌接过来细细将那纸团打开,发现是一张银票。
  银票这样的东西,除了大财主,一般人很少有,就算是宫中侍卫,若非家境殷实,仅凭俸禄也难有银票,更何况昭宁看了眼,发现那是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宫中的俸禄,可没有这么多,程峻的家境,也没这么富裕。
  就在这时,程峻被人押上来。
  他低着头,被按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随后赵兴就上前道:“公主,在程峻铺盖下面搜到这个。”
  宝歌将东西接过呈上来。
  那是一把刀,很普通的军刀,这营帐中的兵卒,人人都有,上面铸着京中武库的字,是出征时朝廷发放的最普通的刀。
  但这刀在程峻身上却不普通,因为程峻是侍卫,他的佩刀形制与这刀不同。
  昭宁看向程峻,问:“哪里来的?”
  她的话问得简洁而低沉。
  程峻是她身旁最老资历的人之一,地位仅次于从小陪在她身边的赵兴、宝歌宝屏,若不是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她绝不会怀疑他。
  程峻低着头,没求饶,也没辩解,很久才说:“是萧将军身边那位太监给属下的,让属下寻机杀了公主,但属下万不敢伤公主性命……一直不曾动手。”
  这番招供,与冯德那匪夷所思的招供绝然不同,他竟然是要杀她的。
  “为什么?”她缓缓问。
  程峻明白,她问的不是为什么他没动手,也不是为什么那太监要杀她,而是他为什么背叛。
  程峻不由流下两行泪,随后那泪越流越凶,最后伏身痛哭道:“属下前两年在京中堵坊欠了银子,实在走投无路,用家中老宅的房契作了抵押,后来没还上钱,堵坊老板要收房,可那是属下妻儿老小唯一的住处……
  “属下几乎要去自尽,就在此时,新城公主身边的太监帮了属下……为了报答他,他让属下告知他公主在府中和驸马的关系,属下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说了……再然后是让属下拿公主身边的东西,属下觉得应无大碍,就拿了……没想到这次,他就威胁属下,要用那刀寻机刺杀公主,若不听命,就向公主告发属下……
  “公主对属下不薄,是属下一步错,步步错,属下……万死莫辞……”
  昭宁看着手中那把军刀,久久才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吧,严加看管。”
  程峻这番,已经是死罪了,她没有立刻下令,一是不舍,二是还不知新城那边的情况。
  那人如今在萧铮铭身边,她没办法直接抓他来对质、问罪,但可以猜测新城的目的。
  如果自己死了,又死于军刀之手,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这军营中的人,与她有怨的徐骥,将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就算没有实证,他是主将,对她的死也有主要责任。
  到时萧圣人可以治他的罪,也可以赦免他的罪,总之,选择权在萧圣人那里,新城这一计,是一石二鸟。
  这一夜,昭宁想了很多,新城要治她于死地,萧圣人可能也要治她于死地,她退无可退,却又无可奈何,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以致焦躁心烦,只有想到东方陌,才会稍稍好一点。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也许事有隐情,也许冯德说了谎,但仍是忍不住去想,万一是真的呢?莫非他是真的暗中爱慕自己?
  于是心情会不由自主,好上很多。
第37章
  ◎救公主,也是我的职责◎
  事实如徐骥所料, 半个月后,梁军有军队来投降,多方探查, 也得知梁军粮草已告急, 于是发动总攻。
  大仗打了五日,朝廷军大胜, 梁军死伤无数,最后进入城中, 闭城不出。
  徐骥率大军攻城, 攻到第二日,梁王手下大将丁贤率部来降, 梁王再无回天之处, 终于弃城而逃,退回同安。
  军中大喜, 进驻岐州城中, 以备下一次决战。
  梁军之前攻下岐州城, 并未动城中百姓, 所以城内一切照旧,昭宁也得以出来透透气。
  他们住的是原来岐州刺史的府邸,昭宁一人住在后院, 徐骥与萧铮铭等各路大将都住在前院,昭宁出去时, 便见几名士兵抬着顶轿子从大门进来。
  军中人出行很少坐轿子, 见了这情形,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等到那轿子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就见轿帘打开, 一个女子从轿内走了出来。
  衣饰华丽,珠玉满堆,看侧脸便觉得容貌不俗,只是脂粉上得比普通人更艳丽,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妖娆的风尘味。
  她问赵兴:“谁在这屋里住?”
