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经纪人张超提议，去A市中心一块吃顿饭，美其名曰庆祝这支新生的WIN车队。
第三十章
◎誓死夺冠◎
他们去的是“昼夜”, 包了间房，因为第二天要训练，所以大家都没有喝啤酒。
吃完饭后秦野嚷嚷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以游戏的方式来最快的熟悉新朋友。
江泽运气好，完了一圈都没有输, 反而秦野他们几个人连输几局，何芸急忙摆摆手，阻止道：“野哥，算了算了, 咱们没那运气，别玩了。”
薛嘉瑞也在附和：“及时止损，别冲动了。”
听到他们的话，秦野这才将手中的牌放下，一抬头, 直接对上了江泽那双乌黑带着笑意的眸子。
“不玩了？”他问。
秦野撇撇嘴, “不了，你太厉害了，这运气放到赛场上就好了。”
话题又扯回到了比赛上，程可逸身为WIN战队编外人员, 顺势拿出了他刚刚查的资料, 皱着眉头：“你们也拿过冠军, 个人赛的成绩都不错, 不过缺少突进, 这几年为什么不补强？”
众人互相试探地看了一眼, 有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秦野身上。
秦野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王鹏比较老实：“野哥重感情, 不想换小旭, 但是拿不了冠军, 粉丝走的也差不多了，新赛季马上就要开始，这才松了口。”
陈旭自责，红了眼眶，声音沉重：“所以我们将全队的希望都押宝在了你身上。”
一战成，扬名立万。
一站败，大厦即倾。
“......”
江泽黑睫微颤，没有说话。
秦野拍了拍江泽的肩，“放轻松，我们都做好了解散的准备，这次是最后的放手一搏。”
他们都默认了失败。
江泽垂眸，慢慢悠悠的扫视过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痛和绝望。
喉咙滚动，从低发出轻笑声，“不是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吗？乾坤未定，怎么知道不行呢？”
赛道是勇往直前的，赛车手怎么会后缩？
胆怯、害怕，这最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前面。
“纵是老年腐朽躯，亦有少年凌云志！没到最后一刻，WIN的宗旨是永不放弃！哪怕经历过低谷，经历过失败，但是永远不会放弃！”经理人站起身，四十多对的脸上带着坚毅。
他斥吼，想将沉睡在他们心底的猛兽唤醒。
厚积而薄发，这支车队，经历了太长时间的沉淀，在时间和失败的蹉跎下，已经开始逐渐凋零。
一腔热血涌上心头，秦野率先举杯：“那就誓死夺冠！”
少年意气，本就该鲜衣怒马、剑指苍穹。
这股情绪被刺激到最高潮。
“誓死夺冠！”
“誓死夺冠！”
虽然没有喝酒，但是大家都被这种激情感染，涨红了脸，热血沸腾，恨不得下一秒就奔赴赛场，倾其所有去追逐最初的梦想。
一声比一声响，带着三年的蛰伏，三年的低谷，三年的不甘。
****
聚会结束，经理人带着队员离开，江泽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门口多了两道身影，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生。
“小冉，你知不知道你妈很担心你？你这么任性下去，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你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不是我爸！”
“不是你爸又怎样？你妈让我来找你，这种地方是你一个十几岁未成年来的地方吗？!”那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身上的一副，一脸得悲痛。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江泽不动神色的侧头瞟了眼门外，看到了在门口争吵的两个人，视线落在了那位中年男人身上。
沈青山一身休闲衣，因为悲愤而红了脸，指着面前的小女孩斥责。
小女孩年龄不大，十四岁左右的模样，画着烟熏妆，穿着超短裙，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
“咳咳。”
江泽抵着唇，在门口发出声响，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沈青山也看到了他，面上出现了片刻的慌乱。
江泽抬眸，冷冷的看了他眼。
沈青山窘迫的开口：“小泽...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泽微微眨眼，“这话不是我应该问你吗？”
B市距离这儿相隔几千里，画展也不会开在“白昼”这种店里。
他眼尾勾着一抹讥诮，让沈青山愈发心虚。
“我刚回A市，正巧我朋友的女儿离家出走，她有点儿不方便，所以我来带她回家。把她送回家就回去，你先别告诉瑶儿。”
他似乎很紧张。
江泽轻瞥了眼他，淡淡的哦了声：“那你早点回家。”
他身后的小姑娘抬眸盯着他，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泽转身离开，却被那小姑娘叫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稚嫩，与她周身的打扮全然不同。
他没回头，冷声道：“我不是你哥，名字也没必要知道。”
