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妹妹她也见过几次面,但三观不同,交流也不顺畅。贺南嫣自幼在宗族养大,性格温柔软弱,是这个世界大部分女性的缩影,她曾劝解过她好几次,要走出家门,为自己而活,但那个妹妹太胆小了,死活都不敢。
虽然她们二人长相一样,但性格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此刻提到了贺南嫣,这让贺南婉表情一僵,下意识地问,“你把南嫣怎么样了?”
楚离越猛地捏紧手指,也不知为何,此时就连听到她名字心脏也会不受控制抽搐。
他深呼一口气,试图用最冷漠的语气回复她,“我也没对她做什么,不过就是将那个……冒牌货塞给那个废物罢了。”
贺南婉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那一瞬语气都有些微颤,“阿越你疯了吗?你废了叶师兄还不够,居然还这般羞辱他,你难道不知道叶师兄根本就不喜欢南嫣吗……”
“我和叶师兄之间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啊,我们是假成婚,不过是他为了帮我摆脱你追捕的幌子罢了啊……”
贺南婉终于忍不住将真相说出来了,她此刻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一开始的时候主动招惹了这偏执的家伙……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楚离越才不管什么幌子不幌子的,也就只有她才会相信叶清桑是清清白白的,对她毫无非分之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打的是什么心思。
可此刻他竟有些烦于应付她了,他转过身,“我不管什么真假成婚,总之你才是我当初要娶的人。”
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甚至都没给贺南婉反应的时间,整个人就消失在殿中了。
……
而在另一边,已经清醒过来的叶清桑正在被南嫣逼着喝药,他捂着胸口,裂开的伤口又渗出血迹,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滚开……”
叶清桑用力掀翻了递过来的瓷碗。
盛满药汁的瓷碗被摔得四分五裂,褐色药汁溅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南嫣表情未变,但她可不打算惯着这人的坏脾气,“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们还有多余的草药来给你治疗伤势吗?”
“就连这药都是村口大夫可怜你是残废之身,才好心送过来的,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人,你以为此刻还有谁能包容你的臭脾气?”
这掷地有声的嘲讽。
一口一句残废,气得叶清桑伤口都开始疼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这声音仿佛充斥着无尽的怨忿。
南嫣诧异扬眉,“滚?为什么是我滚?就算要滚也该是你滚才对啊。”
于是她眉眼一弯,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哎呀,不好意思,我又忘记了,忘记你如今已是个残废之身,别说滚了,就连下地都是十分困难的。”
随着那一句句 “残废之身” 说出来,简直像是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心上。
叶清桑被气得脸色苍白,可他根本无力反驳,只能双手死死揪紧被子,才不至于彻底失控。
没错……他如今确实是个残废之身了,丹田里半点灵气都无,腿也废了……似他这般生不如死的状态……还不如彻底死了好。
南嫣也从他那惨白如纸的面色中看出他想寻死的决心了,她微笑着看着对方逐渐放松的手指,“你这就想寻死了对吗?”
对方没有说话,估计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却还嫌火烧得不够旺,继续补刀道,“确实,你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随即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可你现在虚弱的连那柄剑都拿不起来,估计想死也是很困难吧。”
叶清桑心底微窒……
南嫣朝人明媚笑着,说出的话却仿佛要治人于死地。
叶清桑果然忍不住了,看向她的眼神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可他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了,南嫣继续说道,“你就这么懦弱吗?心上人在成婚当日被情敌抢走,自己也被情敌折磨成这副模样,你难道不恨楚离越吗?”
叶清桑猛地捏紧手掌,恨……怎么可能不恨?可他如今这副模样,连死都死不了的残废样,他要怎么去报仇……
“叶清桑,你就不担心你的心上人在楚离越那儿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吗?你就不怕她变得和你一样吗?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想着振作起来,不想着报仇,不想着把她抢回来?”
她说的可真轻巧。
叶清桑讽刺了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可我如今不过是个残废……”
他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南嫣眉眼平静,轻描淡写,“可你还活着不是吗?”
“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啊,活着就有无限种可能,可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蝼蚁尚知苟且偷生,难道高高在上的叶仙君还比不上一只蝼蚁吗?”
