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白雪知——见涸生【完结】
时间:2023-05-10 14:47:21

  虞微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顾云修略略抬眼,就瞧见虞微正弯着腰,费力地将跪在脚边的人拉起来。她柔声安抚:“先别哭了。”
  碧桃闻言,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夫人,您心善,求您救救我们姐妹两个!鸨母对我们整日打骂不休,还不给我们饭吃。月例本就少的可怜还要克扣!我和红杏几次想逃走,又被她抓回来打个半死。我们在这儿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虞微倒是十分同情这对姐妹,可是她不得不为难地告诉碧桃:“姑娘,我其实……并不是这位公子的夫人。你们若想离开这儿,还是求求这位公子吧。”
  若她还是以前的虞家大小姐,收留两个姑娘做婢女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她如今不过是顾云修身边的一个宫婢。自己都是为奴为婢的人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帮别人呢?
  碧桃愣了愣,呆呆地望着虞微。怎么可能呢?这位姑娘生的这样貌美,又穿着那样漂亮华美的衣裳,怎么会不是这位公子的夫人呢?
  顾云修不大高兴了。不过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非要告诉她们她不是他的夫人?她一向不爱说话,今日倒是话多。
  他凉凉地瞥了虞微一眼,说:“我那儿不需要多余的人。”
  虞微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办法做主,可看着红杏和碧桃满脸泪痕的样子,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眼下虽寻到了鸢鸢,但其他人是死是活仍不知晓。也不知她们流落到了何处,是不是和眼前这对姐妹一样受人冷眼过着凄惨的日子……
  虞微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她欲言又止地望着顾云修,清澈的眸子里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想说什么就说。”顾云修冷声。
  虞微这才开口,声音轻轻的:“大人,她们两个瞧着实在可怜。大人若不想收留她们,把她们带出去寻户人家送进去做事也是好的。”
  顾云修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菩萨,可没有这份闲心。”
  “可是……”
  虞微还想说些什么,望见顾云修冷漠的眉眼,默默咽了回去。方才说了这么多,已是逾矩之举。她不能再说下去了。
  顾云修面色冷淡地望着远处覆满积雪的房檐,眼前恍惚浮现出了一些旧事的影子。当初若不是虞微“多管闲事”,不惜违背虞崇的命令偷偷将他带进虞府,只怕他就要冻死在虞府外头了。
  默了半晌,他收回视线,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对姐妹。
  这样冷的天气,两个人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几乎衣不蔽体。妹妹面黄肌瘦,脸上满是脏污,和街边的乞儿没有半分区别。而站在虞微面前的姐姐……
  顾云修眯起眼睛,眸底闪过一抹凌厉危险的光。他冷声问:“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碧桃闻言抬起头来,虞微这才注意到,碧桃的半边脸上几乎全是狰狞可怖的伤疤。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忍。
  “回公子话,这是火烧留下的。”碧桃抚着脸上的疤,老老实实地可爱班说,“我和红杏曾在京郊一户人家宅中做过事。那宅子有一天突然起了火,当时天色已晚,宅子里的人都已歇下了,火烧了好久才有人惊慌地爬起来去打水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和妹妹拼了命地往外逃才侥幸逃了出来,路上我不小心被一块烧着的木板砸了脸,便留下了这些疤。”
  京郊?
  顾云修眉头紧锁。
  那时他悄悄离开虞府,第二日便去了城西地牢打听他父母下落。可地牢的看守告诉他,人已经放走了,陛下法外开恩,允他们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做事。
  而他父母做事的宅子,正是建在京郊。
  他急匆匆向看守问了那宅子的位置,便快马加鞭赶去。他迫切地想要见父母一面,想看看他们是否平安,问一问他们这些日子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可等他赶到时,却只看见大火烧尽后的废墟,断壁残垣,满目狼藉。浓重的白烟里,他用手扒遍了每一块石头,却连他父母的尸身都没见到。
  顾云修想着旧事,有些出神,虞微却十分急切,急急追问道:“你可知道那户人家的身份?”
