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北途川【完结】
时间:2023-05-08 14:46:50

  又睡了半个小时,祁免免还是被闹钟吵醒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只是压着他半边肩膀,她有些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嘀咕着:“好讨厌。”
  季淮初困得睁不开眼,闭着眼掐回去,声音低哑:“松手。”
  祁免免松开了,也清醒了:“我吵到你睡觉了?”
  季淮初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祁免免静默地趴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她走之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有再吵他,但手刚握上门把手,他却撩了下眼皮,说了声:“回来。”
  祁免免扬眉,依言走了回去,俯身:“怎么?”
  季淮初握住她的手腕,指了下自己的脸:“告别吻。”
  祁免免没有听明白似的:“嗯?”
  季淮初面不改色:“夫妻就是这样的,我想要一个告别吻,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
  他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有了些变化,他开始试图干涉她的行为和认知,但并不是为了纠正她什么。
  他只是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一直把她当做一个特殊的存在来试图兼容她,但一辈子那么长,他希望两个人有更牢靠的联系。
  比如细节和习惯,是可以跟随人很久的东西。
  祁免免低头,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觉得他有些无聊,于是给他右脸上也附赠了一个。
  “想让我送你吗?”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祁免免抬腕看了下表:“不用,你昨晚才睡了三个小时。”
  那语气,全然一副“这没必要”的样子。
  季淮初的确头很疼,但还是说了句:“我睡觉不喜欢被人抱,不喜欢生物钟被打乱,也很少因为谁从会议席上突然走掉,当然,从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也不是被人一忽悠就会上当的蠢货,我都接受了,仅仅是因为对我做这个事的人是你而已。”
  祁免免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季淮初抬眸看她:“就像我现在很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也不觉得我送你比司机送你更好,但只要你想,我可以立马起来,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可以为你做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并且不感到痛苦,而是从中获得幸福和愉悦。”
  祁免免低头又亲了他一下,似乎有些不解似地皱着眉:“你想送我可以直接说,我的确觉得你送我没有你睡好来得重要,所以我不会要求你送我,但如果你觉得送我会让你觉得幸福和愉悦,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愿意让你获得幸福。”
  季淮初沉默,他只是想引导她学会爱他,但他突然觉得她似乎并不需要引导,甚至在试图掌握主动权。
  祁免免看了看表,还有一点时间,于是她再次问了句:“所以你想多睡会儿,还是送我去剧组?”
  季淮初深呼吸:“我在对你表白,我想听你求我,跟我撒娇,并不想让你给我出选择题。”
  祁免免张了张嘴,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好的,我记住了,下次注意。”
  她转身要走,季淮初觉得自己也睡不下去了,索性折起身:“下楼等我,我送你。”
  她没有动,往洗手间走去的季淮初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面露疑惑。
  祁免免在走神,看到他扭头,眼神才聚焦,抿唇对着他笑了笑:“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季淮初:“……”
  “撒娇,我会。”她略略抬着下巴,带着一点骄傲和不服输,似乎对他刚刚的试图引导她思维的行为非常不满意。
  季淮初点点头,还沉浸在试图调情结果失败的挫败里,随口道:“嗯,那你很棒呢!”
第15章
  是一部现代奇幻悬疑剧,有一些打斗戏,主演提前半个月就在培训了。
  祁免免不需要。
  总共四个取景地,季淮初公司那边是主取景地,郊区的影视城是第二取景地,有两个外景,其他大部分都在棚里拍。
  开机仪式很简单,举行完直接就开拍了,第一天没有祁免免的戏份,但她需要再试一下装造。
  车子停在片场外,季淮初的黑色迈巴赫并不算太扎眼,秦可莉生怕她性子一上来直接玩消失,亲自站在片场等着,想催又不敢催,急得火气蹭蹭往上冒。
  在关键的节骨眼上,祁免免很少给她惹麻烦,但她这个人天生就带着一股无视规则的气质,好像随时都能撂挑子不干。
  而且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她不在乎情谊,感情无法绑架到她,更不在乎金钱,她好像从来没为钱发过愁,不仅仅是是因为她家境良好,更多是因为,她是个一个头脑足够好使的有钱人。
  钱可以生钱,她尤其擅长。
  小刀跟在她身后,背着一个挺大的双肩包,眼睛很敏锐地看到季淮初的车:“来了。”
  秦可莉没看到,但肉眼可见松了口气,歪着头:“哪儿呢?看清楚了?”