叶清桑身体一震,
便又听见她继续说道,“更何况,修真界接骨续筋的灵丹妙药多的数不胜数,你的腿只是一时站不起来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废了,你怎么就确定在修真界没有弥补受损丹田的灵药呢?”
怎么可能?!
叶清桑瞳孔细微紧缩了下,是啊……怎么可能呢?
修真界不乏丹田被废的修士,可他们最后都悄无声息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重塑丹田,再登仙途的修士……
他心底这么想着,可总归忍不住生出一丝希冀……
叶清桑手指有些微颤,捏紧了被子,“可若是……真没有呢……”
南嫣轻笑了声,说出的话毫无压力,“那你便寻找其他出路呗,这世上又不只有修道一途。你修不了原来的道,难道还不能换一种方式吗?毕竟修真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就这么死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稀松平常的口吻,仿佛一撞钟骤然敲在了他的心上,将他整个人都敲得清醒了些。
叶清桑猛地一震,她说的……不是没有可能的……修真界无奇不有,即便丹田废了,他也可以去寻其他起死回生的法子……总有办法的。
可若是全然放弃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叶清桑正想要说些什么……
可南嫣话一说完,便转身就出去了。
叶清桑愣了一瞬,视线落在了那道纤细淡薄的身影之上。
窗外的光线照在她的身后,仿佛替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他看着她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惶恐,她这是要去哪儿,她会不管他了吗?
他才生出一线希望,即便希望渺茫,他也想去尝试一番的。
而当南嫣端着另一碗汤药过来时,叶清桑心底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了些,还好,她还在。
南嫣走到床沿边坐下,又将那药递到他面前,“这次你要是再打翻这药,我们可就连碗都不够了。”
叶清桑突然就觉得有些抱歉,现在来看,他之前那些行为可真是不知好歹…
而他想通了自然也不会再做那些讨人嫌的事情,只不过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这女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帮他,她不是……应该恨他才对吗?
他伸手接过那碗药,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
这下南嫣没忍住笑了,她直接伸手贴上了叶清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这过分亲近的距离吓了叶清桑一跳。
他一抬眸便是她凑过来的脸庞,那么近的距离,连睫毛都能看得清楚,顿时惊得连手上的碗都差点没拿稳,溅出了几滴药汁。
而那张原本还苍白的脸色也在瞬间涨红了,羞恼道:“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南嫣抬眸一笑,表示惊讶,“当然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把脑子烧坏了?”
叶清桑拧眉不解。
“……什么意思?”
南嫣看过去,毫无负担地将心底想法说出来,“当初要不是你向贺家提议让我去替嫁,我也不会像个物件一样被人丢来丢去。我不恨你都算是我以德报怨、心地善良、菩萨心肠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的。”
她白人一眼,冷哼一声,“我可不是在帮你,只不过死了太便宜你了,还是活着好好折磨你才是最有意思的。”
“……”
然而这话在叶清桑听来,也不过是她口是心非的说辞罢了,从头到尾,她都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想罢,叶清桑脸色红的更厉害了,是愧疚,他当初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而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如今却是那女子不计前嫌……出手救了他。
一时间,叶清桑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心虚愧疚复杂难堪……总归是不好受的。
兴许人在最为难最落魄之时,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而他此刻身边,除了一个自己伤害过的女子,竟再无一人……
他心底少许落寞,但还是小心翼翼说了句,“对不起……”
这人道了一声歉。
南嫣惊讶看他,心底突然有些好笑,在原文中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嘛,迟来的一声道歉,还有什么用?
