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女孩的父母找了她好久，谁能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当时就已经遇害了？”小许说着叹了口气。
“有了这个关系，这件事情就好查了。”池柠念叨了一句，沉默片刻，“女性死者跟白骨化的男性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关联？”
小许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好像是有听商敬学提到，反正社会关系几乎为零，一个是小学生一个是汽修厂的，能有什么关系？”
“尸蜡化的那个死者是不是老师？”池柠忽而蹙眉。
小许点点头：“是啊，不过商敬学他们当时去学校查的时候没有查到这号人，最后还是调档案才查出死者的相关信息的，他父母十年前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搬到城里住了，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换了，当时商敬学带人过去找的时候还废了好大功夫。”
“那死者身上的工作牌，是后面别上的？”池柠扶着下巴猛然想起这一点，拧紧眉头，掏出手机迅速打给商敬学，“喂，商组长，那块工作牌，麻烦你们工作量加大些，拿去问问周边能制作同类型工作牌的店铺，或者是联系平台通知到网上的，那块工作牌很新，不是旧物件。”
商敬学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确实是忽略了这个工作牌，闻言立刻派人着手调查这块工作牌。
外头的夜宵摊都出摊了，池柠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她一走出大厅就看见了秦云礼。
秦云礼自然也看见了她。
隔着漫长的阶梯和难得清亮的月光，深秋的风比平时都要冷上几分，再不久就要入冬了。
池柠对上秦云礼的目光，怔怔地想，这个秋天好漫长。
以往日子就这么过，偶尔有案子让她印象深刻，但上次已经是刚实习的时候了。
池柠低头踩着台阶往下，踩到枯枝落叶也没有避开，嘎吱嘎吱地作响。
秦云礼手上提着一小碗麻辣烫，站在车边，冷峻的眉眼被月光和街灯映出几分人间烟火气，却依旧不敌骨子里的那两缕清冷，最终交织在一块。
池柠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眸清澈透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在他面前站定抬头开口问：“秦云礼，你是不是喜欢我。”
万籁俱寂。
风休止，云休住。
秦云礼轻挑了一下眉头，唇畔轻勾，那几抹冷意化为暖阳，轻笑出声：“呀，被发现了。”
池柠眉头一压，正要说什么，秦云礼将手里的麻辣烫塞到她怀里，“先吃，不然就凉了，上车吧，天色不早了。”
池柠眉头拧得更紧，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她伸手轻轻一拽就让他停在原地。
“秦云礼，我不喜欢你。”池柠皱着眉头把话说清楚了。
良久，秦云礼叹了口气，转过身，“知道了，那我再努力努力，想想办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关紧要
“其实――”池柠开口就要把麻辣烫递给他。
秦云礼伸手就要推回去，池柠见状也就不递给他了。
见他脸色明显沉了几分，池柠叹了口气，胡诌了一个理由，“我不喜欢年纪小的。”
秦云礼到嘴边的话一噎，长叹一口气，“没必要对我二次伤害吧？”
池柠愣住，蓦地有些想笑，但现下这块，她还是忍住了。
“上车吧，姐姐。”秦云礼打开车门抬起下巴示意她，脸上还是有些沮丧的，但表现得并不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也跟脸上这般如一。
池柠叹了口气，坐上车。
车子往公寓开，眼前所有的景色变换，街灯一盏一盏掠过，窗外大楼的景，沿街的人，每个都不起眼，每个都映入眼帘。
池柠觉得喜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从小到大似乎所有的喜欢都不得善终，儿时院子里的向日葵，两岁时养的第一只小狗，母亲的离世。
喜欢并不可悲，但喜欢太能牵动情绪了，她不喜欢那样。
或许真的是像沈听风说的那样失去爱的能力了吧。
池柠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
秦云礼一言不发地将她送上楼，然后离去，也没有多说一句，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说。
坐在车上，秦云礼的舅舅再次打来电话，通知他订婚宴延后了。
秦云礼不想分辨这到底是不是舅舅在耍自己玩，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扬长而去。
池柠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秦云礼发来消息。
――“明天我帮你叫辆车，我不能来接你了，你让我缓缓。”
其实秦云礼来不来接都无关紧要的，他没回国的时候，她池柠难道没人接就不回家了吗？
想了想，她还是回了个“嗯”过去，不疼不痒。
翌日，商敬学他们排除了网上售卖的可能性，一来是网上起订比较贵，二来是会有专门的线下工厂去学校打广告，打样之类的都比网上方便。
商敬学先是以龙云山为中心在周围的店铺进行搜查，然后再扩大范围，最终确定了一家店。
店主对这件事印象还挺深刻的，就在两个月前定制的，当时他说二十个才起订的时候，那人说就要这一个，给二十个的钱。
