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天色大亮,整个燕京便全城戒严。
不想在靖王府被人瓮中捉鳖,趁着天色朦胧,高良就带着剩下的人,来了这座桥洞下面。
两人简单的寒暄几句,谢沐霆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荷包已经送到了顾以沫手上,你何时动手?”
“不急!花香未曾入骨,且先等上两日。”
高良嫌弃的扯了扯身上又破又臭的乞丐装,语气却是风轻云淡。
谢沐霆斟酌一二,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高良!本世子不明白,你们冒如此大的风险,就只为了抓一个顾以沫,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他可不认为这些人,真是因为美色,不惜在折损了近八层高手后,还执意要将人带走。
可没等高良回答,桥洞口便传来一声惨叫。
高良面容骤变,伸手扣住谢沐霆的手腕,直接带着人便钻进桥墩后面的地洞里。
嗖嗖嗖……
数不清的羽箭飞射而来,留下来断后的三个死士拼命抵挡,可奈何羽箭实在太多。
几息间,三人身上,均中了箭伤。
董邵华和韩霄带着人进入桥洞后,很快便发现了桥墩后面的地下暗道。
“追!他们跑不远。”
可惜他们一直追出地道,都没能追到半个人影。
而地道的出口,竟然是在燕京城外的十里坡。
董邵华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该死的!那家伙属兔子的啊……跑得这么快?”
“看来……吴国是真将咱们大周渗透得不轻啊!”
韩霄扫一眼身后的地道出口,神色凝重开口道。
镇国公府。
主院。
韩霄刚踏进院门,耳朵便被人一把给揪住了。
“疼疼疼……夫人作甚又拧我耳朵啊!”
“你个死老头子……还有脸问为什么。”
楚芸一手拧着弯刀,一手用力揪住男人的耳朵,气急败坏吼道:“璟哥儿都说了不准那一家子再登门,你倒好,转眼就把人给老娘放了进来。
你不想要这个家就明说,老娘现在就给你收拾东西,你去和你二弟一家过去。”
韩霄被吼得耳膜嗡嗡的,不过也搞明白情况了。
他目光扫向院子里站得老老实实的一众仆从。
呵!
这些家伙眼观鼻,鼻观心,唇角却全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显然憋笑憋得辛苦。
“都杵在这里干嘛呢?要不要端点瓜果茶水来!”
耳朵在媳妇手里,韩霄只能弓着身子,朝这些没眼力见的家伙吼道。
众人闻言,立刻低垂着头,呼啦啦出了主院。
夏荷还想趴在垂花拱门边看热闹,却被菊香给毫不留情拽着离开了。
这丫头不长记性,前些天国公爷被夫人教训,她躲在一旁偷看,差点没被飞来的茶盏给砸到脑袋。
今天夫人的怒气值只多不少,她就不怕夫人的弯刀失手,把她给咔嚓一声剁掉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韩霄立刻堆起讨好的笑。
“夫人息怒,为夫很有原则的,方氏想要进门,为夫就坚决没答应,只让果儿那小丫头进门了而已。”
“你还笑得出来。”
楚芸甩掉男人的耳朵,将一个做工精细的荷包丢了过去:“好好看看,这是方氏,让韩果儿送给沫儿的荷包。”
早上璟哥儿将荷包送来时,她真想让人去将这混蛋给叫回来。
“这荷包……香味有些熟悉?”
韩霄揉着发烫的耳朵,另一只手接过荷包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呵!当然熟悉。”
楚芸哂笑:“这上面的绣线,都是浸泡过天竺花粉的。”
“天竺花?”
韩霄手一抖,耳朵也顾不上揉了。
天竺花他可不陌生,当年他遇到还是西北小霸王的楚芸时。
她正被胡国人困在满是天竺花的峡谷里。
自己为了救她,险些就死在那片烂漫的花海里。
天竺花不是毒,可却比毒药厉害。
花粉里的香气吸入身体后,会让人神经错乱,极易被人控制住心神。
第一百零六章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倘若沫儿没有起疑,将这荷包留在了身边,这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楚芸越说越生气,抡起手上闪着寒芒的弯刀就劈了过去:“老娘劈死你个不长心眼儿的老男人。”
老……老男人……
韩霄也来了脾气,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简直欠收拾。
锵锵……锵锵锵……
院门外的廊道里。
大家听着长枪和弯刀相击的嗡鸣声,全都……兴奋的摸出自己碎银子。
“我押国公爷这次跪算盘。”
“我押国公爷这次跪搓衣板。”
“我押国公爷这次顶水碗。”
夏荷也拿出十文碎银子:“嘿嘿……我押国公爷这次睡书房。”
对哦!
