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朵枝【完结】
时间:2023-05-07 17:14:02

  程S点头道:“歼-2S可以匹配射程200公里的空空弹,装备的相控阵雷达也很难被干扰,尤其在西南部高原这种相对恶劣的环境里,整体作战能力都很强。” 2
  随着发动机的停止,风沙渐渐变小,遥远无际的地平线缓缓显出崎岖丘壑。
  旅长满意地拍了拍程S的肩,叹道:“程S,既然歼-2S已经正式部署,等针对性训练结束,就休假回趟家吧。”
  一听回家,这大概是两年来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心中波澜起伏,眼前明明是黄沙古渡,脑海里却浮现出顾诗筠的恬淡笑容。
  “明白,旅长。”
  -
  入夜,西部黄沙的风尘又逐渐恢复平静。
  整个空军基地,除了站岗和巡逻的士兵,阒然无声。
  程S站在宿舍顶楼的天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繁星点点,照耀前方数公里的无人区,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夜色朦胧里,整个背影都显得落寞萧寂。
  “哟,副大队长!巧啊。”
  中队长谢睿走过来,紧挨着他,拿出一根烟,“借个火。”
  程S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给他。
  “谢了。”星火燃起,他吸了一口烟,说道:“哎对,你今晚不是有夜航训练吗?”
  “能见度太低,今晚不飞。”程S蹙眉,转身背靠围栏,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刚和林彦霖打了两局牌,睡不着了。”谢睿吐了一口气,烟雾缭绕,“我听他说,你准备休假了?”
  程S将手肘缓缓深伸出,指间轻抖,拂去一层灰烬,低低嗯了一声。
  谢睿长长唏嘘,扬手拍了拍他的肩,“恭喜啊,副大队长,快回家了。”
  夜深风凉,西南地区昼夜温差相差太大,与白天的炎热有着截然不同的体感。
  但这句话,倒是温心暖意。
  “哎对,你上次订的那个结婚纪念日蛋糕,嫂子什么反应?”谢睿绞着眉头,仔细思忖,“我寻思着吧,效果好,给我家那位也来一个。”
  听到他提及顾诗筠,程S眼眉舒展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嘿……”谢睿调侃笑笑,“你老婆除了说谢谢老公,就不会说别的了。”
  “那倒没有。”程S舒缓了一下筋骨,将烟摁灭在一旁的石板上,“还多了一句老公我爱你。”
  咦……?
  谢睿一听,故作肉麻地颤了颤肩颈。
  他阖眼吸烟,烟雾一圈一圈地环绕在二人之间,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是刚结婚就跑了,对吧?”
  程S沉吟道:“对,领证当天。”
  谢睿:“就是因为3 29那事?”
  “嗯。”程S哑着声音,“当天晚上我就回来待命了。”
  两年前,3 29边防保卫事件曾经激得群起愤抗。
  邻国空军的两架侦察机非法越界刻意制造冲突,被中方歼击机驱逐之后,第二天卷土重来,最后西部军区直接出动了六架歼击机才迫使对方撤离冲突区域。
  因为这事,双方僵持对峙了半年之久。
  谢睿皱了皱眉:“交火没?”
  程S沉声道:“你说呢?”
  “啧啧,实战,难得啊。哎,可惜我当时还没调来。”谢睿喟叹着抵了抵下颌,继续道:“然后你就一直在新基地驻训?”
  程S神色稍稍一黯,不置可否。
  “不容易,迟了两年的蜜月。”谢睿憋不住笑意地将烟熄灭,然后掀起眼皮,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哎,别说,领证当天就跑了,你俩又是闪婚,指不定你老婆都不认识你了。”
  程S闻言,陡然之间,莫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胸口怦然膨胀开来。
  两年不见,每个月就只有那么几天假期可以微信联系一下,但顾诗筠太忙,排满的出诊,数不尽的手术,还有那些难伺候的富家子弟。
  二人几乎毫无重合的时间。
  没有视频,没有电话。
  只有她朋友圈每天都在重复的照片,除了工作就是吃吃喝喝。
  好像有没有他,并没什么区别。
  唯一比较热烈的时候,大概就是他把工资转过去,七八个小时之后换来一句――“谢谢老公!”
  如果还有福利津贴,那么会多一句“老公我爱你!”
