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无法承受对方的动作，身体被分裂成两半，一半冰凉一半灼热，正如她被撕扯的灵魂和记忆。
脚下漂在水中，无法落到地面，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
炎炎双臂搭上对方的肩膀，把腿盘在他的腰间，用力卡紧下半身。
她的动作让对方误以为是主动回应，亲吻的动作更加狂烈。
爆炸一般的记忆冲击地脑海中剧烈疼痛，炎炎的瞳孔缓缓聚焦，在对方半抬的眼神中，昏了过去……
“咔擦。”
比水波荡漾激起的水花声更加细微，从二层的护栏边缘传出了闪光灯的声音。
顾容耳朵微动，分开两人的唇，爱怜地舔了舔炎炎的嘴角。
他扒下腰间的腿，让她背朝自己，游到岸边，确保她的头没有再沾到水。
全身毛毛都湿透的暴雨躺在池边，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它的主人很快也被放在它身边，只不过被细心披上了一层浴巾。
顾容不紧不慢穿上鞋，套上外裤和T恤，没有擦干的身体濡湿上衣，贴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线条，透露出性感又危险的气息。
他活动了几下身体，朝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经过。
顾容站在泳池边，上方可以看到透明的屋顶，中间的几层楼都围绕这里，形成了镂空的一个圈。
他微微下蹲，大腿肌肉绷紧，把裤子撑出一个弧度。
那具身体化作一张弓，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只等着离弦而出的发力瞬间……
二层的脚步声被故意放轻，顾容轻松捕捉到，目光如炬，整个身体弹跳起来。
或者说，他像是飞了起来。
几米的高度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开胃菜，一眨眼的功夫，顾容已经踏在二层边缘的栏杆上……
他目光凛冽，毫无波澜地盯着蹑手蹑脚走路的男人。
过于集中的视线，会化成实质。
最起码沈岚宇背对着栏杆，却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杀气，浑身汗毛猛然竖立……
“！”
他骤然转身，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随着他的动作，荡出圆润的弧度。
“顾，顾容？”
B级小世界中，除了生存方式独特的天使和恶魔，没有其他特殊生物。
所以能够瞬间跳上二层，在窄窄的栏杆上站稳的人，沈岚宇这辈子第一次见……
天窗上的阳光洒落下来，从顾容的背后照射过来，映衬得他周身散发天使一般的光芒。
“不……”沈岚宇牙齿打颤，难以吐出完整的话，“这不是天使……”
是恶魔。
可以掌控他生死的死神。
沈岚宇挤出熟练的礼貌笑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却暴露他无法维持平静的事实。
对方的视线像恶狼，毫不掩饰暴虐，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撕碎他……
沈岚宇从脚底涌上冰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冷静思考，举起手中的摄像机：
“你不希望那一幕传出去是吗？我懂，绝对不会！”
他摘下相机，全力砸到地上，一地碎片。
“可以了吧？”
他抬头，却发现栏杆上已经没有人影……
脸上被附上一只手掌，沈岚宇的眼睛透过对方的指缝，看到了自己的头颅中喷涌而出的血雾……
*
炎炎在书店上班的时候，读了一本名叫《爱而永生规则》的幼儿科普书。
爱意和恨意只能维持天使和恶魔的生命力，所以受到普通伤害，不会自愈，需要与正常人类一样处理，并慢慢恢复。
如果受到了致命伤，则会发生超出常理的变化……
可致使人体死亡的伤口将会以超快的速度自愈，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爱或恨，便不会死亡。
这种自愈能力有一定限制，那就是复原的过程中，将产生原本伤口几倍以上的负面感官：
比如溺水窒息后，失去氧气的全身细胞都会重新恢复正常，但是窒息的感觉比正常溺水过程延长很多。
所以炎炎被捞出水面之后，一段时间内无法呼吸。
比如头被捏爆后，喷出的血会一点点再生。
头骨、大脑，甚至头发丝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造出完整的头颅，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将承受几千倍的痛觉……
天使和恶魔重组的致命外伤，愈合后会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疤印记。
炎炎半梦半醒间，把之前学过的小知识都回忆了一遍。
