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唐卿的那一刻,却都化为汩汩暖流。
“怎穿的这样单薄,耳朵都冻红了。”
少年宽厚温热的手轻捏耳垂。
唐卿软软的笑了下,细声道:“急着见哥哥嘛。”
唐烬唇角微微一弯。
身后的安亲王却脸色复杂。
他沉声道:“总之,白焰军的事,二伯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恩。我知道了。”
安亲王随机离开。
八角亭内,便又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望着外面的寒风朔雪,唐卿问:“哥哥,二伯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唐烬沉默片刻,轻声道:“他知道安王妃和两位世子殿下遇难走失的消息了。”
唐卿心中一沉。
“那二伯他——”
“他打算等帝京安定下来,便出发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唐烬抬手,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
“卿卿,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这是人无法控制的事。”
唐卿闷闷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在陆怀瑾和其他几位大人的安排下,皇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在排查残党时,有人在宫外的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金歌族的老族长,金烁。
他是被人杀死后,抛尸河中的。
唐卿得知消息,马上赶往大理寺,可还是晚了一步。
按照金歌族的习俗,尸体只有在化为飞灰时,才能完整的归于天地。
唐卿望着炽热滚烫的熔炉,眼眶突然湿润。
她知道是谁做的。
可是她不能说……
而金歌族的人自然也不肯这么算了。
他们大闹大理寺,逼着他们将凶手抓到。
可大理寺的调查结果显示,老族长是被罪人唐泽的残党杀死的。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金歌族的人无法接受,同他们大吵一架,甚至还动了手。
最后,是唐淞露的到来,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唐卿听说,唐淞露重病未愈,裹着披风匆匆赶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没气了。
而那些金歌族的太医也听话的很,看到她,就安静了下来。
傍晚时,陆怀瑾来到墨府,同唐烬商量后续事宜。
碰巧遇见唐卿。
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却瞧见唐卿身边,还有一位玄衣乌发的小公子。
竟是段家的那位小公子!
她心里一惊。
而段知歧也察觉到了背后的声响。
他微微侧身,露出一双冰冷而戾然的墨瞳。
意思很明显:别来打扰老子。
陆怀瑾向来是个很能读懂气氛的人。
深深的望了眼唐卿的背影,她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段知歧?你有没有听我说呀?”
唐卿说了半天,看身旁的少年不吭声,便努了努嘴。
段知歧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哎呀,你别噘嘴啊小祖宗。”
他笑道:“不就是给你哥过生辰嘛,交给小爷我。”
唐卿点头:“不过现在不行。哥哥说,得把宋家彻底根除才可以。”
段知歧道:“哦,那没事。你需要的那些东西,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备好。”
“太好了!谢谢你啦!”
“真要谢啊?”
段知歧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向唐卿。
他乌黑发亮的眼珠微微一转。
“你若是真要感谢的话,就——亲手给我做一个香囊。我要最好看的!”
这对唐卿来说不是小事一桩?
她爽快的答应下来。
得知皇宫有变后,段知歧一直都待在帝京,没有离开。
他还帮着陆怀瑾安抚民心,为此无偿奉献了不少段家的物资。
可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唐卿。
只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在他眼里,连讨唐卿开心都不配。
唐卿前脚刚回墨府,后脚,他便循着消息找了过来。
“对了,段知歧。你对金歌族有什么了解吗?”
段知歧罕见的一怔。
“我母亲的种族?了解不是很多。我只知道,在金歌族刚出现的时候,他们特殊的血脉被众人垂涎。”
“几乎找来了足以灭族的灾难。自此之后,金歌族便隐姓埋名,很少出现。”
唐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几年,金歌族的消息越来越玄乎,几乎也没什么人信了,他们活动的痕迹才多了起来。”
现在向来,也有可能是金歌族人故意为之。
吹捧过了头,就会变得玄乎,众人反而不信。
这也会成为金歌最好的保护。
唐卿若有所思,直至段知歧同她告别,小脸依旧严肃着。
用晚膳时,张伯显得极为开心。
可唐烬吃到一半,门外却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张伯将门打开,只见外面站了一堆黑旗军。
大雪之中,他们神色严肃,气质凛然,宛若一柄淬了火的利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枯萎花盆
“你们是黑旗军?来找少爷的吗?”
