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3-05-08 14:47:42

  赵寰满身?满脸的?血,如同女?罗煞般立在那里。
  要过岳飞手上的?苗刀,在地上重重一点,道:“苗刀,是我给你们的?!”
  血淋淋的?手指,再往旁边的?大理马一指:“大理藩国来的?骏马,我给你们的?!”
  “你们隔两日吃的?牛羊乳,一大块肉,我给你们的?!”
  “我殚精竭虑给你们找粮草,最好的?兵器,最好的?马。你们却说我是女?人,不配为统帅。”
  “你们既然?忠于龟缩在南边的?窝囊废赵构,我也不拦着。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要回去的?,即刻可以离开!”
  赵寰指向钱六,“我知道你,你先起个头吧!”
  张宪带着人立刻上前?,将瑟瑟发抖的?钱六带下去。
  赵寰一口气点了好十几个,她记性好,先前?凑在一堆的?,全部?被她点了出来。
  岳飞明白了几分,赵寰并非只杀鸡儆猴。她是要借着杀鸡儆猴,将不听话?的?猴都?清出去。
  岳飞对?这些人更了解,帮着她添了好几个游击将军进去。
  见到有人不断被带走,众人开始惊惶不安起来。
  在以前?还是神武右军时,他们过得?并不好。打仗能发财,只是岳飞治军严,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
  南边朝廷经常拖欠粮草军饷,他们甚至有一次弹尽粮绝,差点被饿死,因此战败,还被朝廷处罚了。
  如今无论吃穿还是兵器配备,皆比以前?大有改善。从没少?过他们一根粮草,甚至会主动替他们改善饭菜,尤其是奶肉,一有机会就会送到火头军中。
  且不说赵寰远比赵构有本事,他们傻了才会走。
  不知谁喊了声:“属下只效忠于赵统帅!”
  接着,喊声此起彼伏,朝着她恭敬见礼,以示效忠。
  岳飞平息了心中的?激荡,深深地见礼:“赵统帅,已经全部?妥当,要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动摇军心,轻视女?人,无耻而不自知。”
  赵寰浑身?杀意凛冽:“格杀勿论!”
第85章
  风刮得越大?了, 兴庆干燥,尘埃漫天?飞扬。
  赵寰浑身是血,洗漱了出来, 岳飞已经吩咐人摆好了瓜果点心。
  “兴庆瓜果甜, 赵统帅尝尝看。”岳飞周到又客气, 请赵寰入座。
  赵寰看了眼案几,笑道:“兴庆羊肉天?下闻名?,怎地?全是些素食?”
  岳飞愣了下, 忙起身道:“先前伙房里没有羊肉, 我?去让人买一只。外面刮风,天?气不大?好,送来会迟一些, 得等上一阵,还?请赵统帅见谅。”
  “就这些吧,我?就随口?一问罢了。”赵寰叫住岳飞, 坐了下来, 道:“我?知道岳将军平时简朴,肉蛋等却不能省。兴庆羊肉比开封猪肉还?要便?宜些,能吃的话?, 就尽量吃。身子好,打仗才会减少损伤。”
  岳飞沉吟了下, 真诚地?道:“我?总想着粮草不够, 平时就节省了些。殊不知, 省了小钱,亏了大?钱。还?是赵统帅说得对, 以?后我?会改正。”
  “我?会尽量满足粮草军需,不会在这方面节省。”枸杞八宝茶香甜, 赵寰又累又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岳飞见状,默不作声起身,出去又给赵寰要了一碗。
  赵寰道了谢,吃了些炊饼瓜果,肚子总算半饱。她捧着茶碗,闲闲道:“哪怕是赵构,给的粮草军饷也足够。只最后落到每个兵丁头上时,就所剩无几了。”
  重重贪腐下来,能落到兵丁头上还?算好。岳飞叹息了声,道:“上面克扣,底下的就得自己找门路,没钱没粮,就去抢。这兵与匪,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匪兵匪兵,就是从此得来。赵寰当然不会只说闲话?,更非想吃羊肉。
