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被狗系统束缚住手脚，她斟酌语句时变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被迫骂别人两句：
“刚才直接问你的私人信息，我太冒昧了，对不起！”
“没事。”
顾容的声音比刚才冷下几度，又一声吐气声过后，他抛来一个奇怪的问题：“知道我本名是容故之后，有什么感想？”
炎炎很认真地想了想：“感觉我更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后可以直接叫你容故吗？当然是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
饱含无奈的叹气声悠扬又飘渺，顾容没有维持冰冷的声线，重新变回宠溺的语气：
“好。”
“那容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嗯？该叫我什么？”
炎炎顿了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容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对方笑了笑，脚步声响起，接着又传来一声开窗户的声响。
“老师现在就有时间，等十分钟后来隔壁。”
“隔壁”两个字让炎炎本能地想起沈岚宇，她摸了摸头发，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剧痛：“我隔壁是沈老板啊，你俩住一个屋？”
“笨炎炎，你是老师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他的语气充满笑意，带着炎炎低落的心情明媚了不少：“你的房间有两个隔壁，另一边是我。”
“！”
炎炎没想到对方现在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像是能直接被他看到一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那……我马上就去。”
“嗯。记得不能带狗。”
“……”
“汪汪汪！”
一直关注着手机中聊天情况的暴雨冲着话筒一顿嚎，顾容早有准备地挂断电话，留下捂着耳朵的炎炎无奈叹气。
新一轮的劝说再次展开：
“暴雨，就在隔壁，我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喊你，行吧？”
“汪！”
当事狗情绪相当激动，一意孤行，跟到了顾容房门口，怎么说也不回去。
顾容听到门外的吵闹声，一开门就看到无障碍交流的一人一狗。
“炎炎，进来吧。”
炎炎感觉自己吵输了，有些不服气，在顾容前面只能先休战：“容故……呃，容老师好。”
顾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把人牵进来，顺便用腿堵住暴雨想要偷溜进来的路。
他把狗气得露尖牙，释放些微气息，把它咬人的动作停住，居高临下地留下一句：
“你应该最清楚，我不会伤害她。”
顾容缓缓合上门，旁边的炎炎却突然从门缝里钻出去，在低处捞了几下，一把抱住暴雨，黏黏糊糊地蹭了蹭：
“呜呜对不起暴雨，咱们不要再吵架了，我学点干货马上出来，你放心回去等吧！”
暴雨刚才强硬的态度突然放软，德牧原本硬汉一般的叫声变成弱弱的声线：“呜呜……”
“不行！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万一有坏人过来偷走你我怎么办！”
暴雨一步三回头地走回隔壁，瞪了顾容几眼，自己用房卡打开门回去了。
顾容：……
她训狗有一手的。
炎炎听到自己房间的自动锁门声，暴雨在里面“汪”了一声，她才放心地走进顾容的房间。
顾容扶着她坐在沙发上，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你和……你的导盲犬关系不错？”
“嗯嗯。”炎炎喝一口水，轻嗅房间里的味道，发现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顾容把窗户关闭，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如果我和它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炎炎又喝一口水压压惊，总算是理解了这句话中的“它”是指暴雨……
她仔细思考这个世界级的难题：“狗会游泳，容老师你不会吗？”
顾容被噎住，回答不会的话，显得不如狗……
他只好放弃这个问题的初衷，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我会。”
“那就好！”炎炎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你俩都会，自己游上岸吧，我下去只能溺水后等着你们救……”
“……确实。”
