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想明白,前面的士兵突然冲上前,原来那福迁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居然想自尽。
唐文茵早就嘱咐过要活捉福迁,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前面的士兵冲上去,露出了站在身后的唐文茵。
福迁没想到在这群士兵的身后,居然站着一个小姑娘,而且看情况,这些士兵似乎听这个小姑娘的话。
怎么可能?
而唐文茵此时也终于能看清福迁的样子了,这还是她和福迁第一次见面。
她有些好奇的打量一眼,不得不说,这福迁真是长了副好容颜,虽然因为奔逃而发鬓散乱。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面冠如玉,阴柔漂亮却不显女气,看见她时那一瞬间的茫然,更是给他添上几分天真。
唐文茵在心里默默想到,这还真是个大美人,就是杀人不眨眼,心里黢黑黢黑的。
就在福迁茫然的一瞬间,镇北军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捆了起来。
唐文茵也懒得上前,直接一挥手,率先往回走,而镇北军则跟在她身后,回了军营。
怕其他地方关不住他,唐文茵直接把他放在镇北军军营里,让士兵们严加看管。
等福迁被五花大绑,锁在军营里,唐文茵这才敢在其他人的看护下,来到他面前。
福迁虽然被关起来了,此时却没有之前那般气急败坏,反倒是冷静下来。
他看到牢里出现了个小女孩,正是之前被抓时看到的那个,敷衍地掀了掀眼皮子。
“怎么?你们镇北军准备让个小丫头来审我?叫周梓庸来,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唐文茵闻言神色不变,依旧笑眯眯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地天真:“可是周伯伯在京城啊。”
福迁猛地睁开眼:“他在京城?那是谁设计抓的我?”
唐文茵笑容不变,歪了歪脑袋:“是我哦。”
他愣了一下,片刻后冷笑一声:“虽说是我技不如人,但你们没必要这么糊弄我吧。”
他上下打量两眼唐文茵,神色轻蔑:“你才多大?十岁?”
唐文茵收起笑容:“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没必要骗你不是吗?”
福迁脸上的轻蔑终于消失了,他死死地盯着唐文茵:“你是镇北军的那个神医?”
唐文茵摸了摸下巴:“神医?不敢当不敢当,我其实没什么医术。”
“话说,你派人抓了我那么多回,居然不知道我的模样?”
福迁盯着她半晌,片刻后身子往墙上一靠,又恢复到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为何要知道你的模样?”
唐文茵暗道,果然是他派的人。
“那你抓我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见识见识神医的本事。”
撒谎!唐文茵长睫低垂,他第一次抓她说是这个理由她信,但第二次他明明身处险境,还非要抓她,肯定不是为了见识神医这么简单的理由。
她脑中心思急转,突然开口:“你有亲人,或者重要的人生病了?快死了?”
福迁依旧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仿佛她猜错了一般。
但唐文茵知道,她猜对了,若她真的猜错了,那福迁应当是会反驳或者讽刺。
而不是刻意假装不在意的沉默。
她脸上扬起讽刺的笑容:“你找人散播天花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重要的人也会身患重病?”
福迁终于开口,他皱起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耐烦:“你在瞎说什么?”
真是漂亮,这人放在上辈子,不仅是个顶级卧底,说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
这演技,若不是她瞥见福迁僵硬紧绷的手指,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唐文茵站的有些累了,摇头晃脑地左右看看,扒拉出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
丝毫不在意福迁难看的神色。
“你本名不叫福迁吧?你本名叫什么?”
福迁在她这里连连失利,早就失去耐心,此时装都不装了,恶劣地回道。
“不如你自己猜?”
唐文茵不在乎他语气里的恶劣,翻了翻一直拿在手里的册子。
“不是只有你珈蓝有探子,我们大靖自然也有,让我看看啊……”
她手指停在一处,念了出来:“李时节,珈蓝兹古人士,善权谋,十二年前突然失踪。”
福迁眼神都没变一下,依旧是那个讽刺的语气:“怎么?觉得这个是我?”
