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台上张牙舞爪的人，呆愣地站在原地，一直关注他动作的文瑜快走几步冲上去，微微撩开裙摆从大腿处抽出小黑棍握在手上，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他。
侍应生像是没发现她，脸上带着陶醉的微笑，她也不再试探，直接甩了一鞭子过去，银白的长线在空中甩出优美的弧线，男人一只腿猛地一软半跪下来，裤子被撕裂出一道鞭痕，裸露的皮肤瞬间红肿。
剧痛似乎让他清醒许多，眼中似怒似恐，伸手在怀中掏着什么。
文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是一鞭子过去，他吃痛一声却不肯把手放下，电光火石间，一道枪响破空而来
男人胸前出现一个黑黢黢的血洞，红色的鲜血涓涓流下，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往地上倒去，最后抬起眼眸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一滩乌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出来，成了一片血泊。
一缕小小的蓝色烟雾从他的伤口中冒出，变淡扩散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环顾四周，所有人都露出劫后余生庆幸的笑容，并未发现这个异状。
不过片刻便没了气息重重砸在地上，因为失去生机无神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苍白的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让所有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尸体很快被清道夫拖走，蓝色的烟雾文瑜还没来得及查看，连同地面上的血迹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清理型机器人把地板擦的锃亮，完全看不出刚刚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这场闹剧犹如细小的沙子掉进水面，除了泛起点点涟漪便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短暂窒息的平静过后，所有人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热火朝天的聊着天。
突然“嘭”地一声，一个清道夫直挺挺倒在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或者是启动了什么信号，站在墙边的清道夫接二连三的倒下。
一开始旁观的人惊奇又好笑的眼神看着，指指点点着，随着清道夫倒下的越来越来他们的神色开始凝重，直到最后一个清道夫倒下，他们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风度和镇定，惊慌失措起来。
文瑜逆着人群准备上前查看，又听见“噗通”一声，身边一个人开始倒下了，看见了什么惊恐的病毒，旁观者退潮一般哗啦啦往后退去，她和倒下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块地方。
她放弃了去清道夫身边，转而俯下身子查看倒在地上的人，眉宇紧蹙，脸色苍白浮红，四肢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上，嘴巴张开像金鱼一般费力呼吸着。
除此之外别无异样，文瑜猜测刚刚那个蓝色烟雾也许是一种什么病毒。
没过两秒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队匆匆赶了进来，但一个人刚跨进被留出的空白地界上瞬间就倒在了地上，“嘭”地一声头盔狠狠砸在地上，反复弹了两下，也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空地中心，霍昇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他极力想要维持一个温和的表情，但不经意间总会泄露出一丝阴鸷，霍璟刚踏出一步准备前去帮忙，就被他拦下：“你不必去，这是冲着我们霍家来的。”
他的呼吸快了些，脸颊浮起潮红，压着嗓子说：“宴会少不了人，那个安全官表现的不错，你在这里主持大局。”
宴会的主人好好站在这里，就足以让所有人吃下定心丸。
但神智开始模糊，眼睛被蒙上一层雾气，无论看什么都带着一层缥缈薄纱，朦胧不清，脚下不再是坚硬的地板，踩着柔软棉花一般软绵绵的，膝盖连同下半身失去知觉，只能通过一些模糊的物件判断自己往下坠着。
身旁的人赶忙扶住他，霍昇这才没有失态。
医疗人员去而复返，用水枪朝空中喷洒着，水雾弥漫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冻得一个激灵后所有人都从茫然的状态中醒来，地面上躺着的两人胸膛微微起伏，下一刻就要断了气，被文瑜拖拽着上了担架。
垂在身侧的手腕发酸，她轻轻甩动两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轻轻一动在人群中寻找着，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不适的症状，脸色各异，终于她视线锁定在了角落中的妮可身上。
她身形轻巧灵活地在人群中游走，为需要帮助的人送去援手，不多会便消失在一个角落中。
凭着心里的直觉一路走着，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中，她发现了妮可，修长的身体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地板上，裸露的皮肤透着奇异的粉色，裙摆凌乱的散在腿间垂在地板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文瑜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用脚尖轻轻戳了耷拉在地上的胳膊，见她没反应后蹲在她面前，黑眸中划过恶劣，低笑一声：“怎么这么狼狈？”