店主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连忙答应了下来，很快就做出来给了他。
“那个男的很高，快有一米八了吧，戴着帽子，衣服很旧的样子，反正看着不像有钱人。”
但是商敬学他们追查监控，也只看到那个人去了龙云山，再往后查监控，就没有在看到相似的可疑人物了。
龙云山除了龙云寺跟那个偌大的庄园还有山脚下的一些农户。
商敬学去走访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池柠的工作终于轻松下来，下午的时候可以准时下班。
她从局里出来，手机立刻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说是订的网约车。
池柠跟秦云礼核实了一下信息，这才上了车。
另一头，坐在蜗牛缸前面，蜗牛爬得异常缓慢，想来可能是活不久了。
它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喝醉
秦云礼抿了口红酒，脑子里昏沉沉的，池柠的话总像印在自己脑子里似的。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去上班，明明没有事却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将不知道谁送来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真的不喜欢我吗？”秦云礼盯着缸里的蜗老大。
但显然，蜗老大并不是很想搭理他，自顾自往前爬着，也不理面前的人喋喋不休的嘴。
池柠回到家里，池邈还没到家。
片区又出现了一个疑似强奸的案子，他打电话过来说正在宾馆抓人，不用给他点东西吃。
池邈也不是小孩子了，池柠自然也不担心他会不会吃饭这个弱智的问题，她也没什么胃口，点了碗卤粉吃完就去洗澡了。
夜色深下来，她难得轻松许多，电视机投屏了一个一直想看的纪录片，看得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津津有味。
内容是她会喜欢的内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不进去，脑子里空空如也，却一直没有办法静心。
池柠沉默着换了一个纪录片，看了没多久的时间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门铃突然响起来，池柠扔了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眉想起池邈说过今天应该不会回来，顿时起了戒心，从显示器里看到了秦云礼的脸。
他低着头，表情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多了几分阴郁。
池柠打开房门，不由得蹙眉训他，“这么晚了你过来――”
声音戛然而止，身前高大的男人忽然俯身抱住了她，一股浓重的酒气夹杂着深秋凉意的一种清香。
池柠竟然分神在想自己之前经常在秦云礼身上闻到这股香味，还有其他的香味，却一直没想起来问。
法医的职业，偶尔也是需要喷一些香水的。
思绪收回，她伸手去推他，却听见一声极其低沉沉闷的抽噎声，还有他喃喃自语得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池柠，别不要我……”
泠川又下起了一场雨，雨水冲刷着这个季节最后摇摇欲坠的叶片。
秋天多雨。
秋天亦多情。
冷风从过道穿过来，池柠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因为这场雨一下降温，还是早就已经降温了。
“秦云礼。”池柠轻声喊他的名字。
秦云礼不应，也没有动作，整张脸埋进她的脖颈，像只受伤的小兽。
不同于当年受伤后依然桀骜的模样，此刻的他卸下所有心防，更像是敞开心扉的刺猬。
“秦云礼。”池柠又喊了他一声。
顿了一分钟，秦云礼缓缓松开她，低下头，半张脸阴翳光影交织间，眸子暗沉得看不出情绪。
池柠见着他一副认错又有点不服的小学生模样，无奈又好笑，“进来。”
秦云礼闷着头跟在她身后，待走进去，也不管福子上来蹭他，转身坐在沙发上就倒了过去。
池柠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叹气走过去递给他。
他抬起头，眼神明显是迷离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递水也不接着，就只知道看着她。
“喝了。”池柠有些不耐烦。
秦云礼仍旧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清楚
池柠没有耐心去哄他，直接把杯子递到他唇边。
这下他倒是顺从起来，垂首喝了大半，还把柠檬籽吐了出来。
“醒了没有？”池柠把杯子放到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畔的笑带着几分冷意，总之渗人。
秦云礼扶着脑袋轻皱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大抵是没有醒的。
池柠转身要去放杯子，手腕忽然被人扣住，用力一带，整个人失去重心往秦云礼身上倒去，倒是被秦云礼接了个满怀，手里的水可就不幸运了，她人一倾斜，剩下的那些水尽数洒在了沙发上。
她刚要发火，秦云礼却用力拥住她，声音沙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误会你你就讨厌我了？你别不要我……”
池柠被他抱紧，没办法有别的动作，更没办法从他身上起来。
池柠从来没见过秦云礼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跟平时淡雅的模样相差甚大，却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让她觉得意外。
