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书房, 卫寒在电脑前坐着，大屏幕上正放着一楼门口的实时监控。
简宜已经在那站了五分钟了, 卫寒就这么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一眨不眨的。
背对着镜头，简宜呆呆地站在那, 有些茫然。
大概是在难过。
他这么好, 她竟然不懂得珍惜，她确实应该难过。
卫寒想, 哪怕她现在后悔了想回头，他也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
直到他看见监控镜头里，简宜拿出了手机，在键盘上打字。
她在和谁聊天？
画面放大，卫寒认了出来，那是傅屿岸的微信头像。
此时的聊天内容正进行到：
傅屿岸：【你们分手了？】
简宜：【嗯。】
傅屿岸：【你现在……还好吗？】
简宜：【我没事。】
卫寒讽刺地勾了勾唇。
挺好的，他好像促成了一段好姻缘。
窗户半开，卫寒站在风口抽了根烟，回头瞧见电脑桌前放着的键盘，卫寒拿起扔到墙上，砸得稀碎。
砰地一声，外壳破碎，里面的键帽和轴体四处飞溅，零落在地，滚到在他脚边。
认真算来，这个键盘也不算是她送的，明明是他自己出钱的，怎么能算是她送的呢？
想来想去，在一起半年，她送给他的就只有那个丑不拉几的毛毡公仔。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无比廉价的，拿来哄小孩的玩意。
三个小时后，卫寒决定要把它扔了。
毛毡公仔挂在另一台超跑的车厢内，大半夜，卫寒驱车一个半小时回了一趟老宅。
凌晨的马路，车辆不多，空旷安静，没有人知道他开了一百公里就为了扔东西。
车停在车库入口，卫寒下车，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他把挂件摘了下来，看了几眼，快步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正要扔进去，手松了松，下一秒，他又紧紧握住。
漆黑的地下车库，卫寒静静地站着，始终没有再松开手。
算了，反正他在心里已经把它扔掉了。
就算留下来，也只是为了警醒自己。
深冬的夜里，卫寒又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
毛毡公仔放在床头，卫寒看着天花板失眠到凌晨五点。
打开手机，朋友圈里，有人失恋，周哲韬和女朋友分手了，连续半个月每天半夜都在朋友圈分享一些不知所谓的苦情歌。
实在矫情。
没出息的东西。
卫寒嗤笑，把他从列表里删除。
约莫快要天亮那会，卫寒终于睡着了。
他在公寓里睡了一整天。
晚上，邵逢过来找他。
走进卧室，瞧见他身上还穿着睡衣。
“你一整天都没出门？还是睡了一整天？我和阿韬轮番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对了，他问你怎么无缘无故把他删了，”邵逢不解地问，“他早上给你发消息，发现你删了他，吓了一跳，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得罪你了？”
卫寒戴着耳机打游戏，没理会。
邵逢像是习惯了他这张臭脸，忽然瞥见床上放着个可爱的小物件。
他拿起来看了眼，是个毛毡小公仔。
邵逢忍不住嘲笑：“笑死了，卫寒，你还是小朋友啊，睡觉还要抱着公仔？”
“滚。”
卫寒摘下耳机，把东西拿了回来。
邵逢撇撇嘴，提起另一件事：“对了，你上回是不是说过，你月底要去一趟简宜的老家来着？具体哪一天？”
握着鼠标的手一顿，卫寒喉结动了动，说：“不去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邵逢啧啧两声：“我就说你看完那边的旅馆，肯定不会想去的。你还不如让简宜留在江城陪你过年，或者你们出国度假，去哪都好。”
骤然听见简宜的名字，卫寒眼睛竟然有点酸。
看来他也挺没出息的。
“你问下简宜想去哪，我、江琳、你、简宜，四个一起——”
江琳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刚在一起一周。
他说得起兴，忽然听到卫寒开口：“阿逢，我和简宜分手了。”
邵逢瞳孔放大，猛地抬头。
第三日，卫寒还是没出门。
傍晚，他打开电视，屏幕下方的影视推荐栏出现了《before sunrise（爱在黎明破晓前）》的电影海报。
遥控器砸过去，屏幕上多了一条裂缝。
靠在沙发上，他决定过两天就让人把屋里所有的装饰全部翻新。
在这个当口，卫寒记起了一件事。
大一，他们刚认识那会，她手机的壁纸正是电影里的剧照。
那节通选课，简宜就坐在她前面，老师布置了课题作业，需要五个人协助完成，前后桌自成一组。
她回过头，加上了他的微信。
输入备注前，她问：“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备注一下。”
“卫寒。”
他看到简宜迟疑了下。
“是卫星的卫，寒冷的寒吗？”
“嗯。”
“好的，备注好啦，”她把手机亮给他看，“对了，我叫简宜，简单的简，适宜的宜。”
“哦。”
他只应了声，没有动作，她大概以为他没听清，询问了句，然后把她的名字输入他的手机里。
“可以啦，那我把你拉进小组的群里。”
加上微信后，卫寒从未和她聊过天，但时常能看到她的动态。
食堂的饭、学校的树、社团招新的推送、校园里的流浪猫、每日的心情日记……
各种乱七八糟的，他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值得记录的。
连发工资也要配上喜出望外的表情发一条：
【发工资啦！！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很聒噪。
那天，他看到她转发了朋友父亲生病的筹款信息，金额不多，他随手捐了一笔钱，当是做公益。
没想到第二天，她找了上来，在教室门口等他下课，问是不是他捐的。
看她的表情，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
没多久，她约他出去吃饭，说是要感谢他。
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机不小心掉下来，他看到她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她在夸他。
【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他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人特别善良，有爱心。】
善良、有爱心，卫寒盯着这两个词语，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
不久之后，她又拿着一些土特产给他，说是特意让家里人寄过来的，让他尝尝。
