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地点头,得到认同的神笑容极致纯粹,他全身心地为此感到喜悦。
真耀眼。
她也是真的搞不懂。
“我更好……”神柔顺地弯下脖颈,看他的架势,准备将每个手指都耐心地照顾了一遍,只为了更进一步证明他更好。
吞咽声不时响起,咕噜咕噜,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
“宁安小姐,关于你的身体,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清朗的少年声音打破了透着迷离光影的气氛,宁安下意识要抽出手,被神拦住。
他还没有做完。
“下次再说吧。”虽然知道塔兰是神的一部分,宁安也不想他撞见堪称隐秘的场景。
屋外沉默。
没有脚步声,他没有走,就站在外面。
塔兰也有很神一样的感知能力吗?
如果有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能看到神和她正在做什么?
在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宁安的羞耻心像是死灰复燃,急忙后撤,神抓得更紧,含糊不清地说:“还有……等一会。”
门被打开,一身劲装的塔兰走进来,不经意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匣子里。
这就是七级冒险者,什么奇怪技能都会。
咦,她又能看到人了?宁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好消息。
“宁安小姐,你和拉萨尔大人在干嘛呀?”塔兰的语气天真无邪,步伐雀跃,在她旁边半蹲着,又形成了她被夹在中间的窘迫情况。
“你出去。”右边的吞咽声响起,宁安抿紧嘴唇,有些恼火和不耐烦。
塔兰一怔,碧绿的眼眸像是雨后水位上升的湖泊,没一会湖水就溢上了岸。
不像神的眼泪是黑色的,塔兰的是货真价实的透明眼泪。
“我也想和你更亲密,可是你更喜欢弥亚,你看他的时候比看我的时候多得多,宁安小姐,为什么不喜欢我?”塔兰将脸凑到她的左手边,滚滚而下的泪珠落到她的手心,感觉一时半会是停不下了。
“我没有……”宁安的话还没说完,塔兰赌气般地张口,做了和神一样的事情。
她的脑子里像是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爆炸,他们在搞什么?
不是,神在搞什么?
“神,快放开,我们,我们亲一下就睡吧,我累了。”宁安差点也急得掉眼泪,幸好神过了几秒就将她的小拇指吐出来,在神的逼视下,塔兰也没有再继续,最后用舌狠狠地勾住,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微弱的光线照射,两只手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是她明白它们经历了什么,她把神当作小黑“研究”了一回。
还有脸颊一会鼓一会瘪的塔兰,他又在干什么,她已经把手抽出来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想要逃离的心情主导一切,宁安站起来,弯腰,快速在神的脸上亲了一下,声音响亮,没有缠绵暧昧的气息,完成任务一般。
“我先去洗漱。”
神没有追究神侍的敷衍,抬起手,他想要碰那一块皮肤,停在半路,舍不得覆盖。
宁安第一次主动亲他。
之前,她说,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这种事。
那么,他们现在就是夫妻了。
神自然地得出了结论,他甚至没有和宁安讨论,无比笃定。
塔兰没有再流泪,阳光可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直地盯着神,尤其是某一块。
半晌,神和他对视:“祂是谁?”他想起来要问什么了。
迟疑了一瞬,塔兰颤抖着跪下,身体正面几乎和地面紧贴,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混乱、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我知道一点,拉萨尔大人,我也想要,想要,宁安小姐……”
他没有说完,神望着自己的一部分,眼神起了波澜:“你在,提出条件?”