妮可猛地转过头来，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喘着气，一字一句道：“刚刚那个是最新研发的神经毒素，专门对付我们这些改造人，因为要保持活力必须每天注射定量的肾上腺素，正好加速了毒素的扩散。”
文瑜眼神不善，起身低头看着她：“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说这些？这个时候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的声音极轻，下一秒就要飘散在空中，神情却很坚定。
妮可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剧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咳嗽着。
文瑜冷眼看着，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刚刚的动作实在费力，她的气息又微弱了些，却还是坚持开口：“你不会的，文瑜，你和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人。”
而她们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金属拼接的骨骼，仿生的皮肤，一切能被置换的器官都被置换了。
文瑜看着妮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砧板上的鱼，扫来扫去思考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她的目的如此直白，让妮可笑出了眼泪：“文瑜，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着她濒死的模样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文瑜走近了两步：“有什么要交代的，不如就说了吧。”
妮可的胸口的衣服滑落，身体上银线突然裂开，胸腔像机器人一般被打开，里面的构造被看得一清二楚，文瑜的眼眸定在中心散发着红光的圆形球体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笑道：“我这是在向你表示我的诚意，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改造仿生人，当初霍华德设计的时候，特意在我身上装了一个芯片，通过生物技术识别扫描确定主人，他想做我的主人，可惜没有成功。”
“有了这个，我永远也不能对你产生杀意，也只能听你的话，怎么样，诚意够吗？”
文瑜承认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她确实有些心动。但躺在地上的妮可在她眼中更多地像一个人，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妮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只好强撑着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实话告诉你，靠你一个人的本事你永远也报不了仇。”
文瑜不再犹豫，问道：“我要怎么做？”
妮可转动着眼眸：“把你的手放上来，放在我的心脏上。”
心中有些迟疑，但还是照着她话做了，她的手轻轻探入胸腔里贴在球面上，红光扫过掌心一阵发热，见妮可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她的手才拿开：“要在这里等你发恢复？”
妮可摇头，脸上难得出现疲惫：“不了，你先走，我很快就恢复了。”
文瑜便点着头离开了。
第18章
仗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聚焦在大厅中央，文瑜不顾身上穿着的礼服，用裸露的肩头毫无形象地靠在墙上，与老头生前好友的寒暄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他们态度暧昧，话里话外都有照顾她的意思，却不肯给个准话，倒是为她引荐了不少从前根本搭不上的人物，但那些大人物心中怎么会记得她这个小小的又不起眼的人。
饶是如此，接连几日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一些。
涣散的目光正对着空荡荡的墙面，这面墙背后从这个方向看去，刚好能看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杂乱的灯牌，在公路上驰骋时偶尔还能听见一些高亢激情的乐声。
她常常会想自己没有被文盛领养的生活，是在那头肆意自由吗？
也许比现如今总是拘在安全官的位置上，甚至为了向上爬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要好。
也许等查清老头的死因后，她可以尝试着过不一样的生活。
脑中自发地幻想出一些美好生活的画面，文瑜的心像飘在湖面上的小舟，轻轻地荡漾起来，但还没高兴多久，她紧紧蹙起眉头回头望去，霍璟正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因为美好幻想产生的好心情一下被打破，即使勉强也挤不出一丝笑意。
宴会行进到此时，这对模范夫妻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逐渐落下帷幕，除了几个与霍家关系密切的人留下陪在他们身边，其余的人相继辞别。
作为和霍家没什么交情，攀不上也不乐意攀关系的文瑜和妮可第一个离开了宴会，她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半睁着眼睛：“所以是谁让你带我来这场宴会的？”
妮可伸展着身体，舒适地眯起眼睛：“哪里有什么人，你就当我是好心帮你。”
天上掉馅饼这件事，文瑜从不相信，穿越之初发现自己拥有了一具更加年轻的身体时，也没觉得这是命运的馈赠，潜伏在暗处的隐形的代价随时可能出现，伸出獠牙与利爪 ，让她鲜血淋漓。
