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历史典籍幻象的第三关，便是萧澄被荆棘所伤，衣不蔽体。他都被灵剑宗的人看得精光了，现今这一点领子，实在是不必在意。
“这怎么能一样呢！”萧澄面色铁青，耳后红的更深，一想起那个画面，他就羞愧难当。
“也是。”沈浅嘟起嘴，低声说道，“你沉睡了千年，早就没有那么好看的肌肉了，不想露出来也是正常。”
萧澄喉间一梗，又气又恼，想言明自己身形并无变化，又觉得这等事情难以启齿。
他赌气道：“就这件了。”
半晌，两个魔族打扮的人走在荒界道上，沈浅对自己这一身十分满意，走路都轻快许多，不似萧澄有些拘谨。
“奶糕~香甜奶糕~”路边有个小贩在吆喝。
沈浅肚子正好饿了，买了两块奶糕，递了一块给萧澄。
“天色已晚，我们去前面的客栈歇息吧。”萧澄接过奶糕，淡淡说道。
“好啊。”沈浅边说边将奶糕弄成一小块一小块，就着纸袋吃起来，“这奶糕甜而不腻，真好吃。”
她咀嚼着，不知何处窜出来一个小孩，直直撞到她身上，她顿时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脸朝地摔下去！
身旁的萧澄眼疾手快，抓着她的手臂一把扯回，沈浅正正撞入他怀中。
纸袋中的奶糕被惊慌的沈浅捏碎，又在一落一起中飞散出来，有些落在沈浅的玉肩中，莹白的奶糕碎衬得肌肤如玉，散发诱人光泽。
有些落在萧澄的衣领上，更显胸膛结实，沟壑分明。
两人瞬间面红耳赤，他们迅疾撇开视线，松开对方，将自己身上奶糕打落。
只是不知那奶糕是怎么做的，即使打落了仍有浓郁的香气，香气始终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第32章
沈浅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为了缓解尴尬，她指着五步外的一家客栈说道：“住这家店吧。”
“嗯。”萧澄眼观鼻鼻观心，应了一声, 还不着痕迹地施法, 将领子扯高了。
他们一进客栈，就有小二迎来, “两位客官, 是要住下还是打尖儿啊？”
“我们要两间房, 吃完饭再过去。”沈浅言简意赅。
“好嘞，请随我来。”小二带他们到柜面，“不知二位要住几日？”
沈浅看向萧澄。
萧澄：“先住两日。”
他拿出灵石, 递给小二。
沈浅见他一下付了两个人的房费，眨了眨眼, 说道：“我的那份先欠着, 到最后一起给你。”
萧澄疑惑抬头。
“AA啊，各付各的。”沈浅乌黑的眼珠里平静无波，“我和师姐平时也是这样的。”
萧澄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他本想说他们关系匪浅, 不必计较这些，可沈浅与应萝交情更深, 也是账目分明，他说那话便显得不那么妥当了。
他皱眉道：“不必了。是我连累了你, 你才要离开灵溪峰的, 路上一应开销理应由我负责。”
虽然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但事情由他而起, 既然他说请客，沈浅就不扭捏推辞了, 她笑道：“多谢。”
萧澄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小二将他们带到一张干净的木桌，沈浅和萧澄坐下，点了几道家常菜，正吃着，恰好听见侧后方的人在说魔心链的事。
“也不知哪里有上乘的魔心链。”后桌的年轻紫衣女子愁眉苦脸，“今日看的那些只有几捋妖气，实在是无用之物。”
她对面的青衣男子安慰道：“别担心，我方才已问到了，说是西边有一家珍宝阁，时不时会有些上好的魔心链，我们明日可去那里看看。”
“真的？”女子并没有高兴起来，“我们今日去的那几家也吹得天花乱坠，结果拿出来一瞧，不过尔尔。”
她失望了多次，心情很是疲累。
男子靠近女子，低声道：“这家是我从掌柜口中打探了好久才问到的，他还说轻易不告诉别人，应当不会有错。”
“那就再信一回吧，唉。”女子道。
一直侧耳倾听的沈浅转过头，朝萧澄使着小眼色：“听见了吗？”
“明日我们也去看看。”萧澄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
第二日，沈浅被外间的吵闹声吵醒了，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瞧见窗外天色灰白，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