第12章 狗血仙侠
幽都寝殿内。
楚离越又开始头疼了。
他不明白,明明还未到十五,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体内的魔气翻涌,这次的疼痛比以往几次来的更加凶猛,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心底里的,头疼欲裂,痛苦难忍,可这次却没有人会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一整夜了。
楚离越猛喘几口,缓解了卡在胸腔里那种难受的窒息感。
他手上捏着那枚原本应该被放走的河灯,还有那张字条,看到这些……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又开始不停的翻滚起来了。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已经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总是会想着她?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停下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那些事情早该被遗忘了……
想到这儿,楚离越掌下猛地用力,那写着二人名字的小纸条瞬间被粉碎的一干二净,只要看不到与她相关的东西,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可等看到那盏河灯时……动作却犹豫了。
纵观整个殿内,那似乎是她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若是丢了,便连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想到此,头疼也愈发严重了。
心底残存的那丝念想终究让他没舍得丢掉那盏河灯,反倒是砸了那桌上的砚台。
恍惚中那些记忆也愈发清晰起来,是他头疼欲裂时,贺南嫣守在他身边悉心照顾的画面……
……
他就这么生生熬了一夜,到了第二日,疼痛让他尚且有些回不过神来,上前伺候的侍女显得愈发战战兢兢了。
楚离越揉着微蹙的眉心,声音沙哑地问了句,“她在做什么?”
小侍女赶紧老实禀报着,“贺仙子什么都没做,一直待在寝殿内,只是心情不太好,还有……她想和魔君大人见面。”
处于神识混沌的魔君大人当即不耐烦地说了句,“我问的不是她。”
这下侍女也困惑了。
不是贺仙子的话,那还能是谁?
她从前是专门监视贺南嫣的侍女没错,但夫人不是已经……被送走了么?
难道魔君心底……还惦记着夫人?
这可怎么了得?
得知这个念头后,小侍女顿时更紧张了,生怕自己因窥探了魔君心底的想法而被灭口。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惶恐不安地回复道,“大人您……忘记了吗?夫人……已经被送走了啊,她如今已经不在幽都,奴婢们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听到这话,楚离越瞬间清醒了过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胸口传来的一阵轻颤感,让他不受控制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对啊,贺南嫣早就不在幽都了,被他亲手送出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脑海里总是不合时宜的浮现出着她的身影……
不行,不能再想她了。
楚离越抿紧唇,将脑海中属于贺南嫣的记忆全部驱逐出去,可他越是不去想,却偏偏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她哭泣时的模样,哀求时的可怜眼神,还有她小心翼翼模仿贺南婉讨好他的模样,每个记忆都是她,每个碎片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越想,楚离越情绪便愈发激动起来,捂着胸口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一掌袭向身旁的百宝阁,上头摆放的奇珍异宝瞬间落了一地,满地狼籍。
“滚!滚出去。”
侍女被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着,就连听到那个“滚”字都如同大赦,赶紧跌跌撞撞地退出去了。
而留在殿内的楚离越仿佛用尽全力才压下胸口涌出的沉闷痛苦的情绪。
他明明想要的是贺南婉才对,他都已经抢回她了,为什么还总是心不在焉,还总是……惦记着那个冒牌货……她明明骗了他不是吗?她明明是个替身不是吗?她明明一点也不重要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
楚离越的头又开始痛了,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将心底愈发苦闷痛苦的情绪全部压制下去,用力按了两下眉心,随后转身去了贺南婉的寝殿里。
……
贺南婉昨天沉思了一整夜,她觉得阿越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是有责任的。
其实……当初成婚的时候她不该逃婚的,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如今的阿越冷漠偏执和暴躁有一半是她的责任,都是因为她才导致阿越和叶师兄之间的仇恨和误会越来越深,她应该早点解释清楚的。
她和叶师兄之间并没有什么。
楚离越来时,贺南婉已经决定了,她想离开这里的话就必须先安抚住阿越,不能再说那些刺激他的话,否则以他的个性,他会一直关着她。
“你想见我?”
贺南婉深呼了一口气,“嗯,我想把话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楚离越抿紧唇,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我们成婚好不好?” 贺南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能安抚楚离越的情绪,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这话说完,楚离越的面色陡然怪异了起来。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听到贺南婉会主动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她在成婚当日就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这也难怪,原文中楚离越将人抢回来后就想着重新成一次婚,但那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如今这结果没变,但提出成婚的对象却是贺南婉。
“我知道当初逃婚的事……是我不好,但我和叶师兄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一直拿他当兄长看待的,我们在凡间成婚的事情也是假的,所以……我想弥补当初那个错,我们重新成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