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为了避免你咬伤舌头,你得咬着点东西。”
洛鸢想了想,看着自己手中兑换得来的大卷纱布——系统在这个时候并不算吝啬,相反还很大方,她手中的纱布像卷纸一样卷成了好大一卷,刚刚扯下来的纱布对比起来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
于是她又扯下了一部分,团成一团塞进了小宫女顺从张大的嘴中,小宫女的嘴被可怜巴巴地撑大了,显得颇为狼狈与凄惨。
……关键是跟洛鸢顶着同一张脸。
洛鸢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丝不自在,目不斜视地做完了这一切。
苏韵见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便知道自己变装的作用就要在这时候发挥了。
她牢牢攥住了那支箭,朝洛鸢使了个眼神,洛鸢心领神会,开始拉着小宫女扯东扯西,跟她说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后就在小宫女心神慢慢放松的时候,苏韵用了个巧劲,猛地抽出了那支箭,霎时间鲜红的滚烫的血喷薄而出,像是一支血箭一样滋了出来。
“唔——!”小宫女下意识控制不住地想要咬点什么,但是用力一咬便只咬到了一大团纱布,她疼得额头冷汗涔涔,苍白着的一张脸痛苦地皱成了苦瓜,她无意识地没什么目的地左右摆着头,痛苦的声音压不住地从齿缝间溢出。
洛鸢却顾不得去安抚她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此之前她已经扯下了一块纱布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候自然是派上了用场。
洛鸢面色凝重,用手中的纱布狠狠堵上了那个不断喷血的口子,很快这血便渗透了纱布,染红了她的手指。
但是这血初初看着多,实际上却后劲不足,慢慢地便减缓了流淌的速度。
苏韵分神看了这边一眼,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在纱布上倒了点金疮药——这时候体现出洛鸢特意要的膏状的先见之明了,苏韵与洛鸢两个人还是有一定的默契的,洛鸢一抬手,苏韵便眼疾手快将那沾着药的纱布往伤口上眼疾手快地一摁。
——自然,小宫女又一次咬着纱布呜咽出声,像是隐忍的小兽。
她扬高了修长白皙的颈子,像是濒死的天鹅。
可是没法子,天鹅受了伤也得治,而但凡治伤就没有不疼的。
做完这一切,洛鸢与苏韵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不是冷汗,而是纯纯累的。
苏韵依凭着这次的医生变装,也掌握了些简单的医术,除了拔箭之外,这会儿也担当起了缠纱布的重任。
她手脚麻利,在洛鸢小心翼翼地将小宫女的部分衣料剥开,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受伤的地方之后,苏韵很快便一圈圈将纱布缠上了她的肩头,甚至还绑了个好看利索的结。
“好了,”苏韵将手中剩下的金疮药还有纱布全部放在了小宫女的手中,拿下了小宫女口中的纱布团,很有大夫叮嘱病人的派头,“别担心,现在没事了,回去后一天换一次药。”
“这瓶药用完就好了。”洛鸢眨了眨眼,补充道。
毕竟系统是这么介绍的。
小宫女缓缓甩了甩头,像是想要清醒一点,她惨白着一张脸,听清了两个人的话,勉力点了点头。
缓了一会儿,小宫女的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她转过头,眼里闪着水光,看着洛鸢和苏韵哑着嗓音道:“你们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们了……”
“不用谢,”洛鸢心神一下松懈下来,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没忍住嘴贫了一下,眨眨眼,“我是乐于助人的红领巾。”
小宫女:“……?”
苏韵:“……?”
这两个人都没能理解洛鸢的梗,洛鸢看着这两个人一脸懵懂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种找不到共鸣者的惆怅你们不懂。
洛鸢刚想朝她们解释一下,唇瓣刚刚张开便顿住了。
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些许风吹草动。
确切地说是马蹄声。
有人来了。
洛鸢一惊,跟旁边同样惊在原地的苏韵对视了一眼。
到底是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好的,不用你们说,我知道我短小了呜呜呜呜快睡着了,我在梦中接着写orz
第75章 小狗作风
【阿鸢。】
洛鸢突然听到了四阿哥的声音, 她一惊过后便是欣喜,连忙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头, 看向身旁的苏韵和小宫女,这两个人依然一副紧张犹疑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听到声音。
洛鸢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那声音仿若近在咫尺,就像是在耳边响起,分明是四阿哥在与她单线联系。
【真真,你在哪?】洛鸢定下心神,也试着用同样的方法联系四阿哥。
那边突然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了话。
【前面。】回过神来的四阿哥言简意赅, 示意她, 【你往前看。】
与此同时,洛鸢的耳边又响起另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欸,我说, 你俩真够不仗义的,居然撇下我们跑路了,跟你们说话还装听不到, 怎么,想上天?”
