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外国人觉得新鲜，一直看他，见状嘴唇抿了抿，用口型慢慢说：“叔叔别怕。”
科尔顿鼻头一酸，狂乱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一些。小小让他想起了自己隔着广袤海洋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家里的妹妹，想着想着又咧开一个笑，小心翼翼地跟着上了五楼。
第五层丧尸很多，因为他们在楼梯口就已经听到了走廊里丧尸狂躁的声音。
那脚步声纷杂，只听声音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几个。更要命的是，离楼梯口最近的走廊里，也有两个丧尸在那里徘徊。
程树躲在走廊连接楼梯的门口，回头示意他们停下。
得把门关上，不关的往前走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好在楼梯口附近的其中一个丧尸走远了一些，就还剩一个，程树回头看了安小桉一眼，安小桉冲他点了点头，用口型道：“小心。”
门口那个丧尸正仰着头看向天花板，被直升机的声音扰乱的面目狰狞，浑然不觉就在他身侧的一道门正在缓缓合上。
就在门还有一道缝隙的时候，安静的楼道里突然传出一道清晰响亮的喷嚏声。
所有人回头望去，科尔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得浑圆，那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
马上就能关上的门突然被顶住，紧接着能听到走廊里的丧尸朝这边快速扑过来的嚎叫，一只腐烂的手从缝隙里钻出来，抓向了程树的胳膊。
程树的脸色极为难看，也顾不得旁的，道：“快过来帮我！”
门被抵住关不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被吸引到这里的丧尸越来越多，能不断听到对面有□□拍打在门上的沉闷声音。
那只缝隙里面不断扭动的手在程树胳膊上狠狠抓了一道，衣服瞬间撕开一道口子。电光火石之间，温华把小小放在地上，面沉如水地从怀里拿出一把菜刀，狠狠朝那只胳膊上砍去。
那个丧尸大概是个瘦子，胳膊细瘦的狠，被温华拼尽全力这么一砍便断了半根，只连接着一点皮肉晃晃悠悠挂在那里，再不能抓人了。
顶着巨大压力，门被重重合上，程树当机立断上了锁，道：“去楼上！”
安小桉一把抱起小小跟在程树后面，科尔顿滞了一下也跟上去，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前面温华还提着菜刀的那只手上，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敬而远之的钦佩。
温华却以为错了他的意思，她冲老外友好一笑，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递给了他。
“……”
科尔顿呆滞地提着菜刀，跟着队伍来到了第六层的楼道里。
第五层里丧尸撞门的声音还很清晰，但是除那之外，似乎还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不是从那里来的。
仔细听，这些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或许是为了验证猜想，又有一道男人叫骂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丝毫没有轻手轻脚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已经没用了，皮鞋的声音噔噔踏在地上走的飞快。
安小桉沿着楼梯把手的空隙朝下望了望，看到一只手紧紧扒着栏杆借力往上爬，再下面半层是五六个丧尸一起在追他。
男人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原本快要绝望的人顿时又腾升了些许希望，冲他们喊道：“跑跑跑！快跑啊！”
科尔顿几乎是闭着眼睛朝那几个丧尸看了一眼，估算了一下距离，他犹犹豫豫地还是回头下去拉了那个男人一把，也不顾男人跟不跟得上，拽着他跑的飞快。就在他快要追上队伍的时候，第六层楼道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丧尸没头没脑地冲出来，和科尔顿撞了个面对面，下一秒看到近在咫尺的活人就疯狂地咬上去。
科尔顿稀里糊涂不知道用英文骂了句什么，拽着丧尸的长发让她的嘴远离自己，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救下的男人屁滚尿流四肢并用地爬上楼梯跑了。
“……”
他竟然跑了。
楼下的五六个丧尸也已经快要追上来了，手里这个还张着嘴不住地想往他身上拱，看起来像是很想用他的脖子来磨牙。一瞬间，科尔顿只觉得悲从心中来。
他还没从救了人的自我感动中走出来，心中的小雪花就落下了，一颗心冰冰凉，用心里的积雪给那个男人画了个大大的圈圈。
然后又添了个叉号。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跑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咬牙切齿，宛如天籁。
抬头，一把大大的菜刀横空劈下，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道，一下把科尔顿手里抓着不放的女丧尸劈到一边去了。竟然是刚刚丢下他跑掉的男人！他有了武器之后竟然又回来了。
不过说话的不是他。程树脸色难看，一脚把已经追上来的一个丧尸又重重踹了回去，连带着倒下两个，还有两个不知疲惫地嘶吼着追来。
这下不用人催了，科尔顿一激灵就迈开脚：“这就跑！”
