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洒脱的模样，秦云礼忍不住笑起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池柠挥挥手。
看着池柠进去了，秦云礼才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池柠躺在酒店的床上，洗完澡给秦云礼打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睡着了。
听着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声，秦云礼无奈地喊了一句：“记得把被子盖好！”
无人应答，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她那些行李不是很轻。
池柠是半夜被冷醒的，卷起被子继续睡了两个小时，又醒了过来。
秦云礼的电话是在她睡着以后的三十分钟才挂断的，池柠默默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话费，忍住了想把秦云礼骂一顿的心思打开了电脑。
现在是凌晨五点钟，外面的天还没亮。
池柠起身将窗帘拉好了，回到被子里，研究着有关于陈清和的大大小小的案子。
尸体上的痕迹很多时候可以反应犯罪分子的一些特征。
联系十多年前的案子和最近的，池柠发现一个细节。
就是陈清和对杀人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从原来的虐杀变成了速战速决的杀人。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杀人这件事的可怕性，又或许是心态上发生了什么改变，甚至有可能觉得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麻木痛苦。
池柠想起秦云礼前天宽慰的话，忽然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要是对陈清和来说，杀人这件事情已经成为痛苦却还要去做的话，那出发点就可能和当初不一样了。
可是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去杀人呢？
被人要挟？
池柠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陈清和能有什么被要挟的事情，池柠暂时想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竟然是这样？
想到六点钟，池柠抱着被子还是睡着了。
七点多的生物钟将她叫醒，她刚洗漱完，张琦就发消息喊她下楼吃早饭。
他们泠川的警方刚到H省的H市，H市的警方也没有闲着，在前天接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展开了隐秘的侦查活动，通过一些走访确认了陈若若一行人确实在前几天出现在了那块地方，并且一路向西，朝着H县去了。
害怕他有潜逃出境的行为，泠川市的公安部立刻发布了协查通告，也立即联系了边防的民警同志共同侦办这起案件。
H县离那里并不远，坐车过去也就一个小时，沿着大马路走过去最多也就四个小时，但这几个人偏偏走又远又偏僻的山路，老伯不得不印象深刻起来，警方一问他就想起来了。
这件事情是张琦在吃早饭的时候跟池柠提到的。
池柠吃着牛肉面，点点头，神色还是凝重得很。
以为她是担心陈若若，张琦安慰道：“那个目击者说女孩还很好，除了看着很瘦以外精神状态什么的都挺好的。”
“嗯。”池柠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汤。
既然是往H县走，池柠更加怀疑陈清和一行人的目的地的含义了。
而且陈清和到底会被什么威胁到呢？
池柠仍旧想不通这件事，如果是犯罪事实，他应该根本就不在乎被抓，一方面是对自己足够自信，另一方面是从一些表现来看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成就，被抓不被抓的都无所谓。
不过这也只是通过目前所能看见的东西进行假设，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多是提供一条思路。
为了不打草惊蛇，泠川的警方联合H省相关地区的警方进行了联合部署，对犯罪嫌疑人可能会经过的地区做了简单的安排，想等着那几个人到了H县再做打算。
而他们也不仅仅只在H县做了部署，在其他几个可能经过的道路也同样做了安排，尽量避免出现意外。
池柠坐在偏远小城的路边摊吃着烧烤，脸上化了一个较浓的妆，用张琦的话来说就完全是两个人了。
池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清和认识池柠，说不定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今天这个浓妆，给秦云礼打视频过去，他都得愣一愣。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池柠盯着眼前的山头。
按理来说，过不了多久，那几个人就要到这里了才对。
这里是H县比较偏僻的地方，警方走访到陈清和他们到了H县以后依旧问了这个小镇的路，再次上了山。
池柠已经吃完了面前的土豆，真的没心思再吃点什么了，拿着一杯冰可乐一口一口地喝着，等待时机。
可乐喝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埋伏在山上的警方突然传来消息说，陈若若没有危险了，但是陈清和他们跑掉了。
池柠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拧眉。