  “岳将军起初的神武右军,里面的人员复杂,良莠不济,也有好些匪。我?知晓岳将军念旧,不忍对同胞下手。故此亲自前来。”
  赵寰抬起眼看他?,坦诚而犀利:“岳将军比我?更懂治军,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西?北的军,我?全权托付给岳将军,并无他?意。”
  岳飞怔住,思索了下,与她一样坦诚,道:“赵统帅谦虚了,我?心中并无其?他?想法。应当更加警醒才是。先前的事情,并非赵统帅不信任我?,实属我?的过失。”
  越是君子,就越要尊重。赵寰这一出,等于是在军中立威。威立了,也要顾忌到岳飞的感?受。
  两人相视一笑,岳飞端了茶碗,道:“军中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给赵统帅接风洗尘了。”
  赵寰端起茶碗与他?碰了碰,喝完茶,道:“这个八宝茶好。兴庆的枸杞,羊肉,给燕京带来了不少赋税收益。我?打算将兴庆产的各种货品,运到雅州的互市去。西?北的粮草,以?后由巴蜀筹措。两地?离得近,粮草送到西?凉州,再运了货品回雅州,正好来回不走空。”
  岳飞惊讶不已,迟疑着问道:“赵统帅是打算由兵运送?”
  赵寰点头,道:“在战场上受了伤,无法再上上阵杀敌的兵,那点抚恤对他?们来说,无异车水杯薪。他?们解甲归田之后,下地?干活也不方便?,赚不了几个嚼用。久而久之,就成了废人。若是能赶车,出把力?气的,再添上腿脚完好的兵丁相助,这差使也就不成问题了。他?们有了活计,能赚上几个钱,不至于后半生没了着落。”
  岳飞双眼瞬间一亮,激动不已道:“此举甚好,此举甚好!这才是真正的爱兵如子,以?后何愁他?们真心归顺!”
  赵寰笑道:“岳将军先别夸我?,起初用不了多少人。”她脸上的笑渐渐退却,无奈道:“且不说阵亡,受伤兵丁始终太多,一下用不了那么多人。”
  岳飞一想也是,忙道:“赵统帅已经尽力?了,以?前他?们哪有这般好的机遇。受伤阵亡了,只能听?天?由命。”
  阵亡兵丁有抚恤,在乱世中,朝廷还?在到处逃命,死了也就死了。哪怕朝廷发?了抚恤,钱到了地?方州府。
  最后能送到阵亡兵丁家人手中的,只剩下被克扣后,可怜巴巴的一丁点。
  “不过,他?们也不要失望,我?打算长期做下去,不局限于送粮草。”
  赵寰细细解释道:“如今的商队做买卖,南边的货物,卖到了北地?之后,会翻上数倍的价钱。皆因为路途遥远,本钱都用在了路上。这是眼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商队需要大?量的人手,他?们当兵打过仗的,比起寻常人要能吃苦,这可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受伤了不便?,就少些工钱,总体算起来,商队用他?们也不吃亏。当然,这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商队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按着他?们点头。我?会做出相应的鼓励,商队若是用残疾兵丁,可以?在赋税上得到一些贴补。具体多少,如何操作,包括在漕运上,我?得回了燕京,与赵相商议之后再定。”
  除了运送粮草,加上漕运,商队,乃至驿站,车马行等等。有了朝廷中枢的支持,伤残兵丁就不愁没有活路了。
  岳飞胸口?滚烫,许久都无法平息。他?想笑,却鼻子酸涩,眼睛湿润了。
  身为一军主将,打了胜仗有喜悦,随后而来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一长串伤亡数额,伤兵营中,彻夜呼痛的哀鸣。每当那些时日,整个营地?中,总弥漫着驱散不开的阴霾。
  刀箭无眼,谁都难保证,下一个倒下的,不会是自己。
  赵寰在努力?为他?找新的出路,她是当之无愧的正义军统帅!