顾容看着她后怕的小表情，突然笑了一声：“炎炎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炎炎放下水杯，朝他的方向摆摆手：“我没有不想救你们的意思！你们都对我很重要……”
“嗯，我知道。”
顾容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我的问题太幼稚。”
他找出剧本，坐回椅子上，一副严师的姿态：“上课。”
炎炎刻在骨头里的习惯突然被勾起，“噌”的一下站起身，立正站好，乖乖问好：
“容老师好——”
她的声线本就偏软，尾音被拖得很长，像是小猫在撒娇。
小猫不知道自己很可爱，感受到屋内安静下来的气氛，尴尬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
“不好意思，下意识就……”
顾容想到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她与全班上课问好时叫出不同的称呼，引起所有人的注视……
她一点没变，能轻易让他移不开眼睛。
“炎炎好，请坐。”
顾容终于放过害羞的小猫，看她拘谨地把手指缠绕在一起，指关节都变成秀气的粉红色。
他清了清暗哑下来的嗓子，翻开剧本，却没有移开黏在炎炎身上的眼神：
“炎炎对于哪一场戏有疑问？”
“实不相瞒，都有疑问。”炎炎说出这句话，担心对方认为自己是个笨学生，赶紧补充道，“但是我会认真学的！”
“嗯。”
剧组中的一个房间里，顾容扮演着“容老师”，在教炎炎扮演天使。
隔壁，暴雨守在门口，耳朵就贴在门上，准备一听到异动就冲过去救炎炎。
隔壁的隔壁，沈岚宇吊着骨折的手臂，用另一手接听电话：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联系我吗？”
与他通话的人是一名女性，声音如被砂纸磨砺，沙哑得恐怖：“我听说，你又开始当经纪人了？”
“关你什么事？”
“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看上了？沈岚宇，你做了那么多恶心事，怎么还没有去死！”
对面的情绪激动起来，扯到脆弱的嗓子，猛烈咳嗽起来，听得瘆人。
沈岚宇嫌弃地把手机拿远，等到里面安静，才挂上温和无害的笑容，礼貌回答：
“抱歉，我没有义务回答这种无趣的问题。”
“哈，我知道了，那么多人在恨着你，你怎么会死掉呢？你这个恶魔……”
“嘟，嘟，嘟……”
*
炎炎发现顾容这个人特别适合教别人演戏。
尤其是爱情戏……
他甚至不用过多指导，只要附在她耳边念出台词，她便回不由自主顺着剧本中的情绪去回应。
就像是她真的变成了女主，一步步掉入恶魔的陷阱中……
“炎炎，发呆呢？”
“啊，对不起……”炎炎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晃走。
“专心听课。”
顾容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惩罚得漫不经心：“下一幕，准备怎么演？”
下一幕中，女主角已经被男主关起来。
她迫切想要出门透透风，试图用自己的身体说服他。
“用身体说服……”炎炎品了品，感到为难，“这是能播出去的吗？”
顾容突然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站在空地上，自己坐回椅子上，把手中的剧本扔到桌子上：
“那就演能播出去的。”
炎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脚尖向前探了探：“该怎么演？”
“炎炎，暴雨在隔壁等你，如果我现在说自己心情不好，要把你关在这个房间中，不放你回去，你会怎么做？”
“你怎么会那样做啊……”炎炎小脸一皱，撇撇嘴，“那我就要闹了。”
顾容无奈地笑一声：“不用那么累，我就在这里，炎炎可以让我的心情好起来吗？”
“所以我要想女主角一样，去……勾引你吗？”
她感到难以启齿，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顾容耳力过人，捕捉到那两个重点，挑起嘴角：“嗯，来试试。”
炎炎纠结一会儿，用“这是演戏”给自己洗脑，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判断好距离，顾容也没有出声提醒。
炎炎走得太猛，脚下踢到椅子腿，整个人向前扑去，被一双手扶住腰，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勾引得太草率，重来。”
“不是不是！”炎炎赶紧站直，不好意思地拽平自己的衣角，从脸到耳朵边红成一片，“我现在才要开始，快忘掉那个意外！”
她像是个做错事罚站的小学生，连头发丝都写着“不自在”。
顾容没有再逗她，背靠着椅背，手肘分别支在两侧把手上，修长有力的十指交叉，兴致高昂地等着她正式开始。
炎炎试探着向前伸出手，正好摸到对方的手指，触碰到的肌肤似乎生出一股微弱的电流，她敏感地缩回手指，又缓缓伸直。
纤瘦的白嫩手指与对方的触摸，相比起来，顾容的暗几个色号，黑白对比明显。
炎炎的指腹柔软，对方的关节处坚硬，她似乎有些惊奇，在骨节周围细细描摹一圈……
顾容的手指微动，抓住她动来动去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手心，温热干燥：