唐文茵摇摇头:“不,这个人虽然失踪时间和你来到大靖的时间相似,同样善权术,但他不漂亮。”
福迁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弄的一愣,片刻后,有些玩味道:“怎么不会,我既然来大靖,自然不会以本来面目示人。”
唐文茵撇他一眼:“首先,若我是你,来一个地方做探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绝不会用这么漂亮的样貌,除非这就是你本来的脸。”
福迁听着她一口一个漂亮,眼神微深,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原本就散乱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块雪白肌肤。
“哦?是么?”
唐文茵对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继续翻开下一页:“张罗,珈蓝……”
福迁脸色一黑,他这般屈尊降贵的勾引,这死丫头居然假装没看到!
他冷哼一声听身子向后一靠,也不搞那些小动作了,就听着这死丫头嘴里念出一连串的人名。
唐文茵念出最后一个人名,随后合上册子,福迁本以为她会说自己是其中一个,谁知她却开口道。
“这些人,一个都不是你。”
福迁嘴角微抽:“那你念出来做甚?”
当然是为了诈你啊。
唐文茵心里这么想,但肯定不能这么说。
“这些人都是我找到的,和你的情况有几分吻合的珈蓝人,但既然这些人都不是。”
“那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一类人了——珈蓝皇室。”
福迁神色微僵,没想到这小丫头有些本事,竟然真的猜出他的身份。
“不过据我所知,珈蓝皇室之中并没有消失不见,或者消失的皇子。”
听着她还略有些稚嫩的嗓音,福迁心中竟有些慌乱,勉力镇静下来。
“所以呢。”
唐文茵眼神锐利地看向他,忽然笑了笑:“本来我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直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告诉我,你有一个身患重病的熟人。”
她站起身,走到牢房的门前,一字一句道:“我可是听说,珈蓝有位公主前些日子突然身患重病,无人可治。”
福迁猛地抬起头,盯着那瞧着才十几岁的小女孩,明明她脸上一直带着笑,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唐文茵任由他盯着自己:“而且我还听说,这公主的生母当年其实生的是双胎,只是其中男孩在十岁时早夭。”
她嘴角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讽刺的弧度:“你知不知道那个早夭的男孩是谁呢?珈蓝三皇子?”
那声珈蓝三皇子一出,福迁反而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你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唐文茵才不会被他牵着走:“我才不会杀你,你这人留着比杀了有用多了。”
“不过……”
她话音一转,竟透露出几分恶意来:“那位重病的公主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你!”
福迁胸口极速起伏,显然被她气的够呛,最终还是闭上眼。
从他第一次被套出有个身患重病的亲人起,这场对话他就再也没能拿回主动权。
是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不要动我妹妹。”
唐文茵见他终于屈服,心里也是松口气。
今天的这场谈话,她也是走的十分艰险,一旦中间有一步走错了,今天她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想起来地牢前见到的赵君琢。
是的,她选择现在来找福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在军营里见到了赵君琢。
唐文茵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本册子,也是赵君琢给她的。
他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临近冬季,他硬是跑的满头汗,只为了给她送这么一本小册子。
不然光大靖的生意,人手都不够,她哪里有那个能力送人去珈蓝,还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若不是赵君琢太累了,还说一定要越早审福迁越好,她定是准备把福迁留给赵君琢解决。
毕竟对于她来说,相比福迁,她那些生意可更加重要。
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应该是解决了。
她按照册子上写的问题,一一询问。
福迁似乎是被方才那一遭,彻底打破了他的骄傲,此时有问必答,很快一旁奋笔疾书的小吏便记满了一册子。
其中包括如何来到大靖,爬到大内总管的身份,朝中还有多少珈蓝人,谁是他们的人等等。
等这些问完,唐文茵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身影一顿,她招了招手,让那个小吏先走,而她则转身看向福迁。
“还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了。”
福迁垂着脑袋,之前身上的那股子锐气被消耗殆尽,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颓气。
闻言他抬起头看向唐文茵,不明白她还要问什么。
唐文茵神色认真道:“你之前是不是给周伯伯送了封信,提到赵君琢的身世?”
福迁没想到她问这个,思考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半晌才停下来,眼带讽刺地看向唐文茵:“你说那个赵君琢啊,这事,你得问问你们大靖的好皇帝。”
“毕竟那是他的亲哥哥不是?”
唐文茵一怔,满心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大靖的现任皇帝,是赵君琢的哥哥?”