塔兰没有说话,如同默认。
等到宁安磨蹭够了,拖着疲惫的心回来,塔兰已经不见了,只有神面向她,静静站立。
“他终于走了?太好了。”宁安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把他吃了。我正在从他那寻找关于祂的消息……”神说到一半停下,她的追问没有得到回应。
都是些什么事。宁安眉头紧皱,随便吧,她不管了,反正是神自己的事。
“它想将你锁在黑屋子里,不给你吃东西,不穿衣服,一直和你融为一体,叫你安安,肚子大了,孩子,没有停……”神突然开口,跟背书似的说了一串,眼神逐渐迷茫,声音渐低,可她还是听到了。
“它、我也想……”
作者有话说:
◉ 第47章
宁安在神的面前鼓掌, 啪啪啪的声响持续了好久才引来他的注视,不念叨“我也想”了。
塔兰那家伙, 天天笑呵呵的, 谁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这种气人的事情。
不愧是神的一部分,在做梦这方面,他们俩都挺厉害了。
秉承着有问题要及时解决不能拖延以免惹出大麻烦的理念, 宁安决定把神的观念扳回来,不能跟塔兰学坏了。
虽说本来也没多好就是了。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说,神先毫无预兆地抛出一个让她怀疑人生的要求。
“宁安,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要找一个房间,永远住在那里。”
不是, “我们”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有其他含义吗?不会是指她和神吧。
是的。
向神确认后,宁安顿时觉得自己心脏难受,呼吸不畅, 头晕眼花, 哪哪都不舒服, 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还得坚强地继续友好、亲切、和平地沟通。
当听到神用“你主动看了我的身体还亲了我”的理由作为支撑,宁安立刻就要反驳, 可是神的记忆力在这种时候好得惊人, 甚至将她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只有夫妻才能主动看和触碰对方的身体,亲吻也一样。”
“神,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 不能打破规则。”
……
发育期间, 为了将神打发到帐篷外面, 她不知道说了多少类似的话,现在都报应回来了。
宁安这边绞尽脑汁地想新借口,神已经将关于她的记忆片段吸收完毕,开始解析。
神在思考。
对于宁安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不能按照一般的思维方式去猜测神的想法,她到现在都记得神为了让她不在心里哭而去找太阳这件事。
太离谱了,能记一辈子的程度。
“其实,除了夫妻之外,还有一种关系,可以看看和亲亲。”宁安直觉不能让神按照他自己的意志走下去,她要换一条思路。
“是恋人吗?”神牵住她的手,站在她面前,眉眼舒展,无害地像一只家养的宠物。
就是体型大了些。
“对。”本来宁安在朋友和恋人之间纠结,被抢答后,她庆幸自己没有再想着忽悠神,他对于人类知识的学习在逐步增长,冷不丁地就能给她一个惊喜。
更重要的是,他还召回了“塔兰”,那可是继承了一个人记忆的触手,等他完全消化了也许会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
神知道恋人的意思,夫妻就是由恋人组成的,之前在梦里,他和宁安就是一对恋人。
现在,他们是一对真正的男女朋友了。
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上是肤色都掩盖不了的潮红,自从她回答“对”之后,他就一直是这种焦虑又兴奋的状态,口中说着她听不清的话,一个劲地嗡嗡,好像有成百上千个人在这里。
“宁安,我做错了,没有告白。”神恍然大悟,双手握拳,随即气恼地一挥手,石桌子化成齑粉,可怜地落了一地。
神一天天念着喜欢她,她之前也说过喜欢神的身体,但是好像都称不上和告白有关的“喜欢”。
“宁安,你等我一下。”没等她问清楚,神就和龙卷风一样冲出去,门也化成了粉,和石桌子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两相望。
要是再多待几天城主府会被神拆了吧。
这间屋子也住不了了,宁安索性就坐在门外的阶梯上,看星星,看月亮。
不知道这里的月球是不是和她那的一样,不过从它晚上能根据月转不同从大圆变成小圆来看,可能性不大。
“极北之地难得有这么好看的夜晚。”温和沉稳的声调,自带让人信服的力量。
老管家走路很轻,她又想着神跑哪去了,等他开口才发现。
宁安:“是啊,之前一到晚上就乌漆嘛黑的,不点火根本看不清。”失去黑雾的遮蔽,一切都变得明朗。
寒暄两句后,两人一时沉默。
还能说什么呢?
“那位大人,好相处吗?”