“想干什么？”
他的突然入戏让炎炎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台词之后，摇了摇那只手，对方也跟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想出去看看……”
“不行。”
摇晃的弧度骤停，顾容松开她的手，没有再撑在扶手上，随意放在腿上：“你在外界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出去太危险。”
炎炎着急地探身去抓他的手，却被闪了个空，手心直接接触到他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衬衣，里面肌肉的手感柔韧……
她惊呼一声，拿开手，改为抓住他的领带。
“我会遮住脸，脖子也遮，再穿上披风，保证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地轻轻晃动领带：“好不好啊？”
剧本中，这里的男主角没有台词，炎炎却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她一下就懂得对方表达的意思，知道他心里已经动摇了……
炎炎决定乘胜追击，抓住他的胳膊，顺着一点点往下移动。
腰慢慢弯下去，她干脆蹲下身，终于握到他的手，把嘴凑到他的手背旁边，轻轻吹了吹：
“好不好？”
这阵气流吹醒了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擦一会儿她的手，又爬上她的脸颊，从下巴开始，一寸寸经过她的嘴唇、鼻尖……
滑过她的鼻梁时，炎炎感觉到痒，闭上眼睛抖了抖睫毛。
顾容的动作顿住，从她的脸上离开，把手收回，放在扶手上。
炎炎脸上失去他的抚摸，心中空落落的，只好就地取材，攥起一些西装裤的布料，把下巴支到他的腿上……
“你说句话，我只是想出去玩一玩，答应我吧！”
小猫用爪子勾着他的裤子，下巴放上来还不满意，侧着脸，用更大的肌肤面积去感受他的温度。
她的皮肤白皙，在深黑色的西装裤上被衬得亮眼，揪住布料的动作让人联想出一些微妙的情景……
顾容终究没有抵得住她的攻势，心甘情愿败下阵来。
他俯下身，在她的脖子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嘴角溢出的叹息声几不可闻，却直直钻进炎炎的耳朵里：
“好，都依你。”
*
暴雨贴在门口等着，望眼欲穿。
隔壁没有传出炎炎的大喊声，说明不需要它去救场。
但是安静得不太正常啊！
它开始焦躁不安，都不敢脑补隔壁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对着门大声叫了两下。
炎炎似乎收到了它的暗号，隔壁房门很快有了动静……
先走出来的那个男人，脚步声带着身手不凡的稳重感。
炎炎跟在他后面，脚步虚浮，像是飘在空中，比平时还要轻。
暴雨：？
炎炎敲了敲门，声线也比平常飘：“暴雨，开门。”
暴雨跳起来打开门，顾容揽着炎炎的肩膀站在门口。
暴雨：！？
它爪子“噌噌”刨地，气得“嗷嗷”叫，被炎炎一脚踢到了脑袋……
“对不起暴雨！”炎炎赶紧摸着它的头道歉，暴雨从她的胳膊缝里钻出来朝顾容瞪眼睛。
顾容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根它计较，确定炎炎走进门后，留下一句“下次见”便关门离开。
“呼……”
炎炎长舒一口气，靠在门上抱紧暴雨，把红着的脸埋入它的毛毛里：
“暴雨，他夸我很有演戏天赋！”
暴雨：？
什么都信只会害了你！
暴雨小小的一只狗，无法阻挡时代的洪流……
炎炎一心学习，每天都去隔壁消失几个小时，不知道学回来些什么，睡觉都在傻笑。
在她日益提高的“演技”中，剧组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终于在一周后通知她要拍定妆照。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沈岚宇。
他知道自己上次做的过分，不会主动接近炎炎，连日程表都是从门缝塞进去，再敲一声门提醒。
沈岚宇一如既往的细心，几页的时间安排被提前做成盲文版本，方便她读取。
拍戏前给的一部分报酬已经发下来，在炎炎的要求下，他帮忙取出一部分现金给她。
可以说经纪人该做的事情他做到了，没必要做的事情他也主动帮，事无巨细，态度又好，与隔着门缝拽她头发的人判若两人……
拍定妆照那天，炎炎按时出门，暴雨带着她与小李会合，去化妆间找造型师。
化妆师看到炎炎有些懵：“小李，已经找别的人给她上妆了？”
“没事啊，直接来找您的。”
“！”
对方开始从皮肤夸到五官，再夸到脸型，夸得天花乱坠，炎炎听得坐立不安。
暴雨感受到她的不适应，冲化妆师叫了一声。
“嘶……”化妆师想起来该干活了，边给她护肤边吐槽，“这么好看的宝贝怎么养这么大的狗啊？”
“汪汪！”
“天，还挺凶……”
妆容完成得很快，炎炎挪到更衣室，小李走进去帮她换衣服，把不放心炎炎与外人独处的暴雨拦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