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父皇还能够醒过来?”
宋诚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虽说是能醒,但是陛下的身子已经虚耗透了,就算是用药让他醒过来,只怕会不久于人世……”
“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一道急切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宋诚未说完的话,易云霜微微转过身,却只见淑妃正在身边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原来是淑妃娘娘。”
易云霜对着淑妃微微颔首,只是视线落到淑妃身上之时眼中还是难免闪过了一丝诧异,曾经的淑妃是宠冠六宫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多姿,可是现在却是形容憔悴,丝毫不见当初的半分风华。
“长公主去见过陛下了吧。”
淑妃勾了勾唇角,身旁的女官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连忙说道∶“娘娘,这个时辰估计药也要煎好了,不如我们先行回宫吧。”
“本宫和长公主说话,岂容你在这里插嘴!”
淑妃脸色一寒,瞪了一眼身旁的女官,冷声道∶“滚下去。”
易云霜眉心微蹙,但到底知道现在正是在宫道之上,那么多宫人们都看着,她只得无奈道∶“本宫还要去探望皇祖母,不知淑妃娘娘有何要事?”
淑妃闻言却是一笑,憔悴的面颊之上因着这个惨淡的笑容更显得阴冷,她抬脚走到了易云霜的面前,一旁的青芝连忙想要将她拦住,却被易云霜制止。
“易云霜,你瞧见了吧。”
淑妃死死盯着易云霜的脸,咬牙切齿道∶“我们鹬蚌相争,却让易云柏占尽了利处,你就真的甘心?”
“甘不甘心的又能怎样。”
易云霜神色不变,随意道∶“易云柏在朝中根基不稳,哪怕得了沈家和安国公的支持,也未必能坐上皇位,反倒是淑妃娘娘还是多担心一下三皇弟,若是易云柏登基,必定容不下他。”
“是吗?”淑妃嗤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如今陛下尚在昏迷,这宫中尽在易云柏的掌握之中,你以为你和易云凌就能逃得了吗?”
易云霜对此倒没有反驳,她冷静地看着面前状似癫狂的淑妃,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便让父皇醒来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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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太后◎
易云霜本就不欲在宫中久留, 尽管事先答应了易云柏要前去拜见太后, 但那也不过只是推拒之语罢了。
太后的病情她的心中有数,若是平时她还愿意去做做样子,可是现在却干脆装都懒得装了,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仿佛没有尽头的宫道, 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早知道易云霜要回晋, 再加上易云凌时时叮嘱,长公主府上一应安排皆是妥当, 溧阳郡主得知了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兰音匆匆忙忙让人上茶,这才走到溧阳郡主身边道∶“郡主, 公主眼下还在宫中探视陛下, 想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无妨, 那我便在这里等上一会儿便是。”
溧阳郡主倒是不急, 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 门外却忽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筠心,你怎么来了?”易云霜见到正厅中的溧阳郡主, 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眼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惊喜。
“听说你今天回来, 我一早就派人候着,没想到你先进宫了。”
溧阳郡主明显也十分惊喜,看着数月未见的易云霜, 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眼泪逐渐在眼眶中积蓄, 差点就要摇摇欲坠。
“一见到我就要哭, 幸好现在是在府内, 若是在城门处,岂不是要让整个南都的百姓都看你哭鼻子?”
易云霜见状连忙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想要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溧阳郡主顺势把手帕接了过去,闻言抿了抿唇说道∶“我倒是想去城楼迎接你,只是我母妃不许。”
贤王夫妇一向谨慎异常,尤其是近来晋帝病重,朝中事务皆由易云柏一人掌握,保不准之后会是什么光景。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入宫去看过陛下了?”
“看过了。”易云霜顺势坐到了一旁的位置,示意在场的众人都先下去,这才说道∶“太医说情况不太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
“那你可要早些做打算,陛下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不少朝臣都已经倒戈到五皇子那边。”
溧阳郡主低声道∶“尤其是那个兵部尚书韩申达,现在跟着安国公蛇鼠一窝,前几日韩申达的儿子韩景霄还借着御林军的事接二连三想要求见我父王,害的我父王只能装病先躲过去。”
“韩景霄倒是步步高升,官运亨达啊。”
之前韩景霄护送她去北梁之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如今倒是成了御林军的统领,天子脚下好不风光。
“确实是步步高升。”溧阳郡主想到京中的那些传闻倒是忽而冷笑了一声,而后才问道∶“你之前救过的薛雁容还记得吧?”