跑掉了？
难道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那警员发来的信息显得十分迟疑，解释道：“当时我们埋伏得好好的，道路后方突然来了辆车，他们扔下陈若若就离开了，陈若若眼睛上还蒙着黑色的布条，应该是混淆方向用的。”
竟然是这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个人
陈若若被警方救下来以后，很快被带到了H县这边的医院里进行检查。
池柠走进病房，陈若若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就已经“啪嗒”“啪嗒”往下砸了。
“池柠……陈林轩他……他竟然吸毒！”陈若若抽噎着，已经是泪流满面，断断续续说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池柠皱着眉头拍拍她的后背，“不着急，先喝点水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慢慢说。”
“嗯……”陈若若擦着脸上的眼泪用力点头。
警员递过来一碗馄饨。
陈若若吃完就开始说陈林轩的事情。
她跟陈林轩同居了一个月，陈清和就突然找上门，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被陈林轩拉走了。
她是在路上知道了陈清和似乎犯了事，但至于是什么事，她没有听明白，陈林轩也不说，直到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机钱包全都不见了。
也就是在这几天，在这简陋的逃亡环境里，她发现了陈林轩竟然吸毒这件事情。
“他们说是去老地方，我也不知道去哪，从话里应该是要去S省的样子。”陈若若捧着热水，神色怔忡，“我以为我差点死了。”
“先睡会儿。”池柠脸色凝重，抬手轻拍着陈若若的后背，拧着眉头又给她倒满了水。
病房外，张琦眸子微沉，转头看向刚刚到来支援的商敬学，“你信吗？”
他总觉得陈若若有些古怪，但就是说不出来。
“说不好。”商敬学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包烟，环顾一圈走出了走廊。
张琦往里面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跟池柠说这件事情，双手插兜徘徊半晌，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
池柠从病房走出去，带上房门给秦云礼打了个电话。
彼时秦云礼正在举行会议，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第一时间拿起来，看见是池柠的电话，他语气一顿，剩下的几个字说完又道：“休息十五分钟，这个项目报告出现的问题我希望各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拿着手机站起来，“喂，怎么了？”
池柠叹口气，“若若找到了。”
“你觉得事情不对劲？”秦云礼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七七八八，“心情不好？”
“嗯，就是……不对劲……”池柠缓步朝着外面走。
林间，飞鸟掠过。
陈林轩靠在石头边上，转头看着出神的陈清和：“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都好，不想回去，被抓了也挺好。”陈清和神色平静地喝了口水，抬头看着惊起的鸟，再次沉默下来。
陈林轩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了，“那可是杀人，你认罪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死路一条，人活着不也是死路一条吗？我的人生，多活一年少活一年都一样，这所有的事情跟你都没关系，你顶多去戒毒所，严重了坐几年的牢。”陈清和转头看着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莫名让人心里发慌。
“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陈林轩语气柔和下来。
“我知道，但是这辈子走到最后终归是要一个人了，林轩，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决定
一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
“你先休息吧。”陈清和换上车窗，目光空洞平静，“没什么舍不得的，我这个人，在杀林易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陈林轩倏忽跪下来，双手握紧，痛哭流涕，“是我对不起你！哥，都是我对不起你！”
陈清和伸手拍拍他的头，没有再说话。
哪里有绝对的对错呢？
陈林轩固然不对，但他也是个成年人，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在理性被冲垮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是可以被遇见的了。
所以一切都不去寻论对错，不去讨论是非。
就这样吧。
案子重新进行部署，池柠作为法医没有加入到他们的会议，夜里八点跟秦云礼打了很久的电话才睡着。
这个夜里，有人心怀鬼胎，有人暗自忧愁，有人甘于世俗……
这世界上总有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但因为是人，所以什么都不稀奇了。
