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娇——的卢【完结】
时间:2023-05-11 14:48:04

  她想是不是裴闻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不相干的人,每每总是袖手旁观。
  本性如此。
  反复无常且不讲道理。
  姜云岁听见他的问,僵硬两秒后点了点头。
  裴闻往前走了两步,即便刻意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还是让她怕的往后退了半步。
  他忽然抬手,长指轻轻攫取她的下巴,“岁岁。”
  少女的睫毛微微一颤。
  紧跟着听见男人说:“我不是不能帮你。”
  姜云岁还是绷着一颗心,浑身都很警惕的像是竖起了刺,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裴闻的视线轻轻扫过她柔白的脸庞,黑眸定定,用平淡的叙述的口吻告诉她:“你去让阮洵期写一封退婚的文书,签字画押。”
  姜云岁脸上仅剩的点儿血色寸寸泛白,震惊望着他,好半晌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要如此?
  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裴闻看着她发白的小脸,心头有些烦躁,但是很快就把这点于心不忍压了回去,他的话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他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本就高攀不起你。”
  姜云岁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他捏得好疼,少女微微蹙起眉头,心头的刺痛逐渐蔓延,她的眼泪仓促掉了下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想我嫁给他?”
  裴闻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倒也懒得隐瞒:“是。”
  裴闻松开了手指,一点儿都没和她客气,“岁岁,你好好想想。”
  姜云岁被他的话逼出了眼泪,他寸寸紧逼,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忍住了眼眶里的泪,“裴闻,如果我不答应呢?”
  空气好似死寂。
  沉默了许久。
  裴闻轻抬下颌,半分退路都不给她让,语气淡漠,平铺直叙告诉她:“谋逆是死罪,那你准备给他收尸吧。”
  裴闻的脸色半点都不好看,冷白的脸像浸入寒水的月。
  姜云岁被气得脑袋发晕,她没想到会在裴闻这里听见这种话,来的时候,她自以为是裴闻至少会帮她打探一些消息。
  “他也是你的师弟。”
  “我与他并没有那么深厚的同门情谊。就算有,于公于私我都不该包庇一个谋逆的犯人。”
  姜云岁气不过,“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陈王就算要谋逆,勾结他也没什么用处!”
  裴闻漫不经心抬起眼眸,“谁说他什么都没有,当初他在江南省府的考试就名列前茅,一朝青云直上,已经是新科探花郎。”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
  姜云岁辩不过他的话,怎么说裴闻都认定了阮洵期是大逆不道的罪人。
  她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不肯帮我,是不是?”
  裴闻望着她通红的眼睛,内心的暴躁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方才他心里还留有一寸善念,现在就是要阮洵期死在牢狱里。
  什么罪名都无所谓。
  宋砚璟没有弄死了这个人,他就亲自动手。
  “我说了,你去让他和你退婚,我保他一命。”
  “你若是一定要为他守寡,我也不拦你,但你怕是等不到和他成亲的那日了。”
  “岁岁,过不了几日你就会忘了他的。”
  就如她长大之后渐渐望了两人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
  每每总是敬他,畏他。
  姜云岁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她也不喜欢现在这般被逼着做出选择,要她在阮洵期危难时去牢里逼他退婚,她做不到。
  她舍不得。
  明明再过两个月,她和他就要成亲了。
  姜云岁眼睛通红,“表哥不肯帮我也情有可原,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
  裴闻的脸色仿佛已经不能更冷,一身黑衣衬得他气势更是凛凛,他收敛倨傲的眉眼,冷静中带着些许可怖的平淡,“你还能想什么办法?王爷和王妃都未必能插得了手。”
  “去求宋砚璟让他网开一面吗?”
  “恕我直言,那样说不定他死的更快。”
  “我不会害你,岁岁,你真的就非他不可吗?”
  姜云岁静静听完裴闻说的话,她不知道裴闻为什么这辈子也要这样,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这么霸道的插手她的选择,用别人的性命安危来威胁她。
  这让她渐渐觉得危险。
  “我不去求他们。”姜云岁只是怕阮洵期在牢里受苦,被那些骇人的刑罚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她不在乎阮洵期是贫是富,是什么身份。
  姜云岁看着裴闻:“他如果被贬,我就陪他去流放。”
  她带着哭腔,咬了咬牙,缓缓吐字道:“他真的死了,我就去给他殉葬。”
  意料之外的回答。
  裴闻的眼底如结冰霜,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攥在掌心里,蓦地一疼,他抬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岁岁,你威胁我?”