“薛太师的孙女,自然是记得的。”
易云霜微微笑了笑,心里却不由得又想起薛雁容当初对自己说的话,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深思。
“这韩家本就有意和薛家结亲,谁知道这韩景霄也不知是不是自恃陛下看重,口出秽语不说,竟然还伤了人,害的这薛姑娘连夜搬离了尚书府,现在言官们都对此议论不休。”
“当真是一对怨偶。”溧阳郡主轻叹了一声,转而又看向易云霜问道∶“你呢,你在北梁过得可还习惯?”
“还不错,镇北王夫妇也都是好相处的。”易云霜顿了顿,脸上忽而漾起了笑容,又补充道∶“言珩也是。”
“怎么不见言珩和你一起回来?”
溧阳郡主看着易云霜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怔,心里的担忧倒是逐渐消散了,她在晋国倒是也听说了一些传闻,可是却都不敌易云霜亲口所说让她安心。
“北梁还有事,他暂时脱不开身。”
易云霜含含糊糊地糊弄了过去,话头一转说道∶“别只说我了,你如今怎么样了,之前王妃不是想让你和康元郡王的次子议婚,此事可是已经定下了?”
溧阳郡主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康元郡王和安国公乃是世交,如今五皇子在朝中得意,他们难免走的也更近些,父王不想被套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此事也就作罢了。”
“那倒也好,若是之后当真有什么变故,那也不至于连累到贤王府。”
易云霜沉吟了片刻,还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正所谓缘分天定,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溧阳郡主许久未曾见到易云霜,一时间拉着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直到将近晚膳的时辰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府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易云霜见状也有些不舍,拉着她的衣袖说道∶“不如用过晚膳再走吧。”
“没办法,我今日本就是寻了个借口偷偷跑出来见你的,答应了母妃要早早回去……”
溧阳郡主话音未落,只听见厅外一阵喧嚣的吵闹声响起,易云霜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可是还没等来得及唤人出来问,兰音便急匆匆地走进了正厅。
“兰音,出什么事了?”
“公主……大事不好了。”
兰音脸色苍白,对易云霜说道∶“韩景霄和陛下身边的叶璋带兵包围了公主府。”
“什么?”
易云霜脸色大变,和溧阳郡主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便向府门处走去。
此时正值落日时分,可是街道之上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身着铁甲的御林军走过街道,直接将长公主府给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偶尔有几个好奇的稚童从窗外探出头来,也被父母连忙拽了回去,生怕不小心便受到牵连。
远远瞧见了易云霜的身影,韩景霄神色忽而有些闪躲,反倒是一旁站着的叶璋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见过溧阳郡主。”
身旁的禁卫手中皆持兵器,凛凛地闪着寒光,让人看了便不寒而栗,看到易云霜走出府门,下意识地就要拔剑阻拦。
“放肆!”
溧阳郡主神色微变,冷声说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谁允许你们这般造次!”
叶璋摆了摆手示意兵士们退后,这才淡定自若地看向易云霜,冷声道∶“太后娘娘刚刚中毒薨逝,下官奉五皇子殿下之命,看守长公主府。”
“太后中毒薨逝?”
易云霜脸上划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冷笑道∶“太后薨逝与本宫有何关系?”
“这话殿下该问问自己,微臣可做不了主。”
叶璋示意身后的将士上前,说道∶“你们几个,好生送溧阳郡主回去。”
溧阳郡主还想说话,可是易云霜却制止了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只是安抚道∶“你先回去吧,莫要让王妃等急了,改日我再去贤王府见你。”
溧阳郡主闻言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扫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可是她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在这里干耗着,当务之急还是要回府将此事告知贤王。
她暗自咬了咬牙,只得瞪了叶璋一眼,这才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看着溧阳郡主的马车逐渐离开,易云霜的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转而把视线投到了叶璋的身上。
“叶统领,你是父皇身边的人,本宫给你个面子。”她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质问道∶“但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包围长本宫的府邸?”
“长公主殿下恕罪,微臣也只是奉命而为。”
叶璋脸色不改,说道∶“太后娘娘薨逝,太后娘娘生前最后见到的便是您,总是有些嫌疑的。”
唰——
一柄利剑直直地指向叶璋的喉咙,兰音手里握着剑柄,神色冷淡异常,剑刃却丝毫没有半分偏移。
叶璋猝不及防被制住了命门,尽管习武之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闪躲,只是眼下距离实在是太近,只要他再多移半寸,那剑便会刺穿他的喉咙。
“叶统领,这是你跟长公主殿下说话该有的礼制吗?”
