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出击到赵恒的逆鳞:“母亲这是什么话?我既心悦于她,又怎会让她屈居妾室,受世人冷眼?”
李贵妃摇了摇头:“人家顾家,知道你不学无术,我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这事弄得稍稍有些眉头。我请顾夫人进宫品茶,人家为了躲我,带着女儿儿子进山了,你说妾室受人冷眼,你母亲我不就是妾室?”
李贵妃说道动情处,眼中已有热泪:“我是妾室,你是庶子,若不是生在皇家,哪家的庶子能好过?我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想你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母亲的苦衷?”
赵恒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母亲难过,他也十分内疚。
他上前两步低声道:“儿子知错了,不该说这些混账话让母亲难过,儿子以后定会听母亲的话,让母亲放心。”
李贵妃擦擦眼泪:“你若真想让我放心,就娶了那顾静珊,如何?”
赵恒咬了咬唇,皱眉道:“任何条件儿子都能答应,唯有这件事,儿子真的做不到。”
李贵妃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也不和他多费唇舌,摆摆手对着内侍说道:“把二大王带下去,去给宗学告假。”
赵恒知道自己被禁足了,也不慌张,一拱手,泰然自若的走了。
李贵妃在他身后说道:“什么时候你答应娶亲了,我就放你出来。”
赵恒纨绔一笑:“那母亲可要照顾我许多年了。”
说完就坦荡的出了正殿。
李贵妃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孩子我拿他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绑着他去娶亲吧。”
身后的长脸内饰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聪慧,哪能想不到办法,若是裴幼宜的婚事定下来,二大王就算想娶她,也没有办法了。”
李贵妃闻言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啊宝宝们,今天迟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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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双章一合◎
李贵妃这边动作到是快, 当天晚上就找了皇后商议此事。
皇后还能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心思?
之前赵恒来找她,想让裴幼宜进宗学,皇后就已经看出来赵恒对裴幼宜有意,眼下李贵妃来给裴幼宜请婚, 加上赵恒那边死活不松口娶亲的事情。
事态就已经很清晰了。
看着赵恒一意孤行, 皇后愿意帮他一把, 但是想起李贵妃多年霸占盛宠, 难得有事求自己, 皇后又不想让她那么轻松就达到目的。
但李贵妃既然过来了, 那必是准备充分,说出话来也是有理有据, 皇后一时间也没法辩驳。
于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太子在官家处听政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太子闲暇时时常会被官家叫来看自己处理政务, 有些时候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太子思虑周全,很少有说得不对的时候,这点很得官家欢心。
此刻官家指着一份劄子无奈道:“这个定远将军三番五次的给自己儿子请官,朕看的都烦了。”
官家不耐烦的把劄子扔到一遍,太子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就低下头去继续写字了。
定远将军是个有名无实的正五品武散官,在朝堂上挂个名,不用上朝,没有工作,只是按月领着银子。
眼下在这个职位上的,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自己的舅舅刘绪。
皇亲国戚受封这种散官的不少, 但是大多都有自知之明, 让家中孩子努力读书,等考取的功名之后,家中也就兴旺了。
但刘绪以为自己国舅爷的身份能让自己一劳永逸,经常给自己上书要求晋封不说,现在都开始给他儿子请官了。
官家又拿起劄子看了一眼,表情厌恶道:“他那个儿子刘悭,身形臃肿,看着呆头呆脑的,一看就不是个可用之材,昨天晚上你母亲和李贵妃一起找我,说要给齐国公独女议婚,当时到是提起了刘悭。”
想到这官家自顾自道:“说来也巧了,皇后和李贵妃向来是水火不相容,昨日到是难得同求一件事。”
太子闻言有些错愕,他开口道:“裴幼宜……还要三年才能出东宫,怎可如此仓皇的就定下亲事。”
官家:“你母亲说,若真等她三年后再议亲,年纪未免大了些,加上她住在东宫,若日后真论起来也不太好听,不如现在就定下亲事,只等三年一到,就直接成婚。”
这话说得在理,赵恂一时间也找不到角度辩驳。
赵恂转念又说道:“但刘悭实在不是个可靠之人,齐国公怎会同意?”