  姜云岁有气无力:“我没有。”
  少女漆黑圆润的眼珠静静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声音很轻:“裴闻,我是认真的。”
  好吧,她的确是在威胁他。
  她好不容易才有重活一世的机会,怎么会那么轻易去死。
  过了良久。
  头顶忽的落下一声冷笑。
  裴闻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你以为你想给他殉葬就能死的掉吗?”
  “多的是让你死都死不掉的法子。”
第53章
  ◎我帮你。◎
  冷冰冰的话还带着点戾气, 姜云岁脸色煞白,可能也是许久没有听裴闻用这样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裴闻是个手腕很冷厉的男人。
  姜云岁的眼睛红了一圈, 倒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被吓出来的,她确实不想再领教裴闻那些手段。
  平时温温柔柔, 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姑娘, 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的。
  她低下头, 轻声的话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个人要死的话是拦不住的。”
  裴闻垂眸望着少女雪白的侧脸,精致小巧的下巴,娇嫩的雪肤落下了方才的指痕,两道绯红的指印在又薄又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脆弱/惹人怜惜/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眼眶发红的模样也容易催生男人心底的破坏欲。
  裴闻淡淡收回目光, “你想试试看吗?”
  姜云岁后背僵硬,她扶着桌面才能勉强站稳了身体, 她小声地问:“裴闻,你要这样对我吗?”
  说到底他这个人一直就没变过。
  先前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裴闻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对她, 毕竟今生无冤无仇。
  裴闻皱眉,嗓音清冷:“我不可能看着你死。”
  尤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死。
  现在还在用自己的命来要挟他。
  姜云岁不想再和裴闻说下去了。
  她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他也不会心软就退让。既然这样, 就没什么好说的。
  或者她刚才就不该跑来找他。
  姜云岁深深呼了口气, 苍白的脸色看起来逐渐和缓, 她说:“我不会让他死的。”
  大不了她进宫去求求她的舅舅, 就算…就算陈王他们诬陷的罪证, 做的无可抵赖。
  但是即是无关紧要的从犯, 想要留下一命,却也不难。
  舅舅一向很疼爱她。
  他当初既然点了阮洵期为探花,想必对他也有几分赏识。
  姜云岁不怕阮洵期被谪贬,或是被流放到穷乡僻壤之地。
  无论去哪儿,两个人待在一起至少是开心的。
  姜云岁现在只是还没想明白,陈王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诬陷阮洵期。
  想不通的事情,始终想不通。
  裴闻盯着她不放,听见她的话,胸口像是堆积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浮躁。
  心脏又仿佛是被攥在了她的掌心,隐隐有些透不过气的窒闷。
  “我不想让他活,他就活不下来。”裴闻这句话说的已然有些不理智,他也许久没有用这样重的语气同她说过话,裴闻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角,少女纤弱的薄背撞上了身后的门板,雕铸的花纹,凹凸不平,抵着少女细瘦的蝴蝶骨。
  微微有些刺痛。
  她下意识蹙起了眉。
  裴闻便是动了怒,看起来也如寻常没什么两样,波澜不惊,冷眼旁观。
  “岁岁,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从前真的不认识吗?”
  裴闻和她一起长大。
  对她的脾性不说拿捏了九分,起码也有六分。
  她既不是以貌取人的小姑娘,也不是会对人一见钟情的性子。
  满打满算,两人认识了不到一年。
  她对他就有了生死相随的感情,这确实不太寻常。
  裴闻忽然记起从前没有被他在意过的细枝末节,比如一向对读书没什么兴致的姜云岁那段时日,央着他带她去灵山书院。
  她拿着她弟弟来当借口。
  可是姐弟俩的感情并不是很亲昵。
  一向都是姜叙白主动来侯府见她。
  她从未主动去找过姜叙白。
  裴闻越想脸色就越阴沉,他眼底的神色逐渐变得幽暗起来,一动不动盯着她精致的脸庞,“说话。”
  姜云岁撇开了眼,怕极了他此时此刻的目光,就像被野兽盯上了的猎物,无处可逃,铺天盖地都是他迫人的气息。
  “自然。”少女的声音因为紧张,隐约有些在颤。
  裴闻并未相信,冷凛的目光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在我的书房里,是你第一次见他吗?”