兰音的剑尖向前移动了半分,鲜血已经顺着皮肉流下,叶璋有些恐惧地张了张嘴,身子僵直不敢乱动。
身后的御林军见状想要上前救下叶璋,可是却被韩景霄给拦了下来。
韩景霄也未曾想到今日第二次与易云霜相见会是这般情况,只得对易云霜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叶统领无意冒犯殿下,只是太后娘娘中毒之事还未有定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殿下宽恕。”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兰音冷笑了一声,质问道∶“长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五皇子和你们可以冒犯诬陷的!”
“兰音,退下。”
易云霜示意兰音收回佩剑,心里已经明白了易云柏的意图,就像是他曾经用晋帝的命构陷易云沛一样,现在他又用太后的命来陷害易云霜。
晋国极重孝道,尤其是在眼下这风口浪尖,易云霜若是沾染上了这些是非,必会受到世人非议,到时即使是文家执意要扶持易云凌登基,那也会遭到朝臣阻拦。
她轻轻勾了勾唇,神色之间丝毫没有半分的慌张,只是冷眼看着狼狈捂着自己喉咙的叶璋,说道∶“清者自清,叶统领,你最好不要落到本宫的手里。”
第46章
◎驾崩◎
太后薨逝并不是件小事, 再加上外界有传闻是易云霜所为, 一时间朝野震动,流言四起。
“殿下,您今日为何要同意撤走长公主府周围的兵士?”
叶璋跟在易云柏的身后,急切说道∶“若是长公主再去联合其他宗亲大臣们, 那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没听到那些大臣们说的话吗, 说我此举轻为僭越,重为谋逆。”
易云柏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看着准备太后丧仪的众人匆匆而过,淡淡说道∶“本来我也没指望能借此困住她,这几日所作所为只为了造势罢了。”
“文家那边怎么样了?”易云柏微微皱了皱眉, 说道∶“若是正面对上, 可有万全的把握?”
“西蛮频频生事, 文侯派了次子驻扎边地, 自己前往南都,不过如今在江州被绊住了脚, 暂时还需不少时日。”
“那就好,此事万万不能拖延, 必须从速解决, 以免夜长梦多。”
易云柏思索了片刻, 忽而说道∶“易云凌现在何处?”
“七皇子正带领诸位皇子公主为太后守灵,长公主一直称病,今日也没有过来。”
“是吗?”
易云柏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脚步忽而一顿, 倒是也不急着去为太后守灵了, 转而道∶“嫡姐病重, 我这做弟弟的怎能去看望探视一番。”
“让人备马, 我们去长公主府。”
————
易云霜神色闲适地靠坐在软塌之上,手里轻轻翻着书页,因着太后薨逝,她虽未入宫,但还是换上了一袭素白色的衣衫,满头的乌发都仅由一根玉簪挽起,丝毫不见半分被囚禁的苦恼之意。
“公主,五皇子殿下来了。”
兰音推开了书房的门,请易云柏走进了房中,这才默默地退了下去。
易云霜连眼都懒得去抬,只是随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坐吧。”
“皇姐似乎早就知道我要过来?”
易云柏并未顺从坐下,站在原地打量着易云霜,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俗话说女要俏,一身笑,今日看到皇姐才知道所言不虚。”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白,皇姐毒害了皇祖母,如今又是披麻戴孝,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心?”
易云霜闻言倒是看了他一眼,却不曾理会他的冒犯之语,伸手又翻了一张书页,淡淡道∶“我有没有见过太后,你会不知道吗?”
“皇姐自然是没见过的。”易云柏脸上笑容不改,复而又道∶“可是皇姐身边的眼线却是日日陪伴在皇祖母的身边,让皇祖母日日都只能缠绵病榻,来告慰先皇后在天之灵。”
“造了什么样的因,就该受什么样的果。”
易云霜对易云柏的这般说法倒是没有反驳,昔年她的母后正值盛年却缠绵病榻,最后撒手人寰,便是太后和晋帝忌惮文家所为,她如今不过是原样还回去罢了。
“照理说此事也有父皇的手笔,怎的皇姐就不怨恨父皇,只是一味埋怨皇祖母。”
“父皇?”
易云霜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讥讽,“这事何必劳动本宫动手,你不是已经做了吗?”
“皇姐何必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