翌日，池柠还有其他一名警员陪同带着陈若若回泠川。
陈若若坐在池柠身边，盯着窗外双眉蹙紧，揪紧衣角问：“陈林轩找到了吗？”
池柠看了她一眼，伸手盖好她的毯子，摇头道：“没有。”
陈若若目光有些狐疑，张口想要说什么，犹豫了几秒钟又闭上了嘴巴，如此往复，倒是池柠先开了口。
“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打算留着吗？”池柠语气很淡，却让陈若若惊出冷汗。
“什么孩子？”陈若若下意识要去捂肚子，却还是忍住了，揪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
“怀孕两个月，你不知道吗？”池柠转头去看她。
陈若若没说话。
池柠收回目光也没给她做决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生父如果存在吸毒的行为的话，孩子多半是畸形，还有更恐怖的。”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陈若若应该知道的。
无论是孩子，还是她的话。
陈若若愣在那里，手足无措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行，不用跟我说。”池柠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小憩。
陈若若咬唇。
她是主动跟陈林轩说把她扔到这里她自己离开的，当时陈清和已经发现了疑似警察的痕迹，怀孕本来就不适合长途奔波，她下车更是为了引开警察，而陈林轩确实是吸毒，她也确实对他们的行程有所误导。
可怎么会逃得过池柠的眼睛？
在别人面前演演也就罢了，池柠是她这么多年交心的朋友，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这件事情，警方多半也知道了。
张琦这边确实已经通过池柠知道了陈若若的证词真实性存疑，但是为了不放过他们，还是通知了S省的领导着重注意这几个人。
飞机落地，池柠提着行李走出来，陈若若双目失神地跟在她后面，脑子里思绪纷乱。
池柠总说她看人的眼光不行，可陈林轩真的很好，哪怕他不是个好人。
这个孩子的去留，也不应该跟池柠的态度有任何的关系。
她下定决心之时，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出口。
“若若！”外面有人喊她的声音。
她抬起头，竟然是妈妈，眼泪瞬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好过年
陈若若上前抱住妈妈，抽泣声越来越大，陈爸爸从后面拍着陈若若的后背，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池柠看着她们一家人，叹了口气。
“池柠。”
听见有人喊自己，池柠抬起头就看见了秦云礼的脸。
“泠川下了场小雪，”秦云礼走上前来，将深色的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又有些降温，我查了天气，比H市冷多了，你肯定不太能反应过来。”
池柠捏着围巾，一片温润，她抬眸，眼底满是迷茫：“下雪了吗，什么时候下的？”
“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离过年越近，天气也越冷了。”秦云礼牵起她的手，温热直达她的掌心，另一只手拿起她的行李，“走吧，带你去吃火锅，这家航空公司的飞机餐不太好吃吧？”
确实不太好吃。
池柠默默点了点头，冲他抿唇一笑，跟着他走出去。
不出一个星期，陈清和被捕了。
这件事情，就连陈若若都不意外。
随着陈清和被捕，陈林轩也被带到了公安局。
陈清和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将最开始杀人的初衷讲了一遍，又讲了很多细节。
张琦不敢苟同，也绝对不会对杀人案的预审对象抱有任何的同理心。
陈清和也没有任何卖惨的行为，只是总是沉默，偶尔说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用，全等着陈清和心情。
池荟茵偶尔和池柠联系了一次，跟池柠道了个歉，自己跟妈妈现在过得还不错。
也是从她的嘴里知道，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折腾下来，池申源竟然病倒了。
知道池申源竟然病倒了，池柠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乐呵了一下。
也不知道池申源到底有没有找到林袁霁，反正她是找到乐子了。
中午跟秦云礼提了一嘴这件事，连带着分析池申源的病因，差不离也就是公司的事情跟林袁霁的事情。
提到公司，秦云礼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沉吟片刻评价道：“你叔叔不错，很有眼光，他最新的那个项目有到我们公司来，我打算投资。”
“我就知道他挺厉害的，他画画也厉害，改天我带你去看看！”池柠说完，啃着鸡爪嘴里又开始嘀咕不辣。
秦云礼愣住，拿着筷子又给她夹了个鸡肉，轻声说：“好。”
池柠是后知后觉这句话有点见家长的意味，她咬唇片刻又补了一句：“就是朋友间的那种……”
“知道了。”秦云礼弯唇笑了起来，给她盛了碗鱼汤，“气温又冷了不少，过几天就要降雪了，别感冒才好，知道吗？”
“知道啦，”池柠拍拍他的头，“你也是。”
“油爪子。”秦云礼无奈地看着她。
池柠笑着收回手。
上次商敬学对悟慈提了两嘴陈清和的事情，果然套出来七七八八的东西，而结合陈清和所说的事情，这起案子部分受害人的情况都得到了一些还原。
“这个年估计能好好过。”张琦伸着懒腰眉飞色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