宁安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之前从没有人问过她。
她在这个世界度过了接近三年,其他的人和事都像蜻蜓点水般轻飘,一带而过,只有神在她的记忆中留下浓墨晕染的一大片,里面充斥着各种绮丽的色彩,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还好。”大多数时候,神都是好相处的,沉默,顺从,这一点她并不否认。
老管家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脸颊上略有些松弛的皮肉抖动,过了一会才郑重说道:“大小姐,谢谢您。”
宁安的手指擦过阶梯,望向指肚,没有灰,打扫得很干净,礼貌地回:“没关系,毕竟你们救了我。”
“如果您和那位大人愿意留在这……”
摇头,宁安直接拒绝了老管家的提议,让神留下一部分吞噬黑雾已经够了,虽然她还没想好之后该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愿意留在这。
如果没有得知真相,如果神不是邪神,她应该会在极北之地建起神宫,寻找合适的信徒,等到她去世以后,神也不会因为被遗忘而成为无名之神,消散在波涛汹涌的时光长河里。
“愿您事事顺利。”老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挽留不住。
会顺利的。
宁安朝他笑笑,站起来,拍拍裙子。
月亮又变小了一点,从一个鸡蛋变成了乒乓球,大概再有两个月转天就亮了。
新的一天就要到了。
咻地一声,漂亮的烟花绽放在宁安的眼底,接连不断,好像有人很有毅力地在往水里扔石子,激起阵阵涟漪,一个挨着一个,往外面扩散,侵染平静的湖面。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她望向沉默坐在另一边的老管家,对方也很惊讶,眉头蹙起。
过了一会,烟花平息,模糊了遥远和靠近界限的天边,超大的花球慢吞吞地移动,生怕自己少了一片叶子,一片花瓣。
这么奇怪的事情,宁安的第一反应就是神干的。
等到堪比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花球落到城主府门口,围观的民众已经一个一个被卫兵以不安全的理由驱散。
花球后面走出了一个穿着红色袍子、抱着花束的神。
袍子依旧是原来的简单样式,腰部一条不到一指宽的带子系着,显出匀称、肌肉分明的身材。
不过这不是最让她震惊的,因为神他穿上鞋子了,虽然是那种几条红丝带随意绑成的样子,但能让人一眼认出来这个简朴东西到底是什么。
红与黑交相辉映,宁安的手拂过自己的眼睛。
“宁安,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尽量不让你生气,消灭一切让你不开心的东西,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站在她面前,这回花枝没有挡住她的视线,她能够清楚地看到神无比郑重的表情,压成一条直线的唇,扑闪不停的睫羽,无风自动的袍脚,青筋凸起的手背,摇摇欲坠的花枝。
他在紧张吗?
旁边的老管家压下心惊肉跳的感觉,默默退到门内,这景象实在是太骇人了。
神,就算是邪神,怎么会对人类产生接近于爱的情感……
宁安没有注意到管家离开,她意识到这次不是像之前那样的玩笑、随意和糊弄。
神在认真地向她告白。
“我……”
上次类似的场景是在绿城,他说想和她共度一生,被她拖过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回答的时候了吗?
宁安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外在的力量卡住了喉咙。
如果她答应下来,他们就不再是神和神侍,而是恋人。
要和散发着邪诡气息、下半身会变触手的他谈恋爱吗,还是初恋……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久到花枝被神折断,他赶紧从后面的花球抽出来好多根,急匆匆摆弄好,继续抱着,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之前的残枝化成黑烟,仿佛无事发生。
他在做什么啊……
没忍住笑出声,宁安偏过头,捂住嘴,微卷的发摇晃,神的视线也跟着动。
“烟花是你放的吗?”
神点头,声音像是伴着愉快的音符:“好看吗?”
“好看。”
“有好事发生要放烟花,梦里是这样的。”
宁安想着他应该是说关于她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的梦。
没有问烟花从哪里来的,在神第三次补充花枝时,她叫住他:“是谁喜欢我啊?”
“是我。”
“你是谁啊?”
“我是宁安的神。”
不是邪神,不是拉萨尔,不是祂,排除一切可能的选项,他说他是只属于她、只眷顾她的神。
宁安抽出一朵艳丽的日盏花,递到神手里:“为什么穿红色?”
“喜欢。”
“为什么喜欢红色呀?”
“你是红色的。”
“我只有眼睛是红色的。”
“不只是眼睛,宁安,你是让我想要吃下、捧起、缠住的红色……”神说不好,用手比划着,在他眼里,她是美丽的红色。
“这样啊……”宁安拖长了调子,神有些懊恼地低头,手里的花束化为烟气,除了她递过去的那一枝,完好无损。
“神,你也是我想要触摸、探索的颜色。”宁安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埋在心底的滚烫话语,“我,喜欢你。”
神抬起头,愣愣地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宁安深做了一个深呼吸,踮起脚,压下神的颈子,亲在他的唇上,一触即离:“对,喜欢你。”
用手指摩擦着唇,神的眼里泛起潮浪狂涌般的可怕情感,直直地朝她袭来,宁安的直觉将警报拉响到极致,她硬是撑着没有倒下。
“宁安,安安,宁安小姐……我好开心啊,我带你去属于我们的房间,我们要有一个房间。”
什么房间?
五彩斑斓的扭曲黑色覆盖了一切,宁安无力地闭上眼,瞬间失去意识。
神历6238年春,极北之地被黑雾覆盖,与外界联系中断。夏,五大灾祸暴动,数位神明陨落。
神历6240年,众神下达神谕,邪神在黑石城复苏,需集众人之力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