  好吧,至少还是个老公呢。
  听着也甜。
  也罢,程S又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在大漠边疆的尽头,天上是巡逻而归的侦察机,灯光闪烁耀眼。
  他哂笑,肯定道:“不会的,谁会不认识自己老公呢。”
  -
  周六的清晨,迎着第一道曙光,晨光熹微之间,整座蓉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缭雾清辉。
  顾诗筠走进办公室,有条不紊地穿好白大褂,将松软的长发扎成一个精简干练的马尾,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快步匆匆赶去查房。
  她驻步于2 2号病房,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年轻男人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嘴里叼着一根吸管,喝着半杯冒着气泡的苏打水,悠哉悠哉看着电视。
  瞧见医生来了,他赶紧把汽水放在一旁,然后往被子里一钻,头疼脑热地开始嗷嗷。
  顾诗筠看了一眼在旁边端茶送水的特护护士,沉声问道:“落星洲,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落星洲探出脑袋,吊儿郎当地说道:“我伤还没好呢。”
  顾诗筠冷声道:“都半个月了,还没好吗?”
  “没有。”落星洲使劲摇头,还特意摆出一副快要晕倒的架势,“我怕我出院了,见不到医生姐姐你了,病得更重。”
  顾诗筠从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熊孩子,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溜溜梅啊。
  她让昏昏欲睡的护士先出去,然后把电视机声音调小,耐心劝说道:“小朋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有老公。”
  “但我观察过了,这半个月你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身边根本没有男人。”落星洲痞里痞气地嘿嘿一笑,挑眉继续说:“你骗谁啊?”
  他说着,趾高气昂地转了转脖子,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电视机。
  顾诗筠没理他,走到一边,看了一下他的住院清单。
  啧啧,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直接把世和这种外资私立医院当五星级酒店住了。
  这些天的VIP特护房费和特护护理费,都快顶她半年工资了。
  自己累死累活上学读书考行医执照,跟打怪升级似的,结果还不如人家直接出生地自带满级神装buff。
  你说气不气人。
  她转过身,刚想问他爸什么时候把剩余的费用缴清,忽地,就看见电视里正播放着古圭拉东部发生8.8级地震的新闻。
  “专家估测这场特大地震震源深度可能高达25千米,并且严重影响了周围几个国家,其中就包括了我国西藏……”
  “万幸的是,境内暂时无伤亡人员,但古圭拉边境处有不少中国公民滞留……”
  “出于国际人道主义支援,我国于今天率先派出一架救援运输机前往古圭拉……”
  “因途径加斯乌斯河交战区,西部战区某旅派出歼-2S伴飞……”
  画面一转,定格在歼-2S扬尘起飞的瞬间。
  然后开始插播溜溜梅的广告。
  落星洲差点呛一口水。
  “靠,歼-2S伴飞,厉害。”
  顾诗筠抱起胳膊,“喜欢啊?”
  落星洲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扬起胳膊松了松肩胛骨,“喜欢,更喜欢开。”
  顾诗筠挑了挑眉,“真的?”
  落星洲嬉皮笑脸地端起汽水喝了一口,“在游戏里开。”
  顾诗筠:……
  信了你的邪。
  见她一脸无语的模样,落星洲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怎么,你会开?”
  顾诗筠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翻看他的病历,又认真地确认了一下他的年龄,“ 28岁,成年了,不应该呀。”
  落星洲怔目一愣,“啊?”
  “战斗机嘛,我当然不会开。”顾诗筠在查房记录上签好字,“但我老公会。”
  她将钢笔插回胸前的口袋里,继续道:“小朋友,如果你还赖着不走天天骚扰我,就麻烦找个律师咨询一下,破坏军婚要判几年。”
  她说完,不等落星洲反应过来,便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
  中午吃完饭,蓉城的深雾才渐渐消散。
  医院的各科室哗然喧起。
  世和医院的大股东亲自莅临指导,准备和蓉城红十字会合作成立一个救援队,包机飞往古圭拉,经费和后续医疗费用全部都由世和出。
  “欢迎有意向的医生护士报名,回来……奖金加倍?”护士长看着群里发的通告,感叹道:“世和不愧是外资医院,真有钱啊,包机往古圭拉的地震灾区飞。”
  顾诗筠一边翻看下午进行手术的病人的病历,一边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上次玩重机差点把命摔没的那个病人,在特护病房住了半个月,花的钱顶我半年工资。”
  护士长抬了抬眉,不觉哂笑:“也是。”
  顾诗筠放下病历,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看了看窗外洋洋洒洒的阳光,问道:“我记得……世和医院的大股东不是瑞士人吗?”
  护士长说道:“好像是大股东跟古圭拉那边有点亲戚关系。”
  “这样。”顾诗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护士长喟叹道:“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折腾得起这一趟哟。”她核对完查房记录,又问:“哎对,顾医生,你去吗?”
