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扎血的七宝也被吓得皮毛一紧,还好扎的不是他。
引蝶飞到半空中先是转了一圈,随后有目的地往西南方向飞去,最后血蝶停留在一间早已人去楼空的院子外,化为点点金光消弭于天地间。
住在隔壁的大娘听见声音推开门,见到他们,便好心地提醒:“你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走了。”
“婶子,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宋无囍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一般他们卖货,应该都往大城镇去。”
大城镇?
眉心狠狠一拧的宋无囍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鸿蒙城。
与此同时,从传送阵内离开的一辆马车里,正装满了年龄相仿,无一不长相精致可人的小孩。
“这一次的货色可比之前好多了,特别是从药铺里抓的那个,加以调教,指定能卖出个好价钱。”车上的男人们在讨论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可不是吗,进了他们组织的漂亮孩童,哪一个不是他们用来赚钱的暴利工具,还是无本的一本万利。
“不过我们做这些,就不怕被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知道后怎么办。”另一个高瘦男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总觉得心有惴惴。
男人毫不在意地讽刺:“怕什么,就算他们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要知道我们现在的背后可是那位,那位的本身厉害得有多通天,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瘦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随着马车缓缓离去,印在马车车微的一个大写的《吴》字正摊开来,暴晒于太阳底下,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二三小星低垂于天边, 以北渡之,以东横之的虚妄之海。
夜风徐过,荡起海面一圈圈涟漪, 海面之下看似无静无波,只有一簇簇水草荡漾,可一旦有其他飞鸟游鱼掠过此处, 那些无害的水草就会倏然睁开眼。
一根水草上遍布成千上万只眼睛, 他们疾速地伸出触手掠夺所有路过的生物,随后又恢复于温顺无害的模样沉入水面,等候着下一猎物。
忽地,其中一个区域里突然出现一个小型漩涡,起初谁都没有在意, 直到漩涡越变越大, 已是他们连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的时候。
随着漩涡破开, 一道黑影迅速从里逃离, 鬼发藤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又在转眼间划破虚空逃往他处,使得此处又归为一片平静。
被困在虚妄之海数年不见光亮的男人重逢星空时,眼睛有过不适的微眯, 宽松的道袍遮不住他微微隆起的腹部, 像是怀胎数月。
距离鸿蒙城外千里之远的小镇上, 宋无囍看着正因为一串糖葫芦躺在地上死活不起来的大宝,也不顺着他意, 而是同边上的面馆要了两碗鸡汤烩面, 和七宝各自一碗蹲在旁边看他哭闹。
“娘亲我要吃糖葫芦, 我就要吃糖葫芦!”
“娘亲你给我买糖葫芦嘛, 糖葫芦糖葫芦。”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大宝看着娘亲非但没有给自己买, 还跟七宝端着碗在旁边吃面,脸瞬间烧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继续哭闹,还是站起来拍拍屁股喊自己也要吃。
不对啊?他之前和小宝就是看见别的小孩对自己爹娘这样闹,爹娘就会把他想要的东西买下来,他自认现在的步骤没有哪里出错啊?
但,娘亲为什么都没有反应?
难道是他哭的方式不对?还是嚎得不够可怜?
用筷子艰难地搅起一团面条塞.进嘴里的七宝看着完全不打算妥协的仙长,咽了口唾沫:“仙长,我们不理大宝吗,他哭得好可怜啊。”
“那你去给他买糖葫芦。”像他这种小把戏,她两岁开始就不玩了。
要知道迁就一次,他从中得了甜头后,下一次肯定还会再犯,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掐死在襁褓中。
七宝缩了缩脖子,觉得大宝还是自求多福吧。
躺在地上怀疑人生快要怀疑得长出杂草的大宝见娘亲吃完面条,转身就要走了,别说给他买糖葫芦,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瞬间急得连假哭也忘了,拍掉身上的灰,迈动两条小短腿追过去。
“娘亲你等等我啊。”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你娘亲,知道不。”说的次数多了,宋无囍都有些无奈,都不知道怎么纠正他的想法。
“你就是我娘亲。”大宝板着小脸,极为认真且严肃的一字一句,“天底下会有认错宝宝的娘亲,绝对不会有认错娘亲的宝宝。”
“所以娘亲你不能总否认你不是我娘亲。”
“我不是。”揉了揉眉心的宋无囍真想撬开他的小脑袋瓜子,把他打结的脑筋给板正。
哪里有人乱喊娘的,还喊得一本正经,要不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拈花惹草的爱好,指不定真得信了他的蛇话连篇。
捂住耳朵的大宝摇头嘟哝:“你就是我娘亲!”
