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点了点鼻尖,心想,给什么补品,给点钱不好吗?
她现在真是穷鬼一个,师父又抠门的很。
不过,路姚清到底是个不得意的弟子,苛待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华云长老坐下百十号弟子,一个小小的路姚清算什么?
若不是与生俱来的半魔体,怕是连华光门的大门都不得见。
见不着面也好,有补品也比没有强,清吾拱手称是,便退下了。
女弟子们都不待见清吾,男弟子们也看不上她,是以清吾日日都和赵锦英混在一起。
这小子真是走到哪儿就能八卦到哪儿,清吾跟着他,倒是听了不少华光门里的爱恨纠葛。
今日是这位长老的年少往事,明日是那位长老的情爱历史,真真精彩。
倒是砚尘烬,这几日好像身体很不好,整日闭门不出。
清吾担心他,说了几次要照顾他,都被他拒绝了,最后他只允了每日黄昏,她来给他送牛乳。
能见一面,也比见不着要好些,清吾也算是答应了。
先前程安逸那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相比于程安逸的落魄,清吾和砚尘烬同榻之事更惹得整个华光门上下感慨不已。
女修们一见清吾,便要酸酸的怼上两句。
尤其这几日砚尘烬和她见面少了,更是有人大作文章,给清吾按上了一个被抛弃的卑微怨妇的名头。
039章 一封信引发的惨剧
诚然,也有人觉得,清吾这几日和赵锦英走得近,是退而求其次,更有甚者,说清吾不知好歹,得陇望蜀,砚尘烬才不理睬她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清吾皱眉。
赵锦英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就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外面名声大的很。”
“……”这种名声不要也罢!
赵锦英问道:“所以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清吾耸耸肩,“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们俩,就……朋友,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感情比你喝的水还清!”
“我就喜欢喝浑水!”赵锦英笑道。
清吾:“……”
这日晌午,清吾收到了江七白的来信,她躺在演武场的石阶上,翘着二郎腿读着江七白的信。
信中只是向阿清问了好,询问阿清和砚公子的近况,又说了自己一切安好,信末尾又向江公子问好,内容十分简略。
清吾读完了信,仿若从那字里行间瞧见了那个温柔又内向的少女。
她把书信遮在眼睛上,就这么翘着腿躺着,晒太阳,打瞌睡。
睡得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有人舞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大晌午的,谁这么刻苦,还在演武场练剑?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将清吾面上的书信扬起来,飘飘扬扬,最后落在一个少年的脚边。
清吾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循着那吵吵闹闹的声音看过去,瞧见了赵锦英和一个清吾不认得的少年以及江铭昀三人。
赵锦英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指控道:“这信上白纸黑字,人家要是跟江师兄没关系,为何要向江师兄问好?”
一听这话,清吾连忙到处找江七白写给自己的信,哪里还有半个信的影子?
“……”
这个赵锦英,又开始口不择言的胡说八道了!
她刚爬起身,便听到江铭昀冷着脸说道:“不过是个粗鄙不堪曾经侍奉过我几日的丫头罢了,赵师弟难道家境贫寒,从未被丫鬟服侍过?一个粗使丫鬟,难道我还要费心记得她?”
这话像是一把火点在了清吾的引线上。
江铭昀冷冷的转过身,正想离开,却被清吾从背后狠狠的踢了一脚。
作为华光门最优秀的弟子,尽管江铭昀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但反应力十足。
被踢了这一脚,他一个踉跄,随即转身,提剑迎了上来。
清吾只是出来晒太阳的,根本没带佩剑,她伸手拔出赵锦英的剑,便同江铭昀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江铭昀便开始吃力。
他身体还没恢复,越往后拖,对他越不利。
但这个路姚清,显然没有半点退让的余地,一副怒火中烧,不打的他满地找牙不肯罢休的模样。
半晌,清吾的剑刃划开江铭昀的衣摆,一枚小小的香囊掉在地上。
江铭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清吾一掌打倒在地,剑刃抵上他的脖颈。
对于这个趁虚而入搞偷袭的家伙,江铭昀深恶痛绝,他眼神冷到了极点,一眨不眨地瞪着清吾,“路姚清,你胆子不小!”
清吾的剑刃往少年脖颈上又贴了几分,她道:“你胆子更大,江铭昀,我说过,你再敢诋毁七白,我不会饶了你,今日是你自找的!”