  顾诗筠站在窗口,有风吹过,撩起垂落肩头的几缕碎发。
  不知缘由地,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频频作祟。
  像蛛丝般一圈一圈将她缠绕起来,引导着、牵扯着,把她带向前方一个隐隐绰绰看不清轮廓的人。
  手中滚烫的咖啡慢慢变凉,心却愈渐温热。
  “去。”
  作者有话说:
  程S:快来
  -
第3章
  地震发生的第五天,世和医院携手蓉城红字会组建的一支救援队,便整装出发前往古圭拉。
  古圭拉虽然和中国接壤,但并不富裕。
  再加上医疗条件也差得可怜,只能接受来自世界各国的援助。
  从蓉城到西藏吉隆,再从西藏吉走陆路进入古圭拉地震区,总共只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飞机一落地,顾诗筠就感受到了高原地区带来的一系列不适应反应。
  即使早有准备,来前连藏红花都喝到吐,但她还是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地赶紧扶住一旁的扶梯把手。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才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坐上了一辆摇摇晃晃嘎吱作响的大巴。
  向导是古圭拉人,在中古边境长大,长期在古圭拉东部和西藏地区辗转,会说流利的汉语。
  “谢谢世和医院和蓉城红十字会医护人员……”
  向导说着哽咽起来。
  片刻,他重振旗鼓,一鼓作气道:“我们现在是在古圭拉的地震区东部,处于和西藏的交界处。因为刚刚发生地震,周围的建筑都已经倒塌,而且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余震,所以请各位一定要小心……”
  顾诗筠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包,坐在大巴的最后排。
  时不时颠一下,时不时颠一下,屁股就没沾过座位。
  她抓紧了前排座椅的靠背,双目紧盯窗外的断壁残垣,远山之外,便可以举目眺望西藏雪白的山峦丘峰。
  不知为何,她怔目看了许久。
  万里星河,烂漫成海。
  好像那里有什么人似的。
  但是左右一想,将近500公里的无人区,又会有谁在那。
  想太多。
  -
  因为房屋倒塌,地面泥泞凌乱,车子行驶缓慢。一直到晚上八点,大巴车才开到救援基地。
  周围已经有不少的医用救援帐篷。
  醒目的白底红十字,
  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
  “旁边一公里就解放军地震救援队,再远些是蓝天救援队的营地。”
  向导指了指前方。
  红十字会救援队的队长点头道谢,然后让所有人在原地支起帐篷,将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准备好。
  一天的劳累疲乏,顾诗筠已经筋疲力尽。
  护士蒋乔展开简易的行军床,小声问了一句:“顾医生,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顾诗筠回头看了一眼。
  床板坚硬,被褥单薄,高原深夜的冷风吹过,更加没有了睡意。
  她摇摇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一圈,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罕见的8.8级特大地震,可想而知灾情有多么严重。
  再加上附近有好几个比较贫困的村庄,救援工作跟车轮战似的,几乎一刻不断地在进行。
  见她执意,蒋乔也不好阻拦,便把她的外套递过来,嘱咐道:“那你别走远了。”
  “谢谢。”
  顾诗筠接过外套,紧实地披在身上。
  她掀开帐篷,迎面而来的就是凛冽的寒风,呼哧着掠过脸颊,刀割般痛。
  好在衣服够厚,她把帽子戴上,将医疗包背在身上,又把一支手电筒挂在脖子上,便大步朝外走去。
  不过走了几分钟,顾诗筠就觉得已经有点行动困难。
  她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环顾了一圈。
  抬头,繁星漫漫,银河长空。
  脚下,却是废墟瓦砾,泥泞坍塌。
  在自然灾害面前,从岁月静好到满目疮痍,不过就是抬头低头的转瞬之间。
  她搓了搓手,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坍塌的房子。
  似乎是已经被救援过了,碎石拨弄、凌乱不堪,还有一辆压扁的简易摩托车被挪在一边。
  顾诗筠围着房子略转了一圈,便开始往回走。
  夜间的搜救工作已经暂缓,路上偶遇几个刚回来的蓝天救援队队员,互相问候了一下,便各自朝营地帐篷走去。
  她拖着脚步,越拖越落在后面。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正回头,就看见四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扛着担架往前方的营地赶。
  担架上是一个孕妇,身下清晰可见一滩羊水。
  这里距离最近的营地帐篷起码还有一公里多。
  顾诗筠赶紧跑过去,瞧见一个人是熟悉的空军臂章,急切说道:“我是医生,她羊水破了可能要生了,让我看一下!”
  她说着,便趴在地上,开始检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