国公爷这次敢还手,跪搓衣板、跪算盘什么的太轻了呢!
众人纷纷想要反口重新押。
菊香将手绢上的银子一收:“买定离手,还懂不懂规矩了。”
主院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墨院。
“主子,国公爷和夫人打了小半个时辰,国公爷的下半身,还差点被夫人给踹了,而且,夫人还下令,国公爷半月之内不许进寝室睡觉。”
晨阳言罢,再次为国公爷掬了一把同情泪。
“可惜……娘的腿力还是差了些。”
“臭小子,你就见不得你爹好是吗?”
书房门口。
韩霄刚要敲门,就听见自己儿子这句颇为遗憾的话。
还敲个屁的门。
他抬腿,一脚就将面前的门板给踹开了。
“果儿拿来的荷包有问题,你不会偷偷的和我说,非要拿去你娘那里拱火,有你这样为人子的吗?”
见国公爷头发丝都冒火了,晨阳忙低头退了出去。
睨一眼散落坏掉的门栓,韩昀璟嗓音淡淡开口:“一百两银子,拿来吧!”
韩霄:“……”
“啥意思,你还要老子赔你银子?”
“门是你踹坏的,你不赔……”清胄矜贵男子唇角微勾:“难道,要娘赔。”
“你敢。”
韩霄气死了。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掉钱眼里的玩意儿。
“这门可没坏,不过就是门栓脱落了,老子给你把它钉回去就成了,你个不孝子休想訛老子的银子。”
他的零花钱,还要留着给媳妇买衣裳头面呢!
韩昀璟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那我还是去找娘要银子吧!”
言罢!
抬脚便要往外走。
“行!老子赔你银子。”
韩霄憋屈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一个破门要一百两,连你爹的银子都抢,可真能耐。”
“谢父亲夸奖。”
韩昀璟淡定从容接过银票,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个荷包,是靖王府的人给方氏的吧!”
韩霄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嗯!”
韩昀璟微一颔首:“小丫头用乌鸦嘴测试出荷包有问题,我便派暗一跟了上去,果然发现靖王府暗卫的踪迹。”
男子摩挲着腰间的白玉环佩:“暗一在靖王府外蹲守了两个时辰,谢沐霆接连派出不下十人干扰视线,最后才易容成小厮,从靖王府后门去了青栗桥。”
“如此说来,谢沐霆那兔崽子,当时也在桥洞下面。”
韩霄气恼的一拳就要捶在桌面上,可在拳头即将落下时,他猛的收住力道。
呃……
这臭小子的东西,都是镶了金边的。
他可不会再当冤大头了呢!
韩霄得意的扬了扬眉,收回手,又眉骨微隆开口道:“那地道里苔植茂盛,少说也开辟一二十年了。
而玲珑阁,进入我大周也才两载有于,可见那地道,八成是易崇山挖的。
且他在大周潜伏三十几载,只怕不止青栗桥下这一条地道。”
说着,他趴在桌子上,伸着脖子兴奋地道:“臭小子!你让朱雀阁好好找找,咱们一旦掌握了那些地道,可就省事多了啊!”
韩昀璟嫌弃的身子后退:“呵!还需你说,一个时辰前,朱雀伴玥山庄各部就开始行动了。”
“臭小子,就你能耐成了吧!”
韩霄嘴上笑骂,脸上的笑意却分毫不减。
此事一了,他又想起方氏干的蠢事儿。
那女人一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二弟这次,只怕要被她给害惨了。
“相濡啊!荷包的事,肯定是方氏自己擅作主张。”
见儿子好整以暇,意味不明的看过。
韩霄忙急切地辩解:“你二叔那人虽好逸恶劳,又滥情了些,可他心眼儿不坏的,伤害自家人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男子嗓音淡淡:“他没把小丫头当家人。”
韩霄:“……”
臭小子一点都不好糊弄。
“那你先查,倘若,倘若这事你二叔知情,却没有阻止的话,我便亲自将他从族谱上除名,往后再也不管他死活。”
“嗯!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便成。”
韩昀璟眸色淡淡言罢,门外传来房妈妈的说话声。
“晨护卫,该用晚膳了,姑爷可忙完了?”