方才还在看戏的赵锦英和另外一个弟子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来劝架。
赵锦英扯着她手腕,劝:“姚清,江师兄不过是嘴硬,你跟他计较什么?”
弟子道:“就是啊,路师妹,江师兄向来如此,打死不承认的,你快消消气吧!”
然而,这两位好心的劝架人士丝毫没能让江铭昀领情,甚至觉得这两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比路姚清这个动手的更可恶。
江铭昀铮铮傲骨,岂容这三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作践?
他仰起脖子,道:“路姚清,你要是真有本事,大可动手杀了我,今日即便是我死了,我说得也都是事实!”
见他还不知悔改,清吾真恨不得砍他一剑。
赵锦英按着清吾的手,道:“姚清,江师兄口是心非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早先不是跟你说过的嘛,你快把剑放下,他就这副死德性,你别跟他置气呀!”
江铭昀恶狠狠的瞪着赵锦英,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把赵锦英的脸瞪出个窟窿来了。
赵锦英浑然不觉,只一心劝着清吾,身后的手冲师弟摆了摆,师弟立刻心领神会的扶起江铭昀离开。
清吾知道自己不能杀了江铭昀,有人劝着,给她台阶下,她便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了。
待到江铭昀已经被扶着走远了,清吾才抬手把长剑收回赵锦英的剑鞘。
赵锦英连连朝清吾竖大拇指,“姚清,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以前唯唯诺诺的不吭声,经历了一回生死大劫,突然就顿悟了。先前我瞧你和程安逸那个废物对打,还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你连我们‘江大爷’都能打败,你可太厉害了。”
清吾斜眼看他,“江大爷?别乱取绰号,胡说八道。今日的事,全是你挑起来的,我的信呢?还给我!”
她摊开手,赵锦英讪笑着把书信放回清吾手心,他挠着头笑道:“我就是无意间捡到了,正跟郝师弟分享呢,谁知道被江大爷听到了。他不搭茬儿也就罢了,可他非要反驳我,为了捍卫我八卦的尊严,我就……没忍住,嘲讽了他两句,谁知道他信口胡说,反倒惹得你不高兴。”
清吾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先前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不传七白的事儿,你怎么回事?”
赵锦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多嘴,我管不住嘴,我真的知错了,好姚清,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保证不传她了,我保证!”
见清吾还没消气,赵锦英连忙讨好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去吃华光街市的香酥饼,可甜了,怎么样?”
清吾皱眉,怒道:“赵锦英!你觉得这是一块香酥饼就能了事的?”
040章 口是心非江铭昀
那还能怎么样?赵锦英有些为难。
只见清吾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块!不准讨价还价。”
赵锦英摸了摸钱袋,咬了咬牙,认命道:“好吧好吧,两块……就两块吧!”
两人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着走,清吾无意间踢到了地上的小香囊。
赵锦英弯腰捡起来,随手便打开来,里面放这一块圆滚滚的巧果,已经风干了,很硬实。
他扬了扬巧果,问道:“这是你的吗?”
清吾一把夺过那枚巧果,细细的在手上看了看,巧果是圆圆的笑脸,清吾很熟悉。
江七白说:把巧果做成圆圆的笑脸,显得喜气,江公子在病中,需得添添喜气才好得快。
这是江七白做的巧果,怎么会掉在这里?
清吾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江七白只给江铭昀做过巧果,难道说……江铭昀一直藏在身上?
瞧见清吾发愣,赵锦英狐疑的看她一眼,问道:“姚清,你想什么呢?这东西是不是你的啊?该不会是江铭昀的吧?这巧果……难道是定情信物?”
清吾生怕赵锦英到处乱传,便从他手里抢过香囊,道:“当然是我的了。”
还没等清吾阻止赵锦英胡思乱想,他已经笑眯眯的打量她,“难道是乞巧那日,砚师弟做给你的?”
赵锦英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派头,道:“还说你们俩什么都没有,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抵挡得了砚小公主的魅力,还不是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清吾皱眉,“你又乱取名字!什么砚小公主?”
少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砚师弟身上那股娇滴滴的味儿,可不就是公主嘛?依我看啊,公主都没他那么娇气。”
赵锦英思索着,从前砚尘烬虽然娇弱,但从不娇气,自从和路姚清亲近之后,何止是娇气,都快柔弱不能自理了。
好几次,他都瞧见路姚清坐在院子里,看着砚小公主喝牛乳。
砚小公主那模样,那神态……简直就是没足月的小娃娃。
清吾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行了行了,你别瞎想了,这个巧果是七白送给我的,你满意了?”