这道声音比起四阿哥的声音更为直白一点——都不用分析,一听就知道在抱怨, 不满的情绪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洛鸢一愣,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升起一丝心虚的情绪。
啊……真真跟她说话了吗?
她认认真真地回想了半天, 陷入沉思。
好像……并没有吧?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 但很遗憾地发现, 她对这事并没有任何印象。
洛鸢有些苦恼地皱皱眉,忽然一顿,然后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喉咙稍稍鼓起,然后鼓出的一点微不可察地往下滑落,就像她此刻不断下沉的心。
不,会,吧。
洛鸢想起一个令她头疼的可能性——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她兴奋跑马的时候,真真曾经试图联系过她。
然后被肾上腺素飙升的她自动过滤。
完蛋,又要哄人了。
洛鸢欲哭无泪,见到熟人的欣喜与放松骤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夺路而逃的强烈渴望。
她被四起的风吹眯了眼,看着前面的人影逐渐清晰,两个熟悉的身形骑在马上,朝她们悠悠打马而来。
从远处看过去,似乎情绪还不错。
——至少马跑得不快。
这似乎说明真真还没有气到策马狂奔来抓她的地步。
洛鸢努力说服自己。
然后她的右眼皮不期然地跳了跳。
……她下意识微微往后错了半步。
“怎么办?”苏韵突然抓住了洛鸢的胳膊,强作镇定地开口,企图蒙混过关,“我们要不要赶紧变个身,假装是那小宫女的同伴?”
千千与文小明出于大家都懂的原因,并没有单线沟通的欲.望,所以文小明并没有机会去询问千千她们的具体位置,所以这样一来,苏韵也就不知道对面就是真真他们。
看她的神色,可能还以为是哪队巡场清人的御林军。
“……”洛鸢沉默片刻,然后看了看对面慢慢接近她们的四阿哥,深深叹了口气,转过头有些忧伤地看着一无所知的苏韵,“别再挣扎了,来不及的。”
没听真真说吗?
“你往前看”这四个字分明就是在告诉她,真真已经知道了她的位置。
所以跑也没用,变身也没用。
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
但是苏韵还蒙在鼓里,她一脸疑惑:这不还有一段距离么?怎么就来不及了?
但是很快她就会为自己的天真与无知表示后悔。
她没有纠结太久,咬着牙选择站在原地不动,相信洛鸢的判断总没错。
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洛鸢总不可能卖了她吧。
然后她就看着洛鸢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原地:她大约呈四十五度角斜斜仰望天空,整个人几乎是以一种半自闭的方式站着,一动也不动,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明媚的忧伤,忧伤得都要水漫金山了。
苏韵满脸问号,表示不能理解:这是……有什么触及到她悲伤的点了吗?
她顺着洛鸢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一只孤独的雀鸟伶仃地飞过明朗无云的碧空。
寂寥,忧郁,还有一些失落的感伤。
啊这……
苏韵幽幽地转过头,看向洛鸢,肃然起敬:看不出来啊,这姑娘瞧着没心没肺的,居然还藏了一颗敏感多思的心。
洛鸢感受到她的视线,也幽幽地转过头来,看见苏韵满眼震撼,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似是而非的感伤:“我猜你一定很好奇对面的那个人是谁吧?”
苏韵一听,顿时精神振奋,竖起了耳朵:好家伙,合着你知道啊?
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就来劲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催道:“好奇死了,你快说是谁!”
同时她心里思忖着,看洛鸢还有心思在这伤春悲秋,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苏韵慢慢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刚放松了一半,便听洛鸢再次沉沉叹息着开口,这次的语气中带着些怜悯与自闭:“有些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也便不会像我这样,忧虑焦心。”
苏韵:“……”
玩我?
她一瞬间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愤怒值也达到了顶峰。
做个人好么?
最恨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啊!
这不就是诚心让她挠心挠肺睡不着觉吗?
汝人言?