门口的男子点点头。
说话间,唐烬已经阔步而来。
他薄唇轻启:“何事。”
黑旗军恭敬道:“殿下,您的猜测没错。就在昨天夜里,宋家已经秘密运走了全部物资。”
“宋府呢?”
“已经空了。”
唐烬曲起手指抵在下唇,说:“再去把宋家翻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
“然后将兵部尚书喊来,还有陆怀瑾和齐郁明,务必要快。”
“是!属下这就出发!”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唐卿这边刚吃完饭,走出饭厅,迎面便遇见了陆怀瑾。
她软声笑道:“呀,是陆大人!”
陆怀瑾也勾起一抹笑,抬头摸了摸唐卿的头。
然后,递给她一份热乎乎的烤红薯。
“刚吃完饭?来,当饭后甜点了。”
嗅着红薯暖烘烘的香味,唐卿甜甜的说:“谢谢陆大人!”
此时,身后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陆怀瑾淡然一瞥:“齐大人,怎么了?”
齐郁明平静道:“没什么,不过第一次瞧见陆大人这幅谄媚的模样罢了。”
这人谁啊,生的一脸刻薄相。
唐卿歪了歪头,朝着齐瑞安做了个鬼脸,表示不满。
齐郁明自然也注意到了,可他根本不屑跟小孩计较,冷着脸走了。
唐卿注意到,他们一行人一起进入了哥哥的书房,明显是有事要商议。
她眼珠一转,悄悄跟了上去,打算听听发生了什么。
可唐卿在窗户下还未偷听多久。
便被齐郁明当场抓获。
他靠着窗,眉峰不耐的蹙起。
“小郡主,我们没空陪你玩。”
陆怀瑾忍不住笑出声,她望向唐烬,等待着他的态度。
唐烬却从容的将自家妹妹抱了过来。
先是脱掉她湿漉漉的披风,然后让她坐在最靠近暖炉的地方,甚至在她面前放了盘精致的糕点。
做完这一切后,黑衣黑发的少年单手支着下巴,平静道:“继续说。”
齐郁明低声说:“殿下,您迟早会把她给惯坏的。”
“这就惯坏了?卿卿乖得很呢,对吧?”
陆怀瑾笑着望向唐卿。
唐卿则抱着糕点咬了一口,嘴角都是碎屑。
闻言,她用力点头。
“卿卿是最乖哒!”
这下,不仅仅是陆怀瑾,就连唐烬也勾起唇角,面若暖玉。
齐郁明默默翻了个白眼。
唐卿装作好玩的样子,几乎旁听了整个过程。
原来,宋家在唐泽入宫那时,就已经背叛了他。
他们不仅仅没有派重兵驻守皇宫,反倒是将帝京内的全部物资都转移走。
甚至还占据了唐泽先前辛苦开拓的军营,以及一些剩下的物资。
唐泽早就成为了他们的弃子。而他们真正的目的,也是那张龙椅。
陆怀瑾感慨:“宋家对权利的欲望越来越大,也不看看自己吃不吃得消?”
齐郁明冷声说:“迟早撑死他们。”
一旁的军部尚书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宋家的人几乎渗透到朝廷各部,哪怕是我们军部,如今也还有他们的人。”
唐烬:“我喊你们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他拿出一份名单。
“这些都是我调查到的,同宋家有关联的人。”
这份名单足足有十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
看完这份名单,书房内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宋家宛若一颗藤蔓,在不知不觉间,缠住了大半个陈国。
“用红笔标注的这些人,三日之内必须除去。”
唐烬白玉似的指尖,轻点桌面。
短短的一句话,转瞬间便决定了数十人的命运。
可在场的人,没有人会觉得过分。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到了最后,唐卿索性找了个最温暖的地方,缩成一团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正被哥哥抱在怀中。
“哥哥。”
唐烬脚步微微一顿,温声道:“醒了?”
“恩。哥哥跟他们聊完了?”
“是。卿卿还困吗?哥哥送你回去睡觉?”
