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愿意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不自在,左右他们现在不缺钱。
“喜欢就玩吧,没关系。”
“不,不了。”阮青梅再三推拒,“我们走吧。”
令荀察觉有异,他走了几步,往人群里扫了一圈,果不其然看见“熟人”――龙轻野似乎总是出现在各色赌局之内,这会儿也不例外,在人群中紧紧地盯着什么东西,目光如炬。
一看见这个人,令荀就止不住心头一沉。
他看向阮青梅。
“我不想和他在一个摊子玩,”阮青梅小声道,“他这个人有点邪门。”
令荀抿唇。哪怕知道阮青梅是向着自己的,看是阮青梅以这样了然的口吻议论别的男人,还是会让他心中些许不舒服。
“你怕输给他?”
“……”阮青梅点点头。
和龙轻野赌对家,和找死没区别。
前几世那么多次,这个人从来没输过,有时候阮青梅会觉得,这个人性格这么恶劣,也是因为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运气,因为来得太容易,所以他狂妄、独断、没有同理心。
在她那些所谓的“情敌”里,不乏有真的很好很值得爱的女子,默默做了许多。可是龙轻野从来看不见别人的付出,他欣然享受这一切,还觉得别人是麻烦,生生把那些女子逼得黑化。
阮青梅虽然不爽,但他的确是【凡间】线的气运之子,“气死人”的气运之子。
算他走运,二狗子伤还没好,她今天没心情薅羊毛。
“晦气,二狗哥哥,我们去别家。”
不和挂逼玩儿游戏!
话音未落,温热的掌心被另一份温热不由分说地扣住,令荀只说了一声“来”,便带着她来到人群中。
阮青梅心中一热,平时都是他缠着二狗子,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十指交握。
这是个考验“运气”的摊子。
眼前是一个两臂长的小车,上面又有许多商品,种类纷杂,珠花团扇有之,手串玉佩有之,奇玩衣物有之,笔墨纸砚亦有之,都系着红绳子,红绳的尾端从上面的帘子探出来,密密的一团,完全看不出每根绳子下面拴着什么。
老板端着个托盘儿,里面放着七枚铜钱,有人从里面捞起铜钱,向天一抛。
铜钱落地,二正五反。
那人痛心疾首,扭头就走,老板却乐得眉开眼笑。
这里的玩法和赌坊差不多,只不过从“猜大小”变成了“猜反正”,二十五文钱一把,赢了可以抽一根红绳,红绳另一头是什么,全靠运气,但总归能值回本钱,要是输了,也有个小泥人儿做安慰奖。比起赌坊那种动不动押上身家生死的,这边玩得小,也多了点未知的乐趣。
这是街上挺常见的小游戏。
龙轻野显然也穿过人群看到他们,他先是惊讶,而后皱眉,又是犹豫,但当他的视线又在那车里徘徊片刻后,目光又坚定起来,似是对什么东西势在必得。
他好像是误会她又来“纠缠”他了。
这男人早晚死于自恋。
阮青梅嗤之以鼻,谁有那闲工夫儿呢?这又赢不了钱,她连羊毛都懒得薅。
“看中什么?”身边的令荀问,他只看着后面车上的东西,眼中似乎根本没有龙轻野这个人。
阮青梅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捡红绳。”
关键不是赢了什么东西,而是“未知”这件事本身,阮青梅就是觉得这游戏挺有意思,她这次真是来玩的。
“好,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押什么,你就押什么,我们就捡红绳。”难得的,令荀今日似乎也颇有兴致。他笑笑:“能蹭到运气,也是一种本事。”
这样啊……
阮青梅眨眨眼,下意识又扫了对面的“肥羊”一眼,心中有些痒痒,肥羊好像还有油水,要不然,再薅一薅?
