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穷，还那么有素质。这是别人能一眼辨别出我们身份的标志。”田佳佳也接了话。
“就是，家长对我们也有意见，社会对我们也不满意，我现在也嫌弃教师这门工作。”方明聪抱怨道。
“小方，”周宜看了眼方明聪，让他不要乱说话，“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先把业务做好，教学能力提上去，至于学校让我们做的什么问卷，表格，学习，你就直接转发学校的通知，让家长知道并不是我们老师非要家长做这做那，就可以了。”
“让学生帮忙拿外卖确实不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只是这么一闹，那个高高兴兴帮老师拿东西的小孩儿和老师的关系要尴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之后的学习。”周宜接着说。
“我们帮学生拿东西，那是迫不得已；学生帮老师拿东西，能免则免。你以后要注意下，不要乱说话。在咱们办公室没事，出去后，不知道谁的舌头长短呢。”周宜想了想，劝了一句。
方明聪算是周宜的徒弟，她对他的要求要严格一点。年轻老师说话没分寸，指不定那天传到领导耳朵里，还是要吃亏的。
周宜今天不用值班，下午下了班，去超市买了菜，准备回家好好做一顿。不想一出超市门，遇到了久违的朱秋红。
看到周宜，朱秋红显然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周宜提着菜只是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准备继续往外走。
“哎，妹子，怎么不走了，走走走，明天出去玩的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赶紧买了就完了。”一个略微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周宜微微扭头，看到一个大叔，扯了扯朱秋红的袖子，把她往里带。
呵，玩得挺花，今天的夕阳特别红啊。
周宜又扭头看了朱秋红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
“周宜，我们只是出来团建，你不要乱说话。”朱秋红追出来，挡住了周宜的路，脸色紧张地说道。
“和我有关系吗？”周宜眉头拧在一起，一脸的厌恶，所谓做贼心虚，也就是这样吧。
“少瑜他最近里里外外一堆事，你最好管住你的嘴。”朱秋红恼羞成怒，威胁道。
“所以，你还想给他增添点麻烦事？我是你们家人的时候，都没多嘴说过什么，你现在就是当街和那老头儿亲在一起，我也懒得多嘴。你好自为之吧。”周宜没在理会朱秋红，她今天心情好，不想和这种人纠缠。
“姐姐！”清脆清亮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周宜惊讶地扭头，好奇曲良仪怎么会在这里。
但，无巧不成书啊，曲良仪身后，跟着眉目精神的蒋少琮。
朱秋红震惊地看着“去上班”的二儿子，又扭头看看身后跟出来的老头儿，以及，此时抬起头，一脸无语的周宜。
蒋少琮随着曲良仪的喊声，才看到了周宜，看到周宜，才看到了站在周宜旁边的亲妈。
场面一时有点复杂。
“妹子，怎么了这是？”老头儿走上前，看着都不说话的几人，问。
“妈？这……”蒋少琮指指周宜，又指指老头儿，“什么情况？”
“这是你儿子？”老头儿问，“长得真精神。”
“孩子你好，你可以叫我陈叔，我和你妈，最近在，呵呵呵，相互接触。”朱秋红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蒋少琮本以为朱秋红又在找周宜的麻烦，没想到，这比找周宜的麻烦还要麻烦！
“你说什么？”蒋少琮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揪住老头儿的领口，“你他么再说一遍？”
曲良仪最近都在约蒋少琮出来玩，没想到刚到商场这里，就吃了这么一个大瓜。
“阿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少琮爸爸还好好地在老家，你怎么就在城里找其他老头约会。”曲良仪这猝不及防的一刀，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什么？妹子，你不是说你男人没了吗？”老头儿被蒋少琮提着，伸手拽着蒋少琮的腕子，扭头对朱秋红说。
场面彻底失控了……
第111章 冷暖各知
李准高高兴兴下班，推开门，就对上了曲良仪一双无害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李准把外套一脱，挂在门口的衣钩上问。
“我愿意，你管我那么多！”曲良仪把手里的草莓塞到嘴里，转身进了厨房。
“诶，我刚才出去要干嘛来着，一跟李准说话，忘了。”曲良仪站在周宜身边，自言自语道。
“去帮我抽张纸巾，洋葱辣得我流眼泪了。”周宜眼泪汪汪地说。
“哦，哦！好的，好的。”曲良仪赶紧转身，去餐桌上抽了张纸，掂着脚帮周宜擦了擦。
“怎么了这是？”李准洗完手，看曲良仪在帮周宜擦脸，以为她被油溅到了，一把挤开曲良仪，转过周宜的肩膀，捧着她的脸看。
“洋葱，辣的。”周宜睫毛上都是泪珠，显得睫毛尤其得长，李准夺过曲良仪手里的纸巾，赶紧给她轻轻按了按。
呵呵，还没吃饭就饱了，这狗粮真令人讨厌！曲良仪白了李准一眼，转身去客厅看电视。
片刻后，周宜也被推了出来，李准看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晚饭，把最后一个蔬菜沙拉拌了拌，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