那他不就是先皇的儿子?
唐文茵仔细一想,赵君琢出生那年,正是先皇驾崩的时候。
福迁见唐文茵满脸不可置信,莫名觉得掰回一局,笑得更加畅快,不等唐文茵再问,主动说到。
“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要针对他家,要知道,流放这事,可是他下的决定。”
唐文茵眉头皱的死紧,闻言又道:“那唐家呢?安平侯府被抄家,也是他干的?”
福迁笑声一滞,声音有些许疑惑:“安平侯?”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重新审视两眼唐文茵:“你是唐家人?看你这年纪,你该不会是唐家那个傻子吧?”
唐文茵冷着脸:“若你说的是安平侯府的小女儿,那的确是我。”
第六十三章
那福迁怎么也没想到, 当年安平侯家的那个笑话,居然还活着,也不傻了。
而且不仅不傻, 现在看来, 还非一般的聪明。
他颇有兴味地打量着唐文茵。
“这傻病好了之后,居然能变得这么聪明?倒是稀奇。”
唐文茵闻言不由皱起眉, 当年顾弘业明明说她的傻病是被人下毒导致的。
可这个福迁现在的反应, 显然以为她的傻病就是普通的病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明白,那边福迁再次开口。
“你们唐家当年被流放的原因和赵家差不多,只不过对比赵家,相让你们去死的,可都是朝中的那些官员。”
他嘴角勾着轻蔑的笑意, 眼底都是嘲讽:“而我只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毕竟,你们两家倒了对我来说, 有利无害。”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说起来,当初若没有我出手, 你们可是直接死刑, 哪有机会在北地活得风生水起。”
“这么说,我还是你们的恩人呢。”
涉及到家人,唐文茵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看向福迁的目光是赤果果的嫌弃。
“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她想知道的既然已经问清楚了,自然不会再留下, 便转身离开。
赵君琢还在休息, 她虽然内心极不平静, 却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
赵君琢醒的很快,她刚歇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说他醒了,赶忙去到他那里。
营帐里,赵君琢坐在床边,面色还有些微白,却比刚来时好多了。
唐文茵递过一杯热水,皱着眉道:“你过来花了多久?”
赵君琢抿了抿唇,片刻才道:“两天。”
唐文茵两眼微睁,惊呼道:“两天?!你疯了?我派去的信使跑断了马都花了三天,两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赵君琢垂着眼睛没敢说话,听着她气鼓鼓的骂了好几句,出了气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福迁审的怎么样了?”
唐文茵瞪他一眼,还是顺着她的话道:“都记下了,等会送来给你看看。”
说完,她看着赵君琢沉默的面庞,想到他的身世,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君琢哥哥,福迁说,你是先皇的幼子,当今皇上的亲兄弟。”
谁料赵君琢却没什么反应,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我之前就查到了,周伯伯也知道。”
“所以之前才会突然攻打京城。”
唐文茵颇为惊讶:“可你上次不是说只是查到线索吗?”
赵君琢闻言显然有些心虚,垂着眼睛不看她:“我那时是骗你的,怕你担心。”
她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张口就想骂,可是看见他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她又下不了嘴。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句:“下次不许骗我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不再骗你。”
赵君琢知道她心软了,仰起脸笑得软乎乎地,唐文茵仿佛又看到小时候那个乖巧地不得了的小男孩。
而且由于赵君琢现在五官张开了,比小时候更加漂亮,笑起来的威力只增不减。
这一笑,顿时把她笑得晕乎乎地,方才剩余的那一点气,此时也散得干干净净,连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那……那行吧,我相信你。”
赵君琢见状笑得更加灿烂,那股子勾人的魅力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谁知唐文茵突然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挡住了他的笑容。
“行了,你别笑了。”
她语气一变,显得极为兴奋:“君琢哥哥!我的蒸汽机研究出来啦!正好你在这里我带你去看看!”
赵君琢早就听到她说在研究蒸汽机,而且颇有进展,此时听到她说研究出来了,顿时有些好奇,也不在乎她方才那一巴掌。
唐文茵带着他来到工厂里,这个工厂是唐文茵一手打造的,后来又往里塞了不少东西。
若是光看内部环境,都快赶得上早期的那些机械研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