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怀里的小狐狸看着眼前的杂物,眸子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清吾深吸一口气,揉了几下小狐狸的皮毛,让自己心情平复一些,无奈道:“看来,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砚尘烬眼神凛冽,是啊,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清吾把砚尘烬放在卧榻上,好在这段时日的苦心修行,清吾的修为大有提升,要使个清洁术法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然的话,手动清理起来可够她整理到黄昏了。
一刻钟后,屋内整洁如初,清吾打了个哈欠,抱起卧榻上的小狐狸。
昨晚想着要跟江七白分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正是困顿的时候。
她抱着小狐狸躺下,只是轻轻搂着,也不敢用力。
小狐狸虽然病弱,可毛皮是软软的,暖暖的,叫人爱不释手。
清吾刚沾上枕头,又打了几个哈欠,沉沉的睡过去了。
待到她呼吸平静而沉稳,怀里的小狐狸变化成人形,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少年轻轻的揽住清吾的腰,凑近在,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声音低微:“清姐姐,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清吾梦呓般的嘤咛了一声,很快又没了声响。
这一觉,睡得很香。
清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她掀开被子,瞧见小狐狸还温驯的睡在她怀里。
清吾又忍不住去戳他的耳朵,每戳一下,尖尖的小耳朵便颤一颤,格外有趣。
小狐狸悠悠转醒,两条前腿往前搭着,伸了个懒腰。
清吾睡够了,可不想起身,想到以后都不能跟江七白一起,说说女孩子之间的话儿,清吾心情很不美丽。
她叹了口气,轻柔的抚着小狐狸柔和的皮毛发呆。
直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长空,钻进清吾的耳朵里,打破了这原本的寂静。
那尖叫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格外骇人。
清吾皱了皱眉,无法装聋作哑,只能翻身下榻,抱着小狐狸出门查看。
尖锐的喊叫声,引得不少人从屋里探出脑袋来。
清吾很快意识到那声音,是从她隔壁的隔壁发出来的,在她前头已经有人上前敲了门。
敲门的少女一转头,瞧见清吾抱着只白狐狸,怔了怔,拧着眉喊道:“路姚清,你从哪里弄来的野狐狸?”
这一声引来了周围几个房间的少女围过来,纷纷盯着她怀里的砚尘烬。
“嘴巴放干净些!”清吾心里纳闷儿,这人见过砚尘烬的真身吗?
倒不是没人见过,一来见得少,二来……没人觉得路姚清这样的人,能跟病美人砚尘烬扯上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个是华光门云华长老数百名弟子中的一个,岌岌无名又沉默寡言。
而另一个是华光门白弥门主屈指可数的弟子中的一员,样貌出众,病弱娇美,整日闭门不出,别说路姚清,连他亲师兄弟都少见他出现。
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屋子里的尖叫声还未停歇,这些人还有心思关心狐狸?
清吾道:“还是把门撞开吧,这里头是什么人?”
那敲门的少女白眼一翻,不屑的冷笑:“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路姚清,你可真能装!”
清吾:“……”
她应该知道吗?
清吾正想好好的想一想,几个男修已经三两下踢开了房门。
一开门,三五只斗大的老鼠从里头飞也似的冲了出来。
女修们纷纷吓得魂不附体,有攀在身边男修身上的,有抱成一团的,还有的干脆吓得瘫坐在地上,还被夺门而出的老鼠踩了一脚。
清吾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并不怕老鼠。
037章 华光门第一公敌
相反,被关在琅琊山上的那些年,她能与之为伴的除了怀里的这只狐狸,也就几只老鼠、几条蛇虫以及偶作停留的飞鸟了。
倒是她怀里小狐狸宛若受惊了惊吓,下意识地往她胸前缩了缩。
清吾轻抚着小狐狸圆圆的脑袋,安慰着:“别怕别怕,老鼠而已,乖,不怕。”
小狐狸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男修们已经冲进了屋,没多久便将里头的少女抱了出来。
那少女只穿了件里衣,轻薄如纱,有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恍若穿了,又好似没穿。
若不是她正披头散发,被吓得疯疯癫癫,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清吾下意识地捂住小狐狸圆滚滚的大眼睛,只觉得这场面有点……狐狸不宜!
