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说得很对。
但凡孩子不吃饭了,那一定是零食吃多了。
顾诗筠噗嗤冷笑,“他连我都没睡过,你觉得会吗?”
秦悠然迟疑两秒,“也对哦,他可是西部战区的,够艰苦的。”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顾诗筠放下手机,揉了揉酸麻的肩膀,正准备下楼去吃早饭,转头就见徐曼华满眼震惊地站在门口。
顾诗筠:“呃,妈?”
徐曼华屏气凝神,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筠筠,你们……还没睡过?”
“……”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
短暂的周末,仓促结束。
周日吃完晚饭后,便又是告别的时候。
餐桌上,顾诗筠都能感觉徐曼华那眼神跟伽马射线似的在自己和程S之间来来回回地穿梭不断。
起初是震惊,紧接着疑惑,最后就变成了探究。
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明明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婚也结了证也领了,结果床都没上过。
那么问题来了,他俩每天晚上躺床上干什么呢?
探讨人生的哲学吗?还是领悟宇宙的魅力?
顾长青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一副珍藏的董其昌山水字画。
喝了酒,他有些上头,也不管程S懂不懂这些,就拉着他道:“女婿啊,这可是我收藏了几十年的好东西,我就是个穷教书的,教了几十年也没什么积蓄,这个就当我们筠筠的嫁妆……”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的痛心难过,老人家恸哭流涕。
程S双手扶住他,面对这幅字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平心静气得劝慰道:“爸,筠筠和我领证的时候我就说过,房和车我都有,嫁妆也不是必须的。”
听到这番话,徐曼华诧异地敛起眉眼,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看不出来说谎的痕迹,更看不出来眼底的无情无义,相反的,程S看向顾诗筠的眼睛里,满是不可言说的爱意。
要不然,他怎么会下请战书去古圭拉,又从千米高空一跃而下去就救她呢?
徐曼华压低了声音,问女儿:“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顾诗筠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不太熟。”
徐曼华:“不、不太熟?”
在古圭拉朝夕相处一个月,还不熟吗?
这几天天天睡一张床上,也还不熟吗?
但是左右一想,这倒也是。
反正不这么想,她也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就按照这个想法来。
两年没见面,更没有感情基础,何谈生孩子呢?
所以,不管了,
因为这种事,也着急不来。
这边气氛临界于冰点,那边顾长青倒是和程S聊得火热。
一个教书育人的,一个开战斗机的,一文一武本无交集。
如果不是翁婿的关系,顾诗筠都要怀疑他俩已经成了忘年交。
然而等上了车,男人的脸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一些几不可查的冷淡。
“热吗?”
程S将手指放在空调启动按钮上。
顾诗筠摇摇头。
“嗯。”他没有再多问,只熟稔地将手掌支于方向盘,轻轻扭转车头,便上了大路。
一路上,沉默代替了尴尬。
就仿佛跟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真空器皿里,没有声音,没有空间,甚至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是过度的奢望。
回到家,又是冗长的沉寂。
无法打破,因为无人开口。
除了窗外的风声,就是两个人在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
躺在床上,顾诗筠辗转反侧都没有个思绪念头。
两天不到的时间,身边的男人就好像突然罩了一层她看不见的铁盔,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挡在了外面,不管她怎么费心尽力地去撩拨勾惹,都无济于事。
她盯着窗外的月光,树枝OO@@地落下细小的叶子,恍惚在眼前,看不清晰。
浴室传来汩汩淅淅的水声。
月色下了霜,树荫弥漫着氤氲。
连窗外的知了也安静了,然而顾诗筠一直在床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程S躺到自己身边。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她抠着自己的手指,连问三遍。
但真的等程S躺在了身边,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了。
他一如往常地拍了拍她的肩,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将手搭在她的腰上,然后再无别的动作。
顾诗筠睁着眼睛,屏住的呼吸刚刚释放,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烟味。
歼击机飞行员,顶天的压力就靠这口烟了。
难戒,
算了。
她怔了好半晌,才咬着下唇转过身去。
程S已经闭了眼睛,但她知道他没睡,于是缓缓挪蹭,顺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长臂,钻进了他的怀里。
“老公……?”
