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期待在她看到手机上的号码后消失了,眸色变得黯淡,颓废的伸出手去接。
“喂?”
“啊...不去了。”
“嗯,好的。”
电话另一边是个女声,听声音大概是预定的餐厅服务员。
沈知瑶挂断了电话,水灵灵的眸子看向他。
“哥哥,我想吃面。”
江泽看向她,不确定的问:“就只吃面?”
沈知瑶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帘处投下一道阴影,没由来的让他心疼。
他起身,抬步走到了厨房。
沈知瑶又翻开了手机,沈青山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她不甘心的给他播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到底在忙什么?
不是画展都已经结束了吗?
有什么事情会这么重要,让他连自己女儿的生日都会忘记?
沈知瑶将手机仍在一旁,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为了转移注意力,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个综艺,里面传来主持人和嘉宾的笑声。
很快乐,覆盖了她心里隐隐出现的寂寥。
厨房里传出呲拉热油的声音,油烟机轰隆隆的声响平添了几分生机。
那抹失落被抚平,沈知瑶探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少年。
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了结实强壮的小臂,身上穿着蓝色的围裙,认真的翻炒着锅里面的东西。
沈知瑶心中一暖,蹦跶着脚步就去了厨房。
江泽瞥了眼她,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沈知瑶摇头晃脑的看向锅里面的浇头,眨巴眨巴眼,“是炸酱面?”
他淡淡应声:“嗯。”
沈知瑶靠在了墙上,东凑凑,西看看,目光跟随着江泽来回转动。
江泽嘴角微微一勾,出声道:“若是你觉得无聊,可以先和面。”
她来了兴致,问道:“面在哪?”
江泽古怪的看向她,对上了那双好奇明亮的眸子,无奈的指了指墙角的柜子,“你没有和过面吗?”
沈知瑶一勺一勺的挖着,放进了面盆里,打开了话匣子:“没有,之前都是我爸做饭,偶尔家里剩我一个,也是点外卖,或者煮方便面。”
她嘿嘿的笑了,有点儿不好意思,“之前觉得和面麻烦,费时费力,每次和面我爸都会弄得满地都是,还要让我收拾,所以很少吃面。”
江泽轻笑,“那你妈呢?”
沈知瑶的手一顿,黑睫轻颤,“我妈很忙,每次回来都很珍贵,怎么可能吃简简单单的面?自然是吃好的。”
江泽转眼看向她。
沈知瑶还在挖面,面盆里的面已经堆成了个小山丘。
他关了火,急急忙忙的阻止了继续挖面的沈知瑶,“够了够了。”然后伸手将面盆放到了操作台上。
沈知瑶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和面。
江泽的手指修长又漂亮,指甲圆润干净,面粉在他的揉搓下很快成型,变成了一小块面团。
她来了兴趣,撸了撸袖子兴致勃勃的说:“我来试试。”
江泽拿她没办法,让开了位置。
沈知瑶抓着面团,有点儿无从下手,只能装模做样的学着江泽往面盆里添水。
江泽见她有模有样,转身去了一边洗菜。
过了几分钟,她的声音响起,尾音带着几分颤,可怜兮兮的拿着面团走到他旁边,“哥哥,这个怎么变得黏糊糊的?”
江泽将青菜放进盆里,抬眼。
面团已经被磋磨的不成形,上面湿哒哒的滴着水,面块黏在了沈知瑶的指缝中,她手里还拿着一大块软趴趴的面团。
从一团变成了一滩。
江泽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你想想办法啊?”
她焦急的声音还在耳边,急的抓着面团满厨房乱转。
像一只笨兔子。
江泽没出息的笑出来声。
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短暂又急促。
沈知瑶震惊的看向他,小鹿般眼睛带着不可置信。
她在想办法,而他却在嘲笑她!
愤愤的转身,气鼓鼓的将面团甩在了面盆里。
江泽弯着眼,指着盆里的四不像,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不适合做饭。”
沈知瑶撇撇嘴,打开水龙头冲着手上残留着的面块。
重新加入面粉,面团又变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这顿饭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做好了。
吃饱喝足的沈知瑶魇足的躺在沙发上,江泽洗完碗,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下午有什么计划?”
