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姑母,您是不是觉得酒有问题?”赵鸣珂有些紧张道。
女皇不置可否,李霖忍不住道:“姑母,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女皇挑眉一笑道:“哪有刚新婚娘家人上门的道理?你是要闹事吗?”
“可是听说阿霁头都破了……”李霖小声道。
女皇无奈地扶了扶额,问道:“阿霈呢?”
“阿兄约了她去打马球,这会儿应该在春风里。”李霖道。
“这事先别让她知道,”女皇扫了眼周围,面含警告道:“她那炮仗性子,指不定闯出什么祸。”
“是!”众人齐声应道。
她又望向蜻蜻,淡淡道:“不过是擦破一点皮,何须大惊小怪?你也回去吧,新人如胶似漆,咱们应当高兴才是。难得崔迟那块木头开了窍,知道时时刻刻护着阿霁。”
蜻蜻不敢多言,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女皇又屏退其他人,独独留下了赵鸣珂。
“你说吧,那酒里究竟有什么古怪?”她似笑非笑道。
赵鸣珂干笑两声,蹭过来挨着她坐下,撒娇道:“陛下姑母真是明察秋毫……”
女皇拍了拍她的头道:“别卖关子,这不像你的性格。”
赵鸣珂远嫁洛阳时,人生地不熟,幸得女皇悉心照顾,爱重有加,这才很快站稳了脚跟。
后来感情生变,她想带着孩子回故国,也是女皇力排众议,为她争取到了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机会。
所以她对女皇向来亲厚,在她面前从不隐瞒,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在那酒里加了些……助兴的药。”她为了撇清关系,连忙道:“您别生气,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阿霖也有份。”
“你们……”女皇既震惊又无奈,哭笑不得道:“你们这简直胡闹,药怎么能乱吃?”
“您放心,不伤身的,”赵鸣珂再三保证,“我们哪可能害小妹妹?”
“这种事急不得,等他们成了婚,相处久了,自然就水到渠成,怎能强人所难?”女皇皱眉道:“药哪来的?”
赵鸣珂憨笑道:“您想要早说呀!”
女皇懊恼地拧着她耳朵道:“没大没小了?好好说话。”
赵鸣珂连忙讨饶,如实道:“我们向国师求来的。”离远了一些,调侃道:“您要是好奇,直接管他要。”
女皇白了她一眼道:“玄鹤好好的真人不做,改卖春.药了?”
赵鸣珂忍俊不禁道:“哪有,国师常年炼丹,有的是材料,阿霖就去托他帮忙,一听说能解陛下燃眉之急,国师二话不说就应了。”
女皇恼羞成怒道:“你们自己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还扯上我?”
“我到洛阳的时候,阿霖已经搞来了药。”赵鸣珂立刻将自己择干净,“阿霖说,朝中局势复杂,您整日忧心忡忡,若帝室与崔家联姻,或可解决一桩麻烦。但阿霁和安徐都太不懂事,一个惦记着程娘子,一个想着程小郎,就算成婚也于事无补,得想办法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念。”
女皇轻嗤道:“她还真会为妹妹打算。”
“您若是担心的话,我去大将军府探一探?”赵鸣珂自告奋勇道。
女皇冷哼道:“你这咋咋乎乎的性子,别吓到人。让姮娘去吧,顺便送点补品什么的。”
赵鸣珂窃笑道:“安徐是该补一补,昨夜肯定辛苦了。”
第四十六章
宫里来人时, 阿霁正裹着眼睛,舒服地浸在热汤中。
崔迟则挽着袖子,趴在浴桶边吭哧吭哧地忙活, 又是沐发又是搓背。
“好累,”他抹了把汗, 抱怨道:“你平时从不锻炼吧?我胳膊现在酸得快举不起来了。”
阿霁一脸受用,轻哼道:“你刚才推开我的人时,力气挺大呀,怎么干点活就不行了?别忘了你是在给自己洗澡呢!”
“那是本能。”他拧着巾帕, 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忽然被一群彪形大汉抱住,也会爆发的。”
阿霁微微一僵, 想到男的动不动勾肩搭背扭打成一团的样子, 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下意识抬手要扯蒙眼的披帛,崔迟慌忙按住,惊叫道:“你做什么?”
阿霁摸索着握住他手腕, 压着嗓子正色道:“还是得想法子换回来,不然的话,要是被当成妖物可就麻烦了。轻则泼狗血, 捆绑、鞭打,重则得活活烧死。而且,我们彼此不了解, 根本没法代替对方。”
崔迟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阿霁忧心忡忡道:“等归宁那日,一定要换回来, 不然宫里一大帮人,你根本应付不了。”
“难道我的事你就能应付得了?”崔迟遭她轻视, 心里颇为不满, “你倒说说怎么换?”
阿霁沉吟道:“昨晚的事……你还有多少印象?”