曲良敏已经回了川西，临走前把曲良仪又转手托付给了周宜，他也看出来了，曲良仪确实和李准不对付，俩人一见面就掐，他有点不放心。
不想曲良敏回去后，曲良仪就开始频繁约蒋少琮出来，蒋少琮阳光帅气，一身正气，就连有点憨，都长在了曲良仪的审美上。
不想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瓜。
“你真的喜欢少琮？”吃饭期间，周宜问曲良仪。
“嗯，喜欢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就真的只是喜欢，我又没打算嫁给他。”曲良仪说得坦荡。
“嗯，他们家环境还是有点复杂的，今天你也看到了，谈谈恋爱可以，最好别纠缠进去。”周宜是过来人，并给出了自己的中肯建议。
“蒋少琮他妈好生猛哦，年纪这么大了，还玩儿出轨。关键是，她和老头打架，也太精彩了吧。”曲良仪边吃边笑着说。
周宜：……你这态度不对啊，你起码想追人家儿子呢，怎么可以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个小姑娘，以这种事情为乐，羞不羞。”李准给周宜夹了一个可乐鸡翅，看了曲良仪一眼，说。好好地二人晚餐，多了个电灯泡，他心情可没那么好。
“说得好像你不喜欢吃瓜一样。”曲良仪白了李准一眼，也给周宜夹了块儿鱼肉。
俩人都看着周宜，看周宜先吃哪块儿。
周宜：这饭是吃不消停了。
把鱼肉放在鸡翅上，周宜一口咬了两样东西。
李准、曲良仪：……
“我就是看蒋少琮她妈不爽，蒋少琮可都跟我说了，她妈是怎么折腾你的，所以我才要故意捣乱，让她不好受。”曲良仪叨了块儿肉片，塞嘴里说。
“好在蒋少琮还没被他们家带坏，他如果也喜欢我，回头我就让我哥把他弄走，这样的家庭，不要也罢。”曲良仪一脸的满不在乎，她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周宜闻言脸色微微凝重了下，李准看在眼里，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腿，周宜刚刚舍弃了自己的娘家，这丫头好死不死提这茬。
“吃你的饭吧！”李准叨起一块儿鸡翅，塞到了曲良仪的嘴里。
曲良仪嘴上被糊了一圈酱汁，伸手抽了张纸，抬脚踹了李准一下。
吃完饭，曲良仪自己打车走后，周宜拿出了两个小盒子。
李准看着周宜打开盒子，是两个手机壳。
“虽然咱们俩手机不一样，但是手机壳可以用一样的啊。”她今天中午没睡午觉，兴奋地想要买点东西和李准庆祝。
转了好几个手机店，才买到手机品牌不同，但花色一致的手机壳。周宜把俩人的手机都换上新壳，翻过来并排放在茶几上，眯着眼睛看着它们笑。
李准很少看到这样的周宜，那种简单的纯粹的满足的笑，从内心深处呈现出来。看惯了她的波澜不惊，才知道，有些惊喜，可以唤起她少女般的喜悦。
而此刻，蒋少瑜家里正三足鼎立，冷气森然。
朱秋红脸上被抓了好大一道伤痕，眼角也破了皮。蒋少琮一脸冷漠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头别向阳台，没有看屋中的两人。蒋少瑜双手抱头，一脸的烦躁。
“你不是说要去上班？怎么会跟个丫头片子出现在那里？”朱秋红忍不了眼前的沉默，主动出击。
“我上班就不能下班了？”蒋少琮还是没看朱秋红，愤怒地说。
朱秋红：“你是不是在和那那丫头片子处对象，我跟你说，我不同意，看那个刁蛮的样子，比田菲菲还不好对付。”
“田菲菲怎么了？要不是你非要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推三阻四，我和菲菲能成为这样？”蒋少瑜听完头一抬，也怼了朱秋红一句。
“她田菲菲和别人乱搞，可是在生孩子以前，你别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自己窝囊废，还想赖我！”朱秋红闻言不乐意，回怼道。
“那你自己呢？！”蒋少琮终于转过头，眼眶通红，瞪着朱秋红问。他无法接受亲妈这种背叛家庭的做法，内心的愤怒，让他激红了眼，问出来，却更多的是委屈。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我……”朱秋红被问得哑口无言，搔眉搭眼地看了兄弟俩一眼，自己也确实觉得丢人，尤其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撞到，还质问。
“你回家吧……”蒋少瑜最近内外交困，田菲菲已经带着孩子彻底回了娘家，他和朱秋红每天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不对眼。而朱秋红竟然还趁着白天他去上班的功夫，搞起了外遇，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我……”朱秋红不想回去，蒋东来那个酒鬼，年轻时确实高大帅气，可是酒精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每天醉醺醺，浑身散发着臭味，让她实在厌弃。
更何况，她感受到了城市里的快乐——老头儿大胆且有钱。
“我明天请假，送你回去。”蒋少琮突然开口。
蒋少瑜扭头看了看弟弟，蒋少琮一向少言，平时极少发表意见，突然这么坚决，让他有点意外。
“你怎么了？”蒋少瑜坐直身体，审视着蒋少琮，问。
“我就是觉得丢人！”蒋少琮突然就特别气愤，“亲哥哥出轨离婚，亲妈还来这一套，你们难道就没有羞耻心吗？我看着你们这样，我……我真的不齿！”
蒋少瑜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弟，自嘲地嗤笑一声，“什么丢人不丢人，人过的就是自己的日子，我就追求及时行乐，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你高尚，你高尚没事总盯着周宜发呆！”