龙轻野刚买了“反”,就感觉到背脊一麻,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阮青梅笑容逐渐变态,正准备投,却听身边传来令荀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老板,再来一份,买正。”
阮青梅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就听令荀轻笑:“人的运气未必总能作准,我们一人买一样,赢了算你,输了算我。”
这样一来,若是那个运气一直很好的男人突然不“准”了,那么有他在,小青梅总不会输的。
被那双眼中的温柔如此包围着,阮青梅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她来不及细想,只能直直地盯着空气中突然浮现的字迹出神。
【青年虽然不喜欢赌博,但想到你刚在云里馆和人起了争执,有意哄你高兴。在他心中,游戏的输赢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好了。此刻,你握紧手中的铜钱,决定――】
【壹】买反。
【贰】买正。
作者有话说:
不会真的二十年的,这就来薅了。
第41章 走运
阮青梅动作一顿。
老板的托盘已经停在她面前,众人的视线也集中在她手上,阮青梅抿了抿唇,攥着铜钱的掌心却迟迟没有松开。
老板讨好地道:“姑娘,买一个玩玩吧,保证物超所值,车上看中什么,随便挑。”
阮青梅“嗯”了一声,松手,二十四文钱落入托盘,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姑娘,押什么?”老板笑眯眯地道,“上两把都是‘反’,这把买‘正’的人多。”
商家的嘴,骗人的鬼,已经有人发现了龙轻野每把都赢,偷偷跟着他买。这把根本没人买正,除了一个傻乎乎的二狗子。
阮青梅一咬牙,丢进第二十五枚铜钱。
“我买正。”
落子无悔。
选项来得突然,没有任何提示,没有“心心”,没有系统的吐槽,甚至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她只能随着本能选择。
“青梅?你怎么……”令荀有些吃惊。
老板见这两个怨种居然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摇摇头,笑着离开。
令荀怔忪一下,忙道:“没关系,买错就买错,下把再玩也是一样的。”
“没买错。”少女摸了摸鼻子,“突然不想跟他买一样的,烦他。”
“……可是,你不是想赢吗?”
她不是说那位龙公子运气极佳,跟着他一定会赢吗?知道会输还要买呀?
阮青梅美眸一瞪,有些执拗地道:“输、输和赢,无所谓,太过执著,就是本末倒置了!”
理智上,她当然知道该选什么,但是身体不听她的使唤啊!可能是她太烦龙轻野了,尤其是知道金铃公主的事后,连和他站在同一立场都无法忍受!
不就是羊毛吗,她不稀罕薅了,脏!
她想赢,但是她也不想让二狗子输,如果一定要输,她至少不要站在二狗子对面。
区区五十文钱,又不是玩不起,几根红绳而已,干嘛还要她家二狗子独自兜底?她阮青梅三十五次BE都过来了,难道是输不起的人吗?
“总之,要赢一起赢,要输一起输!”阮青梅倔强地道。
……那样他买两份就没有意义了啊。
令荀失笑。
真是,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如果那龙六公子真能让青梅高兴,自己那些不舒服就忍一忍,放一放,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知道阮青梅是向着他的就好了……没想到她突然改变主意。
心湖被猛烈地搅了一下,涟漪荡漾,波澜不停,没有一点防备,好一个出其不意。
阮青梅扫了二狗一眼,问:“二狗哥哥你笑话我?”
他突然笑什么?是不是在笑自己笨?
完了,没有提示音,也没有结果,是选错了吧?不会扣分吧?她不会史上第一个因为智商不够被嫌弃的女主吧?
“怎么会?”还好,令荀立即否认了。
青年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还真的在笑,连忙干咳一声:“我是觉得,‘运气’这东西,怎么可能只眷顾一个人呢,说不定我们这次就赢了。”
――那是你不知道天道在面对那狗头时是多么的母爱犯懒,阮青梅悲观地等待结果。
“开了开了!”
七枚铜钱落地,众人立即探头去看,发出一阵低呼。
当当正正,七枚,全正。
“呦呵!七浑纯!”人群中居然爆出了喝彩。
商家此时也是叹为观止,直呼道:“绝了,绝了!小老儿这摊子开了三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浑纯’,而且一把就是七个。小姑娘,你这运气绝了啊!”
阮青梅被众人的喊声吓了一跳,她离铜钱落点有些远,也看不真切,拽着令荀的衣袖问:“浑纯?是啥?”
“就是一样的,七个都一样。”令荀解释给她听。
阮青梅抚着心口,又问:“是正的一样,还是反的一样?”
难道全是反的?不会这么背吧?
令荀看她那紧张地模样,笑道:“正的,青梅,咱们赢了。”
阮青梅呆住。
赢了?
她赢了龙轻野?
她,赢了,狗头男主!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阮青梅被这个消息冲击了片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小游,你看见了吗?我在押宝上赢了那狗头,这是可以播的吗?那家伙不是天道追着喂饭的亲儿子吗?”
系统也挺意外的。
在它现有的文本里,还没有过这样的情节,即便是在其他路线,龙轻野做配角的时候,这家伙的赌运也从来没出过差错,如果说另外三个男主各有各的实力,那“气运”毫无疑问就是龙轻野这个凡间男主的立身之本了。
系统:“……可能天道今天忙,忘了回家给亲儿子做饭?”
“姑娘,来选奖品吧?”
