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人应答。
安小桉担忧的情绪越来越重，这显然不正常。顾不了那么多，她隔着门板道：“你不说话，我就要进去了！”
说完她等了两秒，确定还是没有程树的声音传出来，便按下了门把手。门并没有锁，安小桉轻轻推开了。
窗帘拉着，卧室里有些昏暗，黑色大床上程树静静躺在那里，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安小桉走到床头，自己都没有发觉声音有些干涩，叫他：“程树？”
程树那双时常冷淡着瞧人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脸色隐隐发青，看上去很冷，但触手却一片滚烫。
安小桉连忙从药箱里找出温度计，量了一下果然是发烧了，烧的很严重。安小桉回到自己卧室把被子全部抱来盖到他身上，又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转头回医药箱里找药的时候，发现医药箱里并没有退烧药。
程树的吐息灼热，安小桉只得不停地给他更换额头上的冰毛巾，他在中间一次都没有醒来过。安小桉看着他，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安小桉睡醒了，但是程树还是没有醒来。
程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未变，安小桉拿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温度已经降下去一些，不再烧的那么厉害了。
安小桉无声吐出一口气，打算再去给他换一条毛巾。
她从程树的房间出来，无意当中朝着阳台玻璃窗边一瞥，却看到半空中又垂下来一根绳子。
安小桉一僵。
那根绳子正对窗口，过了数秒，绳子摇晃几下，从上而下出现一双腿。
男人以极快的速度从七楼爬下来，双手撑住阳台边缘的凸起停在了四楼。
他要进来。安小桉心想。
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程树的房门，昏暗的室内，他依然还在沉睡。
安小桉手脚冰凉，她抿了抿唇，伸手关上了他的房门。
男人解开绑在腰上的绳子，冲楼上正垂头盯着他的同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手摸到腰间。
那里有一把小型的工具锤，他盯着面前这个看不到室内体情况的单向玻璃，毫不犹豫地挥下手，想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把玻璃砸碎，然后翻到房子里尽情寻找物资。
也曾遭遇过抵抗，比如六楼那对小情侣。男人护着女人，不知死活地要冲上来拿刀砍他，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喂了丧尸。
他看向楼下，在一群无脑游走的丧尸群当中看到了那个被男人护住的女人。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的羽绒服，下摆处已被撕烂，空荡荡挂在身上，只不过头上多了个破开的口子。此刻那张当时拼死抵抗的脸也同周围的所有丧尸无异，游走在其间，目光呆滞。
男人不以为意地嗤笑了声，心想要不是她抵抗的太过厉害，也不至于在挣扎中不小心被他推到了楼下。本来还想留着她的，可惜了。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女人腰肢的柔软触感，没发觉面前的玻璃窗动了一下。
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窗户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张清丽的小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男人愣了一下，锤子还握在手里，没来得及挥下，一根木棍直直捣中他的腹部，一阵剧痛，让他差点从阳台上栽下去。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头顶那根还没有收回去的绳子，但是手心里的工具锤因此掉了下去，直直坠落到地上，在雪地里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操！”
男人骂了一声，脸色难看阴沉下来。
安小桉用力握着木棍朝男人身上挥下第二棍，如果不趁现在制住他，让他进到屋里，就完了。
这一棍是直直冲他头上去的，男人躲无可躲，硬生生抗下这一棍，忍住头冒金星的剧痛抓住了少女的胳膊。
男人的力气比她大太多。
安小桉被他扯得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只差一点就要从四楼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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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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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顺着领口吹到深处，安小桉打了个寒噤。
她面朝下，被迫看清了楼下成群的丧尸。他们有的待在原地不动，有的被某些细微的声音吸引着四处行走。他们身上到处都是青斑，有的甚至已经缺少了一部分的身体零件，早已不具备活人的特征。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安小桉抓住窗户边缘直起身。男人头部遭受重创，眼前有些重影，力气也丧失了一大半，真的就被安小桉从手下挣脱了。