男修把那少女放在地上,少女吓得紧缩成一团。
“咳咳,发生什么事了?”身后传来江铭昀沙哑又冷清的声音。
江铭昀的视线在对上清吾的刹那,整张脸都不好看了。
之前因为江七白,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相看两厌。
江铭昀看了一眼清吾怀里的狐狸,冷声说道:“砚师弟还真是喜欢缠着路师妹,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路师妹怀里不肯下来,真是叫人……惊讶!”
这一番话,几乎引起了周围所有女修的注意。
女修们纷纷看向清吾怀里的狐狸,因着清吾的手挡住了小狐狸的大半张脸,倒也瞧不出样子。
只是,这华光门除了砚尘烬之外,再无别的白狐狸了。
若非路姚清等人先前下山去捉拿邪祟,今日方才返回,旁人也不会如此断言,这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狐狸。
人群里,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路姚清,你……竟敢挟持门主之徒,还不快放开砚师兄!”
清吾:“……”
说什么挟持不挟持的,怎得不说是砚尘烬挟持了她,非要她抱着?
清吾细细一想,好似没人会挟持旁人揉捏自己的吧!
她解释道:“他情愿的。”
那打抱不平的女修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休要胡言,砚师兄从不让旁人碰触,你算什么?”
清吾心道:不瞒你说,我算他旧日的主人。
见清吾不答,又多了几个指指点点的声音,纷纷讨伐清吾。
这阵仗,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了。
可都是拜江铭昀所赐,这个仇清吾算是记下了。
清吾被骂的狠了,只好道:“行行行,我错了,我放了他还不行吗?”
说罢,正要松开手,却见那只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清吾抬了抬手,道:“你们看到了,他自己不松手的,怪不得我。”
说罢,她又挑衅似的在小狐狸的尾巴上捏了两把。
一干女修被气得恨不得砍了清吾,瞪着一双双发光的眼睛,跟要吃人似的。
先前赵锦英跟她说过砚尘烬的被追求史,清吾还不大相信,眼下算是长了见识。
她不由得感叹,这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还真是占尽了优势。
砚尘烬虽然身体虚弱,修为低微,单凭一张脸,便在华光门中如此受人喜爱。
这还只是华光门第二少女梦中情人呢!若换成第一,还了得?
清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气得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吐了血,又‘霸占’了第二少女梦中情人,岂不是把整个华光门的女修都得罪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看你娇娇弱弱的,还挺能招桃花的。”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心,充耳不闻。
“啊……”一声尖叫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清吾也不由得看过去。
只见那披头散发的少女仓皇地扯着自己微薄的衣衫,顿时场面变得不堪起来。
清吾再次捂住小狐狸的眼睛,下一秒却见一只连带着尾巴足有一尺的老鼠从她衣裳里跳了出来,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后灰溜溜的逃走了。
这场面谁看了能不打寒颤?
尽管清吾早年曾同鼠虫为伴,但也决计不会把老鼠放进自己的衣裳里。
这也太……诡异了!
在那少女胡乱折腾的时候,散乱的头发被掀开,露出一张被吓得苍白的脸。
虽然只有一刹,可清吾看清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程安逸。
难怪方才敲门的女修会说她装模作样。
原来是宿敌啊!
只是这会儿,那位宿敌模样太不整洁,衣不蔽体,还在一众男修女修的注目之下,这是何等的难堪?
华光门中和程安逸交好的男修女修不计其数,可遇上了这等事儿,女修们纷纷替她羞耻,不愿牵涉其中。再加上路姚清和砚尘烬,更是叫她们分心。
至于男修,众人虽然素日里能从程安逸这里讨些便宜,多多少少的追捧她。
可程安逸这女人又当又立,一面勾着众人替她撑腰,一面还毫不掩饰的打砚尘烬的主意。
是以,男修们恨不得能多让她发会儿疯,还能多瞧两眼俏丽的风景。
可清吾面对这样的场面属实尴尬,又因那少女是和她不睦的程安逸,她倒也没有那么心胸宽广的替她整理衣裳。
好在江铭昀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脱下外衣罩在程安逸的身上,这才保全了程安逸的一丝颜面。
清吾想起当日在混沌山上,江铭昀也曾把外袍借给她过。
莫名的,她突然觉得江铭昀这人,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闹剧也算是演完了,清吾叹了口气,便要转身回屋。
刚走两步,便有几个女修拦住了她。
清吾不解,“这是何意?”
走也不让走,非要她留下来看着不成?