崔迟怔了一下, 身上腾起莫名的燥意,昨夜的事并非全无印象。
那种从心底深处破土而出的渴望和需索,春风化雨般野蛮生长,最后一点点侵蚀了心智,就像是被魇住了,因为神魂皆不能自主,可是却又欲罢不能,只想忘掉一切沉溺其中,永远不要苏醒。
庆幸的是想不起细节,也记不清楚她的反应,依稀觉得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谁又能拒绝本能的欲、望驱使呢?
他努力压下羞臊,郑重道:“喝完酒后,我人就有点糊涂了,好像记得你过来拉我的手,让我帮你宽衣,我鬼使神差般就……”
“不可能,”阿霁连声打断:“绝对不可能,你睁眼说瞎话,我明明记得是你先伸的手。”
“你血口喷人,以我的自制力和酒量,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两人正激烈争吵,努力证明自己才是清白无辜者时,外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婢女禀报道:“殿下、驸马,宫里来人了,大将军在城外犒军,你们还是快去前边看看。”
阿霁吓了一跳,惊问道:“所谓何事?”
“回驸马,奴婢也不知道。陛下跟前的姮娘姑姑亲自来了,说是传达陛下的口谕,还带了不少赏赐,可怠慢不得。”婢女好心提醒。
阿霁推了推崔迟,示意他快出声,自己若再说话就有点喧宾夺主了。
“啊……好,我们很快……很快过去。”崔迟犹豫着道。
婢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回话了。
阿霁气不打一处来,摸索着去掐他,崔迟疼得哇哇叫,吃力地抓住她胡闹的大手道:“你今天仗势欺人,将来我势必全讨回来。”
“我恨你是个白痴,”阿霁怒不可遏道:“今天这样的日子,随便搪塞两句,或者闹脾气耍性子也行呀,怎么叫你去你就去?我还没洗好,你一个人去招架得住吗?”
崔迟理亏,若有所思道:“噢,我一时紧张,就给忘了。”
阿霁长舒了口气,狠狠拍了把水面,‘哗啦’一声站起来道:“快点擦呀,你既然应承了,那咱们就必须过去,不然显得我言而无信。”
这才半天的功夫,崔迟赫然看到自己的胴.体,竟感到无比陌生和羞耻,慌忙转过身去取棉帕。
“手脚麻利点,刚才我怎么侍候你的?”阿霁趁机剥削,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挑三拣四。
也不知道阿霁刚才帮他沐浴更衣擦药时是什么感觉,一想到擦药,他不禁浑身一抖,切实体会到了何谓男女之间的天差地别。
少了一样东西,却又多了两样,虽说是赚了,可是行动之时极为不便。
他不由得在想,上天造人时,为何给了女子这样娇小柔弱的身体,是为了刻意限制她们的能力?也许创世之初,她们也是很强大的?
“快点,”阿霁催促道:“你别照着一个地方擦,换换位置呀!”
崔迟回过神来,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眼前的确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声音,可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不是他,也不是阿霁,更像是个无法归类的怪物。
他谈不上厌恶,却也无法喜欢。如果阿耶知道……他不可能相信的。
他绝望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谁会信呢?可阿霁为何如此淡定坦然?就像一切早在预料中一样。
是她天性沉着冷静,还是此事另有隐情?他心里又开始烦乱起来。
“打起精神吧,”着好内衫的阿霁解开了披帛,见他郁郁寡欢,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在呢。”
崔迟心下稍定,互相为对方更衣毕,又开始整理妆容。
为了遮住额上的肿包,阿霁特意梳了个松垂的倭堕髻,用一大股乌发斜斜裹住半边额头,又在没遮住的地方贴了花钿,垂珠步摇插好后,大致看不出异样。
这个发式原是增添女子娇柔妩媚的,可她容色稍显稚嫩,青涩之气未褪尽,便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崔迟却是不懂,反倒看得一惊一乍,由衷佩服道:“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阿霁忍俊不禁道:“熟能生巧,我之前那么多年就琢磨这些了。”
两人又匆忙对了几句词,这才着急忙慌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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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娘在中厅候了半晌,奉茶婢子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时候,新人终于到了。
她立刻堆起笑,在小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相迎。
阿霁看上去气色不错,半边额头藏在鸦鬓下,姮娘无法推测她的伤情,但是看得出她神情极不自然,反倒是平日不苟言笑的崔迟显得格外亲和。
就在新婚前,两人见面还是爱答不理,可这会儿他却对阿霁照顾的无微不至,确如蜻蜻所言,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姮娘也是过来人,思忖片刻,约摸明白了几分。
看看阿霁的步态,再想想一大早值夜婢女传回去的消息,很显然,这小子大概是开窍了。
可阿霁对他仍不冷不热,甚至有些不耐烦,想必是身上不舒坦,心里自然也就不痛快。
想到这里,姮娘便有些着恼。正欲迁怒崔家教子无方,竟让他新婚夜如此放纵,也不知顾惜新娘,可转念想到英年早逝的王嬍,怒火顿时化为了叹息,却还是没忍住狠狠挖了他一眼。
在阿霁印象中,姮娘永远温柔可亲,以至于突然对上那满是责难的冷锐目光时,心底咯噔一声,差点就要红了眼眶。好在她很快又变得如沐春风,只不过对着身边之人。
崔迟这辈子也没撒过娇,但为了能早点脱身,还是硬着头皮试了一回,姮娘和阿霁什么感受他不知道,但他尴尬得脚趾抓地,快要骨折。
姮娘将这极不自然的反应归到了初为人妇的羞怯上,因此并未觉察到破绽,见阿霁精神倦怠,神思恹恹,实在不忍再叨扰,便匆匆告辞,临走前特意向崔迟表达了女皇的眷顾,交代婢女们帮他熬药。
两人绷着一根弦,直到回房才如释重负。
阿霁扶着崔迟上楼,寻了处幽僻且视野开阔的地方,扶他坐下,问道:“你还好吧?”