“忙完了,房妈妈先回去,主子随后便到。”
开玩笑,少夫人叫吃饭,再忙主子也会准时到的。
果然。
房妈妈前脚刚走,书房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韩昀璟抬脚往东厢走,后面的韩霄立刻跟了上去。
矜贵清隽男子顿住脚步,桃花眸微眯:“父亲!你该回去了。”
“我去看看沫儿丫头。”
韩霄越过前面的人,脚步飞快朝东厢花厅而去。
臭小子明知道他还饿着肚子呢!
竟然能狠心的赶他走。
哼!
他偏要去吃他的喝他的,吃穷他个不孝子。
顾以沫刚给花花系上小围兜,却见韩昀璟他爹,正大步流星踏门而入。
“沫儿丫头啊!刚刚爹和相濡在书房谈公事,他硬是要爹来吃饭,爹没辙,只能蹭一顿吃喝了。”
韩昀璟拉开小丫头身边的椅子坐下,嗓音寡淡矜贵清雅。
“门在哪儿,请吧!”
韩霄:“……”
臭小子,就不能给他爹留点面子。
顾以沫抿唇压下翘起的唇角,拿起公筷,给国公大人夹了一个清蒸河蟹。
“爹在外面忙了一日委实辛苦,快尝尝这河蟹好不好吃?”
“哎好好好!谢谢沫儿丫头了。”
见儿媳妇给自己解围,韩霄一扫满脸的尴尬之色,忙用碟子接住河蟹。
然!
没等他收回手,碟子上那只冒着浓浓香气的河蟹,就被人给半路截胡了。
“父亲要吃自己会动手,娘子顾好自个儿便好。”
第一百零七章只怕得后悔死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河蟹被臭小子抢走,韩霄没好气的自己动手夹了一个。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沫儿别管我了。”
见河蟹一下没了两个,矮几上的花花只能干瞪眼。
这是房妈妈专门为它做的清蒸河蟹,统共也才三个,那两父子一人一个。
这剩下一个它吃了,主银便没得吃。
花花气都气死了。
可谁让自家主银好客呢!
它只能委屈自己,将最后一个河蟹留给主银了。
呜呜!
它可真是太贴心了。
顾以沫将剥好的河蟹肉端下来时,就见小家伙一对大眼珠子虽粘在蟹肉上,小脑袋却摇成了拨浪鼓。
这货又做什么妖呢?
自己吵着要吃河蟹,这会儿又不吃,皮痒了是吧!
见儿媳妇养的猫头鹰不肯吃蟹肉,韩霄呵呵一笑开口道:“沫儿啊!猫头鹰爱吃老鼠,爹明日给你抓两只回来。”
噗!
守在旁边的绿箩和红杏闻言,差点没喷笑出声。
花花这下只怕要气炸了。
而且,姑爷肯定会补刀。
果然。
就见矜贵无双的男子,慢条斯理将剥好的蟹肉推到自家小姐面前,嗓音寡淡开口道:“嗯!多抓两只回来备着。”
坏银。
你全家都是坏银。
花花气得朝右手边的男人呲牙。
顾以沫睨一眼拱火的家伙,漂亮的丹凤眼里暗含警告。
欺负一只小雏鸟。
真是长脸了。
韩昀璟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嗯!
是挺长脸的。
顾以沫没好气收回视线,抬手将自己剥的蟹肉放回去,拿了韩昀璟推过来的小碟子放到了矮几上。
“吃吧!”
花花挂着水雾的大眼珠子骤然一亮。
它吃坏银剥的蟹肉,坏银就没得吃了呢!
小家伙也不闹腾了,叼起蟹肉朝韩昀璟炫耀般的甩了甩。
见坏银气得脸色发黑,它顿时找到了制敌之策。
接下来。
只要是韩昀璟夹给顾以沫的菜肴,最后都进了花花的嘴巴。
一顿饭吃下来。
韩霄算是彻底知道儿子在墨院的地位。
也知道猫头鹰,不一定都爱吃老鼠了。
“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进宫去叩谢皇恩,你们俩也早些歇息。”
韩霄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大踏步出了墨院。
寝室内。
顾以沫披着一头湿发从盥洗室出来,就看见床上的花花没了。
而韩昀璟却只穿了一件寝衣,正半躺在床榻上看书。
男人翩长的睫毛半垂,如玉五官在朦胧烛光下,显得更加矜贵无双。
顾以沫暗骂一句妖孽,收回视线踌躇地问:“那个,你要睡这里啊!”
“嗯!”
矜贵清胄男人微一颔首,修长如玉手指将书翻到下一页继续看,连眼梢都没给一个。
行!
这里是人家的房间,她一会儿去外间睡。
顾以沫撇撇嘴。
为免花花老被撵出去,她明日还是看看墨院有没有其他的厢房可以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