那女修是和程安逸狼狈为奸的,名唤梁贞。
梁贞瞪着清吾,眼睛里跟要冒出火来似的说道:“程师妹出了这样的事,你头也不回就要走,难不成是做贼心虚?这华光门里向来少见老鼠,更别提这般成群结队的了。怕不是有人趁着程师妹休息,往她房里放了老鼠。”
清吾皱了皱眉,这些仙门弟子,怎么都这么喜欢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指控?
038章 八卦无处不在
她无奈道:“这事儿谁说得清楚?说不准是她自己生活脏乱,引得老鼠在她屋里安了家,这也能怪我?”
不知是谁眼尖,喊了一声,“方才众人见了老鼠都害怕慌乱,偏生你一人不怕,不是你,又会是谁?”
不怕老鼠还成了原罪了?
清吾指着一个两个的男修,道:“他们几个也不怕,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干的?”
被她怼的无言,女修便说:“你强词夺理,路姚清,这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清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我方才在屋里睡觉,才刚醒来,如何放老鼠?”
这话更是引起了几人的质疑,梁贞第一个戳穿她:“路姚清,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有没有人信?你方才在屋里睡觉,一出来便能抱着砚师兄,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同砚师兄同榻而眠?”
“……”
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啊!
清吾不想辱了砚尘烬的名声,便沉默起来。
越是如此,越引起女修们的怀疑。
“怎么,被戳穿了,说不出话来了吗?”
“就是就是,众人之前,岂容你扯谎狡辩。”
“程师妹和你有仇是众人都知道的事,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
这一条一条的指控,怎么乍听起来,似乎还挺有理有据的呢?
清吾真是百口难辨。
她一向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众人对她口诛笔伐。
上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她身死的那一日,漫天的怒骂和鄙夷充斥着整个琅琊山。
那可不是什么好经历。
正当清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怀里的小狐狸开口了,“我能证明,阿清从一回来,便与我在一处,没有机会去放老鼠。”
砚尘烬的声音很微弱,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即便如此,仍旧有人发问:“可路姚清方才说,她在睡觉。若是她没有放老鼠,为何要说谎?”
砚尘烬淡淡道:“阿清说,在睡觉不假,同我在一处也是真,无人说谎。”
女修们纷纷白了脸色。
他这是变相的承认了两人同榻而眠?
怎么可能?
这可是谁都亲近不得的砚尘烬啊!
路姚清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和他有牵扯?
“砚师兄,你不要维护这个路姚清,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砚师弟,别为了这种人,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一口一个‘不是好人’‘这种人’,清吾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捻酸吃醋的女人们,能把她妖魔化到什么地步?
说来惭愧,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玷污了姑娘家的名声吗?
怎得一个两个只担心砚尘烬的名声,不担心她么?
然,无人在意清吾,只有砚尘烬十分大义凛然的回了三个字,“我高兴。”
清吾无奈地轻咳,“所以,现在,我能离开了吗?”
有了砚尘烬替她作证,倒是没什么人怀疑她害程安逸,毕竟有机会和砚尘烬待在一处,谁还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恶作剧?
可砚尘烬的这番话,不免引来女修们的妒忌,越发瞧路姚清不顺眼了。
进屋关上门,清吾心想,这事儿肯定不是意外,不过要是人为的话,谁会对程安逸下这样的毒手?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般的恶作剧,但是效果十分残酷。
女子看重名节的世道,程安逸如此衣不蔽体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颜面扫地,又受了惊吓疯疯癫癫。
幕后之人,虽然为民除害,但也算是心狠手辣,绝不是善茬儿。
砚尘烬见她若有所思,便问:“程安逸是罪有应得,连老鼠都看不过去,不值得可怜。”
清吾愣了下,笑道:“阿烬,我还以为你天真善良,没想到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我不是觉得她可怜,只是我在想,是什么人干的,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这人是为了报复程安逸,清吾自己都觉得自己最有嫌疑,可偏偏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她干的。
小狐狸眯着眼睛,蹭了蹭她的手臂,道:“别想了,我又有点困了,你再抱着我睡一会儿吧!”
也是,管他什么人干的,虽然手段恶劣,但也算是替清吾出了口恶气,不去管他就是了。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淡,回来的弟子们休整好了,便纷纷去拜见师父。
清吾原本也打算意思意思,去拜会师父华云长老。
在华云长老殿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殿中侍奉的师兄出来回话,“路师妹,师父进来要事不断,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得见。此番的事情江师兄已经向众位长老禀报,师父知晓你受了苦,稍后会命人送些补品给你,你且好好休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