  姜云岁咬了咬牙:“是。”
  裴闻好像是在审问犯人,“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姜云岁抬起脸,不想再被动让他盘问,她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落荒而逃推开房门,周述抱着剑冷冷守在门外的走廊。
  姜云岁站在门外,阳光下,雪肤粉腮,她说:“他不嫌我笨,我不嫌他家贫,一来二去,自然就互通了心意。”
  裴闻的眼神有几分高贵冷艳,高高在上的神情看起来冷漠又疏离,他一针见血:“你没有利用我吗?”
  “姜云岁,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利用我吗?”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显然冷了几个度。
  像是咬牙切齿下硬生生挤出来的冰冷字眼。
  姜云岁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点头,裴闻能记恨她一辈子。
  她当时确实利用了裴闻去接近阮洵期,但也只有那一次。
  她压下心里的惊颤,摇摇头:“没有的。”
  若是旁人,可能就被她现在这种眼底含泪,眼眶发红的模样给骗了。
  可是裴闻已经不会轻易相信她。
  有些事情,抽丝剥茧,就能想的明白。
  当时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尤其是那日在灵山书院,少年少女站在廊下,有说有笑的画面,当真碍眼的不得了。
  她对他都只有敷衍一样的笑容。
  那时在阮洵期眼前就笑的绚烂浪漫。
  裴闻还有什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原来如此。
  难怪……
  裴闻还以为她那时是想多和他相处,原来只是为了接近他的好师弟。
  他平生第一次被人这般如此毫无尊严的当成踏脚石,蒙在鼓里耍的他团团转。
  姜云岁抬眸对上男人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眼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可能是直觉,这种平静只会让她觉得可怖。
  “我先回去了。”
  “周述,送送郡主。”
  姜云岁离开裴闻的院子,心里不安的想他应该没有看出来她刚才撒了谎吧。
  —
  连着几日,姜云岁吃不好也睡不好,总是频频做起噩梦。
  她几次想去大理寺去看看阮洵期都被宋砚璟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
  “郡主,事关重大,还未结案,我也不便让你进去探监,出了什么差池我担待不起。”
  姜云岁好似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男人衣角上沾染的血渍,心脏更是往下沉了沉。
  “宋大人是刚从牢里出来吗?”她白着脸问。
  宋砚璟假装没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笑了笑,“是啊,牢里血腥,郡主还是离我远一些较好。”
  宋砚璟接着漫不经心道:“犯人嘴硬,方才审问,难免沾了些血污,冲撞到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介怀。”
  姜云岁捏紧了手,浑身冷的发颤,她问:“阮…阮大人他还好吗?”
  宋砚璟唇角的笑,冷了几分,“郡主今日来若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怕是找错人了。”
  姜云岁不敢信宋砚璟,她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们大理寺审案都是靠刑讯逼供吗?”
  宋砚璟默了半晌,“有些时候,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
  他接着道:“郡主若是来求情的,就可以走了。”
  “你们有证据吗?”
  “无缘无故我们不会抓人。”
  “证据是真是假不都还是你们说了算?”
  宋砚璟倒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来势汹汹的说话。这样一想,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索性也懒得再维持和善,面无表情对着她:“既然郡主什么都知道,何必问我。”
  姜云岁忍了忍,“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宋大人?”
  宋砚璟沉默了片刻,一声轻笑过后,他懒懒地道:“这话你得去问陈王的幕僚,是他咬死了阮洵期给他们通风报信这件事。”
  说到这里,宋砚璟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这里风大,春寒料峭,我让人送郡主回去吧。”
  “不用。”过了几息,姜云岁轻声地说:“这几日,还请宋大人不要为难他。”
  宋砚璟几乎快要捏碎了掌心里的佛珠,表面还蕴着淡淡的笑,不过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既然郡主开了口,我自是会卖你几分薄面。”
  这话说的很客气。
  但是姜云岁始终忘不掉她那时在牢里,看见的阮洵期那一身的伤。
  少女转身离开之时。
  宋砚璟忽的叫住了她的背影,“郡主往后不用过来,你见不到他的。”
  宋砚璟倒不是想用阮洵期的安危,来和她交换什么,譬如让她嫁给自己。
  趁人之危,并不是上上选。
  他只是单纯的要趁此机会杀了阮洵期,他容不下这么个能被她记在心里的人。
  未婚夫死了。
  不用胁迫,也会有下一个。
  姜云岁听见宋砚璟的话都生气。
  她忽然觉得上辈子裴闻也不是没有和她说过实话,宋砚璟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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