  碧桃摇摇头:“这些我们并不知晓。我和红杏只是做些浣衣擦地的活,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的。”
  “你对那处宅子感兴趣?”顾云修忽然开口。他的视线懒懒地扫过虞微的脸,甚少见她露出这般急切的神情,瞧着倒十分有趣。
  “没……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虞微别开视线,随口敷衍着。
  她一边藏起眼中的情绪,一边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事情。当初太子获罪,先是被囚在东宫,后被贬为庶人囚在京郊一处极隐蔽的宅院中。她曾听虞崇悄悄说起过此事。虞崇本想偷偷去看望太子,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先帝派去的侍卫队守卫森严,将那座宅子守的如同牢狱一般,虞崇也只能作罢。
  没过几日,太子便死了。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里,连同那座宅子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而这一切,都和这对姐妹所说极为相似。
  太子获罪一事在朝中闹的沸沸扬扬,至今都无人知晓太子究竟犯了什么罪。只知道先帝发了好大的火,当众斥责太子大不敬。
  虞微不是没有怀疑过太子之事是有人蓄意陷害。可当时虞家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虞崇满心都想着如何自保,哪里还有心力去查太子的事情。
  虞微心想,若这对姐妹当真在那座宅子里做过事,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虽然这天下已是新帝和太后的天下,再去追查太子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可若是能洗刷太子冤屈,便是洗刷虞家的冤屈。虞家世代忠良,怎能背上罪臣之名!她的父亲兄长受尽冤屈含恨九泉又如何能心甘!
  她必须让顾云修带走红杏和碧桃,这样才能从她们口中问出更多的事情。
  虞微正盘算着该如何劝顾云修改变主意,顾云修却先一步开了口。
  “带她们回去。”
  说罢,他再没看那对姐妹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红杏和碧桃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欣喜地朝顾云修的背影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虞微没想到顾云修竟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她越来越觉得顾云修的心思深不可测。和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虞微赶忙伸手把姐妹两个扶起来,微笑着说:“好了,要谢也是回去再谢。快走吧。”
  顾云修没有让红杏和碧桃上马车,只让她们跟在车后头一路走到皇宫去。不过姐妹两个已经是感恩戴德,不知道又谢了多少次。
  虞微心里想着太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她侧着脸去看帘外热闹的街巷,想起从前太子谢遇总是带她去长安最好的文房铺子挑画笔、挑颜料。谢遇会认真和她探讨哪一支笔用来勾线最好,哪一种颜料上色最浓。
  那时候她已有婚约在身,皇后亦在为谢遇挑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她和谢遇,是真真正正的君子之交。
  “在想什么?”顾云修倾身过来,将帘子扯下来。
  虞微立刻收回视线,低着头重新去看自己的指尖。
  “没什么。”
  她一向不擅撒谎,什么心思都写在眼睛里。顾云修懒得拆穿,闲散地说了句:“太子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虞微怔了片刻,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太子的事?”
  “太子被囚宫外,死于一场大火。这样的事说没有蹊跷谁会相信。”顾云修无聊地把腕上的玉珠串摘下来,当作佛珠一般捻弄把玩,“稍微费些心思查查,总能查到些东西。”
  “那……大人都知道些什么?”
  顾云修凉薄的目光望过来,落在虞微脸上。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看,虞微心里发慌,飞快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又惹了他不高兴。她很快想到求顾云修办事,是要给他报酬的。可如今她的身上,真的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虞微的眸子霎时暗了下去。她轻声说:“除了那个镯子,我……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大人了。”
  顾云修忽然嗤了一声:“谁稀罕那个破镯子。”
  虞微愣了下,他不是收了那只金镯吗?难道……他想反悔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曾答应她!
  她脑子里顿时乱成一团,无措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顾云修。纤长的眼睫轻轻眨着,如柔软的羽毛一般拂在顾云修心上,挠得他心肝发痒。
  她这副模样,倒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顾云修彻底没了耐心,伸手捂住了虞微那双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睛。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就贴在虞微的脸上。他用冰凉的唇慢慢地去磨.蹭虞微的鼻尖,自上而下,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比起那个破镯子,我更喜欢别的东西。”
  顾云修低低笑起来,闭着眼,吻了一下虞微的鼻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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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1《梨奴》文案】
  北安长公主宋落疏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嚣张跋扈。偏皇帝宠着她,任由她胡作非为也从不出言斥责。
