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离开丹熏境半年有余，当初那些困扰我的问题，我日思夜想，终于有些许答案，我想，尽管我现在潦倒，但是我能养活自己，我便不必为了必须成婚而成婚。”
她歉意地看向炽火：“如果是丹熏境的叶悠悠，她会非常感谢您的出现，因为您是丹熏境叶悠悠最好的救命稻草，最好的成婚对象。”
“但是现在，我想，试试自己养活自己。”
“如果可以，我也想过自己的人生。”
“求娶之事，万望您不要再提。”
她向炽火深深施了一礼，转身跑开。
……
叶悠悠心事重重回到家里，炽火的话让她心底起了波澜，再次想起南宫青青的事情。
他确实很不像是寻常的仙人，明明没有见过他修炼，修为却非常自如：
这种自如不是说他如何强大，而是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游刃有余应对，那就代表着他比别人要高很多很多。
这个很多很多，加上炽火殿下的话，就让叶悠悠心头升起来疑惑，他到底是谁？
叶悠悠思索着，心不在焉地关了院门。
她随手点了院门的灯，差点尖叫出声。
小青蛇就盘在院门口的青石板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就好像是捉奸一般。
叶悠悠：……
她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你怎么在院子里等我？”
六重天很冷，前些天刚下了一场雪，地面极为潮湿。
叶悠悠皱眉：“你身上弄脏了，晚上可不许上我的床哦！不然我要剥了你的蛇皮！”
小青蛇蛇信嘶嘶。
叶悠悠听的难受，捂着耳朵往房间走：“难听死了，不许再叫了。”
小青蛇：“……”
生儿为蛇，注定是被叶悠悠讨厌的吧。
叶悠悠这天夜里，失眠了。
小青蛇静静的盘在窝里，头放在叶悠悠这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叶悠悠长叹一口气。
又叹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了：“你说炽火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总觉着他要对南宫青青不利，但是我跟他……大概永远不会见面了。”
她翻起身来，与小青蛇面对面：“南宫青青到底是什么身份呀？”
小青蛇：……
它缓缓眨了眨眼睛，青蛇的眼睛眯成一条竖线。
叶悠悠觉着自己有些好笑，半夜睡不着跟一只小青蛇说这些，她挥了挥手，“算了，反正跟我没有关系，我既然离开家了，现在一心只有我的手作事业！一心只想修行！”
叶悠悠熬夜苦练法术，等天都亮了，她的法术依旧没练出来什么名堂。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废丹实在是凝聚不了太多的灵气。
她回过神来，小青蛇已经游曳到她身边，叶悠悠惊叫一声，连忙往后退，缩在床榻一角：“你你你，你怎么又上床了！”
“下去！”
太嫌恶它了。
小青蛇已经习惯了对它的厌恶，它吐了吐蛇信：“你的灵丹几乎无用，自然无法感应天地灵气，所以，你需要换一种修行方式。”
细细的声音，带着一丝凉凉的滑腻。
叶悠悠张了张嘴。
她慌忙拉住被子，遮掩住身体，她只穿了中衣！
“你开了灵智！！”
能开口说人言，这是一只灵兽！！
“不许偷看！你这只色蛇！快下床！”
小青蛇：“……”
叶悠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
“你一只开了灵智的灵兽，又能知道多少呢？”
开了灵智，也只是修行的第一步，距离化形还远得很呢。
它说的换一种修行方式，未必可信。
叶悠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信，万一你是想要骗我修行什么歪门邪术呢！”
小青蛇凝视叶悠悠。
她胆子确实很小，若非她认定的、让她有安全感的，她怕是根本不会听从。
小青蛇游曳到叶悠悠的书籍上，“你第一次见到我，其实不是在你房间里。”
叶悠悠瞠目：“……不是吗？”
她缓缓回想，忽而道：“我向战神殿下祈祷的时候？”
那时候她向战神殿下祈祷，神识海空间里有战神殿下的回应，她没有聆听到殿下的声音，隐约看到一条细长的身影掠过，难道，竟然是战神殿下的小青蛇？
“所以其实你是跟战神殿下有关系！”
叶悠悠激动起来。
她连忙套上外衫，恭恭敬敬道：“您是战神殿下养的灵兽吧？”
“青蛇灵兽大人，您一看就是外表优雅高贵，凌然于众，果然是与寻常蛇不同啊！”
“能看到灵兽大人，乃是小人一生之荣幸！”
叶悠悠连忙拍马屁，小青蛇整个都僵硬了。
它冷笑一声：“收收这一套吧。我听的多了。”