官家看着太子,略略皱眉,不懂他为何要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
“你母亲的意思是先找机会,让这两个孩子接触接触,若是裴氏愿意,齐国公夫妇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母亲就能将婚事定下来。所以今天下午就召了刘悭入宫。”
官家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你母亲态度很是坚决,怕不是刘悭,也会找上旁人。”
赵恂一时间觉得有些口干,他低下头去,盯着桌上的劄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上午他过的都有些浑浑噩噩,以至于官家还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适,让他下午就不要来了。
赵恂点点头,顺势应下了。
午后休息的时候,他躺在床辗转反侧。
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对裴幼宜无疑是喜欢的,但于情于理,他该娶的太子妃,应该是姚云英。
即便如此,一想到裴幼宜将嫁做他人妇,他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愤怒。
想着她对着别人笑,会拉着别人的手,甚至大婚当夜她那样清澈的眼神,也会被情./欲蒙蔽。
她像一朵丰盈而又娇嫩的花朵,却要盛开在别人的怀里……
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冲动感,让赵恂更加难以入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作为太子,他不该去管裴幼宜婚嫁之事。
但作为男人,他实在难以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他人。
这两个身份中,终究还是‘太子’占了上风。
自己不能娶她,她早晚会嫁给他人,赵恂即便贵为太子,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赵恂觉得自己已经将自己说服了。
但听到屋外传来内侍召裴幼宜去坤宁殿的声音时,他还是心里一阵酸涩。
裴幼宜这边确实一头雾水,她进宫数月,皇后从不曾召见她,今日忽然召见,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会是什么事。
难不成自己和赵宝珠吵架的事情都闹到皇后这边去了?
那若是为着这事,皇后定是会偏袒赵宝珠而责骂自己。
想到这裴幼宜脚下的步伐就显得不那么轻快了,粉嫩的小脸皱的像个小苦瓜,恨不得走一步退两步的朝坤宁殿去。
到了坤宁殿,她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番愁云密布的批评,结果刚一踏进去,就听见皇后热络的呼唤道:“幼宜来了,快,快坐下。”
看着皇后的笑脸,她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有些发蒙的坐下后,就看见对面坐了个人。
是个圆脸男孩,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
这男孩长得真是白白胖胖,两侧的脸颊像是两个白面满头,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身上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衫,腰间系着同色腰带。
但这腰带看上去岌岌可危,像是下一秒就会爆掉,衣服布料上的暗纹看着都像是被撑开了一般。
虽是早春二月的天气,并没有多热,但是他坐在屋内也是不住的用手绢擦着汗,看起来有点滑稽。
裴幼宜入座后,皇后介绍道:“悭儿,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幼宜姑娘。”
刘悭擦了擦汗,腼腆道:“幼宜姑娘明眸皓齿,当真是天生丽质。”
见他这样,皇后笑了笑,扭头向裴幼宜介绍道:“这是我娘家弟弟的孩子,很少入宫,今日介绍你们认识,看看你们也做一对小朋友,以后宫里宫外也都有个照应。”
若换了以前,裴幼宜可能听不出皇后话里的意思,但自从她被沈瑛说的开了窍,很多事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皇后娘娘不会是再给自己牵线吧?
她看了看对面汗津津的刘悭,一下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皇后似是看出裴幼宜有些不悦,但她还是不管不顾道:“悭儿入宫不多,今日就让刘嬷嬷带着你去四处逛逛,幼宜也同去吧。”
裴幼宜脑袋转的飞快,起身说道:“娘娘邀请,按例说臣女不该拒绝,只是臣女尚在宗学就读,今日虽然放假,但学业不能落下,还请娘娘准许臣女回去读书。”
皇后脸上不悦的神情一闪而过,耐心道:“读书又不差这一下午,你陪悭儿也不过一两个时辰,随后再回去读书也不迟。”
说完就扭头嘱咐刘嬷嬷道:“带上幼宜姑娘,等悭儿出宫了,再送她回去。”
裴幼宜心里纵使有千万般的不愿,此刻也拒绝不了,只能跟着刘嬷嬷和刘悭走了。
刘悭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像样,但他倒也不是那种纨绔子弟,走了这一路,他也不怎么说话。
刘嬷嬷一路介绍宫中各地,刘悭只跟着点头,时不时地还会问裴幼宜走得累不累。
看的出来,他是很喜欢裴幼宜的,两人虽是并排走着,但他的眼神却止不住的往裴幼宜身上飘,对她注意的很。
等一路走到花园的时候,裴幼宜真是有些累了,找了个亭子便准备休息一下。
亭内石桌石凳难免有灰尘,裴幼宜嫌脏,徐嬷嬷又没带着垫子,一时间还不好坐下去。
刘悭到是还有些眼力见,掏出那条自己擦汗的手绢,就给裴幼宜铺上了。
他动作太快,都没给裴幼宜拒绝的机会,那条手绢上还有点点汗渍,但刘悭实在过分热情,裴幼宜只得犹豫的坐了一个角。
刘悭在裴幼宜对面,只低头吹了吹凳子上的灰就坐下了。
徐嬷嬷到是聪明,找了个由头,把金儿也叫走去亭外站着去了,只留二人在亭内说话。
二月份天气渐渐变暖,花园中的湖水也解了冻。
春风吹得有些厉害,裴幼宜便一直用手绢挡着脸看着风景,并没有要和刘悭说话的意思。
刘悭心思到还算单纯,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呆傻。
裴幼宜实在是生的可爱,饶是她这样不想理自己,刘悭还是忍不住想和她说话。
于是他憨厚的开口道:“幼宜姑娘在宫中住着可还习惯吗?”