然后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走廊。
如此冷漠的回答让小姑娘一愣，瘪了瘪嘴，眼睛上面浮起一层水雾，“哇”的一下哭出声，沈青山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哄着她。
声音震耳欲聋，夹杂着男人安慰的话，回荡在走廊。
****
回到沈家，沈知瑶还没放学，江泽看了几眼挂在沙发背后的全家福，眸色深沉。
期中考很快来临，相比江泽自己，沈知瑶显然更加担心他的成绩。
两天半的考试很快结束，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江泽泡在了训练场，因为没有队长刘峰，所以只能开始最基本的训练。
程可逸则独自守在汽修店，推掉了散客，预约了几个价格高的客人，等江泽抽空再来。
日子过得很快，深秋转瞬，初雪来临，天空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
初雪不仅意味着冬天到了，还代表着沈知瑶的生日要到了。
“哥哥，我妈说她后天回家！”挂了电话，沈知瑶兴奋的蹦起来，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手舞足蹈的去拿小本子，翻找她前几天就做好的攻略。
“我订了饭店和洗浴的位置，幸好是个周日，人不多，我们可以吃完饭直接去泡澡。”她翻着本子，小脚一晃一晃的在地上摇晃。
“那你爸呢？和他说了吗？”江泽坐在她身边，滑动着手机。
沈知瑶无所谓，笑道：“我爸一定会去的，他从小到大就没缺席过我生日。”
江泽一瞥她，就看到了沈知瑶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傻乎乎的露出两个小梨涡。
“你很开心？”他有点不理解，不就是过个生日？
沈知瑶捂住了勾着的唇角，眨巴眨巴眼：“有这么明显吗？”
“嗯。”
她在纠结，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羞涩的垂下了脑袋：“大概是因为只有生日的时候，我爸和我妈才有机会一家人吃一顿饭吧。”
江泽愣怔，猛地想起他来沈家这两个月似乎没见过他们一家人团聚过。
或许是太过珍贵，沈知瑶才会如此渴望。
盼星星盼月亮，沈知瑶期待已久的生日终于快要到了。
周六一放学，她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
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里安静无声。
沈知瑶打开了灯，所有人的名字都叫了一遍，没有人。
像是什么在心底炸开了一样，她几乎是飞奔着冲到卧室，打开了手机。
连灯都没有来得及开，淡黄色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折射出几分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唯一的一条消息是江泽发来的，告诉她今天训练多，大概很晚才能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沈知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回了一个小猫的表情包。
九点，外面的雪花下的更大，沈知瑶无聊的趴在阳台，看着路灯下飘然的雪花。
她想到了上一世在国外的日子。
也是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她和室友一起过的生日。
因为时差的缘故，沈知瑶从晚上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徐静和沈青山的电话还没有打来。
那是她过的最糟糕的生日，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笑不出来。
指针在转动，沈知瑶从来没觉得这么煎熬。她打开了电视，漫无目的的换着台。
从期待、到失望，沈知瑶红了眼框。
十二点的铃声响起，手机里叮叮咚咚的消息涌入。
沈知瑶没有去看，扣着手指垂下了眸子。
过了几分钟，门口传来响动，沈知瑶从沙发上坐起身，探着脑袋看了过去。
是江泽。
他怀里抱着只白熊玩偶。
沈知瑶认出来，这是上次在商场没有抓到的玩偶。
这只白熊有点儿大，完完全全挡住了他的脑袋。
白熊的嘴巴是上扬的，黑色凸起的扣子眼倒映着沈知瑶惊喜的脸，雪白的毛沾染上了雪花，湿哒哒的化成了小水珠。
沈知瑶扑了过去，将白熊挤掉在了地上。
“哥哥！”
她鼻尖酸酸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吸了吸鼻子，用力的在少年身上拱了拱。
江泽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说：“生日快乐”
掷地有声，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开放出绚烂夺目的烟花。
“因为技术有限，所以迟了些，不过我应该是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
沈知瑶点点头，脸上明显有两道泪痕。
江泽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温柔：“怎么还哭了？过生日不能哭鼻子。”
她哭的愈发凶，一抽一抽的抖着肩膀。