“什么嘛!”赵锦英巴不得有什么秘辛呢,没想到只是江七白送的。
从华光街市逛完回来,赵锦英又遇上了几个师兄弟,凑一起说话去了。
清吾本来打算一起去,无意中瞧见江铭昀在演武场搜搜寻寻。
这人明明心里有七白,却非要装模做样,真是让人讨厌。
拒绝了赵锦英等人的邀请,清吾径直往江铭昀的方向走去。
“江大师兄,找什么呢?”清吾双手环抱,靠在演武场的围栏上。
江铭昀抬眸看了她一眼,愤恨但又无力出手,冷声回怼:“不劳路师妹挂心。”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清吾跟了上去,嘲讽道:“有的人啊,有心没胆,敢做不敢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胆小鬼,最让人不齿。”
江铭昀阴恻恻的瞪过来,“你说谁是胆小鬼?”
清吾摊了摊手,一副‘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的表情,“我又没说江大师兄,江大师兄激动什么?我只是感慨一下,怎的……江大师兄现在连旁人说话,也要约束吗?”
这个路姚清,一字一句都像是要把他往死里气。
江铭昀气恼地加快了脚步,清吾自然不甘示弱,又道:“喜欢人家,又不肯说,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就只能后悔去喽!”
前头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清吾,“路姚清!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吾也不再打马虎眼,她收起脸上的嘲弄,认真说道:“七白是我朋友,你若是真的有心,不要如此端着架子,偷偷摸摸的,反倒丢脸。”
江铭昀捏紧了拳头,浑身都散发着怒气,“路姚清,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江七白,她不过是照顾过我罢了。一个姿色平平,修为低微,没有主见,连说话都结巴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根本配不上他!
江铭昀想到那少女笑起来的模样,心下不禁一软,但很快又被他剥离出去。
他不会……绝不会喜欢那样普通的人!
清吾见他冥顽不灵,恼怒着拂袖而去。
傍晚,清吾去给砚尘烬送牛乳,远远儿的瞧见江铭昀还在到处找东西。
清吾心里啐他,死鸭子嘴硬!
她存心想让江铭昀长长记性,于是第二日黄昏,才把装了巧果的香囊还给江铭昀。
江铭昀一见失而复得的香囊,连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清吾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更加鄙视他,“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江铭昀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砚尘烬往这边走过来,他连忙把香囊收进怀里,傲气的说了句,“不关你的事。”随即,进屋去了。
真是个疯子,分明很喜欢,分明很珍惜,偏偏打死不承认!
“阿清,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砚尘烬的声音。
清吾转身,揉了揉鼻尖,道:“跟江师兄说了几句话。”
正要回屋去,砚尘烬又喊她,“你怎么了?”
清吾愣了下,苦笑道:“没事,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砚尘烬,于是乎,她随即摇了摇头,问道:“你今日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没有?”
少年答:“好点了,突然很想出来走走,方才我去你房间寻你,你不在,我就自己出来了。”
两人在演武场散步,清吾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阿烬,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少年眸子颤了颤,低声道:“想跟她在一起,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清吾偏过头来,又问:“那,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还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
砚尘烬抿了下嘴唇,鼻子酸酸的,“可能,因为对方不希望被喜欢吧。”
清吾不解,“如果对方也喜欢他,他也知道对方喜欢他,为什么还不肯承认他也喜欢对方?”
041章 酒后吐真言
少年深深的望她,她说的是江铭昀吗?
“我不知道!”砚尘烬冷淡的丢下这么一句,又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散步吧!”
“哎???”清吾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大步离开,心里十分诧异。
这又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只是跟他探讨嘛,怎么还生气了呢?
回华光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几日砚尘烬不爱搭理她,连牛乳也不喝了。
说好的半个月一次抱抱体验卡也没有了,清吾心里好生郁闷。
再加上昨日赵锦英受命下山去了,清吾更是无聊了个彻底。
入夜,清吾打了几壶小酒,坐在屋顶上喝闷酒。
月光下,一个少年提着剑从外面回来。
清吾扬了扬酒壶,喊道:“江大师兄,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江铭昀刚从演武场回来,冒了一身的汗,正打算回去沐浴休息,瞧见路姚清坐在屋顶的轻浮样子,不由得皱眉,没理她。
见他不为所动,清吾眼珠子转了转,改口道:“江大师兄,别着急走啊,这几日,七白来信提到了你,你想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