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介跟她走在校园的大道上,树枝蓊郁,9月初沿海的G市完全没有秋天将要来临的样子,依旧一片生机勃勃。
夏眠低头看手机,做实验的时间太久,她错过了很多讯息。
叶介看着她把邵义发的信息看完,然后简短地回复。
邵义:
在干吗?
是不是昨晚生气了?
我最近忙,抽不开身,有空去看你。
天镜的代言人,选你的朋友钱曼妮怎么样?
或者你有空陪她过来签一下合同?
离叶介远一点。
夏眠:
我有空再回复你。
然后她就去看教务处的通告了。
她明明现在就有空,但却搪塞了邵义。
叶介心里莫名舒坦,虽然夏眠屏蔽了自己,但她对谁都一视同仁。
好像他们两个男人,在她心里也没有多么特殊。
教务处的通告密密麻麻,叶介看不清,凑过去。
女孩发丝的香味让他愣了愣神。
夏眠察觉到了,保持和他的距离。
叶介下意识地把一只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
他们两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沉默着。
中午,校园里沉静而缱绻。
叶介问:“你看什么呢看这么久?”
“珠宝学院有外出科考的计划显示在教务处里,我要定期看然后通知给学弟学妹。”
“他们自己不会看吗?”
“大多数人没有这样的意识。”
“哦。”
夏眠这个人,简直就是外冷内热。
教务处上还有关于博士生宿舍搬迁的事情。因为市里过几年要办国际型的运动赛事,在D大内建一个全新的运动馆,博士生宿舍就要拆了,近几日搬到学校的西北角。
夏眠把手机关掉,琢磨完搬宿舍的事情之后,才发现自己和叶介走到了校门口。
她打算折回去:“我们去饭堂二楼吃饭。”
叶介摆手道:“算了。”
晌午阳光热烈,校门的香樟树还是郁郁葱葱,光影斑驳,周围有学生嬉闹地走过,但一切都像是不重要的布景,叶介和夏眠置身在另一个空间里。
叶介说:“我想了想,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声音少了平日的痞气和吊儿郎当,更多是真诚与勤恳。
夏眠听了他的话,愣了愣,但随即高度紧张的肩膀都松懈下来。
这个细节被叶介发现了,他很是失望。
他抱有侥幸,一半想着真的放手,一半想着以退为进让夏眠心软。
但很显然,他的请求在夏眠眼里就是一个负担,且不谈她会不会心软,她避之不及已经是最明显的抗拒。
夏眠说:“我相信警方那边会有愿意配合的鉴定师。”
叶介不多说:“是的。”
其实蓝锥的人脉网络同样强大,叶介请与警方合作的鉴定师便很容易暴露身份。
他让夏眠以身犯险,其实是最迫不得已的方法。
夏眠不帮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但这些叶介都没有说出来,已经不想让夏眠承担,又何必让她感觉愧疚呢?
夏眠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叶介说:“我也不知道。”
夏眠问:“会回藏区吗?”
叶介说:“再过一段时间吧。”
夏眠沉默了许久。
他很像风,居无定所,却又自由自在。
想不出叶介这种人为什么会做警察,他应该像一个旅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为任何仁义、责任埋单。
“叶介,”夏眠唤他的名字,“我不会像邵义那样怀疑你。你是一个警察,你用证件向我证明,但是我是从心底里相信你。我在行动上帮不上忙,可说一句虚的话,我永远信任你。”
夏眠心里五味杂粮。
她能想得到,叶介现在应该四面楚歌,局外人、蓝锥都怀疑他。
但叶介还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她的头顶轻笑出声:“嗯,我知道了。”
“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不好吗?你见到我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叶介伸手碰了碰她脖颈上浅浅的红印:“女孩子家家,也要保护好自己。”
夏眠反应过来,用手遮住脖子上的皮肤。
叶介掏出烟盒倒了一根烟出来,点燃,问:“邵义跟你是什么关系?恋人?”
“不是。”
“他挺护你的,我没想到他利用完你之后还对你念念不忘。”叶介叼着烟,因为说话烟管一上一下,“要么他还有别的企图,要么就是真的动心了。”
“你居然看得出来?”