三个人一起快速到了七楼，安小桉正在等他们，见况招手：“快点进来！”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七楼走廊，然后所有人一起把楼梯和走廊之间的那扇铁门重重关上，把丧尸拦在了外面。
七楼幽静，走廊空空荡荡，连个脚印都没看见。
科尔顿和被他救又救了他的那个男人一起重重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男人道：“这也太他妈刺激了。”
安小桉走到程树身边，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你没事吧？”
程树袖子上破了一道口子，额角留了些汗，裤子上还沾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血，看上去有些狼狈，除此之外看着还好。
他摇摇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片刻道：“温华怎么样了？”
安小桉抱着小小侧开身子，她的旁边有一道嵌在墙上的钢楼梯，是连接楼顶的，温华正在上面。
“温华姐还在看，那个盖子打不开。”
就在这时，温华的声音从上面响起：“我感觉这个锁好像松动了，但是拧不开。”
程树道：“你下来，我上去看看。”
温华便下来了。她把小小接到自己怀里，女孩清澈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把头靠在了她颈窝。
“小小真的很勇敢，我们马上就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了。”温华鼻子有些酸，抱着她有些哽咽地说。
安小桉望着她们弯了弯眼睛。
现在只要把上面那个盖子打开，他们就可以到达天台，然后顺利地坐上直升机，离开这里了。
一时间被丧尸追赶的心情也隐隐放松下来。
安小桉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她刚才抱着小小跑了一路，这会儿胳膊还隐隐有些发麻。她撑着下巴看了程树一会儿，又把视线放在对面。
对面科尔顿还和新认识的朋友在胡天海地聊着什么，他中文颠三倒四还时不时夹着一个英文单词，男人竟然也和他聊的有头有尾，津津有味。
她觉得好笑地听了一会儿，目光渐渐放远了，落在对面走廊尽头的那个电梯上。
在公寓里的时候他们有讨论过要不要直接坐电梯上来，但是狭小的空间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万一在哪个楼层不小心被丧尸碰到，门停住，打开了，他们连逃都没办法逃。所以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被瞬间否决了。
安小桉撑着下巴望着电梯，脑海里乱七八糟在想着事情。
忽然，她目光一定，发现电梯原本静止不动的楼层数竟然在增加。
此刻电梯正在从三楼到四楼走，在经过五楼的时候，电梯停了。
安小桉的身体一僵。
五楼。
与此同时，程树顺着梯子下来，看着他们说：“锁开了，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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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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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温华说，“不是说三楼幸存者很多吗，怎么只有你自己？”
科尔顿身边的男人听闻叹了口气，“原本是有三个人，我家住在楼道口旁边，就趁丧尸不注意的时候偷溜出来了。他们都住在靠近电梯的地方，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刚打开门，其中一个朝我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又立马把门关上了，那些丧尸一下就发现我了，我就赶紧跑了。”
科尔顿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华抱着小小皱了皱眉：“他们不会是想坐电梯上来吧。”
她这话还没来得及有人接，一旁的安小桉突然动了，她脸色苍白，沉声道：“快……快上去。”
众人下意识朝她刚刚直勾勾盯着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原本应该是暗着的电梯显示屏此刻不光是亮着的，并且还显示在五楼。
“我操。”科尔顿和身边的男人一起蹦起来，吼道：“他们还真坐电梯上来了。”
紧接着，他们突然想到一个事实。
……五楼走廊里面全是丧尸。
那电梯停在那里，门打开以后，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安小桉立马转身：“温姐，你带着孩子先走！”
温华没推辞，抱着小小就开始往钢楼梯上爬，小小乖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安静地望着安小桉。
安小桉嘴角有些干裂，冲她弯了弯眼睛，无声道：“别怕，没事的。”
温华上去以后没有离开，在楼顶喊道：“可以了，你们快点上来！”
与此同时，电梯在五楼停顿良久，开始往六楼走。
程树突然攥住安小桉的手腕，用那双冷静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冷淡道：“你上去。”
安小桉呼吸急促，一言未发，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抓住钢楼梯开始快速往上爬。
科尔顿的冷汗滴在脚下的地毯上，“他们上来了。”
男人直勾勾盯着电梯战战兢兢道：“不，不一定会停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电梯就到了六楼，没有停顿，开始往七楼升。
