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的眼眶渐渐泛红,望向路灯的影子都有了重影。
在他的坚持不懈下,电话终于接通。
“喂,请问你是?”简宜像是刚被吵醒,说话都有些含糊。
卫寒掐断烟,笑得很冷:“怎么,和我舅舅在一起了,连我的号码都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风声簌簌,她沉默了一阵。
“你的号码我删掉了,”简宜平淡地叙述事实,“所以没有来电显示。”
想要说的话停在嘴边,卫寒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不用删,我以后都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卫寒捏紧手机,喉咙干涩,“简宜,我要出国了。”
“……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她不可能会挽留他的。
卫寒嘴角弯了弯,彻底死了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第28章 [VIP]
凌晨三点的江城, 室外温度在10℃左右,夜晚的风将睡衣的裙摆吹皱。
电话挂了,简宜站在走廊, 握着手机站了好一会。
她想,这通42秒的电话应该就是她和卫寒最后一次通话了。
夜色浓得像墨, 她仰头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颗星。
其实听到卫寒出国的消息,她并没有多惊讶。
她记得很久以前就听旁人提起过,卫寒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家里的人早就给他铺好了路。
奇怪的是, 这天后半夜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躺在床上, 明明什么都没想, 但好像又什么都想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洗漱, 准备去图书馆。
出门前,朱婷雪把床帘拉开, 问孟雅琳:“昨晚是不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啊?吵得我头疼。”
孟雅琳:“什么啊, 我手机早就关机了。”
简宜连忙出来承认:“对不起啊,我昨晚睡觉忘记静音了。”
“谁给你打电话呀?三更半夜的。”
简宜眼神暗了暗:“一个喝醉的人, 打错电话了。”
——
卫寒出国的具体时间, 她是两个月后从傅屿岸口中得知的。
那天,他们在傅屿岸的公寓里看电影。
看的是一部经典的老电影《橄榄树下的情人》, 她正看得入迷,傅屿岸突然感慨道:“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你一起看电影了。”
简宜眼睛仍在盯着屏幕:“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啊。”
她这么说,傅屿岸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知道哄我, 我昨天算了算, 整个四月份我们一共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
她最近找了一份翻译的实习,一周要去三天, 有时周末也要去加班,这样一来,他们见面的时间确实减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见一面,她就要去上班了。
简宜没有说话,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着钢笔的盒子,递给他。
傅屿岸意外,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又听见她说:“给你的补偿。”
“补偿什么?”
“最近学习和实习都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这是我用实习的工资买的,不过比较便宜,可能不太好用,你就当作是装饰,放在旁边就当是我在陪你了。”
傅屿岸双手接过,眼眶有些热:“这么辛苦挣来的钱,你应该留着给自己用。”
“我有留一些的,只给你花了四分之一。”
不知想到什么,傅屿岸和她开起了玩笑:“所以,我在你心里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简宜愣住。
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解读方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她觉得四分之一也很多了。
她想了想,说:“一个人如果能在对方心里占四分之一的位置,不也很重要吗?”
傅屿岸原只是开个玩笑,可这一刻他忽然较起真来。
“那卫寒呢?”
“嗯?”
“卫寒以前在你心里也是占四分之一吗?”
沉默了一会,简宜小声说:“感情也可以拿来比较吗?”
意识到自己失了风度,傅屿岸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懊恼。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只是气氛已经变了,刚才那短暂的温存似乎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直到简宜拉了下他衬衫的袖口,说:“你是不是很介意?”
“什么?”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卫寒谈过恋爱?”
简宜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告知傅屿岸真相,可她和卫寒签订的合约里第一条就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们假恋爱的事情。
傅屿岸没有说话,可他的确是介意的。
或许他介意的不是卫寒,他介意的是曾经有人短暂地走进他的心,取代了他曾经的位置。
“你知道吗,卫寒下个月12号要出国了。”
简宜拿过一旁的薯片,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头应了声。
“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他?”
简宜立刻摇头:“不了。”
还是不去给他扫兴了。
他肯定不想见到她,她很肯定。
其实这个月,她碰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在她们社团聚餐那天,她坐在火锅店靠窗的位置,卫寒的车恰巧经过。
邻桌的女孩突然开口:“欸,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我们学校金融班的富二代,过生日在T.G顶楼包了一层开趴的那个。”
仅是听这描述,简宜竟也能猜到个大概,像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答案,她望向窗外。
不怪别人注意到卫寒,那辆超跑实在太抢眼,尤其驾驶座的人还有一张那么招摇的脸。
正要收回视线时,卫寒突然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正好撞上。
见到她,他似乎也很意外,她看到卫寒皱了皱眉,唇线紧抿,下一秒就嫌恶地转过了头。
她以为他马上就要驱车离开,可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进来。
他走到一旁的冷柜前买了一瓶矿泉水。
明明对面就有便利店,简宜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火锅店里买矿泉水。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邻座的女孩在朋友的怂恿下,拿着手机走了上去。
女孩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走近戳了下卫寒的肩膀。
“你好。”
正在付款的卫寒回过头。
女孩开口:“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卫寒沉默了一秒,说:“没有。”
女孩松了一口气,晃了下微信的二维码:“那我、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这样的场面简宜见过不止一回,他以前还是黑发的时候被问得更多一些,现在的金发显得太高冷,太有距离感,一般人很难鼓起勇气。
就在简宜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卫寒竟然拿起了手机。
他主动开口,挑眉:“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是隔壁音乐学院的,过来找我朋友玩,”女孩指着东南方向,“离你们学校很近的。”
“好,”卫寒勾了勾唇,“再联系。”
那一整顿饭,她都听见隔壁桌的女孩激动又兴奋地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救命,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我丧失语言功能了,你们快帮我想想。”
“他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找不到话题,你说我约他去看我的演出,他会感兴趣吗?”