她没有执意纠缠去非要妮可说出背后真相，安德烈与她的关系不加掩饰的摆在明面上。目前还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东西，但只要他们有所图，于她而言，就是一根向上攀爬的救命藤蔓。
盘起的黑色长发散乱滑落在肩头，银白色的圆形光脑顺着发丝掉落在手中，屏幕自动打开在半空自动投射出一块方形投影。
投影上显现出一张严肃昳丽的脸，她公事公办不带有任何情感，例行公事道：“文瑜安全官，基于你平日里工作认真的态度，现在任命你为安全部长，希望日后你能尽心为s区做事。”
话音刚落，电子投影自动关闭，没有留下一秒的反应时间。
妮可伸手从后面的冰柜中拿出两瓶，用力晃了晃，拔出酒塞倒进酒杯中举在半空：“恭喜你文部长，要不要庆祝一下？”
文瑜拈起光脑握在掌心中，轻嗤一声：“不必了，难得见上面做事这么快。”
这话倒是在理，妮可深以为然，那些老东西连带他们屁股后面跟着的人和闻着腥味一拥而上的苍蝇似的，伺机行动，哪里能获得好处就往哪里窜。
要知道没点实际的好处落进腰包里，往常没个三年五载的，这件事压根办不下来。
这一点文瑜倒是看的比谁都透彻些。
她摩挲着光脑表面，看着屏幕上自己名字后面缀着地字符，心中的调味瓶打翻了似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从被领养回去那一天开始，这串字符就跟在文盛的名字后面。
现在居然落在了她的头上，也算是女承父业。
情绪无法抑制地低落下来，回到家中后她就将自己裹成一团躲在被子里，茫然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自那次灾难过后，白日里s区天空澄澈如碧海蓝波，其实不过是封闭的假象。
整个s区似是保护又似是禁锢，像是围城，只有区长才有打开区门的权限。
每日照耀在地面的日光，如今看见的温柔月光和闪烁的星星全都是由s区中心，市长办公室底下最先进的计算机模拟而成，一串冷冰冰毫无情感的数据。
月落日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床头前。
屋内的光屏毫无预兆地打开，主持人字正腔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下面播报一则消息：Stormveil首席安全官因工作认真负责，特被霍华德区长任命为安全部长。”
文瑜睡眼惺忪，勉强睁开眼睛，从眼缝中朝光屏看去，硕大的证件照几乎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冲击着她的眼球。
这则消息一遍一遍的滚动播放着，主持人的声音后紧接着她前半生从光着屁股出生开始直到现在的“丰功伟绩”。
她自暴自弃地用被子盖住脸，与外界隔开，试图逃避掉几秒的现实。
作为短短几天内再一次上了全城大屏幕的第一人，心中冷笑几声，也不知是谁想出这样别出心裁的主意，这下全区的人是彻彻底底记住她这一号人了。
这股情绪一直到站在大厦外时也未散去，她身上穿着崭新的黑色制服，袖口衣襟等处全部变成了银色，与手腕上的银色光脑相应，冷着脸朝办公室走去。
文瑜自认为现在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一路上却迎来比以往更加热情的寒暄和招呼，与从前在组内唯有出任务时才会被提起的人，前后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但她并不适应，甚至觉得别扭。
僵硬的情绪还没维持多久，刚踏进办公室内，就看见里面站了几个不速之客，一个一个穿的花枝招展地笑嘻嘻看着她。
她的目光短短停留一瞬，似是发出无声的质询，脚下的步子没有任何停顿走向他们背后的办公桌，整个身子沉在椅子上后，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今天来做什么？”
安德烈生怕有人和他抢似的，骄傲地挺起胸脯，一开始还嚣张地斜着眼睛，对上文瑜似笑非笑的眼神，气焰瞬间降低一半，在那眼神的注视下，气焰慢慢降低几乎要到了底端。
身形佝偻着，视线扫过身后的霍璟他脸色一变，像只斗败的公鸡低垂着头，哭丧脸：“我是来好好做安全官的。”
因为这几天他的小动作频出挑衅到了兄长未来家主的威严，被狠狠处罚了一顿。
就连平时对他多有宠爱的父亲也认为他实在任性，特意嘱咐没收所有特权让他做安全官好好磨砺一番，甚至听说了霍璟与文瑜的交情，特意央求他送自己来交到文瑜手中。
美其名曰：好好教导。
安德烈的眉眼官司被全部被文瑜收进眼底，她用力按着眉心，这才发觉他身上穿着的是浅蓝色制服，规规矩矩地将扣子扣到了最上方，只是这颜色。
她心头梗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到妮可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按在眉心的手指加重了力气。
倒是安分地穿着黑色的制服，前提是自己没有看见她那整个前胸开满夺目大片浓烈的蔷薇花，配着火红色的长发妖冶异常。
两个人不像是来做安全官，倒像是来时装秀似的。
文瑜烦闷地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安德烈还想说些什么，妮可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垂头丧气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唯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当上部长的第一天，文瑜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独属于自己的威严，带着些文盛的影子，却更像是一只在暗中积蓄力量的捕猎者，只等破绽出现，一击必杀，锁住对手的咽喉。
她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插在笔筒中的笔，自从那次禁闭室见过面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过，加上昨夜那复杂的眼神，文瑜很难不怀疑他和背后的霍家在背后打着些什么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