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臣妾……都明白……”
苏贵妃低垂着头,眼里的泪珠滑落,一颗颗全数没入粥羹里。
“只是那孩子打小没吃过什么苦,黑河又委实太冷了。”
女人泪眼婆娑抬起头:“皇上,让忠勇侯府的近卫去陪陪他吧!您放心,就去一个近卫便好,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他不会轻易现身的。”
“别哭了,朕答应你便是。”
“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苏贵妃破涕为笑,亲自端起谢毅的碗,一勺勺喂他喝下银耳莲子羹。
谢毅将人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幽深的眸子慢慢变得飘忽。
坤宁宫。
绫香快步踏入內殿,附耳在韩玥耳边低语。
“娘娘!那边已经动作了。”
“嗯!苏贵妃荣宠不衰,让内务处别给皇上送牌子了。”
“是,娘娘。”
绫香再次快步离开,偌大的寝殿内烛火摇曳,偶尔发出啪啪的脆响。
韩玥枯坐烛火下,好半晌才自喉间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轻吟。
第九十四章为夫相中的是外间的床榻
月色皎皎,洒落满院银辉。
顾以沫不可置信看着姿态优雅,端坐在寝室八仙桌前的矜贵清胄男人。
“你说什么?你不走了?”
“中午孩子们说相濡以沫,你点头说了挺好的。”
韩昀璟长眉微挑,左手搭在桌沿上轻叩,右手捏着一个白玉小茶盏把玩,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微微上翘的薄唇虽无多少血色,却丝毫无损他郎艳独绝的昳丽风华。
顾以沫无心欣赏灯下美人,她快被气死了。
“我说的挺好,是说你处理你二叔一家处理得挺好。”
韩昀璟扬眉:“可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好。”
顾以沫深吸口气:“璟世子……”
“娘子。”
韩昀璟出声纠正:“你该改口了。”
顾以沫再次深呼吸:“韩昀璟……你说话不算数,我没答应和你同榻而眠。”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嘶……
好痛……
顾以沫忍住甩手的冲动,依旧绷着脸,冷冷盯着面前这明目张胆耍无赖的臭男人。
韩昀璟无视炸毛的小丫头,伸手稍一用力,便将死死按在桌面上的小手给拉了过来。
“日后生气别拍桌子,只管朝我动手。”
烛火下。
矜贵清胄男子面露疼惜,从怀里摸出一瓶玉肌膏,单手揭开盖子后,便用食指指腹抠出一陀抹在小丫头发红的掌心轻轻按揉。
晨阳守在外间门口,一探头便看见自家主子,正在用千金难求的玉肌膏,给少夫人擦泛红的掌心。
嘚!
若是白神医知道主子如此糟蹋千金难求,能快速愈合伤口的玉肌膏,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呢!
房妈妈和绿箩红杏恰在此时走过来,在看见内室里的情况后,房妈妈直接拦住想要进去的两个丫头。
“少夫人梳洗不差这一时半刻,咱们在外间等着。”
小姐说姑爷不能人道,可万一红杏诊断错了呢!
“红杏啊!你找个机会,再给姑爷探探脉,不行就适当用点药,怎么也要让小姐留个后啊!”
房妈妈将红杏拉到另一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可是小姐说她不想要孩子的。”
红杏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她能说姑爷那方面没问题,都是小姐让她骗她的吗?
这边两人自以为说得小声没人听见。
殊不知。
内力深厚的晨阳,早已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了去。
他……他们家主子不举……
外间几人心思各异。
寝室内。
顾以沫抽回自己的手,可刚刚的怒气,亦然消了大半。
她将掌心一片冰凉的右手背在身后,垂眸拉了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韩昀璟……我们谈谈吧!”
不谈不行啊!
这男人从昨天成亲开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彻底打乱了她的人身规划啊!
韩昀璟眉目含笑,削薄的唇角翘起一抹温柔弧度。
“嗯!你想谈什么?为夫定然配合。”
顾以沫抬眸,在接触到男人好似能将人融化的温柔目光时,不由得浑身一僵。
她努力不让自己将视线移开,嗓音保持平稳开口道:“韩昀璟!你答应过我,我们的婚姻,就只是一场交易的。”
“娘子!为夫只答应,在为夫归西后,你可以自由离去,可并没有说为夫就不能疼你爱你。”
韩昀璟弯唇一笑,丝毫没有算计人的心虚感。
顾以沫拽紧拳头,这时候她如果还没反应过来被人耍了。
那她就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混蛋!