“仙长,大宝,快来,我刚才听见这里有人要举办抛绣球招亲,什么是抛绣球招亲啊?”不知道从哪里钻回来的七宝正朝他们招手,脸颊两端的狐狸毛都被挤得扁平。
“在哪里?”都没有看过抛绣球招亲的宋无囍顿时来了兴趣,一手拎着一个就往人流量密集的地方跑去。
今日抛绣球的是城中富商之女,更听闻在美人榜上排第二十名,不知引来多少好奇。
宋无囍带着他们刚过去,忽然有人砸了东西过来,她以为是暗器随手一接。
等接到手中,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拿到眼前一看。
是一颗九瓣金流苏的彩色圆球,几颗金珠缀于链,随着晃荡间金玉琳琅,满目星灿。
但是这玩意,怎么看起来那么像绣球啊?
正当宋无囍准备还回去时,穿着湖蓝直襟长袍的中年管家领着一堆丫鬟小厮浩浩荡荡地拦住她去路。
笑得讨好,又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视:“恭喜这位小姐接了我们小姐的绣球,还请小姐随老奴过来和我们家小姐成亲。”
还没等宋无囍喊出“我是女的”就被周围人起哄,连拖带拉着往早已准备好的高楼喜堂中走去,那儿正有一凤冠霞帔的佳人期候许久。
她都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连堂都没拜,就被人推着送入洞房。
贴满红双囍,如婴儿手臂粗的龙凤烛正照得满室缱绻旖旎。
古有赶鸭子上架,现有女冒郎入洞房。
宋无囍头疼地摊开手,硬着头皮解释道:“姑娘,实不相瞒我是个女的,接到绣球也非我本意,我更非你良人。”
“我知道。”清朗如珠落玉盘的声音清脆悦耳,就是听着不如女子娇糯。
这下子轮到宋无囍震惊了,什么,她知道?
不是,那她为什么知道了还愿意???
盖头下的女子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实不相瞒,真正的寥小姐已经连夜走了,我不是真正的寥小姐。”
“啊,那你是?”宋无囍觉得她有些糊涂了,也就是说,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不是真正的寥小姐,而是一个冒牌货。
细观他身形虽然清瘦但个头纤长,身上也没有一丝起伏弧度,声音清脆,无一不都在说明眼前的美娇娘可能是个男人!
掀开鸳鸯戏水红盖头一看。
盖头下的少年虽生得雌雄莫辨,但那一身蜜色肌肤,滚动的喉结无一不在明晃晃地提醒着宋无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四目相对,柳曲眨了眨眼睛,猛地一拳捶在宋无囍肩膀,娇嗔埋怨:“姐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忽然被捶了一拳的宋无囍:???
被塞进袖袋里的大宝也趁机钻出圆脑袋,对上柳曲,大悟:“我知道了,你是娘亲纳的小爹。”
大宝刚惊呼完,就被宋无囍面目表情的塞进袖袋:“你认识我?先前小孩的童言无忌,还望小友不要在意。”
“当然认识,我们两人还有过肌肤之亲,姐姐可不能连这个都要否认。”柳曲的话刚说完,便闻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讥讽。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二人已有过肌肤之亲,但我为何能看见的你元阳尚在,难不成现在都有补元阳的功法。”宋无囍的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袖袋里的小黑蛇缠上她手腕,因愤怒而炸鳞。
宋无囍寻着大宝的视线望去,只见阴影处不知何时走出一位着宽大蓝白道袍,脸色苍白瘦削的男人。
最吸引宋无囍的不是男人恍如谪仙的容貌,而是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是吃撑了,更像是往里藏了个西瓜。
袖袋里的大宝磨着后槽牙愤恨道:“娘亲,我们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爹爹。”
在他心目中,他的爹爹绝对不可能像他这样无用!
明知道娘亲失踪了,为什么没有去找娘亲,小宝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们饿得吃草根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鹤寻舟从困了他将近五年之久的虚妄之海出来后,本以为取回鲛人泪能救回她,谁知仍是晚上一步。
在见到贴满满室的双囍红烛时,唇角紧抿的男人眸底寒意翻涌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本想拂袖转身离去。
又在离开之前,取出自己寻来的鲛人泪赠予她,目光克制又贪婪的掠过她的眉眼,又极快的收回,喉头压抑间唤上一声:“阿囍,好久不见。”
即使他说得极轻,仍是令宋无囍听出了一丝隐忍的压抑,心脏没由来传来一阵揪疼:“你认识我?”
对上她近乎陌生视线的鹤寻舟眉头紧蹙,正欲开口。
不甘心被冷落的柳曲自然识得眼前男人是谁,不惧尴尬的娇笑着挽住宋无囍手臂:“姐姐,今日可是你和奴家的洞房花烛夜,你怎能把奴家冷落在旁呀。”
“这位哥哥也是,你来恭贺我和姐姐的婚礼就罢了,怎么都无声无息,怪吓人的。”噘着嘴的柳曲拍着胸口,显然不满。
直到他出声,鹤寻舟才注意到屋内的少年,是他。
原先的质问也像一盆冷水浇下,心口蔓延起丝丝缕缕的苦涩,他又在期待什么。
尚未等鹤寻舟出声,宋无囍嫌他烦,直接把柳曲打晕了扔在床上,摇头婉拒:“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本就是取来给你所用,你若不要,扔了即可。”鹤寻舟把礼物放在她手心,忍着怒意转身离开,生怕他在留下来,会不受控制的做出什么事。
宋无囍看着手上的礼物,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这人莫非脑子不好使?