“啊啊,他主动问我要不要去看画展……”
听到这,简宜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就是卫寒啊。
这就是两个月能换一个女朋友的卫寒。
社团里有不少人都知道她和卫寒谈过恋爱的事,大概是觉得太尴尬了,大家都没说话朝她看了过来。
坐在她旁边的琳琳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我们简宜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男朋友。”
新闻班的谢棕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呲着笑脸说:“简宜,你要是想气卫寒,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我自愿当这个工具人。”
这话一出,大家开始起哄,眼看着谢棕就要当场表白,简宜连忙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新的。”
第二次遇到卫寒,是在傅屿岸的别墅楼下。
那天是傅屿岸的生日,她拿着礼物在别墅大门外等他。
她今天罕见地化了妆,还穿上了他上次送给她的茶歇裙,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昨天他邀请她参加他的生日宴,可她想着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家人肯定也在,她不想那么快就和他的家人碰面,而且她晚上还有课,想着把礼物拿给他后,她就回学校。
发完短信她就一直在楼下等着,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傅屿岸还是没回复。
不知道是正忙着所以没时间看手机,还是出门去接朋友了。
她想着再等半个小时,他要是还不回复,她就把礼物给佣人让他拿上去。
没想到过了一阵,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以为是傅屿岸,她立刻转过身,可看清对方的脸后,她愣了愣,嘴角的笑容敛住。
卫寒是下楼来抽烟的。
两人碰面,谁也没打招呼。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卫寒站定半靠在墙上,从烟盒里拿了根烟,打火机点燃,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简宜犹豫着,最后还是开了口。
“他在楼上吗?”
“在。”
他的声音很冷,简宜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待会上楼,能提醒他下楼一趟吗,我有东西想给他,但他电话没打通。”
卫寒这才转过头,视线在她手里拿着的黑色礼品袋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移开视线。
他没说话,简宜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拒绝。
香烟快要燃尽,在他上楼前,简宜还是寒暄了句:“你出国的时间定了吗?”
“嗯,定了。”
简宜点了点头,没问具体的日期,只说了句:“那祝你在国外学业顺利,过得开心。”
“谢谢,”卫寒转过头,挑了挑眉,嘴角挂着的笑又冷又痞,“也祝你和我舅舅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最后那四个字,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完。
第29章 [VIP]
卫寒出国的那天, 简宜还在忙着实习的事情。
临下班那会,领导让她翻译一份文件,说是急着要, 最好明天一早就交给她。
其实那份文件并不难,涉及到的专业词汇不多, 可她从下午五点一直忙到晚上十点还没弄好,说不清为什么,她今天工作状态特别不好,工作效率很低, 每隔一段时间就走神。
在地铁停运前, 她终于把工作忙完。
坐地铁那会, 她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四个小时前,邵逢发了一张照片。
是卫寒在机场的一张背影照, 看上去像是邵逢偷拍的,他配了文字:
【卫寒这一走, 江大帅哥届的半壁江山就只剩下我了, 大家好好珍惜吧。】
底下不少人都在损他,有几条评论倒是挺好笑的。
简宜嘴角弯了弯, 收起了手机。
抬起头, 她在对面车厢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时有些怔愣, 因为她竟觉得那倒影里的人有点陌生,明明嘴角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卫寒出国后, 简宜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偶尔孟雅琳在宿舍里提起卫寒都避着她, 她一进门,她就突兀地结束了话题, 朱婷雪猛地咳嗽以作掩饰,阿楚开始聊起了天气。
她和邵逢有时在学校里见到,他还是会主动和她打招呼,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每次都说挺好的,一般寒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唯独有一次邵逢和她提起了卫寒。
“其实我上周去了一趟美国,”邵逢和她分享起卫寒的近况,“你知道吗,卫寒在美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他竟然在外面找人一起合租房子,而且他住的那个地方客厅还没有他家里的厕所大,”邵逢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卫寒,平时花钱不眨眼的主儿,居然跟我说这样能省不少钱。”
简宜皱了皱眉,有了些不好的设想,心里莫名揪紧。
“他家里……破产了?”
她想起她之前还祝福过卫寒希望他以后一直都这么有钱,那确实是发自真心的祝福,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认为他这种人过不了一天的苦日子。要是让他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她不知道他要怎么活下去。
邵逢听到她的话,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可能,他家里的钱多到下辈子都花不完,”邵逢接着往下说,“更稀奇的是,他现在竟然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我一开始当他是在开玩笑,后来我去他兼职的地方等他下班,他竟然真的在那里给人端盘子。”
“为什么?”简宜不太能理解。
“不知道,”邵逢耸肩,摇了摇头,“问他,他也不说。”