那根木棍在刚才的缠斗中掉在了安小桉脚边，她根本来不及去够，而男人的手紧紧拽住那根绳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咬牙抓住窗户边缘，脚踩着墙面上凸起的边缘就要翻进去。
安小桉察觉他的意图，先一步把窗户关上，男人的半边身体死死卡进来，窗户关不上，男人也进不来。
僵持数秒，隔壁的窗户突然开了，小小的缝隙里，一颗黄澄澄的头颤巍巍探了出来。
“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一道带着浓浓外国口音的蹩脚中文在此刻响了起来。
安小桉和那个男人同时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外国人瑟缩了下，像是有些社恐地把那双碧色的眼睛收了一只，只露出一只看向他们，再次问道：“请问，需要帮助吗？”
男人再傻也能听出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他阴沉道：“不要多管闲事。”
外国人抖了一下，把最后一只眼睛也收回去了，只露出一个额头，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没再说话了。
男人扒在窗户上，骤然一发力，终于把窗户拉开，安小桉力气抵挡不过，两人一起跌落到阳台内的地板上。
安小桉痛的身体都在打颤，但是她咬牙撑起，手摸索两下摸到那根木棍，然后先发制人地朝入侵者头上再次重重打去！
男人头一偏，这一下没能打到他的头上，而是打到了脖颈处，他的动作停滞了两秒，在木棍再一次重重落下的时候，他抬手抓住了。
不知是哪里流出的血沾到脸上，被男人随手抹掉。
他个子近一米九，站起来眯起眼睛，狠戾毒辣的视线像一条毒蛇一样在安小桉身上来回游移，最后落在她白皙清丽的脸上。
“等会就操.死你。”他用口型无声地说。
说完他便四处打量起公寓里来。他有些警惕，不过在看到室内确实除了安小桉之外没有别人的时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第一次绑着绳子下来的时候就是停在这套公寓前，只不过当时他要找的是那个说要举报他的男人，没想到原来这套房子里还藏了个漂亮的女孩儿。
入侵者开始用黏腻潮湿的视线放肆打量着安小桉，刚才那点怒火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并不把安小桉放在眼里，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孩儿，一会儿的结局就是只能任他□□。
这么想着，男人的心情竟然好转起来，他眯起眼睛望向阳台的那几盆土，还有餐桌上摆放的水果，眼睛一亮。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他视线一转，望向公寓内一间微微敞着门的房间。
储藏室。
入侵者直直朝着储藏室走去，在推开门看到那一层层摞起来的物资的时候，他睁大眼睛，目光里尽是震惊与贪婪。
就在这时，突然从窗外飞过一只无人机，盘旋在半空，上面有一只摄像头，无声观察着公寓里发生的一切。
男人注意到，走到窗边对着隔壁那个站在阳台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吹了声口哨，心情愉快地道：“别着急伙计，下一个就去找你。”
外国人敦一下就把头收回去了，无人机还在上空盘旋。
入侵者把窗户关上了。
刚刚头上挨的那一下有点厉害，他转身下流地笑道：“小美女，好好伺候我，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行为。”
安小桉厌恶地看着他，身体不住发着抖。
她看着男人把木棍随手扔在地上，抬脚就要往自己这边走，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黑色大床上的人吐息浑浊，像是陷在了什么噩梦里无法自拔。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额角全是汗。
“等试验成功，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可我，我会名垂千史的！”
黑暗中，一个熟悉嗓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狂热。
“你要帮我，程树，你一定要帮我，这个试验一定会成功的。我能找出让人类进化的关键，到时候国际奖上攀登的将会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我不会帮你。我已经辞职了。”程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个试验永远不会成功。反人类的基因试验只会带来无可估计的后果，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周围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各种试验道具互相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那道无数次出入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没有人在意他的话。
“试验出现了一些问题，你来帮帮我，程树。”那道熟悉的嗓音隔着电话听起来过于慌乱，“为什么会引发突变？这和开始设想的不符。”
“基因突变可能只是个开始。放弃吧，我帮不了你，现在把这个试验毁掉还来得及。”
“不，不，这只是一个意外，我怎么可能停掉？这是我的心血！”说话的人声音逐渐癫狂起来，“你不帮我我也会找出解决办法的。我会做出成果来给你们每个人看！”
......
