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意心想:总不能因为她换了号码,就这么生气吧?没事,都这么熟了,哄哄就好。只是她见到他,不由自主满心欢喜,紧绷的心也感到放松,一屁股在沙发坐下,笑嘻嘻地说:“张静禅,你终于翻身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限制你的发展,真替你高兴!”
张静禅站着没动,也没笑,还是盯着她,问:“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李微意觉得他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也没细想,拿起沙发上精致柔软的抱枕,心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还是给自己个痛快吧!而且她之前在许异那儿真的吓坏了,有很强烈的冲动想跟他倾诉。
于是她一边摸着抱枕,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你一定猜不到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居然有男朋友了。”
张静禅还是沉默。
李微意闲聊般继续说:“你猜是谁?竟然是许异!我都吓傻了,他比我大九岁哎!本来应该是我的大BOSS,结果今天一醒来就看到他,吓死我了……”李微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刻打住,转而道:“因为我们的穿越,让我后来跟他渐渐有了交集,他追了我好多年,去年才在一起。我到现在感觉还像在做梦,这不是离谱她妈给
离谱开门吗……”
“过来。”张静禅说。
李微意搂着抱枕,看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沉静无波,眼眸深邃。
可她居然有点慌,不,还有一丁点怕怕的。
一个落魄扛10亿,翻身值百亿的男人,不可能是善茬。
可她慌啥呢?她就算谈恋爱了也不欠他的啊!
虽然这么给自己打气,可李微意的慌乱感并没有好一点。
她丢开抱枕,认命地走过去,跟小学生似的,低头在他面前站定,只露出细细的脖子。他似乎打量了她一会儿,抬手用指关节敲了敲那一整面落地玻璃,说:“来这里。”
他的嗓音略显暗哑,但是李微意心里慌毛毛的,没注意到。她看向窗外,湘城最高写字楼的顶层,外面是云,远处是江和群山,脚下是其他楼宇。
于是她想,他这是要带她领略人生巅峰的无限风光吗?配合配合,一定配合。一定得把人哄好了。
于是她一个大步跨过去,站在他身旁的指定位置,脸贴着窗户,后脑勺对着他,说:“哇,风景真好,这就是传说中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吧?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诚不欺我!感谢张总给我这个登高望远的机会!”
张静禅似有片刻无言,才说:“转过来。”
李微意不明所以的转身,一个黑影已压下来,张静禅一只手臂按在她头顶的玻璃上,另一只手把她的腰重重一搂,李微意被迫仰起身体,他俯下脸,亲住了她。微凉的西装,紧紧挨着她。
李微意脑子里就像有一架飞机“轰隆隆”碾过,然后她就被撞得晕头转向。视线里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他的那双眼,又冷又深。她的脚站不太稳,因为他搂得非常不客气。一种名为“张静禅”的气息,瞬间将她困在他的臂弯间。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从他的唇碰上来第一秒钟起,就完全覆盖住她的,吸吮含咬,舌头也毫不留情地追逐纠缠。
这是个全面压制的吻。他就像是来讨债的。
一股极轻极快的战栗感,不受控制地沿着李微意的脊梁骨窜上来,然后蔓延到全身,如同月下水波浮荡层层推去。她感觉到自己连指尖脚尖都在抖。
然而张静禅只吻了一会儿就移开,脸还在很近的地方,和她眼对着眼,问:“你刚才说,男朋友是谁?”
李微意现在整个身体和神经还处于瘫痪状态,又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睛瞟着地上,小声答题:“许异。”
然而张总他不满意了,哼笑一声,李微意还没反应过来,腰一紧,人又被摁进他怀里,一个更重更凶的吻落下来。
李微意:!!!!!
等他再次离开时,李微意已是完全被压在整面玻璃上的姿态,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从来清亮的双眼,此刻却如同打泼的墨汁,浓郁混乱。
张静禅一只手还按在她耳后的玻璃上,低头隔着几十厘米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遍那个死亡问题:“你男朋友是谁?”
李微意要还不明白,那这二十几年就白活了。可他要她怎么答?咬唇望着他,飞快地说:“没有。”
他垂眸,掀了一下眼皮,这回不凶了,换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而快地吻下来,细嚼慢咽,深入浅出。
但李微意还是吃不消,含糊抗议:“呜……怎么答没有也要亲……”
张静禅喉咙里透出笑声。
第三个吻结束。
张静禅还捏着她的下巴不放,手指极慢地上移,指腹轻微的摩擦,令李微意半边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却已变得平静,眼中冲动褪去,侵迫犹在,说:“来,再答一遍,你的男朋友,应该是谁?”