  赵兴回道:“好像是萧将军。”
  昭宁明白了,这大概是萧铮铭让人从青楼里带过来作陪的姑娘。
  胆子倒是不小,娶了新城那样的公主,竟还敢干这样的事。
  不过,此番打梁王取得大胜,萧铮铭也立了大功,回去想必是升官加爵,所以他得意起来,觉得不必太怕新城。
  昭宁不再管这些,朝赵兴道:“走吧。”
  马车很快出了刺史府。
  岐州城之前在打仗,朝廷的布告发不来,其他消息也极难进来,所以昭宁转了一圈,依然不知道岭南的战况。
  等到下午,也就百无聊赖回去了,这场仗若是顺利,便还有最后一两场决战,若是不顺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进刺史府时,经过外院,发现那顶轿子还停在院中。
  所以,这萧铮铭怕是乐得上头,今晚都不准备放这青楼姑娘回去了吧……这在军中本是违纪,但显然徐骥碍于他驸马的身份,不会管他。
  如果东方陌在,一定不会允许他这样。
  晚上昭宁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才稍稍有些睡意,就在这时,却隐约听到一阵嘈杂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杨开的声音就在外喊道:“公主,不好了,梁军攻进来了!”
  宝歌立刻从外进来,急着给她拿衣服,昭宁只匆匆穿好衣服就披散着头发出去,几名侍卫早已守在房外,而外面已是一片喊杀声。
  “到底是什么情况?梁王又反攻了?”昭宁问。
  可梁王不是退守同安去了吗?他的大军过来,徐骥这里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怎么就突然敌军已经破城而入了?
  杨开回道:“属下刚刚已派人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这时派出去的侍卫急速跑回来,朝杨开道:“队长,是丁贤叛变了,徐大将军等已经率部去阻击。”
  丁贤便是之前投降的梁军大将,此时突然叛变,只能说他一开始就不是投诚,而是诈降。
  但昭宁记得他是率两万人投降,进城时,也只有三千人放进了城中,还有一万多都在城外驻扎,他就凭这三千人,应该很难敌过徐骥吧……
  “再去探。”昭宁下令。
  那侍卫再次离去,其余人焦急又不安地等在屋前。
  以前两军也曾交战过,但他们都在后方,不会受到影响,这是第一次这交战声离他们如此近,好像马上就要打进来一样。
  外面天冷,宝歌说道:“公主要不要回房去等?”
  昭宁摇摇头。
  她隐约觉得那喊杀声并未退去,反而越来越逼近了。
  约摸又过了一刻左右,另一名查探的侍卫回来,着急道:“队长,不好了,梁王大部从城外攻进来了,属下没有看见徐大将军,城内的梁军已攻到了刺史府外面!”
  此时杨开道:“公主,梁军只怕是里应外合,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属下带公主逃出去!”
  昭宁想了想道:“离刺史府最近的是南门,我们从那里走。”说着往外而去。
  几名护卫护着她出了刺史府,一路往南,中间遇到零星散兵,都被侍卫除去,直到他们走到一半,一大队人马自远方而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一名年轻将军道:“敢问,可是昭宁公主?”说着从马上下来,朝她行礼道:“臣梁王次子李端,见过公主。”
  昭宁知道再也走不了了,站定在原地,问他:“徐骥呢?已经死了?”
  李端笑道:“没有,他见不敌,率部仓惶逃走了,丁贤已去追击,但有个将军,似乎是哪个公主的驸马,被我方大将不慎杀死了。”
  “萧铮铭?”昭宁微怔,这人下午还在寻欢作乐呢。
  此时李端说道:“更深露重,外面又是尸体又是血的,公主就别走了,还是回刺史府去休息吧。”
  昭宁当然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现在她已是梁军的俘虏。
  眼下李端对自己还算客气,也不知后面会怎样。她一句话没说,缓缓转身,在李端的押送下回到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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