“好歹我也谈过恋爱,”叶介一副沧桑感,“快30岁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叶介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道:“那我走了。”
“嗯。”
夏眠看着叶介离开了,他出了校门拐进左侧,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夏眠心里顿时有一种藏不住的悲戚和恐慌,她看出了叶介离别时透露出的无望和无力感,跟昨晚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肯定隐瞒了自己很多事情,没有说出口。
可那又怎么样,她还是以保护自己为首位,不会再擅自做出决定了。
若他真的迫不得已像之前那样掳走自己,那么再考虑帮他一次吧。
而后形形色色的学生从门口涌入,逐渐将叶介离开时的气息都消磨了。
夏眠也转身离去。
这一种分别,就像是上世纪90年代末一般,就算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许久后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害,作为我的男二一般都很惨哦。
详细参考《怎么还没表白》的痴情种男二宋之扬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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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眠的妹妹夏灵的故事,我决定要写甜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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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过了一个星期之后, G市降温。
秋初降临, 傍晚天色黑的极快, 天空总会是一半深蓝一半金黄, 迎面晚风可以托起女孩的头发, 城市的霓虹灯、路灯下的飞虫都显得温柔无比。
夏眠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她在初秋穿上了卫衣, 纤瘦的身躯显得衣服非常宽大而温暖。
自从上一次与叶介分别后, 她不再屏蔽他的讯息, 可他也杳无音讯。
不过邵义在百忙之中还是没有忘记与她联系, 难得他这么忙碌的人, 还记得抽时间给她发简讯。
邵义发的一般都是很简单的内容,诸如天冷加衣。夏眠回答他的话也十分简略。
今晚有娱乐新闻爆出:前天镜代言人方媚被新人演员钱曼妮顶替,昔日绯闻不攻自破。
一些媒体人笔伐也是犀利, 放出的图片钱曼妮和方媚各占一半, 钱曼妮身为新的代言人身着蓝色礼服珠光宝气,而方媚却被P成了黑白,妖冶美丽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但方媚还是动用了一点手段, 成为了天镜的品牌大使,不过对比起钱曼妮来说,档次还是低了许多。
今晚天镜那边的策划人还需要钱曼妮和方媚一起拍摄珠宝的宣传照,主题是双生花。
新旧代言人一起拍摄, 不知道现场该是会有多尴尬。
时至今日,钱曼妮风光无限,她得到了很多从未想到的新资源, 同时也忙的脚不着地。她也感觉得到,自己肯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托的是夏眠的福气。
今晚拍摄的行程安排的不是很紧凑,她约了夏眠出来聚一聚。
钱曼妮在G市CBD的天镜珠宝大楼里进行拍摄,深蓝色的天幕下城市的灯光永远都在闪烁,落地窗边往下看是车水马龙,正巧是下班高峰期,所有人都在她的脚下忙忙碌碌。
她还是亲自去大门口接夏眠,她全身珠宝,明艳四射,夏眠站在她面前只穿着卫衣和牛仔裤,朴素又日常。
“唔宝贝……”钱曼妮怀抱住她,“你真的是随传随到呢。”
夏眠说:“我刚好有空。”
她带着她去了十二楼,那一层全部用于天镜珠宝的宣发。
夏眠还是低估了邵氏的财大气粗。G市CBD内一栋30层的高楼大厦,全只为天镜珠宝一个品牌使用。
她认为顶多只用租借十层用以办公即可。
不过想想邵氏的总部IC集团,位于首都的大楼便大如海岛,她仿佛能理解这一栋楼只是沧海一粟。
夏眠不是第一次观看珠宝拍摄,她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就经常外出实习,曾在一些高级珠宝的企业呆过一段时间。
好看的模特图背后都是一片混乱的拍摄现场,地上电线乱缠,灯光布景左闪右避,连化妆师在旁待命都是乱糟糟的。
夏眠进入了拍摄棚,第一眼就看见了方媚。
今日她画的妆没有那么妖冶夺目了,更多的是素净淡雅,但她的脸不适合这么淡描淡化,显得没有血色。
她正坐在椅子上看剧本,不知道夏眠的到来。
钱曼妮只是换好了衣服,还没有化妆,夏眠跟在她后边去休息室里,才明白刚才方媚是在候场。
第一次见到她真人的时候,苦苦等待的人是钱曼妮。
“宝贝,”钱曼妮一边给化妆师摆弄脸蛋,一边唤夏眠,“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说啊?”
夏眠在翻一旁的杂志,忽得抬起头:“有吗?”
“有啊,比如为什么邵总会给你挡酒,还有我为什么会突然一夜爆红,这些都是托你的福吧?”