不过既然已经人声鼎沸，想必不是大清早了，她该起床了。洗漱一番后，她去敲萧澄的房门，房内无人，她又下楼去寻。
萧澄静静坐在窗前品茗，似有心事重重。
是在烦谢缙的事，还是饕餮的事？
沈浅不知，也不好问，她只懒散地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萧澄眼底闪过一抹嘲笑，又有万般无奈。
沈浅双眼亮堂起来：“怪不得我精神十足，好久没有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从前要早起修习，都是卯时就起了，简直太痛苦了，比上班起得还早，想睡个懒觉还得等到休沐日，还一月只有两次机会，如果不是修仙能让自己活上千年，她是万万坚持不下去的。
没想到这跟着萧澄去魔界，竟跟度假似的，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心中欢喜不已，感慨道：“真希望日日都能睡个饱觉啊。”
“按你这种睡法，百年也修不成金丹。”萧澄摇头叹气。
“知道了。”沈浅飞到半空的心又沉了下去，“等回到灵溪峰，我会勤加苦练的。”
萧澄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又松开，说道：“早起不宜吃油腻饭食，给你叫了碗粥，喝完我们就去珍宝阁。”
“好。”沈浅端起面前那碗瘦肉粥，喝了一口，奇怪道，“这粥怎么还是温的，是刚叫的吗？”
“是。”
“那你也没起多早。”沈浅“哼”了一声，一副“你还有脸说我”的模样。
萧澄：……
他懒得同她解释，其实自己卯时就起了，一直在客栈里听路人闲聊，借机了解千年间发生的大事。
至于那碗温热的粥……萧澄瞥了一眼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眼底升腾起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吃饱后，两人去往西边的珍宝阁。这珍宝阁同昨日的宝饰阁相似，都是卖衣裳首饰的，一进门，他们就遇见了昨日聊起魔心链的修士。
青衣男子问掌柜：“不知贵阁是否有上乘的魔心链？”
他声音偏低，眼神意味深长。掌柜一看就懂，笑着引路：“请随我来。”
沈浅忙大大咧咧凑上去：“掌柜的，我们也要买魔心链。”
掌柜一愣，笑道：“好，一起过来吧。”
他们四人跟着掌柜，来到三楼的小隔间，掌柜指着柜面上排列整齐的十数条手链，面色得意道：“我敢说，全荒界就数我这的魔心链最为上乘，准保魔尊也看不出来你们的修士身份！”
这掌柜还真会吹嘘。沈浅拼命忍住笑，还魔尊，能做到元婴看不出来，她就谢天谢地了。
“这个……”紫衣女子拿起一条魔心链，和青衣男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青衣男子道：“我买两条。”
“好好，一百灵石一条。”掌柜搓着手，喜笑颜开。
青衣男子直接掏出一袋灵石，然后与紫衣女子一同走了。
怎么这么快就结账了？
也不还价，这就是有钱人的购物？真是朴实无华啊。
沈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是羡慕多些还是困惑多些。
她回头望向萧澄，却见他神色似有一丝凝重。
沈浅凑近他耳朵，低声问：“怎么了？这魔心链不值这个价吗？”
温热的气息喷薄至耳廓，萧澄顿觉一阵酥麻，贯通全身。
他迅疾偏过头，佯装正色道：“确实是上品，掌柜，我也要两条。”
“公子真是识货！”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萧澄胡乱挑了两条，付了灵石，就快步走下楼去，只留给沈浅一个身影。
沈浅纳了闷了，他怎么同那对男女一样，也走这么快？
魔心链的魔力吗？
她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快跑跟上去。
跟上人时，他已到珍宝阁外面的一条小巷中，沈浅跑得脚累，一把扯住他，面带愠怒道：“走慢点啊！”
这一声呵斥将萧澄唤醒，他才发现自己慌不择路，竟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中，见沈浅气喘吁吁，不禁心虚起来，胡诌道：“这魔心链有些来头，那珍宝阁不宜久留。”
沈浅立在原地，叉腰深呼吸了几下，紧眉问道：“什么来头啊？”
连灵剑宗的开山始祖都有所忌惮，这来头不小啊。