  宋落疏在新婚之夜亲手杀死了她的驸马,鲜红的血染透了公主府的石砖。皇帝什么都没说,不仅立刻将她接回宫中居住,甚至为了哄她开心,还寻了个貌美听话的小奴来伺候她。
  起初宋落疏并不乐意让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她嫌他脏,他站在那里,会弄脏她漂亮的宫殿。
  可是后来宋落疏发现,小奴带着一身伤跪在她脚边的样子,比她的宫殿要漂亮多了。
  罢了,就留在身边当个讨趣儿的玩意吧。
  *
  梨白初见宋落疏那日,她穿着大红色的牡丹宫裙坐在美人榻上,娇艳妩媚,风情万种。
  高贵的裙摆层层叠叠地铺在他脚边,梨白脑中一片空白,只木然地想起一句前朝的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自知肮脏下贱,唯求能一辈子侍奉在宋落疏身边。
  他喜欢宋落疏嚣张跋扈,蛮横张狂,喜欢她心狠手辣,暴戾恣睢。喜欢她居高临下地斜倚在软榻上,一边用手指抚弄他脸上新伤,一边轻笑着问他怕不怕她。
  最喜欢她高高在上地踩着他的头颅,那般目中无人的姿态。
  [驯狗文学,骄纵任性×战损美人]
  【预收文2《艳骨》文案】
  暴雨夜,沈清清跪在摇摇晃晃的画舫里,湿着一身红衣,仰起涂了浓艳脂粉的脸。
  她生来低贱、浪荡,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明晃晃写在脸上。
  惊雷劈开天幕,她眼波流转,柔弱如雨中娇花。
  “官爷……救救奴。”
  一身铁甲的男人立在面前,身影沉沉笼罩着她,未发一言。
  他是天子胞弟,战功赫赫的延山将军,不会和这等女子染上任何关系。
  她该死在这个雨夜,死在这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动乱里。
  *
  可她没有死。
  [花魁×将军]
第二十三章
  ◎“阿瑜,我疼。”◎
  虞微整个人懵在了那里。
  她羽睫低垂, 不安地眨动着。狭小.逼仄的轿内,她能清晰地听见顾云修唇.齿磨咬的声音。
  他用锋利的牙尖,轻轻去咬她鼻尖上的软肉。再用凉软的唇去蹭他留下的斑驳水痕。
  虞微心慌极了, 一颗心突突跳着, 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慌乱地去推顾云修,娇小的手掌抵在男人的前胸, 没能推动,反倒成了欲拒还迎的羞。
  顾云修抬眼望着她,唇瓣慢慢下移。
  “大人!”
  虞微急急出声, 身子猛地往后缩,重重撞在身后的车壁上。她的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儿看, 视线慌乱得无处安放。
  顾云修直起身,慢悠悠地舔了一下唇, 望着虞微低低笑了声:“躲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你……”
  虞微睁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会从顾云修的口中说出来。他一向最是知礼, 怎么会说出这样露.骨的话?
  她用力咬着唇, 嗔怒地看着顾云修,几乎是瞪着他了,好半晌才说:“那是因为你病了……”
  那时顾云修半夜高烧, 虞微不放心别人, 亲自守在他床边照顾了一整晚。他烧的迷迷糊糊, 意识瞧着也不是十分清醒,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他便睁着不甚清明的眸子看着她,反反复复地唤着阿瑜两个字。
  虞微只当顾云修烧糊涂了, 并没和他计较。她守在顾云修床边, 实在累极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朦胧之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唇。
  她睁开眼睛,看见顾云修在吻她。
  虞微像是做梦一般,又仿佛是喝醉了酒,意识飘飘忽忽的,竟荒唐地,没有推开顾云修。
  ——这是端庄知礼的虞家嫡女绝不会做的事情。
  满长安都知道虞家那位嫡小姐早早便有了婚约在身。是虞崇在她刚出生时就定下的娃娃亲。虽说娃娃亲算不得数,可到底也是婚约。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顾云修的唇干涩炙热,几乎要烫破虞微的唇。吻到最后,她唇齿鼻息间全是苦涩的药味。
  虞微一直以为顾云修是烧糊涂了才会这般。那日之后,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过那晚发生的事情。
  她还做她冷淡矜贵的世家小姐,他亦如往常那般恭谨谦卑。
  “你那会儿烧的厉害,一时糊涂才会那样。算不得什么。”虞微深吸一口气,徐徐将后半句话说完。
  “算不得什么?”顾云修拖着慵懒的调子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他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语调缓慢地说:“我是烧着,可没烧成傻子。还没糊涂。”
  虞微抿着唇没作声,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马车蓦地晃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车帘外隐约传来墨珏和宫门口侍卫的说话声。
  进了宫门,顾云修便不再说话。宫里处处都是耳朵,虞微自然明白这一点。她悄悄松了口气,安静地坐着,努力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鼻尖仍旧有一点湿,被冬日的寒风一吹,凉丝丝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擦了一下。
  顾云修忽地瞥过来,眸色阴沉。吓得虞微慌忙缩回手,做贼心虚一般又把手放回膝盖上。
  回到清鹤宫,顾云修便进了浴室沐浴。他每一次从外头回来,总要先去沐浴。
  墨珏好奇地打量着红杏和碧桃,不明白顾云修为何会把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带进宫来。她们瞧上去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姐妹两个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迈步进去,生怕自己沾满雪污的脚底踩脏了屋里光洁干净的地板。
  虞微看出了她们的窘迫,便对墨珏说:“大人尚在沐浴,不如我先带她们两个回我的房间吧。”
  墨珏道:“大人方才吩咐过,要虞姑娘在这儿候着不可离开。她们两个交给我吧。大人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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