第67章 七窍生烟(1)
李微意很气,可鼻子莫名发酸。还有更多杂乱的情绪,犹如打翻的调料瓶,砸了她满怀。
她说:“张静禅,男朋友不兴强买强卖的。而且我现在名义上还是许异女朋友,你不可以吻我。”
张静禅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手刚往她身后玻璃上一放,李微意已经逃回沙发,寻了个角落,扭头不看他。
张静禅慢慢把手插回裤兜,也走过来,和她隔了半个人的位置坐下,说:“你这里没他的事。这条时间线被扰乱,你们的关系不算数。”
李微意小声嘀咕:“算不算数又不是你说了算?”
这话一出,明显感觉身旁人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李微意心里又有点毛了。偷偷一瞄,他双手交握,手臂靠在大腿上,背弓着,头抬着,看着另一边,也没看她。
李微意鼓起勇气:“不是,你到底几个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李微意跳起来:“我为什么要明白?我们之前又没有……没有……”她的脸红了。
张静禅人也亲到了,态度也表明了,反而气定神闲起来,甚至还给两人倒了杯工夫茶,把茶壶轻轻一放,说:“没什么?没抱过,还是没牵过手?在2014年你把我当什么似的抱来举去。现在亲也亲了,你不认账?”
李微意一口气差点没跟上来,指着他:“张静禅你这是碰瓷。”
他无所谓的笑笑。
李微意到底骂不出别的了,红着脸,又垂头坐下。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张静禅眼睛看着前方问她:“8年时间,充满变数。我说过让你留口信,你到底留没留?”
李微意慢吞吞地答:“只留了两句话——不要换电话号码,还有……善待张静禅。”
张静禅沉默了几秒钟,语气缓和了几分:“那怎么又换了号码?”
“联通新入网户促销力度太大,一时没忍住……”
张静禅别过脸去,李微意听到他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两只手的关节也攥紧了。李微意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板里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
回来,目视前方。
他慢慢地说:“不怪你,是我的错,离开2014年以前,应该给你手机号码里存20万话费。是我防不胜防。”
李微意扯着他的袖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看了眼她的手,李微意“嗖”地收回来。
好在张静禅还是跟从前一样,怼过就放过,不再讽刺换号码的事,转而怼她的第二句留言:“后面一句也写得太含糊,难怪管不住自己。”
李微意:“……”
被他按头批判了这么久,李微意被三个吻践踏成烂泥一样的脑子,终于重新开始转了,气势汹汹地反问:“你呢?难道你就给自己留口信,八年不谈恋爱等我?”
他侧头看着她不说话,冷冷的。
李微意心里“噔”一下,脱口而出:“不是吧,这就是你说的冲动的事?可咱们当时才哪儿跟哪儿啊,不值当你……”
“值不值当我自己会判断。”张静禅打断她,“先解决眼前问题——你马上和他分手,这是时间线的差错,让一切回到正轨。”
李微意突然没了声,整个人仿佛也蔫下来。
而后听到他迟缓凝重的声音:“你……不愿意?”
“不是……”李微意低下头,“张静禅,你不明白我的感觉。和他在一起那个人,像是我,又不是我。这8年,都是他在我身边,所有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且,他对我很好,身为男朋友挑不出任何毛病,我就这么把他甩了,对他而言太渣。这件事发生太突然,你等我缓一缓,理一理,用一个最稳妥的方式解决。现在这样子,就变成是我出轨,我不能做那样的事。”
屋内一下子变得空旷安静。
过了一会儿,张静禅说:“李微意,这么算对我不公平。这一条时间线,你先和他在一起。可是论总的时间线,我和你明明发生在前头。”
李微意抬起头:“虽然但是……我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啊。”
张静禅定定望着前方,慢慢坐直了,说:“你是这么
想的?在你心里,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李微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她一脸掩饰不住的心虚,张静禅的心情缓和了几分,刚要再开口,就听她说道:“可是张静禅,我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张静禅神色一震。这回,他像是被她的话定住了,纹丝不动坐着。
李微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堵得厉害,但她还是说出真实想法:“我承认你这样的男人,对女人而言很有吸引力。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开心,但你不能忘了,我们俩是遇到了极端特殊的境况,灵魂互换,不得不成为搭档。如果不是这些意外,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绝不会考虑和我在一起。有些时候,人在特别艰难的环境,如果有个伴,下意识就会亲近依赖。也许……就会把这种互相取暖的情感,错认为爱情。我和你,都要清醒点,免得以后后悔。”
她直视他的眼睛,却发现那里头十分沉郁,像是下了一场深夜的雨,看不清。
他说:“这就是你的想法?同我……只是互相取暖,寻求安慰?”
