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特指阿珂这辈子的人生会轻松+愉快,不包括别的[狗头]
第55章 (二)拒绝给弟弟捐肾,被母亲勒死的姐姐
擦干净了眼泪, 秦珂想说话,可眼泪又忍不住滚瓜似的落了下来。摇了摇头,她泣不成声:“不是气话,他们没当着我的面说过。是我昨天打算回家, 隔着窗户听他们在家里商议的。”
迎着大家震惊的目光, 秦珂益发哭了起来:“他们说要是不换肾, 我弟弟最多能活三年, 他们还不一定能交得起医药费和营养费。要是把我勒死再走遗体捐赠,那既能给我弟弟换肾,学校里还会给家属一大笔抚恤金,肾和医药费就都有着落了。”
“那他们不得偿命?起码也得蹲监狱吧?你弟弟不是还在医院里吗?不用他们照顾?”听她这话不似作伪, 张姐一脸的不敢置信,“而且都杀人了, 抚恤金还能给他们?”
摇了摇头, 秦珂哭道:“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到时候我妈自首,说我爸不知情。这样我爸就能签遗体捐赠书和领抚恤金了。有了这笔钱, 他们就不用去打工挣医药费,光照顾我弟弟就行了。我妈说了, 反正爹娘杀孩子没有判死刑的,最多关上十年就能出来,去年朱洲还有个勒死闺女的只判了五年,怎么都划算。”
这话逻辑分明, 条理清楚, 包含的恶意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满办公室的老师都听得傻了眼, 连年近六十的老校长都听懵了。
抱着张姐, 秦珂的眼泪愈来愈多:“不知道他们听谁说的, 还说现在又搞什么双减,老师不能额外赚钱了,我也给不了他们什么钱。到时候交不起医药费,我弟弟说不定都撑不到三年。既然非得死一个,那肯定不能是我弟弟死。”
“我要命,我不想死。”三年来积蓄的泪水破闸而出,秦珂泪眼朦胧,“他们说这个周末去找我,再问我最后一次。要是我还是不捐,那就趁着我弟弟的病情没恶化赶紧动手。如果我昨天没心血来潮想回家,那,那……”
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大家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要不是凑巧听到爸妈商议,他们下个周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安慰着泣不成声的秦珂,众人唏嘘不已。
爸妈想让女儿给濒死的儿子捐肾可以理解,但秦珂不愿意捐也是正常——寻常人谁能乐意?虽然都说缺一个肾不要命,但到底不是那回事。不说结婚生子,以后日常生活都受影响,说不定还会有后遗症,至于医药费、营养费……零零总总一堆费用更不用说,一般谁能为兄弟姐妹做到这个地步?
兄弟姐妹和父母子女不一样。
兄弟姐妹,至亲又至疏。不结婚是亲人,结了婚是亲戚。若是父母去世,两家又离得远,那就成远亲了。
父母与子女是血脉至亲,相互捐献器官的尚且少之又少,兄弟姊妹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太能理解秦珂的选择了。她的父母生气可以理解,责骂她可以理解,甚至把她撵出家门都能理解,可是杀女救子……
只能说是丧心病狂,畜生不如。
遇上这种魔怔了的父母,秦珂确实没有第二条路能选。
说到底,命最重要。
***
在同事同情的目光里,眼睛通红的秦珂拿着领导加班加点给她通过的辞职同意书,离开了她仅仅工作了一年的学校。
老师喜欢找医生结婚,而且大家各有同学故旧,关系网遍布县城。安乡镇乃至整个县城都风俗淳朴,已经许多年没发生过恶性事件了。换肾、奇葩父母再加上辞职的体制内老师,当之无愧的新闻爆点组合,如果不出意外,秦父和秦母的事迹很快就能传到县医院了。
她衷心祝愿还在县医院里照顾秦旭的秦父秦母能不被大家当猴儿看。
拿到离职文件,又做好了舆论铺垫。按理,她已经可以离开了。不过,想着舒曜给她出的主意,看着迎面走来的刘大婶,秦珂冷冷一笑。
舒舒姐说得没错,她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地拿过那对夫妻。
***
“哎,燕妮,没事,咱以后再考。”安慰着哭哭啼啼的秦珂,看着她手里的离职证明书,刘大婶心里可别提多畅快了,嘴上却还是叹着气,“你爸妈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是他们亲闺女啊!”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婶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把校长办公室里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秦珂哭道,“婶子,我今天告诉你了,要是他们真去杀了我,你可给我作证,他们这是蓄谋杀人啊!”
“诶,你这是什么话?哪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刘大婶子板起了脸,假意拒绝道,“你年纪轻轻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婶子,我这是实话。咱村里就只有你是个实在人,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除了你我还能找谁?”秦珂哭得肝肠寸断,“婶子,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万一他们恼了,改成明天就动手怎么办?”
“诶,你还信不过我吗?”刘大婶子拍着胸脯保证,“燕妮,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回来了!咱不要饭碗也得要命啊!”