声音软软绵绵,程S蓦地一震。
他低头去看她,就见她把自己蜷得像只猫,手脚并用地缠在了他的身上,还顺带勾起脚趾,一下一下地勾蹭着。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刚才的烟已经压住了所有的悸动和念想。
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那本红色的证,她都不曾看过一眼。
甚至,连他这个人,都只是用来应对催婚的手段。
程S阖了阖眼,下巴轻轻在她头顶划过。
然后,轻轻推开她。
“你的初衷不就是随便谁都行吗,那还叫我老公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月光洒在床头, 明明是浪漫迷蒙的光圈,却看不到男人眼中应有的情愫。
顾诗筠不觉愣滞, 她轻轻扭了一下脚踝, 冰凉凉的脚趾倏地蜷紧,然后又钻了回来。
不过一瞬她就明白了过来。
这男人生气的点居然就是自己承认一开始相亲的动机不纯。
“你生气了?”
她声音啜啜,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就这么缩在他怀里,任凭他推, 她都岿然不动。
程S皱了皱眉, 见她“死皮赖脸”的样子, 不由黯道:“没有。”
顾诗筠缠得更紧,她屏气凝神,敛住表情道:“对, 我刚开始确实只是想随便找一个, 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眼就看上你了。”
程S阖了阖眼, 反握住她不安分的手, “一眼就看上了, 然后结婚两年,把我忘了个精光?”
“……”
顾诗筠陡然跟雷劈了似的僵在那,这话没法反驳,因为是实话。
程S没再逼迫问她,缓和了声音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睡吧, 明天你还要上班。”
“我不。”顾诗筠毅然决然。
既然关了灯, 夫妻之间, 脸皮该厚还是得厚。
她靠得更近, 气息弥弥,清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抬眼便是喉结,吻上去,后果自负。
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却是她第一次迫不及待地与他示好,她就不信了,这种娇嗔的撩拨会酥不了他的骨头。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程S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一把捉住了她已经滑落下去的手,淡淡道:“筠筠,我不太喜欢讨好。”
被攥住的手腕传来一阵阵酥麻,让她瞬间就没了挣扎的力气,也克制住了她的蠢蠢欲动。
顾诗筠茫然作罢,从他怀里钻出来,侧身趴在他肩头上,固执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面对她的刻意,程S依然无意,他淡淡扫了她一眼,沉了沉声音,“你知道的,我喜欢用强的。”
顾诗筠遽然怔住,原本冰凉的脚趾更是蜷入脚掌,缠在他身上涩涩地抖。
而下一秒,程S忽地翻身而上,将她欺身压在身下,手肘紧紧夹住她的脑袋,根本没有给她逃脱得逞的机会。
肌肤的接触,呼吸的缠绕。
给冰冷的沉寂画上了句号。
顾诗筠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的是征服感。
如同他执掌手下的歼击机,驰骋天际的压制,火力全开的迫力。
她咬着下唇,干脆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
可事与愿违。
“好好睡觉。”
程S再无其它行动,只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便又放过了她。
正如她所说,只要能和她领证结婚,谁都行。就算睡了,就算有了孩子,他也不过是她心底拿来糊弄父母的障眼法。
爱不爱,他不会去问。
默了许久,顾诗筠才从濒临窒息的绝境中将自己的魂给拉了回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直到身边的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心情复杂地沉沉睡去。
-
稀里糊涂的一晚,顾诗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豆浆油条摆了一桌。
简简单单的早餐。
还有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
程S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似乎是刚晨练回来,宽肩窄腰的身形在白T下洇着汗渍,透过清晨的光,肌肉的线条隐隐绰绰。
她怔怔看了许久。
从男人的眉眼,到峰棱的下颌,再到滚动的喉结,最后落在上半身的末端。
“醒了?”
程S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他见顾诗筠跟个雕像一样站在房间里,趿着拖鞋半披着睡袍,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他,问道:“在看什么?”
顾诗筠回过神来,眼珠溜溜转着把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生怕他看出来她刚才在看哪。
但想了想。
他身上还有哪是她没看过的吗?