之前他故意摆出一副对她毫无兴趣,成亲就是交差完成任务的样子迷惑她。
后来还拿她的容貌说事,让她权衡利弊,最终心甘情愿的嫁了过来。
如此费尽心机将她娶进门,如今还拿感情来绑架她。
只怕所图不小啊!
这人虽然身体羸弱,可他能在宫里悄无声息,将弱水的太子带走。
指不定后面还憋着什么招呢!
毕竟自己除了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外,还有一个圣巫族圣女的身份。
而且在成亲前,她那个便宜爹又找了她好几次,都是要她乖乖听话监视韩昀璟。
她那个便宜爹效忠的是谢毅,他让她监视韩昀璟,那就代表谢毅对韩家的忌惮很深。
试问一个命不久矣,还足智多谋的人。
怎么可能轻易对一个人动心。
她当初就是料定两人不会出现感情纠葛,才答应和他成亲的。
如今他却跟她说要疼她爱她……
呵……那也要看她信不信……
理清思路,顾以沫反而不生气了。
她妩媚一笑,身体前倾单手支着下颌娇声开口:“夫君这是打算要和以沫圆房吗?可你这身体动不动就晕倒,而圆房可是体力活,你确定你能胜任?”
被小丫头言语挑衅,韩昀璟喉咙里发出低沉悦耳的轻笑。
他也学着小丫头的动作身子前倾,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白玉无瑕的小巧下颌。
双唇在一指间的距离停住,暧昧的气息交缠,男人嗓音轻柔似水:“能不能胜任,娘子不妨试试。”
“试……试什么试……”
顾以沫败下阵来,身子迅速后撤。
她段位不够,脸皮不厚,她认输。
“这房间是你的,我霸占着确实不好……”
顾以沫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手碗却被一直冰凉的大手握住:“娘子为何要走?”
韩昀璟拉住小丫头轻笑出声:“为夫相中的是外间的床榻。”
顾以沫:“……”
很好。
她段位果然不够。
这一夜。
顾以沫躺在满是喜庆的紫檀雕花大床上,照样久久无法成眠。
花花被她翻来覆去吵醒了好几次,最后小东西没办法,只好撑着打架的眼皮,唱起了催眠曲。
打更声响过三次后,顾以沫才在花花断断续续的催眠曲下沉沉睡去。
外间床榻上。
韩昀璟听着内室两道绵长的呼吸声,便翻身下榻。
晨阳撩帘而入,借着月色悄无声息给自家主子套上外衣。
少顷。
两道颀长身影出现在书房。
“主子,吴国派来的百于高手现身南郊的庄子上,朱雀阁的暗卫已经过去了。”
晨阳一边给主子套上黑色鹤绫袍,一边有条不紊的禀报。
“嗯!保护好她。”
“属下会的,主子也要注意安全,您寒冰蛊毒就在这两日发作。”
“聒噪!”
韩昀璟戴上炫金朱雀面具,便大步消失在暗道内。
晨阳按下机关,暗门缓缓合上。
“唉!这两月主子的寒冰蛊毒总提前发作,这当口吴国细作又来捣乱,真是愁死人了。”
第九十五章主银不可以
南郊。
锵锵的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
满月的星空下,一只身形灵敏矫健的海东青,盘旋在杀怒汹涌的庄子上空。
但凡有敌方的人冲出重围,也逃不过海东青的利爪。
庄子的中庭内。
韩昀璟长剑凌厉,剑花翻飞间,宛如密不透风的剑盾。
将吴国的死士逼得退无可退。
最后连招架的余力也无。
锵……锵锵锵……
男人一个不慎,剑芒从左肩刺入,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左边一轻。
自己的手臂连着大刀,竟生生和自己分了家。
啊……
鲜血喷洒,又一阵惨叫声划破夜空。
韩昀璟长剑抵在男人染满鲜血的胸口,炫金色朱雀面具下薄唇轻掀冷冷的问:“说,还有五十来人去哪儿了?”
这里明明应该百人有余,可他们杀进来时,却只有六十不到的人出来应战。
而且这些人的武功,有一半都称不上是顶尖高手。
能和自己一战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
可暗七传回来的消息绝不会出错,他们的人,也亲眼看那百多人进了这座庄子。
“桀桀……桀桀桀桀……”
男人也不反抗了,他染血的脸上满是疯狂,眼神阴狠盯着韩昀璟,嘴里还发出桀桀怪笑。
“你杀了老子又怎样,有圣女在手,你大周……迟早是我吴国的奴隶。”
韩昀璟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面具下的桃花眸,瞬间戾气爆涌。
“那你就去死吧!”