  “至于阵亡的将士。”赵寰吃了口?茶,笑吟吟道:“兵都来自各地?。北地?的尚好,若来自南边,这抚恤银就不好送回去了。”
  岳飞一下抬眼看过去,赵寰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着道:“可以?在兵营中提一提。他?们的家人,若是方便?搬到北地?来,衙门定会妥善安置,给他?们地?种,屋子住。”
  这是要对赵构釜底抽薪啊!
  南边在修皇宫太庙,加上皇亲,权臣们的府邸。只清河郡王张俊的府邸,就占了一条街。
  清河郡王家产万贯,钱从何处来,岳飞作为其?曾经的部下,再也清楚不过。
  加之叛乱不断,一次次征收兵粮,百姓如何能过得下去。
  哪怕再故土难离,活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外出求生路。
  赵寰深深叹息,道:“我?这是在倒逼赵构,别成日只想着弄权,做些下作勾当。百姓大?量逃亡,他?不蠢,总得思变,会善待百姓些。不然,他?的江山上没了民,就一群朝臣与他?这个君,就没人可奴役了。”
  岳飞在百感?交集中,不禁笑了出声,道:“赵统帅的每一步,我?皆以?为已足够意外。殊不知,最意外的,永远在下一步。”
  赵寰却很郁闷,捏着鼻子道:“看似我?赢了,却让赵构这混账得了好处。为了那些倒霉的百姓,算了,唉!”
  岳飞脸上的笑意更甚,道:“赵统帅无需憋闷,南边能安稳繁荣下来,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以?前说,一个打得烂糟糟的江山,要来有何用。南边安稳,自是赵统帅的福报。”
  赵寰哈哈笑道:“万万没想到,岳将军还?会讲此等场面话?。”
  岳飞难得羞赧,诚恳地?道:“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绝无半句虚言。”
  赵寰再笑话?,估计他?的脸就得红透了,好心转开了话?题,道:“徐将军的兵,会留在兴庆府城。到时若有战事,就与你们一同上战场。平时你得闲时,劳烦过去指点他?们一二。”
  岳飞瞄了眼赵寰,沉默片刻,终是问道:“赵统帅可是想要换防?”
  赵寰也不隐瞒,坦坦荡荡道:“是有这个打算,一地?驻军,不能在当地?太久,久了就会滋生倦怠与腐败。以?前大?宋各地?的驻军,厢兵等,在当地?经营多年,根深叶茂。要拔起来,堪比地?动。腐败也就罢了,还?不能打仗。”
  宋兵的种种无能,已经在金人打来时得到了印证。岳飞想得更多了些,比如一地?的兵将势力?太过强大?,就得引起上面的猜忌防备了。
  各地?兵乱不断,除了兵丁被克扣,活不下去的原因,也有将领造反。
  赵寰并不敢托大?,自认为能掌控一切。
  人心不可试探,更不能只用情谊维持。她亦不愿猜忌武将,引得上下离心,要提前将此事扼杀在萌芽中。
  赵寰想了下,开诚布公?道:“我?并非在怀疑,防备谁。队伍大?了,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就难以?控制。兵乱不一定成气候,对于上面的人来说,只一次变故,几封来往折子罢了。这背后,却是无数的生命。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岳飞重重颔首,郑重道:“我?懂得赵统帅的心思,从未做他?想。”
  若要看清一人,得要到盖棺定论时,才最准确。
  要说了解,赵寰对岳飞,远比他?了解自己深。
  他?的忠诚与信任,令赵寰感?到说不出的安慰。
  到了她如今的位置上,就很难有纯粹的友人。比如虞允文,张浚,甚至徐梨儿他?们,恭敬多于亲近。
  倒是寒寂这个前辽国人,反倒要随意些。赵寰与他?也能多说笑几句,抵抗终日辛苦,劳累的孤寂。
  “只练兵还?不够,必须到战场上实战。兴庆的气候与开封大?为不同,兵到了这里,要适应一段时日。比如南方的兵,北上就得吃大?亏。若是遇到凛冬时节,别说打仗,在雪地?里行走都困难。再往吐蕃等地?,空气稀薄,气都缓不过来,如何能打仗。我?调守驻防的原因,并不只是为了防止腐败,更是为了强兵,精兵。”
  岳飞听?得频频点头,光练兵就只是纸上谈兵,得真正上战场见血。
  说了一会兵营中的事情,赵寰站起身道:“我?得回城去,兵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打仗容易,治理难啊!兴庆是西?夏的都城,更是难上加难,先前我?见到姜转运使她们,头发?都快愁白了。”
  想到打下来的几个州府现状,岳飞神情肃穆了几分,道:“我?送赵统帅出去。我?只会打仗,不会治理,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有需要之处,只管差人来提一声就是。”
  赵寰说了好,出门与徐梨儿回城。岳飞送到营外,看着她翻身上马,犹豫了下,拱手道:“多谢赵统帅安顿好了我?的家人,定会死守大?宋,永不负卿!”