沈知瑶看着电视,一动不动,“没有,就想在家里呆着。”
江泽没说话。
她又说:“和你一起呆着。”
江泽眸中划过抹笑意。
也许是昨天晚上睡得太迟,沈知瑶又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终于扛不住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过了很久,江泽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缩在沙发上,睫毛轻颤,睡得很香,电视机里嘈杂的声音都没有将她吵醒。
江泽拿着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之间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好梦。
她在梦中呓语。
淡淡的,只有两个字。
“哥哥。”
江泽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上扬,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空调开着很热,红彤彤的有点儿烫。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将电视剧关了。
啪的一声,沈知瑶喃喃道:“别关。”
江泽回头看向她,没醒,眼睛还是闭着,还在睡梦中。
大概是在做梦。
雪花又渐渐的变大了,簌簌的堆积在了地上,有厚厚的一层。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沈知瑶模模糊糊的被吵醒。
她半睁着眼,看到江泽拿着手机站在阳台。
少年脊背挺拔,声线冷淡,“连自己女儿生日都会错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她坐起身,听不清他在给谁打电话。
江泽冷哼声,面容讥诮,“不需要,你应该和她道歉。”
“为了别人家的女儿求我?你脸皮可真厚。”
“哭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似乎憋着一股气,指尖用力的将手机关了,眸子里散发着阴鸷,还未来得及消散,对上了沈知瑶那双懵懂又无知的眼神。
“哥哥,是谁在给你打电话?”
刚睡醒,沈知瑶的声音还有点儿沙哑,江泽心跳倏的一紧,慢了半拍。
“你都听到了?”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些紧张。
沈知瑶摇头,“没有。”
江泽松了口气,“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知瑶了然,伸出手拿了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微信多了一条消息,是沈青山发来的。
她面上一喜,就知道沈青山是不会忘记她的生日的。
“哥哥,爸爸说画展那边出了点儿事,大概明天才会回来,礼物在他房间,让我去拿!”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难掩的开心。
江泽脸上一闪而过阴沉,勉强挂起些笑。
沈知瑶兴高采烈的去房间拆她的礼物,是一台轻薄型的学习机,刚出的系列,据说一台难求。
她鼓捣着学习机,没注意盒子下面放着一张发.票。
江泽眼尖,几乎时下一秒就拿起了发.票,攥在了手心。
沈知瑶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本以为他们都忘记了她的生日,却没想到沈青山早早的就为自己准备了礼物。
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变得格外刺眼,江泽掐着纸的手愈发用力。
转身,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沈知瑶愣怔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江泽颤抖着手将发.票打开,上面写着购买的数量,是个“2”。
他嗤笑声,将□□狠狠的扔进马桶,顺着水流冲了下去。
“走。”
江泽穿上外套,走到沈知瑶面前,将她拎了起来。
沈知瑶还在愣神中,手里的学习平板就被他像丢垃圾似的扔到了床上,裹上了层厚厚的外套。
“哥哥,我们这要去哪儿?”她跟在江泽身后,在玄关处换上了毛茸茸的靴子。
少年语气轻飘,散漫随性,瞥了眼她,勾唇道:“哥哥带你去玩儿。”
第三十二章
◎这种喜欢◎
沈知瑶着实没想到, 江泽带她来的地方会是酒吧。
不过这里好像和别的地方的酒吧不一样,调酒师是一位盲眼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精神,脊背笔直的挺着, 她虽然看不到,但对面前各种各样的威士忌了如指掌, 伸手一抓,装在玻璃杯里的白酒便倒了出来。
酒精的香味弥漫在其中,勾人上瘾,引人沉沦。
江泽熟门熟路的带着沈知瑶坐到吧台, 对面前的老太太说道:“拿一瓶威士忌,一瓶鸡尾酒。”
老太太擦酒杯的手一顿,缓缓地开口:“小泽,我这里不卖酒给未成年。”
未成年。
沈知瑶后知后觉,从今天开始她就十八岁了。
“昂?”江泽一瞥旁边的小姑娘, 她身上裹着粉色的羽绒衣, 脚上穿着毛茸茸的雪地靴,头发被扎成一个低马尾,确实,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学生。
少年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笑, “拿身份证给奶奶看。”
沈知瑶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 递给了盲眼老太身边的服务生。
服务生看了眼, 恭敬地对盲眼老太说:“今天刚成年。”
盲眼老太点点头, 没什么动作, 指尖滑过面前一排排整齐的玻璃酒杯, 虔诚的宛如佛祖前跪拜的信徒, 声音淡淡:“两位要什么酒?”
还没等江泽说话, 沈知瑶便兴冲冲的看向对面的酒品单, 兴奋地指着最上面的招牌问道:“那个蓝紫相间的酒叫什么名字?”
江泽看她,淡声道:“想喝?”