她睁开眼睛，重新恢复黑暗，水中幻境一般的光线成了一场无法验证的梦……
“系统，你夺去的记忆，被我抢回来了一些。”
【……恭喜。】
“哼，慌了吧？想起来好多呢！”
【无所谓，反正与这次任务无关吧？】
“谁说的？”炎炎语气骄傲，“我想起来我的忠犬是猫！”
【？】
系统默默松口气，幸好她是个笨蛋……
“炎炎！”
小李打开房门，发现炎炎睁开眼睛，赶紧过来扶着她坐起来：“感觉怎么样？怎么能在泳池边睡着啊！”
“睡着了？”
她的表情愣头愣脑，小李看得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对，还是全身湿透睡在那，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可我不……不是故意睡的……暴雨呢？”
一团毛茸茸立马凑到她脚边，用狗爪划拉她的手背：“嗷呜。”
“暴雨！”
炎炎一把抱起它，满心后怕地埋进它还没有干透的毛毛里，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让她不禁回想起在泳池中的奇遇……
“暴雨你那时怎么回事？是不会游泳？”
小李嫌弃暴雨身上的水把炎炎新换上的干燥衣服弄湿，把狗扯下来：“你问它有什么用，我到那里的时候，你们俩都在泳池边睡着。”
炎炎抬起手，手指轻轻擦过微麻的嘴唇：“那里……只有我和暴雨吗？”
“嗯。”
“那你为什么会回到一层找我？”
“我不是去找你的。”小李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听说二层出事了，我在三层扒栏杆上往下看的时候，看到你在泳池边。”
炎炎皱眉，伸手安抚不停往腿上蹭的暴雨：“出事了？”
小李浑身打了个寒战，解释道：
“听说二层地上有一大滩血迹，里面还有一台破碎的摄像机。”
炎炎抚摸暴雨的胳膊顿住：“谁受伤了？”
“不知道。只有血，周围没有受伤的人或尸体，连照相机里的存储卡都不见了，大家只能理解成拍戏用的血包被撒在那……”
炎炎点点头：“听上去有道理，这里目前只有剧组在。”
“但是啊炎炎！”
小李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胳膊，被暴雨威胁也不放手，显然很害怕的样子：“绝对不仅是道具。”
她咽了口唾沫，凑近炎炎的耳边小声道：
“道具血包没有味，但是我当时一出门，全是浓烈的铁锈味道……”
俩人像是在深夜分享鬼故事的女生，又菜又爱玩，吓得抱成一团叫了起来。
“太可怕了吧！我以后都不敢带暴雨出去玩了！”
“就是就是，别出去了，暴雨不是能自己上厕所吗……”
“汪汪！”
暴雨听上去很不服气，咬住小李的衣服往床下扯，成功把她从炎炎身边拽离。
小李顺着它的力道，走向门口：“炎炎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拍。”
“好，今天谢谢你啦！”
暴雨干净利落地送客，顺便把小李手中的房卡叼了回来，看得小李在门外不停感叹“暴雨牛逼”……
炎炎简单冲了一遍头发，又给暴雨冲了冲，把泳池水的味道洗去。
吹风机的声音下，一人一狗交流的声音被冲击得零零散散：
“暴雨，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我以前好像有狗……”
“汪？”
“不对，是有猫，哎呀我解释不清楚，我自己都不确认。”
“嗷。”
“我只能确认，他是谁……”
*
《维系爱意》导演组进行简单的开机仪式之后，正式开始拍摄工作。
最先拍摄的场景是男主角组织那边的打戏，炎炎等在旁边，听到“劈里啪啦”的一阵动静，然后是胡导演带着满意的“这条过了”。
身旁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边准备道具，一边感叹道：
“顾影帝真强啊！”
“绝了，这场怎么说也是全剧本危险系数最大的，他不仅没有用替身，还一条过！”
“我怀疑他副业才是演戏，身手好的有些恐怖了吧……”
他们把顾容的演技夸得绝无仅有，听得炎炎开始紧张。
虽然每天都与顾容练对手戏，但是她越来越担心正式开拍会出岔子，拖他的后腿……
暴雨感受到她的不安，舔了舔她的手背，炎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心中全是汗。
下一幕就是男女主初见，炎炎被小李喊到镜头前，帮她戴翅膀。
暴雨黏在她旁边不走，被小李用力牵着绳子，拖到了摄像机后面……
顾容去换了一身服装，回来的时候看见炎炎一个人坐在聚光灯下，手中紧紧抓着背后翅膀的边缘。
导演的、道具组的、暴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她的头转来转去，脸色茫然。
顾容经过导演身边时打了个招呼：“抱歉，我调整一下状态，三分钟后再开始。”
他径直走到炎炎面前，声音中带着浅淡的笑意：“羽毛快被拽秃了。”
“啊……”
炎炎连忙松开手，翅膀弹回背后，前后晃悠了一会儿，看得顾容笑意更深：“炎炎，还记得上一节课，我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吗？”