“嗯。”点了点头,秦珂抽泣道,“我现在就坐车走。婶子,今天的话你可千万为我保密啊!”
“你放心,我肯定谁都不告诉!”刘大婶子拍胸脯拍得砰砰响,“你赶紧去吧,别等会你爸妈再找过来了!”
“哎,婶子,那我走了。”秦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外走,“你可得给我保密啊!”
“行嘞!”远远地应了一声,刘大婶子的声音模糊不清。
“诶,刘嫂子,燕妮刚才和你说啥子嘞?”看了看边走边哭的秦珂,王四婶子好奇地问道。
燕妮她妈和刘大婶子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还都不是什么善茬。之前为了争宅基地,两人在村口互相骂了三天三夜,扯头发吐唾沫,燕妮她妈差点把刘大婶子的脸抓毁容。平时两家见了面都是互不搭理,怎么燕妮还拉着刘大婶子哭了半天?
冲着秦家的院子吐了一口唾沫,刘大婶子嗤了一声:“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
***
累得筋疲力竭,在医院里呆了两天的秦母一回来,便听村口有人兴奋地议论:“诶,你知道吗?燕妮她妈为了救她儿子,要勒死她闺女,他闺女吓得连工作都不要了,连夜辞职跑了。”
“东边的老秦家?她闺女不是个正式的老师吗?”
那人一拍大腿:“诶,工作要紧还是命要紧?她妈都要勒死她了,还不跑等着死啊?”
“啧,看不出来啊!秦建华他老婆还能这么狠啊!”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她这是畜生不如啊!”
……
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秦母。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秦母想都没想,把一篮子剩饭劈头砸了过去:“有娘生没娘养的孬种,从哪里喝了尿过来作死啊!”
听到这熟悉的尖声叫骂,周围的人陡然一惊,见是秦母,不禁都讷讷地让了开,准备散伙。出离愤怒的秦母却不依不饶,拉了孙二就要往他脸上吐唾沫。被恶心的菜汤和菜汁浇了一身,孙二讨了个没趣,又见她要啐自己,登时也怒了:“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这个龟孙!”狠狠推了他一把,秦母便骂开了,“没吊的玩意,娶不上老婆就在这边拿嘴逼逼,你他妈的谁教的?”
“艹你妈!”被她又骂又浇,孙二也怒火冲天,“我再娶不上老婆,也没要杀了闺女给儿子换肾!畜生不如的玩意,你哪来的逼脸骂我?”
“谁要杀了闺女给儿子换肾?你听哪条狗吐出来的粪?”听他把自己曾经的想法宣之于口,秦母心里一惊,旋即又想左右她没证据,便又不依不饶地骂开了,“哪个丧良心的玩意拿这个往老娘头上泼粪?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娘养的说的!”
“谁说的?你自己的闺女说的!”刘大婶子见势不妙,指着周围的一圈人,与她对骂起来,“那天你闺女回来收拾东西,拽着我的手哭了一下午,说你要勒死她给你儿子换肾,大半个村都看着了!还往你头上泼粪?我呸!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丧良心的事啊?”
“刘兰花你个贱逼!忘了上回叫我抓花了脸的事了是吧?空口白牙的污蔑老娘,我看你是没汉子艹急的!”见是刘大婶子,秦母破口大骂,“你妈了个逼,你哪个耳朵听到我闺女和你说这个的?”
“大半个村都听着了,还我那个耳朵听着的?”刘大婶子不甘示弱,“我忘啥?你自己作孽,儿子遭了报应是个短命鬼,以后逢年过节没人给你上香!闺女?哼,你以为你闺女赖要你?口口声声说老娘污蔑你,你倒是去学校找找你闺女啊!我告诉你,你闺女早就走了!”
看着张牙舞爪的秦母,刘大婶子不屑之极——她脸上还有周彩云抓出来的疤呢!等这天等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昨天她装成家长去学校打听,燕妮早辞职了,东西都拿走了。虎毒不食子,为了给儿子换肾要勒死闺女,她倒要看看,以后周彩云一家哪来的脸在村里住!
“你少胡扯!谁说我闺女辞职了!”冷笑连连,昨天还给秦珂打了电话的秦母压根不信,“行,你说我闺女辞职了是吧?咱去学校看看!谁胡说谁烂舌头!”
“走就走!大家都看着,谁胡说谁磕头!”划拉着一大片人,刘大婶子高声道,“走!谁是胡说谁磕头!”
“磕头就磕头!谁怕谁!”秦母不甘示弱,直着脖子和她对骂。
“走!”