沈知瑶点点头,期待的望着那边。
江泽唇角一勾,帅气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声音同之前那样淡漠,但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宠溺,“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准了。”
盲眼老太没什么表情,再一次确认:“确定要威士忌和招牌酒吗?招牌酒是很多烈酒混合在一起的,度数很高很烈。”
江泽侧脸看向沈知瑶,“确定?”
沈知瑶“嗯”了声,她还从来都没有喝过酒吧里的酒,饶有兴致的看着盲眼老太调酒。
和普通调酒师不同,盲眼老太并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调酒动作,反而快速准备的找到量酒的烧杯,就足以让他们惊叹
。
江泽看了眼,眉头微蹙,“她那杯酒不要太多。”
盲眼老太的脸上出现几分笑意,将少了一半酒精的鸡尾酒放在了沈知瑶面前。
沈知瑶也不在意,微微的抿了一口,酒精味很淡,大多数都是蓝莓和葡萄的味道。
江泽喝的是威士忌,酒瓶上还有淡淡的水珠。
威士忌是烈性酒,他喝的很急,两口便喝了一大半酒。
他的酒量不高,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抹红,她眨巴眼盯着他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江泽喝醉的模样。
在沈知瑶的印象里,她很少见到他失态。
江泽做任何事都是淡漠的,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提起兴趣,疏离的看着整个世界,游戏人间。
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从他接了那个电话开始,他的情绪便一直很低。
低到可以带她来酒吧,毫无预兆的纵容她去喝酒。
这不是她认识的江泽会做出来的事情。
沈知瑶的自制力很好,只抿了一小口便不在碰那杯酒,反而江泽喝完一瓶后又叫了一瓶。
心底压着事,让他觉得烦。
“哥哥,你不能再喝了。”
沈知瑶伸出手去制止,一把拿过了他手中还未开封的酒瓶。
浓烈的酒精气就这样弥漫在两个人之间,江泽黑漆漆的眸子看向她。
酒吧的灯很暗,昏黄的灯光稀稀簌簌的洒在了沈知瑶的脸上,带着些朦胧的破碎感。
小姑年神色认真,一双小鹿眼带着清纯和安静,像是不染尘埃的一张白纸。他是画师,拿着黑色的笔墨洋洋洒洒的涂抹着。
江泽眸中带着几分醉意,他手指一握,拉住了沈知瑶的手腕。
“好。”
酒气扑面而来,洒在沈知瑶的脸上,她微微怔愣。
“那你喝。”
江泽唇角勾着,那双桃花眼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眼尾上挑,将她手中的威士忌和喝了一般的鸡尾酒混合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的冰块倒入玻璃杯,在蓝紫相间的酒□□体中上下浮动,威士忌里的苏打冒着气泡,密密麻麻的顺着杯沿聚集又消散。
沈知瑶百分百确认,他醉了。
喝醉了的江泽异常执拗,他拿着酒杯,杯壁抵在了沈知瑶的唇边,诱哄着、轻声着、蛊惑着,对她说:“把这杯喝了,所有的烦恼都会忘记。”
沈知瑶面色变得古怪,认为她并没有什么烦恼。
唯一的烦恼便是希望自己早点儿找到徐郝。
在少年虎视眈眈的注目下,沈知瑶微抿浅尝,信任又乖巧的喝了一口。
强烈的酒精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她一下子受不了,忍不住的咳嗽了几下,小脸被一下子涨的通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楚楚可人。
浓烈的酒精就这样混着蓝莓和葡萄滑入喉咙,带着炙热的疼。
江泽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短暂又急促,像昙花一现的花。
这酒很像他,没有缘由的让沈知瑶迷恋。
江泽去了趟卫生间,冷水过了把脸后才清醒了些。
再回到吧台,沈知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旁边放着空了的酒杯,依稀还能听到沈知瑶细碎的呢喃:“哥哥,这个好好喝,我还想喝。”
江泽敲了敲她的脑袋,声音磁性低沉,“走了,酒鬼。”
“不要,我还喝。”沈知瑶别过了脸,抱着空杯子不理他。
江泽被她这一副不讲理的耍赖模样逗笑了,环着胳膊和她讲道理,“已经晚上六点了,咱们要回家了。”
沈知瑶撅着嘴,趴在桌子上埋着头,“不要,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说了算。”
江泽依旧无动于衷。
她不甘心,小眉头皱起一个小山丘,小鹿眼朦胧的盖了层水雾,抬起头,拉着江泽的衣摆,嗲着嗓子说:“哥哥,在让我喝一杯,最后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