叶悠悠：“哦。”
“况且，”它的竖瞳凝视叶悠悠：“你之前那么恶心我，现在说我好看，不觉着已经迟了么。”
叶悠悠讪笑：“……有、有吗？”
完蛋了，之前不知道是战神殿下养的小青蛇，对它多有嫌恶，希望小青蛇不要向战神殿下告状，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让战神殿下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是她全身心奉献的神灵啊！
“没有恶心大人您。”
叶悠悠认真解释：“只是我不喜欢蛇，所以不喜欢您而已。并非是对您的不满。”
青蛇淡淡道：“我也不喜欢你。扯平了。”
叶悠悠没想到，还有这种互相不喜欢的扯平。
青蛇不以为意，开口：“众所周知，天界现行最为广泛的修行方式，是修金丹。这是最主流的，亦是最安全的修行方式，原理是通过金丹运转，感应天地灵气，转换为自己所需的灵气。金丹越强，能吸收的灵气就越多，自然灵气就越强。”
既然是战神殿下养的灵兽，自然是代表着战神殿下，叶悠悠心头一紧，与刚才不同，全心聆听起来。
“最安全？那么还有别的不安全的修行方式？”
青蛇点了点蛇头：“修金丹最为稳妥，修到最上层，也就是上神，便已经到了顶端，不得寸进。所以，还有另外一种修行路，被称为上神之路。”
叶悠悠听愣了：“上神之路？这确实不是我一个小草精能打听到的。”
她为了修行之事，耗费了大量的心思查找书籍，然而她只能在下九天丹熏境打转，请教的人，看到的书籍，都在告诉她必须用金丹修行，从未想过还有别的修行方式，更别说是上神之路。
普通精怪，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个上神，更遑论上神的修行方式。
青蛇看了她一眼：“打听这个对你并无裨益。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精怪，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不需要强大的修为，亦是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若是你穷尽一生都要修行，天地自然会有一条路给你，只是这条路，可能是充满了凶险的绝境。”
“叶悠悠，你还要修行吗？”
它念出叶悠悠的名字时候，声音有些冷，冷到一种莫名的审视。
审视她是否决定好面对这一条路，这条几乎可能粉身碎骨的路。
叶悠悠被一条蛇看的紧张了。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回答。
它懒懒团成一条团，冰凉的尾巴慢悠悠拍打地面：“你可以慢慢想，毕竟，修行之人都知道，天命不可违，要你迈出这一步，委实有些难了。”
是踏上一条凶险的死路，还是继续寻找废丹修行的方法呢？
叶悠悠在这短短的瞬间，想到了很多。她心知肚明，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安于一切的她了，当初那个被重重束缚的叶悠悠，现在在一点一点地剪断束缚她的桎梏，扯掉勒紧她喉咙的藤蔓，她如果想要放弃，那么那天，她根本不会踏出丹熏境。
她索性留在丹熏境嫁人生子好了。
她紧紧抿着唇，清冽的声音有些哑，有些干，却极为坚定：“我想要修行，从踏出丹熏境开始，我便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
“我想要修行，我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不想再当一只攀附别人的菟丝花，寻求别人的庇佑，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我也不想被命运击倒的时候，只能无能的哭泣。”
“我要变强，我要强大。”
她没有看到，在小青蛇竖瞳的倒影上，她坚定的模样，是那般的执着，那般的令人动容。
是与初见她时，那般怯懦的小姑娘模样，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迷雾的小路上。
风吹雨打，迷茫踟蹰，一道掠过的荆棘，都会将她压垮。
她已不再想被圈养而活。
第21章 过客
“金丹承载的灵气有限, 你修行数千年数万年后，也许有幸能突破到濒临上神之境，这时你会发现, 你金丹承载的上神之力，始终是有限的。”
小青蛇缓缓道：“所有的上神，承载的俱都是某一系灵气的最核心之力, 比如说都广野, 他执掌雷之力, 也就是意味着, 他已经酝酿出了雷之心。雷之心，亦是被称为神之心。”
“有了神之心, 才能成为一届主神，成为真正的上神。”