他看着那些没有生产日期的食物迟疑了片刻才接过，等她一走，他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每次在校园里见到他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有次他的车停在路边只降下半个车窗，她也过来寒暄，手里还拿着个煎饼，问他要不要。
连邵逢都疑惑。
“她是不是在追你？”邵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倒是长得挺漂亮的。”
卫寒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几日，他在电影院大厅又遇到了她。
她和一个身高比她略高的男性准备进场看电影，她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
“卫寒，你也来看电影吗？”
“嗯。”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电影票：“这么巧，我们是同一场。”
她旁边的男人笑着开口：“就是我们票买晚了，只有前面第三排的座位了。”
直到入场，她都没有向他介绍她旁边的男人到底是谁。
那场电影，他看得心不在焉。
视线时不时看向下面的座位，他心情有些怪异。
电影很没意思，才看到一半，他就提前离场。
一周后，她邀请他参加多媒体设计大赛，想起那天的事，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咦，为什么？】
【是最近有事要忙吗？】
【金融班最近是不是课程很多？】
他只回了一个字：【嗯。】
简宜：【没关系，那你忙你的，我再问问别人。】
很快，官网更新了参赛队伍的名单，在截止的前一天，卫寒改了口，把自己的名字加了进去。
第一次组内开会，果然，那天在电影院见到的长得又矮又胖的男人也在名单里。
卫寒不满地皱了皱眉。
中途，他去接了个电话，门半掩着，他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议论自己。
“哇，金融班的卫寒怎么也来了？”
简宜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挺奇怪的。”那人揉了揉鼻子。
“哪里奇怪？”
“他们这些富二代平时都瞧不上这些比赛的，反正过两年就出国了，家里有钱有关系，那些外国名校不是随他们选，这些小比赛哪怕获了奖，也对他们没一点用，他参加这种比赛就是在浪费时间。”
简宜听得一愣一愣。
另一个男的开口：“简宜，你可能不知道，卫寒在我们学校很有名的，金融班的人提起他都是‘卫寒嘛，就是那个中了基因彩票，换女朋友换得很勤快的富二代咯’。”
“啊？”简宜很惊讶，声音弱了许多，“所以，卫寒是那种很花心的？”
有个女孩说：“长得又帅又有钱，那也很正常吧，让我选，比起那些普信男，我肯定也选大帅哥。”
……
卫寒走进门时，发现简宜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防备。
她不像方才对他那么热情，把手里的打印资銥誮料递给他时，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简宜立刻缩了回去。
开会讨论的过程中，她一直避免和他交谈，坐得离他很远。
卫寒瞬时有些不是滋味。
晚上十点，讨论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抱着电脑回寝室休息，简宜还在整理刚才的讨论内容，可她发现卫寒也没走。
卫寒看见简宜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欲言又止。
好一会，她才说：“卫寒，你还不走吗？”
“我在等你。”
“等我？”简宜再次抬头。
卫寒移开视线，神色有些不自然。
“别听那些人乱说。”
“嗯？”
“我不花心。”
简宜眨了眨眼。
“那我能问问，你谈过多少段恋爱吗？”她颇有些小心翼翼。
“……”
卫寒喉咙一窒，忽然不敢说话。
第19章 [VIP]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简宜又开口。
“我只是随便问问的，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说完，她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把电脑装进书包里。
走出自习室，简宜把灯也关了, 两人沿着楼道走到拐角。
卫寒这才开口：“不多。”
“不多，那是多少？”
“三段。”
话已说出口，卫寒有点忐忑，侧过身观察简宜脸上的表情, 不过她只是点头应了声, 没什么反应。
卫寒喉结动了动：“你觉得很多？”
简宜想点头, 但又觉得不太礼貌。
她想着他们现在才大一，卫寒就已经谈过三段恋爱了, 如果从高中毕业开始算起，那确实是每两三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 在她的观念里, 确实算是“换女朋友换得很勤”。
从这个角度来看，刚才的同学也没说错。
不过这些也和她没关系。
她还在发呆, 卫寒又问：“那个矮胖子还在追你？”
“矮胖子？”简宜一愣, “谁？”
“罗峪。”
罗峪就是那个介绍她去培训机构做老师的直系师兄。
简宜像是不同意他的说法，反驳道：“罗峪他不算矮吧, 他也不胖啊，按照BMI指数，178cm、75kg是正常体重来着。”
“他的身高体重,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天体检的时候, 他在我前面，他把体检表拿给我看的。”
卫寒：“……你觉得他不错？”
“其实他人挺好的, 而且他老家就在我隔壁县，”说到这，简宜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太忙了，没有时间想那些事情。”
卫寒稍稍放下心。
“你平时都忙些什么？”
她天天东奔西跑的，也不在学校，不知道在忙什么。
“忙着赚钱啊，”简宜的眼睛登时亮了，“你猜我做过多少份兼职？”
卫寒没有回答，她又继续往下说：“其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我也是上大学后才知道有这么多赚钱机会的，师兄拉我进了一个群，里面每天都会更新兼职消息，大部分都是日结，当天就能拿钱。”
“是吗？”卫寒随口应道。
“对了，卫寒，你知道吗，其实打游戏也能赚钱的。”
说起这些事，她倒是来了兴趣，热情地和她分享她的赚钱经验。
卫寒：“什么意思？”
“我之前在游戏里当陪玩，打一局游戏去掉平台抽成我能拿到七八块，也不需要做什么，就陪他们聊天打游戏就行，最多的一个月加上打赏我赚了两千多块钱呢。”
简宜的表情相当得意，卫寒的眉头却是皱得很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