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是宁知落的验血报告。
明确给了结果,她没怀孕。
傅霆深给张秘书一个眼色:“你们先出去吧。”
傅旭洲看着儿子波澜不惊的神色,眯着眼睛质问道:“你和她一起串通好了骗我?”
假设宁知落没怀孕,他绝不可能同意他们结婚。
傅霆深了解他凡事不会善罢甘休的性格,也不曾想过能将怀孕的事一瞒到底。
点头应下,轻声道:“因为怀孕的不是她,是我。”
傅旭洲:“…………胡说八道!”
傅霆深是他的儿子,从小养到大的,纯男人。
男人怎可能会怀孕。
肯定是那个信口开河的丫头把他带坏了,就跟送你五个亿是祝您亿帆风顺的话一样,说来耍弄他的。
“你必须和她离婚,立刻,马上!!”傅旭洲越想越气,“否则你就从盛世集团滚出去。”
傅霆深垂下眼眸:“好。”
尽管他和傅旭洲在公司决策上意见相悖,经常对着干,但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些小打小闹而已。
傅霆深知道自己非常懦弱,他想要摆脱傅旭洲的控制,又不得不顺着父亲的意进入盛世发展。
只因他从前无所依靠。
现在不一样了,他突然有了勇气可以豁出去。
傅旭洲捂住了心口,颤颤巍巍发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辞去盛世集团的职务。”傅霆深回答了他,“你的威胁没有用处,我一定要和宁知落在一起。”
胡闹!简直是胡闹!
傅旭洲一口气卡在喉管不上不下,脸色青紫。
身体往后仰,“砰”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
董事长助理听到动静,着急地推门而入,喊着“傅董”,给他喂下速效救心丸,吩咐张秘书叫救护车。
傅霆深浑不在意他是假装的,亦或者真的心脏病发作,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径直走出公司。
他回到君庭,别墅里空荡荡的。
蓦然想起,今天是宁知落提过回宁宅的日子。
在房间乖乖等着,她晚点就会回来的。
傅霆深却难以忍受这份孤寂。
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疯狂闪烁,他要见她。
他开车前往千叶湖。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宛如他的心情。
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下起了暴雨。
“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呀。”宁知落关上窗户。
滨市的天气越来越变化无端了,明明上午阳光明媚的,突然变天导致园丁的修剪工作被迫中止。
有人敲门。
谁会来宁宅找她?宁知落怀着疑惑,走到可视门铃前,在屏幕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赶紧开门。
傅霆深站在门口,从下车到她开门,短短的几分钟内,浑身上下就被暴雨淋了个透湿。
水顺着头发往下滴,让他看上去格外狼狈。
“快进来。”宁知落急道。
他忘记了自个儿是孕夫吗?竟然敢淋雨!
不能在车里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去接吗?
傅霆深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她。
心头的火气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知落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傅霆深意识到他满身是水,给她也弄湿了。
赶紧松手,和她拉开距离。
“快去洗个热水澡。”宁知落将他推进浴室,忍不住问,“你能自己洗吗?”
看他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真担心他会在浴室里头晕过去。
傅霆深别开脸,低声回答:“……能。”
趁他洗澡的功夫,宁知落换了身衣服,给他找了一套为客人准备的全新的睡衣,可惜没有内裤。
小说中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迫在恋人家过夜的主角们,不晓得他们穿不穿内裤。
算了,不穿就不穿吧。
隔着一道门,宁知落把睡衣放进卫生间。
傅霆深洗完,从里面走出来。
相对他的身材而言,睡衣的尺码太小了。
袖子过短,局促地露出一小截手臂,长裤变成七分裤,大腿处崩得特别紧实,尤其某关键部位……
色即是空,宁知落默念四字箴言,移开目光。
见傅霆深的头发湿着,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干。
男人坐在床边,任由她摆布。
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说起往事:“当年的绑架案………你猜傅旭洲为什么不肯交赎金?”
宁知落揣度道:“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傅霆深勾起嘴角,他也想给傅旭洲找个理由,奈何事实如此,“只因为他认为我不值。”
绑匪的消息相当灵通,当时盛世准备进行某个大项目,傅旭洲手上不多不少,正好有五个亿的现金流。
仿佛明晃晃地问他:要项目还是要儿子?
项目能让盛世集团更上一层楼。
儿子没了再找女人生一个就是。
傅旭洲衡量了下得失,果断报警。
毫不顾及绑匪报警就撕票的恐吓。
小学时,傅霆深听同桌提起,他们家扔了条狗。
原因是那条狗生病了,治疗费需要五六千块钱。
上得起贵族小学的,家境差不到哪去。
五六千块钱虽然多,却并非掏不出来。
区别在于,为了救狗花五六千,不值。
“又不是品种狗,”同桌不以为意,“扔就扔了。”
年幼时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傅霆深记忆犹新。
在地窖中快死掉的那刻,他觉得他就是那条狗。
可以被随便抛弃。
没有人愿意要他。
宁知落难以置信。
人要冷血到何种程度,才会放任亲人去死?