苏韵内心疯狂吐槽,她的暴脾气一下子险些没守住,小火山就快要爆发了。
“鸢姐姐,”苏韵短暂地假笑了一下,然后严肃开口,“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洛鸢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她就像是被一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附了体,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絮絮叨叨的神棍气质。
就很离谱。
“还能是因为什么?”洛鸢还没说话,有个人便不怀好意地替她说完了,那人哼笑着悠悠道,“心虚了呗。”
洛鸢闻言痛苦地扶额低头,死死定在原地,不愿意转过头去面对悲惨的现实。
苏韵却没有她这样的担心,她耳朵动了动,感觉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调调,于是转过头看过去,微微踮起脚,却发现逆着光而来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熟悉。
苏韵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惊呼:“四阿哥?年羹尧?”
看清是他们,苏韵骤然松了一口气,半放松的肩这时候整个塌了下去,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松弛的状态。
早说啊。
要是知道是他们,她难道还需要紧张成这样吗?
想想就丢人。
不过,苏韵狐疑地看了看洛鸢,这姑娘宛如一尊雕像一样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怎么像傻了一样。
而且,听洛鸢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是他俩,那刚刚为什么一副神神叨叨的鬼样子。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苏韵眯起眼,视线在面无表情翻身下马的四阿哥与化身鹌鹑怂了吧唧不愿抬头的洛鸢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嗅出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肯定有事瞒着她。
那一边四阿哥并没有分给苏韵半个眼风,他冷着一张脸把缰绳扔到一旁看好戏的年羹尧身上,然后目光一扫,瞧见洛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于是磨了磨后槽牙,嗤了一声,自顾自地朝洛鸢走过去。
每一步都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道,照着在地上踏出一个坑的目标落脚。
啧,好一副挡我者死的架势。
洛鸢听着千千与文小明闹哄哄的实时播报,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看好戏的不光是外面的这几个,还有那两个“为老不尊”的系统。
现在洛鸢的状态就是,左耳朵千千幸灾乐祸地道着“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杀人的气势走来了”,右耳朵是文小明添油加醋地说着“你完了你完了,要不要提前选个死法?”
……烦死了。
洛鸢表示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死掉好吗?
活着不香吗?
正在她摆出主系统的威严,义正言辞呵斥自己手下两个胆大包天敢看好戏的子系统的时候,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突然响起:
“可以。”
洛鸢一僵,然后头低得更深了些,恨不得做个乌龟把头缩到脖子里。
她心里慌得一批:完蛋了,真真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两个狗东西这时候怎么不出声提醒她了?!
救!命!啊!
四阿哥看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怂样子,眼里冷色稍缓,接上了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字一顿:“敢丢下我却不敢看我,洛鸢,你还可以再怂一点。”
洛鸢本来一点一点地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她偏偏听见了“怂”这个不怎么友好的字眼,于是一生要强的她眼里爆出了火花,猛地抬起头,头脑一热便瞪着他道:
“我才不怂!”
说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都怪她那张嘴跑得太快,脑子拔腿狂奔都赶不上。
她心下忐忑,却没想到对面的四阿哥只是顿了顿,随即掀起眼皮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是,你不怂,我跟你说话还装听不到,勇得很。”
……你要不要小心眼地记得这么清楚。
还用一种赞赏的形式说出了这般嘲讽力满溢的话。
洛鸢刚刚抬起头的士气一下子像被扎了个洞的气球一样,泄得干干净净。
“真真,我错了,”洛鸢一看事态不妙,连忙抬起头诚恳认错,黑亮的眸子灼灼地盯着他,右手中间三根手指合并举起,发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别啊,”四阿哥不买她的账,依旧冷飕飕地觑着她,阴阳怪气,“你多勇啊。”
“……不,真真,我一点都不勇,”洛鸢坚定摇头,解释道,“我之前是因为骑马太兴奋了,心脏咚咚咚直跳,耳边都是哗啦哗啦的风,根本没听见你说什么。信我啊真真!我真不是故意的!”
四阿哥听到了解释,神色稍缓,但还是绷着一副冷冰冰的脸色。
“真的?”四阿哥眸色清浅,眼波流转,淡淡扫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洛鸢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了点头,怕他不信还认真强调,“比真金还真。”
四阿哥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看得洛鸢心里发毛,死死忍住拔腿就跑的下意识反应,然后出人意料的,四阿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狠狠掐住洛鸢的脸,用力往外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