  岳飞的母亲姚氏等人,赵寰提前下了令,汤福将他?们混入商队中,送到北地?。赵构去缉拿人,扑了个空。
  按照规矩,将领在外打仗,家人要居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当做质子令其?放心。
  赵寰尊着姚氏的意愿,任由她归故乡相州居住。
  闻言,赵寰只笑了笑。她拉起纱巾蒙住口?鼻,朝他?挥挥手,疾驰离开。
  马蹄卷起黄沙漫天?,岳飞立在风中,等到眼前渐渐清明,方才转身回营。
  赵寰回了城,让徐梨儿先去找姜醉眉。她则下了马,只带了几个亲卫,随意在城内闲逛。
  铺子前的伙计依然无精打采靠在门边,见到人来,懒洋洋随口?招呼了声。
  赵寰脚步微顿,抬头看向匾额,见是一家茶铺,抬脚走了上前。
  伙计一下反倒愣住了,像是不习惯,手忙脚乱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客官可是从外地?来?客官是要用饭还?是打尖?”
  问了一长串,伙计的舌头都卷了起来,他?拍了下自己的头,懊恼地?道:“客官莫怪,敝店没有客房,只有汤饭果子,也能吃茶。本店的八宝茶,在兴庆府都排得上名?号,以?前可是一位难求,宾客盈门呐!”
  赵寰忍俊不禁,走进了大?堂。抬眼打量一圈,偌大?的大?堂中,约莫有十余张桌椅。只在临窗处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吃茶说话?的男子,其?余全空着。
  见到人进屋,两人顿时噤声,朝她上下打量了过来。
  赵寰随意瞄了他?们一眼,神色自若走到门边的空桌坐下了,对着飞快迎上来的茶酒博士,道:“就上一盅你们店里拿手的茶,再来两碟果子。”
  茶酒博士响亮应了声,转身退下,很快上了碗香气扑鼻的八宝茶,两碟兴庆的甜瓜。
  赵寰捡了一块甜瓜,在手上来回翻看,问立在一旁的伙计:“这甜瓜好似不大?新鲜,你们放很久了?”
  伙计老?实,紧张不安想要辩解。对着蔫答答的瓜,吭哧了几声,又着实说不出口?。
  站在柜台后的东家,如今亲自充任掌柜的老?翁打量着赵寰。
  见她气度不凡,掌柜想到城内的那群大?官娘子,并不敢造次。急急走上前,躬身赔不是:“客官见谅,这碟甜瓜,乃是前两日所切,店里没了客人,就一直没卖出去。唉,这开张的本钱太大?,甜瓜虽不新鲜,依然舍不得扔。客官来到本店,真真是本店的荣幸。这碟甜瓜不算钱,就算本店送给客官的了。”
  赵寰见掌柜话?说得滴水不漏,唔了声,放下甜瓜,道:“这瓜果不新鲜了,吃了会坏肚子。掌柜以?后还?是得注意些,店虽没买卖,也不能让客人吃坏肚子。不然被找上门来,你还?得赔药钱,坏了店铺的名?声。”
  掌柜连连点头,“客官说得是,以?后定不会了。只这店啊,若买卖再这般冷清,顶多撑上一个月。等到天?气一冷,得烧炕点炭盆取暖,成本愈发?高,实在难以?支撑,就得关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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