崔迟往后一倒,在席上摆了个大字,苦着脸道:“我哪儿都不好。”
阿霁除下鞋履,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语气凝重道:“你快歇息,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换回去了。”
崔迟狐疑道:“试……试什么?”
阿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拉起他的手让他自行感受。
崔迟两眼瞪得老大,触电般抽回了手,怒斥道:“你是禽、兽吗?这种时候还想那事……”
阿霁委屈道:“我没想,是你想了。”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那种欲、望。”崔迟捏了捏酸疼的腿、根,龇牙咧嘴道。
“可你的身子为何有反应呢?”阿霁挑眉道,为了让他信服,她还特意搬出了书中的原话。
崔迟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一句也不听。
阿霁很无奈,也有些迷茫,陌生的身体,陌生的反应,陌生的渴望,一切都令她有些束手无策。
这世上没人能理解这种怪象,更不可能相信他们。
也许她可以设法让姑母和姑丈相信,但那也是几天后的事了。
她费力地扯开外袍丢在了一边,躁郁感稍微有所缓解,但很快又如浪潮般当头卷打来。
呼吸越来越乱,口中焦渴异常,她直起身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因喝得太猛差点呛住,直咳得面红耳赤泪水涟涟。
崔迟从旁看着,她欺负了自己半天,原以为她吃瘪自己会很快意,可似乎并没有多好受。
他撑坐起来,想着该说些什么时,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赌气地扭过身去。
现在他和她一样孤立无援,万万不能起内讧。
他往她那边挪了挪,还没有开口,她便抱膝往里缩了缩,不胜厌烦道:“你离我远点,你离得越近我越难受。”
“我可以帮你的。”他毅然决然道。
第四十七章
阿霁气焰顿消, 有些羞涩地转过头道:“怎么帮?”
“这种反应虽恼人,但习惯了就好了。”崔迟尽量表现地心平气和,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
他指点阿霁盘膝坐好, 叮嘱道:“背挺直,放松一点, 别这么僵硬,双肩微微打开。”
阿霁莫名其妙地由他摆布,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
“深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教导着,“摒弃杂念, 气沉丹田。”说着将手贴在她小腹上, “吸气时慢慢鼓起,呼气时收回……”
阿霁原本在认真照做,可他的手甫一贴上来, 顿时前功尽弃,浑身复又笼罩在熊熊业火中。
崔迟却是不觉,拍了拍她绷得铁板似的小腹, 疑惑道:“你放松一点……”
眼见下边衣袍缓缓鼓起来,比刚才更加壮观,他吓了一跳, 连忙收回手讪讪道:“怎么没有效果呢?我以前就是这样……这样跟国师学得,早上起来打坐两刻钟, 很快就、就好了。”
阿霁抬脚想踹他,可望着那副弱不禁风的娇小身躯, 只得强行按捺住冲动。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她哭丧着脸道。
崔迟尴尬道:“不然还能怎样?”
阿霁难受地快要哭出来了, 问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崔迟犹豫着道:“有是有……”
“快说呀, 什么法子?”阿霁迫不及待道。
崔迟努了努嘴道:“你再去沐浴,用冷水。”
虽说天热了,冷水浴应该也没多少难受,但阿霁是真正娇养大的,长这么大没主动吃过一天苦头,哪里会答应?何况这副尊荣,跑下去岂不是丑态百出?
她坚决摇头道:“才泡了半天,现在又去洗,皮都要脱一层了。”
她忍得气息咻咻,俊脸红胀,崔迟心急如焚,怕她把自己的身体给憋坏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阿霁兴奋道:“别卖关子了,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