老板虽然觉得难得,但也不会耍赖,左右不管谁赢,他都稳赚不赔的。出了这样的好卦,更能给他的摊子赚人气。
令荀说:“老板,我那份也给她。”
老板痛快地点头,道:“行,那姑娘,你能选两次。”
“二狗哥哥,我们一起。”她捉住令荀的手,开心得不行。
此刻,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龙轻野。
不只是输了,还足足输了七枚,全部押错,这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出现过。
最重要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丝丝缕缕地抽走,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慌张,前所未有。
龙轻野眉头紧皱,下意识地看向那二人的方向。
没有任何证据,他就是觉得这件事和那两人有关。
女孩子正高兴得拉着身边的青年欢呼,完全没看他,似乎从刚才开始,她眼中就没有别人了。她今天也没有来找他麻烦,没有故意引起他主意,更没有投机耍赖,这种游戏没法作弊,她就是在气运上压过了他,狠狠地压过了他。
这怎么可能?
龙轻野掌心紧握,真是邪门,今天奇怪的事还真多。
他看向摊贩上的某样东西,眼神一暗。
像这种小游戏,他本来懒得参与,之所以逗留,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车上那堆“鱼目”中混着一件法宝――那法宝外形平平,被当做劣质货物和许多零碎放在一起,但他还是一眼看出,那并非凡物。
那东西上的图纹乃是九大宗独有,加上隐隐蕴含的上清灵气,想必曾为某位大能所佩戴。他有预感,此物能为他带来一桩机缘,一桩足以扭转他当下困境的,天大的机缘。
龙轻野又看向阮青梅,眉心一松,不经意间流露出傲慢。
无妨。看她们样子应该真是来“玩”的,应该不会坏他的事。
那红绳错综杂乱,还被奸商打了好几个死结,可恨他的运气在这些红绳上完全不起作用,他玩了七轮,才基本确定了那“法宝”的位置,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
果然,阮青梅全无经验,对着一把杂乱的红绳,上手就是一摸,又觉得不对,想要另选,老板却道:“选定不换。”
阮青梅秀眉一竖:“我没选。”
“摸了就算。”老板笑眯眯地接过红绳,拽了拽,摊子里哗啦啦一响,有什么东西被吊了起来,一看,却是一只绣工粗糙的绣花团扇。
什么什么?二十五文钱就这!
那老板拿竹竿去挑,阮青梅拦道:“我不要这个!”
“哎姑娘,货物售出,概不退货。”
亏了,亏死了!
阮青梅还要理论,令荀却道:“算了,你不是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好玩?还有一次呢。”
阮青梅不想破坏好心情,瞪了那摊主一眼,转头道:“二狗哥哥,你替我选。”
令荀应声,在车子里看了一圈,突然问道:“有什么喜欢的吗?”
“……我喜欢的你就能抽中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青年于这件事上有种可爱的憨直,好像真相信自己要什么就能来什么,看得阮青梅直想笑。
――她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哈!
老板近距离看这对小儿女眉来眼去,牙都酸了,求饶道:“你们可快点吧,还有下一场呢,占了便宜,可不能影响我做生意啊。”
占什么便宜了?就这破扇子,十文钱都不值,阮青梅扇着扇子白了他一眼,白瞎了她通天的“大气运”。
“二狗哥哥,随便选,不拘于什么东西,挑个最贵的!”
她今天必须得让这老板肉疼一下!
令荀笑着说“好”,修长的指尖虚虚拂过一把红绳,最后稳稳地抽中一条。
那老板微微皱眉,接过红绳一拽,摊子上发出一阵丛玉响,一件不大的东西从许多珠串首饰中被吊了出来,等看清这是何物――
老板脸色一黑;
阮青梅脸色一黑;
令荀脸色复杂;
七步之外,龙轻野面如锅底。
……
绝了!绝了!
这玩意儿是狗皮膏药吗?
阮青梅嫌弃地拎着那块因为被系了一根红绳,整个透着廉价和俗气的“玉佩”,恨不得立刻丢得远远的。
这不是祈云琉的髓玉又是什么?怎么丢了的东西还能回来的?
“二狗哥哥,这玩意当初你是扔到哪家当铺了,太不靠谱了。”
“死当的东西本就会被转手。”
只不过这也太快了些。
令荀接过玉佩,正反审视,也是觉得神奇。
这东西他当然认识,这不就是他当初亲手在鸢城当铺换了银两的那块髓玉吗?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来了。
当初他的第一重禁制解开,还和这髓玉有点关系,不过如今摸来,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能因为流转在许多人手中,还吸收了些不太好的气息,玉身黯淡无光,难怪被丢在那堆不值钱的东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