要知道鲛人泪有多难得,难取,生长的环境有多危险重重,是个但凡听到名字都会令人望而却步的宝贝,但他居然就轻飘飘的转收送给自己。
大宝嘴上说着他不是自己爹爹,可当他真的转身离开了,又口是心非的催促起来:“娘亲,你快点去追爹爹啊,快去啊!娘亲。”
“娘亲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抛弃大宝和小宝,娘亲你都忘了吗,还有娘亲,你也不会抛弃大宝小宝和爹爹对嘛。”此刻的大宝忽然变得慌张无措起来。
因为他忘了,现在的娘亲完全记不住自己是她的孩子,今日她能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爹爹,那来日呢?
被抛弃的肯定是他大宝还有小宝,今日的爹爹说不定就是明天的他们。
宋无囍皱起柳叶眉,指了指自己,又指着先前男子离开的方向:“你在说什么鬼话?”
一,她与那名男子素不相识,又哪来的夫妻关系,要是她对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喊相公,保证第二天就上色中恶鬼的头条。
二,蛇话不可信。
三,在见他腹部微隆,一看就是个有主的。
大宝一见娘亲就知道她不相信,急得咬住她袖口拖着往外走:“爹爹,你等等我和娘亲啊,娘亲是不记得我们了,难道爹爹也不打算要我和娘亲了吗!”
大宝喊得委屈满满的中气十足,将鹤寻舟本就迈得沉重的脚步喊停。
待他听见宋无囍失忆一事时,终是眉头紧皱的转身回头。
快步来到宋无囍面前,指尖发颤,低声哑问:“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大宝见到爹爹停下,笑着吹出一颗鼻涕泡:”娘亲,你看爹爹是不是生得很好看啊。”
宋无囍:“………”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搁在一个时辰之前, 不,或者说在刚出鬼界的那一刻,宋无囍怎么也不会想到, 她会演变成现在的有夫有孩,而且所谓的夫肚子里还揣着个。
要不是男人给她和那条小黑蛇测过血脉,她还真就一直以为他们是在碰瓷, 毕竟这也太荒谬了。
任谁凭空被一块无痛得子, 美娇郎在怀的大饼给砸中的时候,不会多想多思。
“你怎么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摸着下巴的宋无囍扫向男人不再用术法遮住的肚皮,仍是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要是搁她捡到金子,她指定得要乐哈乐哈, 但这毕竟是个人, 恐怕就有些乐呵不起, 反倒是会有些惊悚。
“不是你的, 你以为天底下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男子受孕。”正在喝茶中的鹤寻舟一句话,瞬间把宋无囍给堵得哑口无言。
宋无囍挠了挠脸颊:“也是哈。”
虽然她还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比如她又为何能让男子受孕?
“那你能说说,我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宋无囍拉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怎么想都觉得头大。
直到这时, 鹤寻舟才脸色稍霁的放下手中茶盏, 指腹摩挲着边缘,那双冰霜质感的银色眸子复杂的对上她, 良久, 才缓缓轻吁一声:“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是我记住, 我怎么会问你。”拉过一碟瓜子的宋无囍开始专心剥起瓜子。
“你我二人相识于千年之前。”
闻言, 宋无囍手一抖, 手边瓜子盘即将打翻时被另一只手稳稳扶住。
千年,也就是说她的年龄肯定很大!
青鸦羽睫毛半垂的鹤寻舟却因一句话,思绪不禁飘远到千年之前。
千年前的祁山城并非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而是时间在往前推移近百年。
千百年前的险山峰。
本在追杀一头七叶兽的宋无囍一不小心一脚踏入某个洞穴内,再次睁开眼发现她正置身于一处温泉底,眼见她因为没来得及憋气成为第一个被水淹死的修士,急忙往岸边游去。
从水面破出,晶莹的水珠打在脸上,又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湿漉漉的发蜿蜒的帖上白皙如玉的脸颊,多增了一丝风情。
宋无囍看着白雾朦胧处,正背对着她的一具白釉雕漆而成的雪背。
背部单薄却不显羸弱,腰线处收窄,显得性感又不色情,浓墨如山水墨画的鸦青长发垂至腰际,也正好遮上一层欲语还休的朦胧之美。
宋无囍朝岸边游去,五指张开把头发全部挼到脑后,露出明艳张扬的漂亮脸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洗澡啊?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辈怎么办,天底下可不是谁都像我君子坐怀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