“嗯，我没有基础，演戏时不能去想技巧性的东西，会显得不伦不类……”
“还有呢？”
“还有，还有……”炎炎越急，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憋得脸都开始泛红，“对不起，我忘记后半段了。”
“不用道歉，没关系的。”
顾容朝周围扫视一圈，各种吃瓜的眼神都聚集在他俩身上，便只克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用掌心的温度传递力量：
“不论你忘记多少次，我都会重新教给你……”
炎炎眼前有白光闪烁了一瞬，察觉到他的一语双关。
醇厚的声线在嘈杂的摄影棚中那么特别，她不需要挑选，那个声音就会直直钻进她的耳朵里：
“炎炎，你不需要扮演谁，你就是女主角。”
这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中，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耳边的噪音终于慢慢平静下去，她深深呼一口气，专注地回忆台词。
顾容确定她状态回归正常，转身朝导演比划了一下。
“action！”
女主角家族落魄，她侥幸逃脱追杀，努力对家人们散发爱意，希望他们可以活下来。
然而她一人的爱意有限，分散给人数众多的家人后，不足以维持他们一遍遍被杀害的再生能源，只能感受着与他们的羁绊一个个消失……
炎炎钻在一处角落中，听到最后一个亲人发出惨叫后，再没有被复活的迹象。
失去家人爱意的她痛苦万分，身体开始一点点消散……
天使消亡时微弱的光芒吸引到男主的注意，他朝角落里探头，只一瞬，便移不开眼睛。
爱意来得如此突然，女主的生命力回归，脱力后昏迷。
“老大，这个家族名单上还有一个人，我去找找。”
“不用了……”
男主堵在那个角落前，点燃一支香烟：“任务已经完成。”
“啊？哦哦，您把最后那个处理掉了是吧。”
“嗯。”
众人纷纷离去，男主把手指间夹着的烟抽完，听到了背后发出一点动静。
他转身，把雏鸟一般左右乱看的女主抱起，拂去她的翅膀上的灰尘：“在我身边活下去。”
天使带着抗拒和悲痛，用翅膀根对着他，看到满地的血液后，两串泪珠从眼角滑下：
“我，没有家人了……”
身后的恶魔露出尖牙，附身咬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摩擦：“乖孩子，我给你一个家。”
天使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的恨，盯着虚空，全身都在颤抖。
她靠着灭族仇人的爱，活了下来……
“OK，过了！”
胡导大声喊道，补拍了一些角落中的镜头后，宣告炎炎的第一场戏圆满成功。
她“哇”了一声，握紧拳头，抿着嘴暗暗庆祝。
顾容站在她旁边瞥到她的表情，莞尔一笑，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张开手，包裹住她的一只拳头：
“恭喜，小明星炎炎。”
炎炎嘴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前后摇了摇那只手，带动对方体会自己的兴奋：
“容老师教的真好！”
“汪汪！”
目睹这些的暴雨绷不住了，朝他俩的方向蹦跶，小李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它扯住……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状过来帮她，她把牵引绳交给同事，擦着汗后退几步，抓住机会休息一会儿。
“你好，我来对接一下炎炎的时间表。”
“好，沈先生是吧，我这就……”
小李说到一半，声音哽在喉咙中，怎么也发出来。
她带着惧意看向来人，沈岚宇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快要把脸上的皮肤全部遮挡住。
而口罩和墨镜之间露出的一些缝隙中，布满一道道细密的疤痕……
第76章 来自天使和恶魔的爱意16
拍戏进度异常顺利。
尤其是男女主之间的对手戏, 顾容和炎炎像是本色出演，把角色之间细腻又复杂的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胡导演每天满意得不得了，经常夸顾影帝能力强、炎炎悟性高。
他与姐姐打电话时, 提起他俩一起遇到的炎炎，赞不绝口：
“真是捡到宝了，那天跟你去你的商场真是命运的安排, 我有预感，这部电影不说爆, 也即将成为我作品集中的巅峰！”
“有这么夸张吗？”胡总被他逗笑，回忆起炎炎的样子，也不禁感叹, “那个孩子确实气质特别纯真。”
“是吧, 我的眼光一向不错……对了，这批演员资料怎么样？”
胡氏姐弟, 表面一个在商圈, 一个在演艺圈, 但实际在工作上会互相扶持。
姐姐的信息来源广，胡导演会请她帮忙查所用演员们的资料, 确保电影上映后不会因为某人塌房而影响整个剧组的经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