她把目光势均力敌地怼了回去,然后镇定自若地回他:“不能看吗?人体结构而已,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句话,程S更是感到无比烦心。
他走到顾诗筠面前,单手撑着门框,低头看着她,“筠筠,对你来说,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一样?”
顾诗筠愣住,脑袋极速转了转,这男人居然打着电话、隔着反光的玻璃窗,还能看到她刚才在看哪。
她踮了踮脚,尽量把脑袋凑上去,气息扑在喉结,语气格外温柔,“对。”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她阅人无数,或大或小,不会差别对待。
程S眼神渐黯。
本来接到刚才那通电话就不太情愿,现在更是被她的肯定而搅恼。
面对这种问题,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她居然说对?
每个男人都一样?
这也能一样?
程S紧攥着门框,心底莫名凉得很,他掀了掀眼皮,压住眼中的几分凉薄,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去吃早饭吧,热的。”
顾诗筠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男人,天天醒那么早,除了晨跑还要买早餐,回来洗漱还有时间拾掇花花草草。
时间管理大师呢。
她睡眼惺忪得哦了一声,又淡若无事地换好衣服,便径直去了餐厅。
坐下来刚喝两口豆浆,见他还穿着晨练的衣服,便抬头问他:“程S,你今天送我上班吗?”
程S放下碗,淡然嗤道:“昨天晚上喊的不还是老公吗?”
顾诗筠愣了一下,回忆起昨晚,她脸稍稍有些红,倔强说道:“你不是不让我喊吗?”
程S反问:“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喊了?”
顾诗筠驳道:“你昨晚那意思不就是不让我喊了吗?”
程S依然平静,“我昨晚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这狗男人……
不都说兵哥哥都是直来直去有事说事的直男吗?
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人都嫁给他了,还不满足吗?
顾诗筠憋着一股气,用力咬了一口软绵绵的豆沙包,流出的馅融化在嘴角,跟咬他的肉似的。
她三口两口吃完,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然后拎包走人。
“不送就不送!”
半温的豆浆还没喝完,人就已经气鼓鼓地跑出了门。
耳边传来“哐”地关门声,程S蹙眉半秒,刚准备起身去追,忽地门又被推开了。
顾诗筠大步走进来。
他后悸一震,心喜道:“筠筠?”
然而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拿起桌上的落下的手机扔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朝客厅的沙发瞥了一眼。
脸上仿佛就写了五个大字:今晚你睡那。
程S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不等她转身,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送你去医院。”
-
医院的停车场又多了一辆立着小金人的劳斯莱斯。
蒋乔盯着眼前的黑板,眉毛绞在了一起,“这个 29号病房的王总不是后天才手术吗?怎么今天就把心电图做了?”
顾诗筠穿好白大褂,将一支钢笔换好墨,“赵医生没跟你们说吗?手术改到今天了,他来做。”
蒋乔慢慢哦了一声。
这种VIP病人的择期手术,随便改时间已经司空见惯。
她理了理头发,抬头又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好快啊,还有二十天就高考了。”
“高考?”顾诗筠笑了笑,“你家有人要高考吗?”
“那不是。”蒋乔摇摇头,“之前在古圭拉的时候,落星洲不是摔断腿了吗?他整天拿个iPad不知道在那看什么,后来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我的妈呀,他居然在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哟,这瓜有点意思。
顾诗筠也是满面诧异,“他这种少爷居然还要高考?”
蒋乔懵道:“是啊,他还要我祝福他,说我不给他加油他就考不出好成绩。”
但至于到底能考出个什么成绩,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这样的人,就算不高考,花点钱送出国镀镀金,那起点也是普通人的终点。
顾诗筠挑眉,玩笑道:“别上仇富滤镜,说不定人家真能考个985呢。”
说完,她放下水杯,说道:“我去趟心内。”
医院的走廊,沾染着浓浓的消毒水味,为了让这些味道消散,每天早上清洁工都会在沿途的窗户上摆放几束鲜花,
这里不缺愿意花几千万续命的大人物,也不缺攒点钱特意来生孩子体验公主生活的小家碧玉,所以整个医院秉承的宗旨都是服务至上。
秦悠然将王总的病历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