李微意胸口就像堵了一大块湿淋淋沉甸甸的海绵,她答:“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
张静禅笑了一下,又是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自嘲的笑。他想自己原来并不够了解李微意,她看起来天真柔软情感丰富,可当你真的想拿到她的心,她变得却既敏感又坚硬,把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原来只有他一人,情生意动,不想抗拒。
李微意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也受不了他这个表情,低头说道:“要不咱们不说这些了,先说正事。这一次改写成功了,咱们的问题都解决。接下来,是不是该找出那个肇事者,阻止车祸,终结循环?”xs74w
张静禅静了一会儿,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收起,又变回了那个沉敛的人。他没再看她,两人两人明明坐得很近,却像是离了八百米。
“循环没有结束,我还要回去一趟。”他说。
“为什么?”
第68章 七窍生烟(2)
他讥诮一笑:“你没有搜过去的新闻?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
李微意小声说:“不是的,我大概搜了搜,只看了几眼。早上我太慌了。”
他没说话,拿起手机,翻到一则新闻,放到两人间的沙发上。
李微意拿起一看,睁大眼睛。
历史,又改变了。
2014年7月25日,张墨耘被人发现死在名下一处别墅里,死因是用药过量。据说他死得极不体面,赤~~身~裸~~体,一片狼藉。与他一同被发现的,还有集团公关总监刘盈。后根据刘盈的口供,两人已有1年多婚外情,当晚张墨耘喝了许多酒,又自己服用了过量的助兴的药物,才导致暴毙。
警方也曾怀疑过刘盈,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下药,加上法医鉴定没有任何外伤证据,最后刘盈无罪释放。
但是,在张墨耘生前的不懈努力下,福铭硬是奄奄一息又挺了2个月,到了破产前夕,2014年9月初,低迷了大半年的大豆期货一夜暴涨,连续涨停数日至历史最高值。
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张墨耘死前买了高达9000万大豆期货,一夜之间,福铭还清所有账务,震惊商界。
之后,福铭树倒猢狲散,还是大三学生的张静禅挺身而出,接手仅剩的残兵,也就是晖萃的前身。
……
李微意还在震惊中,张静禅又点开另一则新闻,上面写着在张墨耘过世半个月后,负责侦查此案的刑警队长丁沉墨遭遇车祸身亡。
李微意:“你怀疑……”
“如果是别的死因,也就罢了。出轨?还是刘盈?绝无可能。我爸一个农民企业家,包工头出身,别的方面也许上不了台面,用人眼光也有问题。但是对我妈,他从没半点对不住。而且丁沉墨也死得太巧。”
“福铭……有内鬼?”
张静禅点头:“我爸当时要查账、清算,绝对是动了那人的利益。他利用刘盈,杀了我爸。”
李微意的心变得沉甸甸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按照规律,我们再次穿越,时间就会往后再推2个月,也就是2014年7月,那时我爸还没死。只要我们能帮他,在三天时间里,把内鬼揪出来,历史就会改变。”
李微意立刻点头:“好,我们今晚就去。不过,按照之前的经验,那个肇事司机可能几天后才会出现。”
张静禅没说话。
李微意灵光一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你说,司机,会不会就是那个害你爸爸的内鬼?”
张静禅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答:“说这个,暂时还早。”
李微意讪讪放下手。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张静禅也侧眸,两人都看到屏幕上的名字。
李微意一抬起头,目光就和张静禅对上。她只觉得尴尬得要死,想都没想,挂断。
张静禅没什么表情,把脸转开。
结果手机不依不饶又响起。
李微意脸一红,抓着手机,走到一边去。好在这人的办公室足够大,李微意走到远远的角落里去。
她压低声音接起:“喂。”
许异温和的嗓音传来:“小意,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哪里?”
“噢……在一个画廊,周围太安静了,不好接电话。”
“原来是这样。中午你一个人,打算吃什么?”
“就……随便吃点。”
许异轻叹了口气:“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对付,吃点有营养的。要不要我让人订餐送过来。”
“不用不用!我和几个画家一起呢,说不定待会儿一起吃饭。你呢?要去吃饭了吧?要是没事我就挂了,还要去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