  小刀给她指,不远处,挨着男主的保姆车,低调显贵的迈巴赫s480。
  车上两个人正沉默着,季淮初咬了一根烟在齿间,看到祁免免看过来的目光,微眯着眼说了句:“我不抽。”
  提神,困得不行。
  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场虚假的浮梦,祁免免鬼使神差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季淮初拿掉烟,主动往前凑了下,一只手扶着她的下巴,接了个短暂但热切的吻。
  祁免免倏忽笑了下:“那我走了。”
  季淮初颔首,神色却淡下来,眉眼里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约是不想她走,但其实她晚上就回去了,剧组离家很近,她昨天临走前说最近不回来,只是想让他冷静一下,可既然不需要了,她还是会回去的。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车子外面时不时有人经过,但贴了膜,外头看不到里面,祁免免也并不怕被人看,她连羞耻心都欠缺。
  “还不走?”季淮初都看到秦可莉了,他下巴朝那边点了一下,“那边看起来都要急疯了。”
  祁免免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等什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拽住了她的灵魂,让她困在这里,身体僵直了一般,动不了,也不想动。
  “我走了。”她又一次说。
  季淮初品出了几分难舍难分的意味,忍不住笑起来,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轻声说:“去吧,结束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
  祁免免终于下了车,她无意识地碰了下自己的脸,觉得可能出现了错觉,只是亲了下脸,她却有点心跳过速的感觉。
  她想起那天她在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凑过去亲他,那是一个毫无缘由的吻,她讨厌别人的触碰,却会因为他这样小小的举动而骤然心跳加速。
  她像那个不懂爱的妖怪,在拼命寻找自己学会了去爱的证据。
  祁免免回头看了季淮初一眼,他降下车窗,冲她轻抬了下手,偏着头看她,像是要目送她离开。
  这场景有些熟悉,大概是她上大学那会儿,他后来毕业进了公司,有次开车去学校看她,隔着一条马路,他也是这样看她。
  祁免免慢吞吞朝他走,头顶烈日炙烤着每一寸皮肤,她眯着眼,走到的时候,他下了车,帮她开了车门,好像她有很重要似的,她弯腰坐进去,他俯身替她系安全带,祁免免勾着他的后颈接吻,结束后他沉默看她很久,绕到驾驶位坐着,没立刻开动车子,只是握着她的手安静同她说了几句话。
  她觉得烦,目光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耳朵里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她觉得不舒服,把手抽了出来。
  那天他们只是出去吃了顿饭,他送她回来,她下了车,无意回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他在想什么?
  她不懂,她的智力足以让她应对大多的事,唯一无法做到的就是去感知那些微妙的情绪,她甚至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悲伤。
  她沉默片刻,转身朝回走,趴在车窗前看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不能看?”他觉得她莫名其妙。
  “你以前送我也这样看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高兴。”感情这种情绪表达特别复杂,需要靠直觉去体会的东西,她都无能为力。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带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感,但似乎这时候他才能深刻体会到,她其实是个无法建立正常情绪感知和反馈的人。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因为心疼而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起来:“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好看,不舍得你走,想多看几眼。”
  “我晚上就回去。”她说。
  季淮初点点头:“我知道,但思念这种东西,无论靠的多近,还是会有,爱就是不满足的。”
  祁免免若有所思片刻:“那我也爱你。”
  “我知道。”说完,似乎怕她不明白,“感情没有那么复杂,你爱不爱我,有时不由你说了算,由我说了算,我感受到了,它就是存在的。”
  “那我也感受到了。”
  季淮初朝着她的手背拍了一下,笑道:“走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ai进化了。”
  祁免免走之前手伸过来掐他的脸,掐得他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开心,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知道。
  但她还是不要问了,再问下去,秦可莉可能真的要炸了。
  她起身朝着入口去的时候,扣上了墨镜,那张脸仿佛顷刻间挂上了寒霜,冷冷的,非常有距离感。