萧澄一时编不出个所以然来，木木杵着，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那死胡同的墙壁中，竟接二连三跑出多个半大孩子，有男有女，皆为小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上还有不少血痕。
跑得最快的那个小妖童一下扑进沈浅怀中，哭喊道：“姐姐救我！”
沈浅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墙壁中又跑出几个彪形大妖，瞬间将小妖童夺了回去。
那领头的大妖正要发怒，陡然瞧见了萧澄手中的魔心链，他面色转换，和缓许多：“两位既是客人，便不要多管闲事。”
一语毕，就带着小妖们消失了。
事情发生在几息之间，沈浅完全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满脸疑惑地看向萧澄。
萧澄眼眸沉沉，隐隐有杀气环身。
“还真是用小妖做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身后。
他旁边的紫衣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我们猜的没错。”
“什么？什么事情？说清楚一点。”沈浅好奇心上来了，焦灼追问道。
紫衣女子认出他们是适才同自己一齐买魔心链的人，于是同她解释：“你可知上乘的魔心链如何制作？”
沈浅想起昨日萧澄说过的话，答道：“用活妖的心脏，可制成上乘的魔心链。”
此言一出，她心下一惊，顿时将刚刚的经历串连了起来。
他们在珍宝阁买的魔心链，是用那些小妖童的心脏制成的！
所以掌柜才敢吹嘘自家的魔心链品相极佳，所以那些凶神恶煞的大妖才会在看到魔心链时放过他们，毕竟大妖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制成魔心链，买给像他们这样的客人。
“他们竟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沈浅看着那魔心链，心一阵一阵地痛起来，怒气冲顶，不能自已。
“不过就是些妖童罢了，不值一提。”青衣男子满不在乎。
“妖童也是一条性命，他们何其无辜，怎么能视而不见呢？”沈浅眉头紧锁。
“妖魔坏事做尽，他们的孩子有此遭遇，因果循环罢了。”紫衣女子道，她亦是不以为然。
沈浅神色无比沉重：“若真是坏事做尽的妖魔，他们的孩子可不会被人轻易拐走。能被拐到这里来的，都是普通妖魔的孩子，一如人间寻常百姓的孩童，无依无靠，浮萍之身，在乱世之中不能自保。
我们仙门，不就是要保护这天下苍生吗？”
“仙魔交战时，那些普通妖兵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紫衣女子轻蔑一笑。
沈浅一口闷气郁结心头，义正言辞道：“妖兵难道都是自愿出征的吗？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过是想在妖界安稳度日而已，是妖王以一己之私发动战争，才有生灵涂炭。”
青衣男子说不过沈浅，又道：“你今日救又能救得了多少，明日就有更多的珍宝阁冒出来，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
“许多人终此一生，无法成仙，那为何仍要修道？”沈浅目光如炬，身姿在灰暗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不过图一个尽力而为，问心无愧罢了。”
“你……”青衣男子和紫衣女子被呛得说不话来。
沈浅还想再说些什么，她的手臂却被萧澄抓住了。
“你也要拦我?”沈浅怒极，恼恨地咬牙切齿。
偏偏萧澄深受妖魔所害，轮回渡劫千年，他若劝她莫救妖童，她一时也无言以对。
“不要同他们多费口舌。”萧澄眉目坚毅，“我同你一起去救。”
沈浅一怔，惊觉两人眼中燃烧着同样炽烈的火焰，炙热得能将外物燃烧殆尽，只余彼此。
第33章
夜间, 他们穿上隐身斗篷，再次来到那条小巷。
沈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尽头的墙壁，发现它是实心的, 也不知要用什么法术才能进去。
“这里应该是有个阵法, 连通着别处。”萧澄传音道。
“那如何启动阵法？”沈浅亦传音。
“此阵名为通星阵，唯有手持信物之人方可通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