宁知落喜欢赚钱,毕竟钱是生活的底气。
可如果面临抉择的是她,别说是手中能拿得出的余钱,即便赔上全部身家,她也愿意拿去换一个活生生的人。
宁知落攥紧他的手,想安慰他。
傅霆深似是疲倦至极,已然歪头睡过去。
宁知落只得把他的腿抬到床上。
用厚被子把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嘴唇颜色惨淡。
不禁担心起,傅霆深会不会生病。
尽管只淋了几分钟的雨,但这事不好说。
毕竟他是那样的娇气。
宁知落没有去睡,守在他的身边。
临近半夜,傅霆深果然发起烧来。
额头滚烫,身体却畏冷一般不住地打着寒战。
宁宅有布洛芬,用药指导上说孕妇禁用。
退烧药得选择相对安全的对乙酰氨基酚。
宁知落往窗外望去,狂风暴雨,叫外送怕也困难。
先采用物理降温的方式试试看。
用毛巾夹着冰袋敷在他额头上。
持续了一段时间,丝毫不见好转。
烧得更严重了,一张脸红扑扑的。
傅霆深意识模糊,口中呢喃:“冷……”
宁知落轻手轻脚地,环抱住了他。
体温不再攀升,然而也不曾降低。
书灵说过,相同的肢体接触越多,效果就越弱。
看来是平时抱抱太多次,关键时刻失去了作用。
“………”不是她想趁人之危的。
宁知落定了定心,捏住傅霆深的下巴。
俯身亲吻上男人的唇。
含住他的唇瓣,亲昵地摩挲着,辗转吮吸。
是甜味的,和她想象中一样甜。
而后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舌尖刮过上颚,带来令人颤栗的酥麻感。
傅霆深睁开了眼睛,但还没完全清醒。
神色茫然地望着她,样子又乖又软的。
宁知落稍稍抬头,离开他的嘴唇,命令道:“呼吸。”
傅霆深如梦方醒,这才记得可以用鼻腔呼吸。
宁知落再度亲上去,舌尖舔过他的齿舌和口腔内壁。
微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傅霆深感到既难受,又兴奋。
他笨拙地回应,却让宁知落抓住机会,攫取住他的舌尖,不轻不重地吮咬了一下。
头皮发麻!
低低的喘·息声逸出喉咙,傅霆深浑身发软,使不上力,仿佛陷进了泥沼当中。
熟悉的坠落感又出现了。
他攀住宁知落的脖颈,手指插·进她柔软的发间。
宁知落:“…………”
她怕压到傅霆深肚子,手臂撑在两边,支着身体。
他这样勾住她的脖子,差点把她拽趴下。
幸好她的臂力足够强!
在这个激烈缠绵的吻中,傅霆深的体温飞快冷却下来,同时又升起别样的热度。
不知了过去多久,宁知落终于放开了他。
傅霆深的唇瓣被亲得发肿,染上一层嫣色。
他的眼眸狭长,眼尾上挑,本就是魅惑的眼形,全靠冷冽的眼神压制带起气势。
此时双眼迷离,眼中含着点点水光,跟被亲蒙了似的,嘴唇微微张开一点,模样只剩下了媚。
宁知落屈了屈手指,真想再尝一次。
算了,他还是个病人呢。
她起身出门,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回来时发现男人背对房门侧躺,双肩隐约在颤抖着。
宁知落从床边绕到他的正面。
看到傅霆深的脸上满是泪痕,他哭了…………?
见她去而复返,傅霆深略显得慌乱。
想擦掉眼泪,手抬到半空被抓住了。
宁知落抚摸着他的脸颊:“哭什么?”
身体难受,还是她把他哪里弄痛了?
傅霆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印象中,他几乎没哭过。
即使被扔在地窖中七天六夜的那次,也没哭。
面对她的温柔询问。
情绪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眼泪非但没止住,反而掉得更凶了。
宁知落想,他哭得真好看。
五官没有乱飞,也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法。
表情看着很平静,唯有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眼泪顺着眼角自然而然的滚落,濡湿了睫毛。
她抬起手掌,擦掉了他的眼泪。
傅霆深终于喘匀了气,抗拒道:“你不能这样……”
他都哭了,得哄哄他呀。
宁知落想着,奈何他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好欺负了,让她控制不住泛起一点坏心思。
“哪样?”宁知落反问,在他的唇上啄了下。
“是这样?”她叼住他的耳垂,在软肉上留下一个牙印,用几近恶劣的语气调戏他,“还是这样?”
“你不能……”
傅霆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隐隐含着一丝哭腔。
“你不能亲了别人,又不负责任。”
第34章 034亲死
宁知落偏了偏头:“我哪不负责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 宁知落并非不负责任。
反而是负责任过了头。
他需要她陪同孕检,就一次不落。
他需要她来打掩护,就答应结婚。
就连他身体不舒服, 她都有办法。
傅霆深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和宁知落有过肢体接触后, 所有因怀孕引起的不良症状便会顷刻消失。
他为此偷偷去看了次心理医生。
医生解释可能他的不适类似惧黑,都受心理因素影响,精神方面得到了抚慰自然就好转了。
傅霆深一边对身体本能的渴求感到可耻, 一边暗怀窃喜地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在她的温柔中沉沦, 生出不该有的贪欲。
却又清醒地认识到,宁知落是单纯地帮助他而已。
抱抱是,亲吻是, 和他一起睡也是。
傅霆深的胸膛仿佛被剖开了一道口子。
巨大的空落感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
“我好伤心呀。”宁知落按了按胸口,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对你不好吗?居然被说不负责任。”
傅霆深侧过脸, 避免和她对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宁知落慢慢俯下身, 捧住男人的脸,额头抵着他额头。
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教他无路可逃。
傅霆深想, 面前的人太坏了。
就和亲吻他时一样,重重地碾压着他的唇, 舌尖侵入他的口中如掠夺者般从他的齿舌间扫荡而过。
逼迫得他只能去迎合她的吻, 随即又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吮咬着他缠上去的舌尖,甚至故意发出了啧啧的水声。
他难堪地闭上眼睛, 在她的追问下只得说出:
“你不能亲了我,又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