  秦可莉看到她过来,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她觉得整个人紧绷着,脑海里似乎已经构思了无数个她临时缺席的解决方案,然后惊觉,自己宁愿事后去赔礼道歉,都不愿当面催她,那种压迫感,甚至于她的顶头上司都没有让她感觉到过。
  “免免,快进去吧!导演已经在等了,编剧老师也来了,她很想见见你,跟你聊一下角色的事。”
  祁免免懒懒“嗯”了声,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她在听,只是觉得并不重要,不愿意分出全部的身心,她的可怖之处就在于她的大脑是可以同时干好几种不同的工作的,你知道她能游刃有余的同时处理一些事情,但你并不确信她是真的会愿意去这样做,你也无法命令她。
  “我这几天可能不能来陪你,等你过几天去那边我再来看你,有事你跟小刀讲。”秦可莉早就习惯她的爱答不理,只管叮嘱自己的,“这回女二是带资进组,带的资不少,制片都敬着,人出了名的事儿,你少和她打交道,也别跟她起冲突,有事打我电话,我来解决。”
  祁免免看起来懒散,但却并没有怠慢过自己的工作,剧本和对手演员她都是了解的。
  但剧本她足够熟悉,演员就仅限于认识脸罢了,她对娱乐八卦和对方的背景毫无兴趣,闻言只是把对方的脸从记忆里拉出来转了一圈,回答了句:“知道了。”
  小刀跟在后头,闻言出了声:“可莉姐,我会盯着的。”
  祁免免歪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拽了下她头上倔强的呆毛:“好久不见。”
  小刀有些害羞地垂着头:“免免姐,好久……不见。”
  她是签在公司的,并不算祁免免的专属助理,其他艺人有需要,她也会去帮忙,而且祁免免拍戏并不很频繁,角色大多是配角,戏份最多的一次也就拍了一个半月。
  “说话挺利索了。”祁免免随口说了句。
  小刀点点头:“医生说我……我……我已经……彻底恢复……了。”她为自己突然的结巴开始羞愧,头垂得更低,“真的,我只是看……看见您,有……有点紧张。”
  祁免免扯了扯唇角:“我又不吃人。”
  秦可莉心道,您看起来比吃人可怕多了。公司里的助理都不愿意跟着她,所以每次她都很头疼,直到小刀出现。
  祁免免这两年固定的生活助理就是小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小姑娘,眼睛很大,但看起来有些怯,穿着牛仔裤和T恤,活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其实她这个年纪是该上大学的年纪,不过她高中没上完就独自来了江城。
  父亲家暴,喝醉酒杀了母亲,她目睹母亲的死亡全过程,又被父亲殴打至多处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左耳近乎失聪,心因性失语,很长时间里她都无法开口说话。
  祁免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酒店打临时工,她样貌一般,人又瘦弱,但个子高,比例也不错,酒店开业,她去做迎宾,迎宾工资高,做一天抵得上别的工作好几天。
  她因为左耳听不见,在现场出了事故,撞到顾客,砸了对方一个古董瓶子,价值十五万。其实是对方撞到了她,但她听力不好,所以没听到身后动静,只模糊地听到对方要她让开,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闪避不及,连忙说了抱歉,于是对方本就心里窝火,便把气都撒在她身上,要她全额赔偿。
  她当然赔不起,本就说话不利索,吓得又失语了,酒店要报警的时候,祁免免从她的法拉利上下来,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不知道哪里的玻璃反光晃了一下眼,没站稳,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小刀扶了她一把,情绪很低落,但还是说了句:“您小心。”
  祁免免对是非并不感兴趣,只是递了自己的车钥匙:“找人去帮我把车停一下。”
  她只是个迎宾,并不懂这个,茫然地看着她,她蹙眉,不耐烦道:“听不懂?”
  那个被砸了瓶子的顾客冷笑一声:“蠢得要死,你这种人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脑子里恐怕都是浆糊……”
  祁免免其实在车上就看见了全过程,只是她并没有什么热心肠,附近都是人,周围都有监控,报了警警察自会查清楚,就算被冤枉,也跟她无关。
  但她大约被男人吵得耳朵疼,摘了墨镜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对方被她看得噤了声,想骂又不太敢,于是恶狠狠看着她。
  祁免免抬手,打掉他手里的另一个瓶子,瓷瓶应声碎裂,衬得四周安静异常,她从包里抽了一张名片塞到他手里:“这是我的律师,你可以打他的电话。”
  说完,她两根手指牵起小刀的手腕:“跟我走。”
  小刀跟着她走了很久,到了酒店顶楼的露天餐厅,才迟疑着问了句:“您好,您找我是……”
  祁免免有些疲倦地掐了下眉心:“带你吃个饭,怕我拐跑你?”
  小刀摇头,以她通身的派头,把她卖了估计也抵不上对方一个耳钉:“我怕、怕打扰您和朋友用餐。”
  祁免免坐下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就失去了兴趣,垂眸坐着,叫服务生随便上几样招牌,然后说:“我自己来的,我没有朋友。刚刚从医院出来,我的医生劝我做点好事,你很幸运。”
  小刀愕然片刻,没听明白。
  祁免免扯了扯嘴角:“心理医生,她诊断我人格障碍,说我可能是个潜在社会危险分子,比如刚刚如果我是你,那个瓶子不会在地上,会在他头上。”
  小刀瑟缩了一下。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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