说到最后一句,钱曼妮声音放低,她一向思维发散想象丰富,她小心翼翼地问:“宝贝,是不是因为你见我太可怜了,所以就对邵总出卖色相,然后……”
“……”夏眠依旧低头看杂志,“你觉得我会为你做到这一步吗?”
钱曼妮肯定道:“会啊!虽然你人看着冷冷的,但是肯定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啊。”
夏眠听此,倒是心情愉悦地淡笑了一下,她说:“放心,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你。”
“啊?那为什么我会……”
“可能那时候他注意到你了,觉得你也挺合适的。”
“这个不太有说服力哦,”钱曼妮打趣道,“不如说他是想追求你,让你的朋友受益顺便拉拢人心呢?”
夏眠:“……”
钱曼妮问了夏眠很多问题,诸如那一晚她去了哪儿,她和邵义是怎么认识,像是变身了八卦杂志的记者。
夏眠的头隐隐作痛,她翻完了杂志,出门透透气。
长长的走廊上是落地窗,黑压压的云藏住了本该绚丽的暮色,然后将它一点点包裹进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月光也被隐在盛大的夜幕里。
方媚手搭在栏杆上,手里夹着女士香烟,袅袅的烟雾碰到了玻璃上。
夏眠越过她,能感受到她不满的目光。
原本只是出门透气,但有了方媚在,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硝烟和怒火。
夏眠走进了洗手间。
高档的商务大楼洗手间都是定期打扫,还会点燃香氛,夏眠坐在洗手池对面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兀自发呆。
方媚一直跟在她身后,在她不远处补妆。
方媚从镜子中打量她,眼神让夏眠很不自在。
她抬眸,对上方媚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方媚勾唇一笑:“没什么,好奇而已。”
夏眠也不问她究竟好奇什么,懒得搭理。
“诶,”方媚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你说说你的靠山是谁,肯定是比钊爷更加厉害的人物,好让我也巴结巴结。”
“我跟你不一样。”夏眠说,“我说我不混娱乐圈。”
“我知道啊,”方媚说,“那有可能混外/围圈?”
夏眠的脸冷下来,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她人本就淡然,很难做到跟这种人斤斤计较。
方媚坐在她的身旁:“你都不会生气的吗?还是说你特别聪明,喜欢惹我生气?”
夏眠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这么无聊。”
说罢,她站起来走进了其中一间厕所。
方媚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让她感到窒息。
夏眠认为这个女人有病,好似今日她所有的不顺都由自己造成,要自己埋单。
邵义说的对,她情绪很不稳定,作为公众人物根本就不能严格地管理自己的一言一行。
夏眠靠在厕所的墙角里,想等着听到方媚走后的高跟鞋声音便出去。
下一秒,她便听到了声音。
但那脚步并不是离开,而是冲着她所在的方向来。
起初夏眠以为她也要上厕所,可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门沿底下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涂满红色的指甲油,她抓着一部手机,摄像头正看着夏眠。
至此,夏眠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来。
这种行为着实把她激怒了。
她伸腿踩住了手机,打开门把手,整个身体推门,门板把躲在后边的方媚撞地个踉跄。
方媚看夏眠迅速而穿戴整齐地出来,有些难以置信。
夏眠的声音冷的像淬过冰,眼刀狠狠地刮过:“方媚,你是变态么?”
她刚要捡起手机查看,方媚见此,立刻狗急跳墙地去抢,而后奔出了洗手间。
走廊上都是她奔跑时高跟鞋留下的声音。
夏眠急速快走几步便追上,她一脸狠厉地抓住方媚的头发,道:“把手机给我。”
方媚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手却紧紧地攥紧手机。
钱曼妮和其他工作人员听到外边的动静赶出来,他们看见穿着蓬蓬长裙的方媚整个人尽数掌控在夏眠的手里,从未见她这么狼狈。
钱曼妮捂住自己差点要惊呼出声的嘴,赶紧提起裙子追上去。
“夏眠先放手,先放手。”
夏眠倒是听话的放开了抓住她头发的手,但依旧急切的夺走方媚紧抓不放的手机。
她沉声道:“给我。”
方媚憋红了脸:“凭什么给你?”
夏眠懒得跟她废话,倾身去抢。
钱曼妮拦住她:“夏眠,你怎么回事?”
“她在厕所拍我照片。”
方媚拒不承认:“你有证据?别含血喷人。”
“那去调厕所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