像是有了依靠，指着被扔到沙发上的手机，委屈的控诉：“他们没有回来。”
能让她这么在意的，除了江泽便是她的父母。
一瞬间，无名的心疼在心口蔓延。
“你没有给他们打电话吗？”他放缓了声音。
小姑娘摇摇头，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浓密的睫毛上。
“为什么不打电话？”
沈知瑶嗓子有点儿哑，泪珠顺着眼尾滴落，“他们忙。”
可怜兮兮的。
江泽勾唇：“那我陪你等？”
沈知瑶抬眸，思索了番摇头：“先睡觉吧，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那你也早点儿睡，别熬夜。”
“好。”
沈知瑶抱着白熊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它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十一章
◎生日◎
给沈知瑶发生日祝福的人不多, 只有比较熟络的几个人，她一一回复过后直接过了凌晨一点。
徐静和沈青山没有发来消息，聊天记录显是上一次发微信还是在一个星期之前。
沈知瑶默默的将手机屏幕关了, 视线落在了椅子上坐着的白熊玩偶上。
失落中泛起丝丝甜。
她习惯了徐静对她的严厉与感情上的忽视，所以沈知瑶没有更多的在意她, 反而生气沈青山就这样一声不吭的错过了她的生日。
相比忙碌的母亲，她明显和父亲之间更加亲密，对沈青山也是抱着最大的期望。
第二天的雪小了些，大地被白雪所覆盖, 茫茫的一片。
沈知瑶醒的很早，一睁眼便打开手机。
果然，里面的生日祝福又多了几条，最顶上的是徐静发来的消息。
红点上面写着“2”。
最后一条是[宝贝生日快乐。]
沈知瑶顿了顿，强迫自己忽略了这条消息。
将所有的消息回复过后, 她这才慢悠悠的点开被置顶的那条。
心底泛着期待和欣喜, 却又不安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一共有两条。
第一条是[对不起啊宝贝，又有个单子下来了，妈妈要去H市出差，生日你和爸爸、哥哥一起过吧]。
第二条是[宝贝生日快乐]。
像是用蜜糖包裹着的毒药, 冠冕堂皇的说着最伤人的话。
沈知瑶烦躁的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每次都是这样, 她和工作之间徐静永远都会选择工作。
一口一个宝贝的叫她, 可她却感受不到什么母爱, 只有浓浓的敷衍。
得寸进尺的将她的妥协逼到绝境, 殊不知这种被慢慢消耗的妥协, 是沈知瑶对徐静留存着的爱。
女儿对母亲的爱。
带着对被爱的渴望。
沈知瑶吸了吸鼻子, 白藕似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 摸索着找到了手机。
又怂又窝囊的回了徐静。
[好。]
无止境的妥协。
****
沈知瑶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是已经是快中午十一点。
她利索的收拾好，冲出房间后才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只有江泽。
少年穿着简单的灰色圆领毛衣，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领口很大，还能看到他隐隐约约的锁骨。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微蹙，眸中带着冷意。
通过沈知瑶对他两世的了解，能够百分百的确认他现在心情不好。
沈知瑶又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沈青山的身影，迈着步子走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爸爸没回家吗？”
江泽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撑着脑袋看向她，恣意慵懒，又带着些宠溺与温柔，“没，哥给你过生日。”
沈知瑶鼻头一酸，不争气的坐在沙发，趴在了扶手上，别过了脸对着江泽，声音闷闷的，“爸爸没有回我消息，不知道在忙什么。”
明明前几天还在家，父女两个人还兴高采烈的计划着生日派对。
可是昨天却突然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眼见都中午了，还没有回来。
徐静都给她发了生日微信，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江泽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难过。
她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看重“家”的人。
但他们都一样，没有“家”。
一个独自飘零，游荡在繁华市井中，无所依，无所爱。
一个身在金屋，接受着别人的羡艳，却渴望最单纯的温暖。
在某个点，他们出奇的相似。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沈知瑶几乎时立刻弹起，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江泽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不加任何掩饰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