叶悠悠听的心驰神往。
这等事情，本该是与她相隔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为何, 小青蛇说起来，仿佛便是触手可得一般。
“那这么算下来，能成为上神的，只有在某一系最顶尖的一人，算来算去，也没有几个人。”
小青蛇点头：“所以它的成功率并不高。”
叶悠悠接上：“并不高并不意味着没有可能。我不会气馁的！”
“在你入六星书院的时候，测试了你两个属性, 一个是灵根属性，另外一个是金丹。”
小青蛇说：“金丹已废，你的灵根属性是草系, 所以你想要修行，便是从草之心入手。”
“听上去, 更难了呢……”
叶悠悠讪笑。
她听说过草族的传说，在春神宿春叛变堕魔之前，草族以宿春唯马首是瞻，上一任草神，已经是数万年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根本没什么记载。
草族本就卑微，天资一般，能修炼成上神的从未有过，更别提修成上神之后的神之心了。
小青蛇缓缓道：
“识百草，悯万花，得天地之心，方成大道。”
叶悠悠刚想说如今天界已经没有花花草草，骤然间，想到了她在草族得到的女娲娘娘手册。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百花千草册》！
……
《百花千草册》是绝佳的教科书，她可以在俯仰间领会鸿蒙伊始的波澜壮阔，画卷中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让身为草系的她极为痴迷。
小青蛇给她泼了冷水：“教科书只是教科书，参考作用，想要看到实物，恐怕要去魔界了。”
叶悠悠：……
这倒也是，现在魔界繁花盛开，天界花草凋敝。
更何况还有许多花草不断灭绝，想要领悟，何其困难。
叶悠悠咬牙：“没关系，我慢慢修行，总有一天能参悟的！”
小青蛇嗯了一声，忽而开口道：“你最近怎么不去祭祀神灵了？”
叶悠悠：？？？
她忙着看书：“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消息给战神殿下，我也不好意思向我的神灵祈祷。”
出来闯荡，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她比在丹熏境时候更为落魄，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信奉的神灵。
她会觉着羞愧与难堪。
让她现在去面对战神殿下，万一殿下显灵了，她真是丢人死了。
“那你需要什么样的好消息？”
叶悠悠觉着小青蛇有些奇怪，竟然催着她去向战神殿下祈祷。
她想了想，“等我能领会第一道草之真灵的时候，再向尊敬的战神殿下报喜吧！怎么了，有事儿吗？”
小青蛇：“……”
它似是有些郁闷，在旁边原地游曳一会儿，竟然出门了。
叶悠悠对宠物实行放养制度，它想出门就出门，最好跑了才好。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小青蛇。
天色快亮了。
薄薄的青雾浮动，小青蛇爬到屋顶上，看着远处，长叹一口气。
戈阳波出现：“殿下，天帝那边，和白鸾殿下那边，已经问过您了，再不回去，卑职快要瞒不住了。”
小青蛇又叹了一口气：“叶悠悠现在不肯去向神灵祈祷，没有祈祷空间为媒介，我没办法打破自己的言灵桎梏。”
那日，叶悠悠向战神殿下祈祷的时候，南宫青野正在战神殿休养。
与都广野的一战，亦是让他受了伤。
他收到戈阳波的消息，知道戈阳波并没有接到叶悠悠，叶悠悠并不打算离开丹熏境，便将她的事情放下了。
人各有命，叶悠悠的生命轨迹，只是南宫青野见到的一道流星而已。
他离开丹熏境，这是最后能帮她的一次而已，她接受不接受，两个人就此两清。
叶悠悠确实如他所料，并未离开丹熏境。
这也没什么，她愿意嫁给酒楼老板也罢，嫁给其他人也罢，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漫长生命里，不过是短短时间的过客。
数千万年，他甚少聆听信徒的声音。
那日不知怎么，竟然又在聆听的时候，感知到叶悠悠的声音：
他甚至觉着，她的声音在祈祷空间数千万道声音里，愈发清晰起来。
仅仅只是聆听一瞬，叶悠悠的愿望亦是被他感知到：
她希望南宫青青能幸福。
身为神灵，他聆听无数的心愿，是否满足信徒，乃是看神灵的心思。
然而不知道为何，他与叶悠悠感知的同时，却发生莫名的牵扯：他必然要满足叶悠悠的心愿。
本在战神殿的南宫青野，竟然被叶悠悠给召唤过去了。
那一瞬间，它看着自己细条条的青蛇身子，再看着叶悠悠惊恐厌恶的模样，只觉着十分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