“乱套了！程博士，全都乱套了！实验室发生了爆炸，试验对象现在不知所踪，杨博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嘟嘟嘟......
电话不停响起又挂断，又再次响起。
“程树，我给你寄了一些东西到小区里，你现在回家取一下，可能有点多，你最好找个人帮你搬一下，然后最近就不要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程树冷声问，“你现在在哪里？”
“不要再找我了。”杨博士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我是个罪人，我控制不了一切。试验产生了一系列与原来设想严重不符的反应，现在已经晚了。”
“我去找你，你现在......”
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无信号。
无信号。
无信号。
丧尸！是丧尸！
门板发出砰地一声，安小桉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入侵者手心灼热的温度一寸一寸收紧，另一只手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衣摆边缘。
程树......程树......
安小桉嘴唇张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她无力地掐着入侵者的手，却没能把脖颈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另一只手无意间，触碰到了门把手。
刹那间安小桉想到了什么，她看着面前男人丑恶的嘴脸，咬着牙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把手，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走廊一片狼藉的血腥味浓重，男人愣了一下，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一瞬。
就是这个时刻，安小桉用尽全身力气，抓着他将他狠狠一推，两个人一起倒在房间门外的走廊上。
沉重的倒地声吸引了两个在走廊里徘徊的丧尸。还有那个隔壁被绑起来的人，他也变成了丧尸，但是因为被绑起来的缘故只能待在原地目眦欲裂地张着嘴作势想咬他们。
男人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低低咒骂了一声。两个丧尸转眼间就到了眼前，眼看就要扑上来，他顾不得旁的，转身就想回公寓关上门，没想到却突然被凭空横出来的脚绊了一下，重新重重摔了回去，裸露的脚踝正落在被绑起来的丧尸面前。
“啊！”
被绑起来的丧尸一口咬在男人腿上，狠狠撕下一大块皮肉，惨叫声在走廊响起。安小桉连忙站起来想转身回公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丧尸已经到了眼前，她只能选择朝前跑。就在这时候，那个外国人的房间门口悄悄开了条缝。
“请问，需要帮助吗？”他小声问。
安小桉绝处逢生，忙道：“需要！”
“Come on！”外国人招招手。
于是安小桉快速朝他家门口跑去。
外国人碧色的眼睛紧贴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形，在看到安小桉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把门缝稍稍开大了那么一点，但是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她身后只差几步就要追上来的丧尸。
狰狞，丑陋，丧失理智。
砰。
门板突然又被重重阖上了，在安小桉还有两步就要跑过去的时候。
“......”
安小桉愣了一下，她已经来不及往前跑了，身后的一个丧尸已经追上来，安小桉瞳孔放大，在丧尸就要扑到她身上的时候，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把安小桉拉了过去，然后把那已经追上来的丧尸一脚给踹出去老远。
安小桉转头：“程......”
她还没来得及把名字说完，另一个丧尸也已经要扑过来了，他嘴上还带着被咬到的入侵者的血液和碎肉。安小桉看过去，发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满是粘稠的血迹，被绑起来的丧尸还在他肚子上大快朵颐，露出一小节没有吃完的肠子……
安小桉脸一白，差点当场吐出来。
程树的脸色还要苍白，但安小桉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他拉着她的手把另一个丧尸也踹出了几米远。但是刚刚被咬的入侵者已经变异了。
他抽搐着仰面朝上，骨骼扭曲着以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米九的身高挡在了公寓门口，灰白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们。
与此同时，那两个被程树踹出去的丧尸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着两人直直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隔壁一道房门突兀地被打开，一个女人冲他们招手，焦急地说：“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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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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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接连扑在门板上，指甲抓挠的声音过了好久才停下。
客厅内，安小桉望着突然出现的程树，小声道：“你怎么会……”
程树冷冷道：“你尖叫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
“……”
安小桉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冒着危险跑到走廊里去救她，明明那么怕麻烦，丧尸爆发那一天他甚至都不打算留她的。
但是见他表情严肃，安小桉不再说话了，只偷偷在心里嘀咕：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女人捂住孩子的耳朵，身体不住地发抖。
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程树才轻声道：“刚才，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