安小桉已经上去了，男人一脸青白地抢在科尔顿前面忙不迭抓紧扶手，也很快就爬了上去。
科尔顿跟在后面，手心全是汗，腿也抖得厉害，爬的比其他几个人要慢的多。
与此同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七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程树转头看去，只见门打开后的狭小幽闭的空间里，塞的满满的肉 | 体互相扭曲挤靠在一起，发出腐烂腥臭的味道。所有人的眼睛都呆滞灰白，同时僵直着扭动脖子，看向走廊尽头的程树。
在第一个丧尸嘶吼着出来以后，后面的所有丧尸也紧跟着扑了出来，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明显狂躁，奔向尽头的唯一一个目标。
幽暗长长的走廊瞬间就缩短了一半，程树收回目光，面色冷淡。见科尔顿终于被人连拉带扯地弄了上去，他才顺着钢楼梯开始往上爬。
丧尸群眨眼到了跟前，还有的因为拥挤而倒下，一个叠一个地倒在同一个地方。有几个丧尸踩着他们沿着楼梯也爬上去，手臂一伸，够到了程树的裤脚。
然后被程树一脚踹了下去。
但是更多的丧尸已经开始往上爬了。程树很快到了楼顶，还有人在等他。
安小桉呼吸急促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掌冰凉。程树怔了怔，反扣住她，低声道：“走。”
他们一起往前方直升机的地方跑去。
巨大的直升机轰鸣着飞在半空，从上面吊下来了几根绳子，温华和小小已经上去了。
楼顶厚厚的积雪阻碍了奔跑的速度，寒风刺骨吹打在脸上，安小桉感觉身体已经冻僵的快没有知觉了，只剩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沉稳有力，散发着一点温热。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丧尸也爬上来了。
科尔顿腿软的眼睁睁看着远处的程树带着安小桉追上自己，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不争气，可就是跑不快。
在他前面的男人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栽倒在雪地里，在起来的时候，他脚踝一疼，扭到了。
科尔顿喘着粗气追上他，两个人竟然又凑到了一起。可身后的丧尸更快，就在丧尸即将追上他们的时候，一道枪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丧尸就倒在了地上。
科尔顿吓得几乎灵魂出窍，他看了眼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丧尸，见他整个头已经被击飞了，连忙收回了目光，跟男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朝前走。
程树把绳子给安小桉绑好，然后才捞过另一条绑在了自己身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直升机，温华这才呼出一口气，又有些担忧地望着下面两个才开始往身上绑绳子的人。
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守在直升机门两侧，手里的枪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每一个追上来的丧尸的头颅，直到科尔顿和那个男人也被拉上来，他们才收起了枪，直升机关闭，朝高处飞去。
科尔顿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活了，我活了……”
他身侧的男人也是眼眶蓦然一红，笑骂道：“你本来就没死啊！”
然后一把搂住他，两个人抱成一团呜呜地哭了起来。
温华微笑着看着他们，她怀里的小小则是安静地看着安小桉。
安小桉牵起她的手，眉眼弯弯道：“我们安全了。”
小小点点头，目光却下落。安小桉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还被程树握在手里的手。
她怔了怔，手指微微一动。程树看了她一眼，顺势放开了她。
“谢谢。”他抬头，朝那两个拿着枪的军人道了谢。
他们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样子，只冲他们一笑，然后拿了几瓶水分给他们，就各自抱枪守在门前不说话了。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直升机前面走出来，面容刚毅，是在无人机显示器里见过的。楚深。
他一眼看向程树，伸出手：“那台无人机是你操控的吧。”
程树不置可否，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辛苦了。”楚深说，“我们的部队搜查了很多地方，已经近10天没有再找到幸存者了，你们真的很了不起。”
此话一出，和科尔顿抱在一起的男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说真的，这一个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我那天正睡觉呢，突然就听到窗外和门外有人打架，朝外一看，天都变了，怎么人还开始咬人了呢，跟电影里演的那些丧尸片一样的，唉。”
“幸好我妈上次来我家的时候嫌我老是不好好吃饭，给我塞了一冰箱的东西和两大袋大米我才活下来。”男人越说眼眶越红，“我那天还嫌她啰嗦，这一个多月都没信号也没办法联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抽抽搭搭地哭，气氛沉重下来。
温华把小小更用力地抱在怀里，小小在她颈侧小声道：“爸爸会没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