蒋少瑜的语气也突然变得焦躁，他跟蒋少琮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穿亲弟弟的心思，虽然蒋少琮从未做出过逾矩的事情，不等于他不介意。
这会儿蒋少琮指责他可耻，激发了他内心的恐惧，他不想听这样的评价，因为他知道，正是他当初那无耻的举动，让他丢掉了原本稳稳握在手中的幸福，卷入了这无休无止的痛苦深渊。
他可以自我谴责，但不允许别人点破，撕毁他最后一点体面。
蒋少瑜的话也点燃了蒋少琮内心的耻辱，两个乌鸡眼，越凑越紧，很快就扭打在一起，兄弟阋墙，往往就是因为一句话。
蒋东来没有想到朱秋红和蒋少琮会突然回来，俩人进门时，他正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和朋友打电话。
“还是小美发廊好，床单也干净。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冬艳按摩馆，都是大妈，个个比秋红还要胖，一肚子赘肉。”蒋东来显然没有听到开门声，正和朋友说得兴高采烈。
蒋少琮要疯了……
一脚踹开卧室门，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把蒋东来手中的电话扇飞，蒋少琮愤怒的双眼要喷出火来。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读了二十多年书，学了那么多圣人学问，在他被自己的三观反复折磨，觉得觊觎自己的嫂子大逆不道时，他身边的家人，一个个都已经离经叛道。他一时分不清是世界乱了，还是自己错了。
朱秋红冲到已经被吓愣了的蒋东来身边，大耳刮子毫不留情地扇在了这个让她厌弃的酒鬼身上。
她以为他只是嗜酒，却不想他还涉黄，这样一比，自己精神出轨，似乎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每打在蒋东来身上一下，她的罪责似乎就轻了一分。就她的认知来看，别人比她更不道德，就消解了她的不道德。
蒋少琮冲出了家门，冲出了这令人压抑的家庭氛围。
第一次，他觉得“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并不是落寞的自伤，而是莫名的自慰。
在他坐在返程的大巴车上，思考自己糟糕的家庭，思考自己的路该前往何方时，不可抑制的自卑和自弃蔓延上心头。
自己同意和曲良仪出去见面，以换得更多的和周宜见面的机会，这样的他，和他哥、他妈、他爸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表里不一，他这五十步，又哪来的资本去嘲笑一百步？
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在车上人纷纷侧目的时候，蒋少琮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要同这糟糕的原生家庭，一刀两断！
他要超越自己的卑劣本性，重塑自身；他要用自己的手去过上一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生活。
他要逃离！
第112章 引蛇出洞
张启辰给李准带来了他们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周衍派人一天24小时盯着人，终于在清明假期时，让他抓到了线索。张启辰把周衍发给他的照片转发给李准，俩人都对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一张墓碑的照片，墓碑上的五个字非常清晰——林南荣之墓。
“她去这个地方祭拜了。”张启辰脸色凝重，意识到可能真的有些麻烦。
“所以，到底是谁在帮她？”李准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云气低垂，似乎在酝酿着暴风雨。
张启辰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黑沉沉的天幕，远处树木摇晃，大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周衍那边调查的并不顺畅，毕竟是一个无人重视的老太太，而且用的还是老人机。
她每天上班下班，生活很规律，除了把重点放在观察李准上面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连其他人都很少接触，唯一可能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只有手机。对一个视手机为贵重物品的老人来说，他们并不容易下手去查。
“林南荣死的时候，她挺平静，也没有说什么。”李准回忆道，“对抚恤金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为何突然就跑到这里了？”
“肯定有人在捣鬼。”张启辰推了推眼镜，咬了咬嘴唇，说。
“要不约她出来吧，直接跟她谈，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李准不想再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新项目刚刚开始运营，川西的项目也即将上马，这些在他看来鸡毛蒜皮的事情，尽快解决了会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