他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只能这么发问了。
裴幼宜放下手绢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还好。”
春风吹得狠,刘悭的汗都已经消了,但是看见裴幼宜看过来,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了擦汗的手势,手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的手绢还在裴幼宜屁股底下坐着。
“我这一进宫,只觉得宫里处处都是好看的,就连地上铺的青石,好像也比宫外规整不少,哈哈。”
刘悭自顾自的笑着。
裴幼宜看了看他,也礼貌性的笑了一下。
亭内归于安静,又过了有一会,刘悭才低头开口道:“幼宜姑娘似乎不太喜欢我。”
裴幼宜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但若是这么直接说话,也确实是省了很多功夫。
她开口道:“若是交朋友,刘公子没什么我不喜欢的地方。”
刘悭低头道:“今天早上母亲说姑母叫我进宫,要给介绍女子给我认识,乍一见到幼宜姑娘,我是很高兴的。但是我又觉得,幼宜姑娘如此美貌,家世这么高,我是高攀不起的。”
见他小包子的脸耷拉着,裴幼宜还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说道:“也别这么说,你也是很好的,只是论起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强求不来。”
刘悭见她真心安慰自己,便也就放下防备,与她说起话来:“姑娘放心,等回家我就说咱俩互相都看不上眼,定不让我母亲和姑母再去为难你。”
裴幼宜苦涩一笑:“皇后盛情,岂是你我一两句话能打消的。”
刘悭还是继续坚定道:“我就说死了不娶,我母亲宠我,定能尊重我的意思。”
裴幼宜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捂着嘴笑道:“你若是这么说,外人听了定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好,让你这么看不上我。”
刘悭急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是我配不上姑娘……”
他说的认真又急切,包子脸涨的通红,裴幼宜见状开心的笑了起来。
远处,假山后。
赵恂见这二人独处本就有些不快的阴沉着脸,此刻听见她的笑声,眼神更是冷若冰霜。
她从未对着自己笑的这般开心过。
她或许对着沈瑛笑过,对着赵恒笑过,这些人与她交好,赵恂都可以不在意。
但她面前的刘悭到底哪里比他好,却能让她如此笑的如此开心!
赵恂原本在书房看书,但一想到裴幼宜在与刘悭相处,他就根本看不进去。
赵恂在心里想着,她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定是不会看上刘悭,但是刚一来到花园,他就听到裴幼宜的笑声。
这简直让赵恂怒火中烧,顾不得姜都知的阻拦,他大步就朝着裴幼宜所在的地方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要说什么,但他就是要站在刘悭身边,让裴幼宜好好看看,自己比那刘悭,好上多少!
赵恂霎时间出现在亭中。
刘悭是认得他的,赶紧起身行礼:“太子表哥。”
裴幼宜虽不知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也跟着起了身。
岂料她一起身,她身下垫着的手巾就被风吹起,落到湖中去了。
刘悭看着湖中飘着的手巾幽幽的说了句:“我娘绣的……”
裴幼宜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才让刘悭的手巾飞走了,于是赶紧说道:“手绢我那多的是,回头我让宫女给你拿一个过来。”
说着就招呼道:“金儿,去东宫……”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道:“不成样子!手绢这类贴身的东西怎么随便送人! ”
被太子这么一说,裴幼宜才反应过来,也觉得不太好。
太子扭头吩咐金儿道:“回东宫,去我那拿一条手巾给他。”
能得太子贴身之物,刘悭面露喜色,连胜道谢。
太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问向裴幼宜:“宗学课业你做完了吗?”
裴幼宜自然是摇摇头,她还等着下午去书房的时候做呢。
太子见她摇头,冷声说道:“随我回宫写作业。”
裴幼宜哦了一声,扭头冲着刘悭歉意一笑。
见裴幼宜要走,徐嬷嬷赶紧上前说道:“殿下,让幼宜姑娘和表少爷接触,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太子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徐嬷嬷也不敢再阻拦了,向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