他似乎从十八岁的时候就总是小心翼翼的。
欲言又止，有所顾忌，做事却是周全的。
推也推不开，池柠索性放弃挣扎，轻叹道：“我没有……”
秦云礼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轻下来，“那你不会不要我？”
池柠无奈，抬手放在他头上，奇怪的触感有些像在摸福子的感觉，但又不太一样。
还是福子好摸。
池柠默默地想着，又是一声叹气，“不会不要你。”
闻言秦云礼，松开了她，靠在沙发上用手遮住眼睛，似是因为醉酒难受极了。
池柠看着沙发上的狼藉，揉着眉心放了杯子，把秦云礼拉去了池邈住的房间，这又去收拾沙发。
“要吐就吐厕所知不知道？”池柠叮嘱他。
好在秦云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吐，也没有其他吵闹声，除了有些畏光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异常。
池柠翌日起床的时候，秦云礼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约摸是酒醒了就离开了，但酒又是什么时候醒的？
池柠发散思维，一边点外卖一边想这件事。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吃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喝醉了酒还没醒。
离开了也好，麻烦精。
池柠撇撇嘴，吃完碗里的海鲜粥提着垃圾就去上班了。
接下来这两天案子的进度很缓慢，池柠也一直没有见到秦云礼，就连短信都没有，但每天下午都有人接她回去，还是同一个司机。
一问就是心里那个答案――秦云礼。
――
柯尧觉得秦云礼这两天不对劲极了，脸色比之前都要难看很多，虽然对待工作和其他部门的态度没变，但光这个阴沉得像是要滴水的表情就让各个部门心惊胆战了。
“喂，秦云礼，明天就是你表妹的订婚宴，你上山一趟吧。”舅舅再次打电话过来，语气很是笃定。
秦云礼冷声应了句“好”就挂断了。
不管云锋到底是不是在耍他，这一次都要过去把话说清楚，正好一肚子郁气无处释放。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遇袭
次日，秦云礼开车去往龙云山，还看见了附近正在做走访的民警。
他没有想到池柠的案子，池柠不会聊起工作内容，他也从来不会问。
他被民警过来盘问一番以后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正要离开，民警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秦云礼看过去，民警递给他一张，“这是我们的电话，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打给我们，当然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但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用这个联络我们，我们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时时开机的。”
虽然不可能有什么线索，但秦云礼还是把存进了联系人里，这才上山。
庄园这次来了很多人，秦云礼基本上都不认识，去跟外公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去偏厅坐下了。
期间表妹来过一次，问候了他几句，见他不是十分热络，也知道不惹他烦，让人拿了一些点心送进去就离开了。
云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是在跟宾客交流，一直到傍晚也没有进到偏厅跟秦云礼说话。
秦云礼觉得这样倒是轻松，本来就是表面功夫，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也会烦。
一直到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云锋突然走进偏厅，皱眉看着秦云礼，寻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数落了他一顿，又说了些七杂八杂的东西。
秦云礼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等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他从正厅走出去才发现天都黑了。
他去取车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车子从庄园开出去，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熄火，秦云礼再次打火却怎么都打不动。
出于警惕心，他还是先给在附近处理事情的柯尧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一下他。
秦云礼拧眉，起身下了车正要查看，山边斜坡的树丛动了一声，并不是小动物活动的声音，而是……人。
秦云礼脸色顿时冷下来。
这条路平常怎么会有人，就算是村民想上山采点东西也有专门的路，断断不会走这条路。
正想着，那草丛里突然穿出来一支箭，破风而出，只听见那划过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沉闷没入血肉的声音。
“呀，射偏了。”黑暗里男人的声音有些低，还夹杂着不悦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