唐卿还是有些困的。
可她盯着哥哥含笑的脸,惊讶的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上一世,这个年龄段的他,费尽心思想要加入朝堂。
却被那些眼红他的人使绊子,以荒淫无度的罪名,被禁足七日。
想到这里,唐卿紧紧抱住哥哥的脖颈。
“哥哥,卿卿不困。想四处走走。”
哪怕如今天色很晚,可唐烬依旧没有拒绝妹妹的请求。
他撑着伞,牵着唐卿的手,来到后花园内。
这儿的湖面已经被积雪覆盖,隐约能看到湖面之下,还有黑色的影子在跃动。
唐卿在一处角落,发现了几个破损的花盆。
她怔了怔。
“哥哥,你说,司星燃是不是死了啊?”
唐烬道:“哥哥也不知道。卿卿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呢?”
“活着吧。虽然他不告而别。”
唐卿垂下眼,蹲身摸了摸那几个花盆。
很久之前,这几个花盆里种了一种极为漂亮的花。
是司星燃送给她的。
可是没养多久,便枯死了。
唐卿已经很久没记起过司星燃了。
那个上一世亲手杀掉她的男人,这一世,却让她如此的魂牵梦萦。
突然一阵寒风刮来,唐烬下意识的展开披风,替她挡住。
“呜呜”的风声中,唐卿站起身,抱着那个破掉的花盆。
“哥哥,如果他活着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唐卿喃喃自语。
望着失落的妹妹,唐烬握紧了披风边沿。
他厌恶所有让妹妹伤心的人。
如果再次遇到那个小混蛋,他绝对不会手软!
最后,唐卿将花盆丢进湖面。
她趴在栏杆上,身旁站着自己的哥哥。
“卿卿累了,想回去休息。”
唐烬颔首,带着她离开。
同时,万里之遥的另一片土地上。
窗外雷声轰鸣,几乎要将整个宫殿劈开!
宫灯被狂风吹灭,小宫女发着抖续上灯油。
可突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
“啊!”
小宫女整个人都被举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她跪在地上不断地乞求。
闪烁的雷电,照亮整个大殿,也露出了那张清俊疏朗的面庞。
他只披了件单薄的玄色外袍,面若冷玉,薄唇血红。
“滚开……呃!”
仿佛受到无尽痛苦,他紧紧地捂住胸口,指甲嵌入肉中。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一位身穿紫衣的清秀女孩缓缓走出。
她有着和唐卿相似的面容,乌黑圆润的眼睛满是关怀。
可她刚要靠近,却猛地被少年推开!
“没听到我说的吗!滚!都给朕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有机会登上皇位吗
女孩被推到在地,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是满满的心疼。
她轻垂下眼,擦拭眼角泪痕。
然后,同先前的小侍女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少年帝王转身,拖着极地的黑色长衫,淡漠的走向外面。
冰冷的雨珠接连不断的砸在他的身上,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片刻后,一名大太监撑着油纸伞匆匆走来。
“陛下!哎哟我的陛下,您这是何苦呢?”
他干涩的眼珠转了转。
绯唇吐出一句更加冰冷的:“滚。”
被那冰冷又阴鸷的眸子盯着,大太监浑身发寒,却还是细声细语。
“李先生走之前,说让您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李清净的名字,眼前的少年勃然大怒。
他猛地冲上前去,紧紧掐住大太监的脖子。
指甲嵌入肉中,一丝鲜血在指缝间弥漫。
“别让朕听到他的名字!”
“咳咳……是、是!”
大太监拼了命的挣扎,脸上交织着恐惧与讨好。
可这少年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宽厚修长的手指越收越紧,脑海中翻涌着嗜血的欲望。
直到一声惊呼传来——
“陛下!您做什么呢!”
魏汀自远处匆匆赶来,见到血迹,花容失色。
她上前紧紧握住少年的手腕,轻声劝道:“自寒,你杀了他有什么用呀?再过几日,北疆的奴隶就到了,到时候你随便杀!”
“来,咱们先松手……”
“我不叫、魏自寒。”
他阴沉沉的盯了过来,一挥手,竟连魏汀也被挥退。
大太监却趁机得到片刻喘息,屁滚尿流的往远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