长剑噗的一声刺穿男人的心脏,手腕一转长剑拔出的同时。
韩昀璟嘴里也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天上的海东青闻声,立刻朝燕京城中心的镇国公府疾飞而去。
镇国公府,墨院
顾以沫是被刀剑相撞的打斗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红杏和绿箩便推门而入。
“小姐!有人潜入了镇国公府,目标是冲着您来的。”
绿箩挽着自己的长鞭在床前警戒,红杏则立刻拿起长裙准备帮她穿上。
“不穿那个。”
顾以沫闻言,瞌睡虫瞬间跑掉了。
她赤着脚跳下床拉开衣柜,很快便将自己没事时琢磨的裤装拿了出来。
“穿这个方便。”
顾以沫自己麻利的穿好断袖体恤工装裤,红杏已经将绣花鞋拿了过来。
“房妈妈她们没事吧?”
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顾以沫努力保持镇定的问。
“我和绿箩察觉到不对醒来时,房妈妈和忠叔一家都被迷晕了,我们跑来找你时,墨院那些所谓仆从,已经和黑衣人打了起来,晨阳就守在寝室门口。”
红杏言罢,手上也给自家小姐穿好了鞋子。
顾以沫将还在呼呼大睡的花花抱起来,提步便出了内室。
可到了外间,房门已经从外面被锁死。
刀剑相撞的打斗声更加的激烈了。
“小姐!奴婢把这门砸开吧!”
绿箩上前一步就要踹门,顾以沫连忙将她拉住。
“先等一下,这门,应该是晨阳他们关上的。”
主仆三人又回到内室,发现原本的菱花西窗,此时已经被木板封住了。
“坏人全部……”
“主银不可以。”
顾以沫刚想说坏人全部死光光,可她还没说出口,便被猛然醒来的花花给打断了。
“该死的,我不能直接将人咒死。”
顾以沫无奈,只好收起靠乌鸦嘴退敌的想法。
就在此时。
封在窗户上的木板,连带着窗框一起,被人给一掌击了个粉碎。
顾以沫逮到机会,忙抱着花花大声喊道:“手断。”
第九十六章趁人病,要人命
顾以沫喊手断的同时,绿箩的长鞭,也正好挥了出去。
啊……
击破窗框的手掌沾上长鞭鞭尾,宛如利刃斩下,手掌断开,鲜血飞溅,一道凄厉惨叫划破夜空。
主院。
楚芸和韩霄匆匆从寝室内出来,一听墨院被人夜袭,夫妻俩脸色骤变。
韩霄旋身去拿长枪时,楚芸也冲回去将挂在墙上的弯刀取了下来。
“你别跟去,那边太危险了。”
“璟哥儿和沫儿有危险,我怎么可能不去。”
楚芸一把拔出闪着寒芒的弯刀,率先一步冲了出去。
她的宝贝弯刀三十几年没有饮血了,今日便就让它饱餐一顿。
墨院这边。
绿箩站在没了窗框的西窗前,手里的长鞭挥舞得虎虎生风。
一个接一个的黑衣蒙面人前仆后继冲上来,然!只要被长鞭碰到,攻上来的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再不济,也能划出一条血口子。
“阁主!屋里有个女子在指挥,她说打哪儿,窗口的绿衣女子便打哪儿,还鞭鞭见血。”
凉亭后面。
黑衣死士疾步而来,向隐身暗处,手持玉笛的男子拱手禀报道。
高良狂喜的眸子里溢满了志在必得:“传令下去,不必再留手,务必要将圣女引出来。”
言罢!
高良几个纵身间,便跃上了正对着寝室西窗的大树上。
西窗口。
顾以沫负责诅咒。
绿箩则长鞭挥舞,将冲破晨阳等人防线的黑衣人,一个个全打趴下。
趁人病,要人命。
那些被抽趴下的人,全被红杏撒过来的毒粉给毒翻了。
就在主仆三人配合默契,连杀了好几个人时。
窗外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对晨阳等人加大了攻击。
他们人数上本就占尽优势,如今彻底放开来打,晨阳十几人,很快就顶不住了。
见又一个护卫被重伤,窗口的主仆三人皆看不下去了。
绿箩翻身出了窗口,顾以沫上前一步,抱着花花趴在窗口配合她的鞭子开口咒人。
窗口对面的梧桐树上,高良抓住时机,将长笛对准窗口的绝美女子。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