招呼着亲戚邻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往了镇里的初中。
第56章 (二)拒绝给弟弟捐肾,被母亲勒死的姐姐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数十个未接来电, 正在酒店里看海景的秦珂愣了一下,愉快的心情被破坏了个彻底:“舒舒姐,他们打电话过来了。”
“不用管。估计是看你走了,一下子急了。反正已经给安乡派出所打电话备案了, 咱们明天就去换手机卡, 然后再找个工作。”远眺着无边无际的海岸线, 舒曜温柔的声音和着海风传来, “石落市旁的不多,就酒店多,咱们想找工作肯定能找到。虽然酒店文员的工资不高,但是工作清闲, 正好适合咱们复习。等咱们再找个地方租房子,白天上班, 晚上复习, 压力也不大。”
层层的海浪拍打着近岸的沙滩,天与云与海一色。水天相接之处,水声悠扬, 海鸥翱翔。
“嗯。”望着窗外浩瀚无垠的大海,秦珂点了点头。海风拂面, 海岸无尽,家里的那摊子烂事似乎也消失在了无尽的大海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喃喃道:“没想到石落环境居然这么好。早知道我当时就往这里考了。”
有天有云有海,无父无母无弟。赤条条来, 赤条条去, 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好?
“石落是个海滨小城, 原来还是县, 后来才升成的地级市。工资低, 不过消费也低。基础设施建设好,节奏又慢,在这里定居是挺不错的。”舒曜柔声道,“我有个同学就是在这里上的大学。她在绕珠区买了一套复式的房子,每年都过来度假,说以后老了就来石落。我也来过一次,感觉是真好。”
“以后我也要在这里买房子。”嗅着微咸的海风,秦珂闭了眼,“有山有海,环境这么好,房价还不高,省里居然还有这种好地方。”
“东边靠海,西边内陆,省里的东西差异还是挺大的。”海风悠扬,舒曜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悠长,“这边的生活节奏很慢,环境好,压力小。你一说想找个养老的地方,我第一个就想到这里了。”
摩挲着手中的贝壳,层层纹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沐浴着星光,秦珂的情绪也不自觉变得舒缓:“以后我就留在这里了。舒舒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地方?每一颗星星、每一滴海水,连每一粒沙子都长在她的心坎上。
看着如食忘忧草的秦珂,舒曜眼里含笑。
进入这个世界以后,秦珂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焦躁不安,悲愤痛苦。一遇到和秦家有关的任何事便情绪激动,晚上动辄做噩梦,看见绳子就浑身打颤。说真的,她挺担心秦珂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秦珂才二十四岁,勤奋又上进,有着灿烂而美好的未来。为了那一家子烂人搭进去自己的命,实在是太不值了。想来想去,她便琢磨着,或许大海能治愈秦珂。
看着浑身都在发光的秦珂,舒曜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
相比之下,秦父和秦母的运气便比较糟糕了。
“什么?空号?”瞪大了眼睛,秦父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能是空号呢?她妈大前天才给她打了电话啊?”
“先生,这个号码已经不再使用,您的女儿应该是换号了。”登录系统进行了查询,前台的小姑娘抱歉道,“您还有她其他的联系方式吗?这个号码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她就这一个手机号,还能有啥其他联系方式?”秦父急得满头是汗,“那我怎么办?她这都不见影了!”
昨天他正在工地上吃着饭,突然就接到了秦母的电话。本来以为是为了秦旭,没想到却是他们以为已经拿捏得死死的秦珂——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背着他们辞职跑路了!还把他们背地里商议的事给嚷嚷得天下皆知,现在大家伙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人不见了,租的房子退了,电话也打不通。事到如今,再联想到秦珂暑假里白天黑夜补课的反常表现,他再猜不出来他们是被秦珂当了猴儿耍就是傻子了。
莫说在村里颜面尽失的秦母暴跳如雷,连他也憋了一肚子火,想着若逮着这死丫头片子必要她好看。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这么有心机:东西卖了,房子退了,手机号也换了,整个人无影无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见他急成这样,前台小姑娘心有不忍:“要是实在担心,您要不就报警吧。”
“诶,诶,报警。”手忙脚乱地掏出老年机,秦父头上的白发一跳一跳的,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脑子都糊涂了,“姑娘,110的号码是什么来着?”
还不及那好心的小姑娘回答,旁边排队的大叔便笑道:“老哥,你糊涂了?110的号码不就是110吗?”
“诶。”把手机凑在脸上,秦父眯着眼,用打颤的手指按了号码键,“诶,110吗?什么事?我……我闺女跑了!具体怎么回事?就是跑了,跑了啊!”
听接线员让他说是什么回事,急怒交加的秦父语无伦次,逻辑混乱,怎么都表达不清楚。见他这个样儿,刚才提醒他的那大叔好心道:“老哥,你要不去派出所吧?反正就在对面,离得也不远。”
这么大的老人家,穿得这么破,闺女还不见了,看着怪可怜的。
前台那小姑娘也道:“大叔,您去派出所看看吧。找不到人是大事,警察肯定得做笔录。”
答不上对方的问题,秦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正一点主意也没有,听旁边的人都这么劝,便道:“诶,好,好。”
说着,他摁灭了电话,转身要去派出所。见他上了年纪又急成这样,围观的两个小年轻自告奋勇道:“叔,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